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淚
雨水落下來是因為天空無法承受它的重量,那么眼淚落下來是因為什么呢?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眼淚說來就來,高興也哭,傷心也哭,可有誰能真正懂得,女人眼里滴落的那份心酸呀!
她不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有著很多農(nóng)村女人都具備或者不具備的堅強。她從不輕易落淚,更不會在外人面前落淚??删驮谝痪啪哦甑?a target="_blank">夏天,她接過老姜遞過來的兩千七百元錢時,她當著許多人的面流下了眼淚。
老姜是鐵匠,在村里頗有些威望,他遞過來的是錢,也是女人奔走了九天討來的公道。
六月盛夏,藍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陣陣微風吹過樹梢,飄向嫩綠的田野。田間一位消瘦的男人吆喝著牲口,扶著犁正在趟地。這就是女人的男人。在他家地的北頭是一塊開荒地,兩塊地間隔不到兩米,再往北是一排排楊樹,楊樹后面就是護河堤。那塊開荒地是堤防一個姓史的人種的,把回轉(zhuǎn)牲口的磨犁地占了一大半。男人只要把地趟到頭,牲口的蹄子就得踏進開荒地里?!拔疫@是承包地,他那是開荒地,再說是他占了磨犁地,怪不得我。”男人想著就把地趟到了頭。牲口又不像人,怎么會知道躲著苗走呢!開荒地的苗被牲口連踩帶絆倒下了十幾棵。男人放下犁,“畢竟人家也付出了辛苦,不足一扎高的苗,還沒有長節(jié),扶起來應(yīng)該沒事。”男人正彎著腰扶那些被踩倒的田苗,突然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左臉處。男人險些摔倒,臉脹脹的,耳朵嗡嗡作響。抬眼看是堤防姓史的人,剛想說話,那人就卸了牲口上的犁套,奔村部的方向去了。
男人蹣跚的走回家,和女人講明了事情的原委。女人問他,身體感覺怎么樣?他說左耳朵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女人陪著男人去了村診所,大夫看了看男人的耳朵,告訴他們最好去鎮(zhèn)里醫(yī)院檢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醫(yī)院診斷結(jié)果,耳膜穿孔,需要住院治療。辦好了住院手續(xù),安置好男人,又拜托護士照顧后,女人返回了村里。她來到了村部,問村長事情該怎么解決。村長搖了搖頭,“不好辦哪!對方是堤防的人,中午拿著犁套來的時候就很蠻橫,村里說話不管用,這屬于民事糾紛,還是去鎮(zhèn)里找民政吧!”
天色已晚,女人回家收拾完必要的東西,犯起了難,自己去醫(yī)院照顧男人吧,晚上家里留下不滿十八歲的三女兒和十七歲的兒子,她不放心,也難怪,那個時候村里很亂,已經(jīng)連續(xù)發(fā)生了幾起夜里少女被強暴事件,在罪犯沒抓到之前,有女兒的人家都十分小心。讓女兒去照顧父親吧,白天女兒還得返回來照管家,正是農(nóng)忙,地需要鏟,家需要管,自己肯定是沒時間,去民政解決事情想著就不是容易的事。出嫁的兩個女兒,孩子還小,白天偶爾在醫(yī)院打打替班還可以,晚上可不行。就算再心疼女兒,也只能這樣決定,三女兒晚上去醫(yī)院,白天回來管家,女人白天奔走在鎮(zhèn)政府與醫(yī)院,晚上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女人就坐車到了醫(yī)院,大女兒二女兒也先后趕到。她囑咐了一番,就去了鎮(zhèn)政府,民政局就在鎮(zhèn)府大院,主管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聽女人講述完情況,沉思了一會,說;“我不能聽你一面之詞,我們得去調(diào)查,你先回去吧!”調(diào)查是多么正常的事,女人只好返回。
次日再去,“我們找過當事人,他說沒有打過你男人?!薄拔矣凶C人。”“那你把證人的名字說一下?!迸撕翢o保留的說出了兩個證人的名字。
“我們詢問了證人,他們說沒看見?!薄霸趺纯赡??”女人回村見了那兩個人,“大嫂,吃點啞巴虧算了,就算我們給你作證,你也講不出理去,民政那家伙是他侄女女婿,連鎮(zhèn)長和法院那都打過招呼了?!迸说男臎隽税虢?,思量后,還是決定要討公道,不能就這樣算了,共產(chǎn)黨的天下總有說理的地方。
他進了派出所,沒有人管,去了法院,看不見管事人,走進鎮(zhèn)長辦公室,找不到領(lǐng)導(dǎo)。夏天是熱的,可女人的心卻是冷的,如同走入了冬季。
“我看你們能躲我到什么時候?”女人依然堅持著,他認為那些領(lǐng)導(dǎo)聽到的不一定是實情,只要見了面,不會沒人管的。她從早上八點等到下午四點,連續(xù)兩天,守門的大爺見了,偷偷地湊上前說:“大妹子,看你來了這么多次,也挺不容易的,別在這蹭時間了,不是還有上面嗎!他們的手再長,也不能都伸到吧!”是呀,這里不行可以去縣里呀!她謝過大爺后回醫(yī)院,向醫(yī)生詢問如果去縣里法院,這里的診斷算不算數(shù)。醫(yī)生說:“照正常得有縣級醫(yī)院的診斷才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天了,耳膜正在恢復(fù)中,就怕到時候檢查出來的傷害程度要小?!薄澳窃趺崔k?”“沒事,我可以給你出證明,需要作證時我會如實說,最看不得這種有理無處訴的事情?!贬t(yī)生的話讓女人看見了陽光,感到了溫暖。她又和村長還有那兩個見證人打了聲招呼,他們也同意會說出看見的事情。
站在去縣城的站牌前,女人的心里像碰到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她明白了當年在老家聽說的故事,一位鄉(xiāng)村女教師為什么會因為小小的糾紛一路告到了北京,后來牽連的一百多名國家干部撤的撤,降的降。官官相護,百姓想討公道哪那么容易??!
車來了,她剛要上車,被人拽住了衣襟?!懊米樱纫粫??!笔抢辖?,女人一向?qū)辖粗亍@辖f,是史家人托的他,看看能不能私下解決這件事。也許是嗅到了女人要去縣里,可能手真的伸不過去,又怕把事情鬧大,才想和解的吧!
女人累了,真的累了,那就和解吧!她提出了兩個要求,一個是史家人必須道歉,另一個是支付所有的醫(yī)藥費。條件沒有苛刻的地方,對方很快便答應(yīng)了。轉(zhuǎn)日史家夫妻就拎著禮物去了醫(yī)院道歉。
第十日,醫(yī)生說男人的耳膜雖然沒有完全恢復(fù),但是可以回家用藥靜養(yǎng)。男人出院,家里聚集了很多人,當然老姜和史家人是一定在場的。相互寒暄后,史家人掏出了錢遞到老姜手里,老姜數(shù)了數(shù),給了女人。女人看著錢,看著女兒由紅潤細膩變成黑瘦粗糙的臉,看著自己疲憊的身軀,她流下了久違的眼淚······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225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