半個世紀(jì)的愛情
20世紀(jì)30年代末的那個夏天。
打谷場上,人們揮汗如雨。
一群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正在打谷場邊的大槐樹下玩彈弓。
誰也沒有注意到遠(yuǎn)處來了一輛牛車。
等牛車到了跟前,孩子們才抬起了頭。一個男孩子叫了起來:快看那,來了一個要飯的!”
“雅存,車上還有一個小女孩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瞧她那個樣,臟兮兮的?!?/p>
那女孩的確太臟了,穿一件老藍色的麻布上衣,青色的褲子,個子不高,頭發(fā)亂成了飛蓬,臉上一道黑一道白,仔細(xì)辨認(rèn)你會發(fā)現(xiàn)好像是鍋灰。
“該不會給你送媳婦的吧。”
“哈哈,這樣的媳婦我可不要!”
……
孩子們戲謔著,打鬧著。
那個叫雅存的孩子長著一對黑而上挑的眉毛和一雙彎彎的眼睛,眼睛下面的鼻子高而直挺。微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膚,中等偏瘦的身材。此刻,他正瞇起那彎彎的眼睛,凝望著那輛由遠(yuǎn)及近的牛車。牛車上的小女孩顯然聽到了男孩子們的說笑,眼睛里溢滿了淚水。
趕車的從牛車上下來,走到了這群孩子跟前:“請問這是李家莊嗎?”
孩子們點了點頭。
“那李太爺子家是在哪里?”
“找李老太爺啊,這是他兒子”,一個穿著背心的男孩一把拉過叫雅存的那個孩子:“跟他走,沒錯!”
就這樣,我們的男主人公懵懵懂懂地領(lǐng)著這輛來路不明的牛車進了自家的院門。
這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東西總共有十幾個房間。后來老太爺把這些房間分給了他的四個兒子。
趕車的把小女孩從車上扶下來。小聲地介紹給老太爺。
老太爺邊點頭邊瞄著那個一臉鍋灰的女孩。隨后,叫來一個女傭:“把這姑娘帶去洗洗,安排個房間。”
女傭應(yīng)聲領(lǐng)了姑娘去了。
老太爺隨手端起一杯茶,向著雅存道:“存兒,你過來?!?/p>
“還記得你王家灣的表姨嗎?”
“怎么了?當(dāng)然記得?!?/p>
“剛才的那個女孩子是她女兒?!?/p>
“哦,怎么穿得老太太似的!是不是家境不好投咱家了?。俊?/p>
“不是?!?/p>
“那跑咱們家干嘛呀?”
老爺子片刻沒有吭聲,然后嘆了口氣:“聽說最近曰本人最近兩天就要來了,還聽說曰本人什么壞事都干,特別是看到些女孩子……,你表姨她不放心,于是想讓她快點出嫁,省得夜長夢多。”
“那到咱們家干什么啊,還不趕緊送到婆家?”
“你不知道,你年幼時,我們兩家就結(jié)了娃娃親了?!?/p>
這個平曰里吃了飯要么一頭扎進書堆,要么即刻跑去找尋玩友的少年一下子愣住了!
只聽爺爺說過,他的爺爺?shù)牡镒孕〗Y(jié)的娃娃親,從來沒想到過原來自己也要如他們一樣的被安排著相同的命運。何況最新潮、最現(xiàn)代的書籍——不對,應(yīng)該是報紙上——似乎提到年輕人的婚姻應(yīng)該是自己掌握的。
“不,我不同意!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還要結(jié)娃娃親?”他漲紅了臉。
“這事由不得你,更何況人家女孩已經(jīng)送上了門……”
老爺子放下手中的水杯,門簾一掀,進了內(nèi)室。
那個女孩子此時正站在門外的梨樹下,不知所措地向里張望,剛洗過的臉龐已沒有了黑白的道子,相反這時的她面孔竟是如此細(xì)膩而光潔,越發(fā)顯得那雙眼睛憂郁而茫然了。
今夜,她不知如何安排自己的命運,明天也不知路在何方。
第二天,火紅的太陽映滿了整個四合院。
等雅存起來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jīng)站在了廚房的屋檐下面。
“不用你做,你去梳洗吧?!崩蠣斪涌粗倥?,笑瞇瞇地說。
“我媽說”,少女捏住了衣襟,“到了別人家應(yīng)該勤快些?!?/p>
“嗨,這不是還沒有成為一家人嘛!”
老爺子邊說著,邊再拿眼睛細(xì)細(xì)打量面前這個未來的兒媳。少女白嫩的臉霎時紅得如火紅的太陽,映照得老藍布上衣都黯然失色了。她一轉(zhuǎn)身,離了廚房,到了門外的河塘邊。
只留下老爺子在那里自顧自的笑。
雅存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走到了父親跟前:“爹,我還是不想……”
“滾一邊去!這么好的媳婦不要,想要什么樣的?你看看,人家要容有容,要德有德,哪點配不上你咋的?”
“有德有德,你倒問問,她識不識得字,出沒出過門?你看看她那小腳裹的,多難看。”
“小子,你反了啊?我還告訴你,這事你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還得答應(yīng)!”老爺子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倍。
門外那看河塘的少女身子猛得震了一下,隨即不動了。
兩天后,這個寬大的四合院已是張燈結(jié)彩。
雅存也是披紅掛彩。
小轎子從李家大門抬出去轉(zhuǎn)村繞了個彎,又回來了。新娘子我不說想必你已知道。就這樣,我的大爺爺和大奶奶結(jié)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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