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摩天輪
摩天輪,總有終點;
輪回時,終會結(jié)束。
(一)
如果我就這樣冒失地跑去跟他說我喜歡他,他一定會認為我只是喜歡上他跳高的姿態(tài),他瀟灑的灌籃,他唱歌時深情的樣子,他一定會認為我是同其他女孩一樣膚淺的??墒撬趺磿浀茫跚锪质a路上的那一次錯肩,那一次凝眸,便注定了我不眠不休的想念。
幸好大一生活是充實的,我除了上課還要奔忙在學生會和院報社兩個地方。這樣,大腦就可以暫時記不起初遇的畫面,記不起他澄澈的目光。在路上偶然碰見,也可以裝作是陌生人擦肩而過,卻在他的背后心疼得無藥可醫(yī)。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迎來了寒冬的第一場雪。踏在雪地里,仰望著天空撲簌簌不斷落下的雪花,突然想起林海雪原是用一種怎樣的水土怎樣的情懷養(yǎng)育了這樣一個少年,讓我一個人笑著哭泣仍倔強地不肯放開。(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寒假過后,已是2008年3月份了,這么美麗的春天,卻荒蕪成了最大最大的原野,我一個人沒有方向地奔跑,筋疲力盡,依然找不到出口。
樂樂通過她的朋友找到了李宇少的手機號。我給他發(fā)短信,說李宇少你好,我是凌希,我們可以這樣認識嗎?
好啊。
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蘸滿了問候與心情的短信一條條地來往著。
那天晚上,給他發(fā)過去一條短信之后他突然問我,你們系有美女嗎?我想找女朋友了。
我一時愣住,竟以一種英勇就義的精神說我們見個面吧。
???????
毛遂自薦啊。
他呵呵笑,說好啊,明天中午我們放學見吧。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個陽光燦爛的中午,他就走在我的身邊,一切完美得像一個永遠不會結(jié)尾的童話,如他的耳釘般熠熠閃光。
可是他說凌希,我們不合適,很抱歉我們不能交往。
我看向他美好的側(cè)臉,一瞬間恍世千年。
我說我是很認真地喜歡你了,你真的可以不用考慮就直接給我答案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笑。
那一抹微笑,是我的世界里最寒冷的一道陽光。
給他發(fā)短信,他已經(jīng)不再回復了。我突然想起我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話,我說如果我無法喜歡上追我的男生,那么我是堅決不會和他保持聯(lián)系的。
呵呵,生活就是這么幽默,我自己說的狠話首先在我自己身上應(yīng)驗了。
那么李宇少,以后我們是不是再也沒有這么盛大的遇見了?
(二)
2008年5月12日,一個舉世悲慟的日子,汶川8.0級大地震,石家莊震感強烈,人們紛紛涌到空地。
跑下教學樓,我的心里來來回回只撞蕩一個名字:李宇少,李宇少,李宇少。
電話接通了,我?guī)缀跻蕹鰜?。李宇少,你在哪里,你還好嗎?
那端是人群嘈雜的聲音,但我清楚地聽見他說我在林蔭路上,我沒事。你呢?
沒事就好了,我很好。
嗯。那你......
李宇少的話還沒有說完信號就斷了,再接不通。
余震很快就過去了,學生會以及各社團開始了各種各樣的賑災活動。作為愛心社的成員,我們組義不容辭地擔起了在北國超市賑災義演的任務(wù)。我認真地準備著每一個細節(jié),只是不曾料到指導老師會把李宇少請過來到現(xiàn)場演唱。于是,這樣一場義演,成就了我青春里最唯美的紀念。
演出的空隙,我說李宇少我們走走吧。
你交到女朋友了嗎?
沒有。
呵呵,還真是困難啊。那么,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他愕然愣住,呆呆地瞅著我。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么安靜的自己居然會兩次表白。
我說我從來不曾后悔喜歡你,只是很遺憾不能在一起。
他淡淡地笑,說等摩天輪轉(zhuǎn)到最高處,看到的不一定是最美的風景,有些遺憾,總是要被接受的。
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能陪著我。
可是我在乎!
給我一個月時間好嗎?一個月以后,我保證會在你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凈凈的。
他滿臉的不可思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久才緩緩地說好吧,但只能兩個星期。
嗯。我把頭點地像小雞啄米,生怕不趕緊答應(yīng)連兩個星期的機會也沒有。
他笑著牽住我有些顫抖的手,干凈且明朗。
李宇少,能這樣和你在一起,就算我是飛娥撲火,也疼得值得。
(三)
我們開始出雙入對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包圍著。
我說我沒有戀愛經(jīng)驗,請多關(guān)照。
他說我很有戀愛經(jīng)驗,隨時指導。
我真的沒有戀愛經(jīng)驗,就連擁抱都笨手笨腳,最后只好推開他落荒而逃。我看過那么多偶像劇,那些簡單的事情到我身我上竟全都亂了套。
兩個星期的愛情,就像是一紙契約,時間一到所有的承諾都變得無效。我不曾許諾,也不曾得到李宇少的許諾。他說過,他不再相信永遠。也許經(jīng)歷了幾場愛情的他真地疲了倦了,可我依然相信,有一種愛會睡在心里,直到再看不到未來的那一天。
聽樂樂的朋友說李宇少喜歡成熟又有個性的女生,我看著自己清湯掛面的樣子不禁有些失落。于是我舍棄了有李宇少陪的一天一個人扯短了裙子,套上了黑色絲襪,穿上了高跟鞋,燙爆了原本乖乖直直的頭發(fā)。可是,當我這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卻愣住了,一句話都沒說便徑直往前走。我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更讀不懂他離去的背影。李宇少,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追上他,抓住他的胳膊,他卻沖我吼。
你想要干什么?你以為穿的像個妖精似的我就會喜歡你嗎?
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我哪里做錯了?我真的,快要哭出來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從來不敢奢望你會喜歡我??墒怯钌伲抑挥袃蓚€星期,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像是用生命在珍惜,你不要兇我好不好?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眼淚突然一顆顆地掉下來,止不住。
李宇少把我的頭埋進他的懷里,重重地嘆息。他說你是個好女孩,不應(yīng)該這個樣子的。
晚上,他送我到宿舍樓下,看著他轉(zhuǎn)身的最后一絲微笑突然想起張小嫻的一句話。她說,如果他一直說你是個好女孩,他怕傷害你,那么他一定是不喜歡你的。
喜歡,不喜歡,誰會在乎呢?有些故事,注定無法圓滿的。
凌晨了,我無法入睡。手機突然響起來,是李宇少的短信。
把你的裙子襪子鞋子統(tǒng)統(tǒng)扔掉,明天我再陪你去把頭發(fā)拉直。
李宇少,你還沒睡嗎?僅僅是因為我才睡不著的嗎?我瞪著黑洞洞的夜空找不到答案。
(四)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終會以分手告終,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就會永遠走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卻在看完了這個故事后那么強烈地想和李宇少一起坐上摩天輪,然后等待摩天輪升高,去跳望幸福的高度。
在那個小小的空間里,李宇少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眼睛卻看向遠方那樣閃亮的瞳仁蒙上了一層重重的霧。
看著他那樣美好的側(cè)臉,我的心不禁硬生生地疼起來。宇少,我們能像這樣在一起的日子,僅剩多久?
我說,宇少你知道嗎,傳說摩天輪的每個盒子里都裝滿了幸福,當我們仰望摩天輪的時候,就是在仰望幸福。
那如果一直都在仰望,幸福會不會悄悄溜掉呢?
他看著我,那樣干凈的笑。我靠近它的臉,輕輕地吻了他。
因為,摩天輪轉(zhuǎn)到了最高點,這樣風輕云淡的時刻,我只想和李宇少永遠走下去。
誰都沒有再說話,沉默地有些尷尬。
當摩天輪回到原點時,李宇少說:摩天輪總有終點,輪回時終會結(jié)束。有些東西,我們總會把握不住的。
我微微地笑,我想宇少你不用刻意提醒我,時間到了,我一定會在你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凈凈的。
離開的時候,我回望摩天輪,不是說每轉(zhuǎn)過一圈就會成就一對真心相愛的人嗎?那么,屬于我的簡單的幸福,是否來過?
(五)
三天了,只剩下三天了,我開始坐立不安起來。我是如此珍惜著我們的每一分鐘,甚至在深深的夜里久久不愿睡去,我怕我們的時間就這樣被我不知不覺地錯過。
以前按天過,現(xiàn)在只能按秒了。我微笑著對身邊的李宇少說,心里卻早已翻江倒海。
呵呵,到時候不許你哭鼻子哦。
才不會呢,我倒是怕你哭了。
瞅著彼此,忽然都笑起來。
宇少,這樣干凈明朗的微笑怕是以后再不會屬于我了。我不會哭的,我怎么忍心讓你記憶里最后的我是如此難看的樣子?學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你拉著我的手走過的痕跡,以后想起來,我是該微笑還是該落淚呢?
時間永無停息地運動著,我和李宇少仿佛站到了時間的對岸,距離越來越遠了。
最后一個晚上了,燥熱的夏日竟有了一絲涼意。我緊緊地抓住李宇少的手坐在操場高高的看臺上,抿著唇不肯說話。
凌希,你會舍不得嗎?
我看向遠方,不肯回答。
夜空里的星星透過大氣層一亮一亮的,就像李宇少的目光,清澈又迷蒙。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只覺得心里空的要命,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原野,什么都是荒蕪的,什么都沒有。
宿舍樓的燈一盞一盞的熄滅了。李宇少站起來說,我送你回去吧。
再陪我一會兒好嗎?天一亮我就讓你走。
嗯?
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瞅著我。
就這一個晚上,我再不會煩你了。
李宇少坐下來,輕輕攬過我的肩。
別在胸腔里的那一句“你喜歡過我嗎”始終沒有說出來。每問一次夢中的你,我都會淚流滿面。這樣一個寂靜的離別,我承諾過自己不能哭得那么難看。
天空,深深地暗下來,然后慢慢明亮。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夜會這么漫長。
我靠在李宇少的肩上,瞪著黑洞洞的夜空一整夜不允許自己掉下眼淚。我想如果有流星劃過我會許愿讓李宇少一生幸福,至少要比我幸福。我沒有看到流星,于是當我站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看著他紅腫的眼睛告訴他:宇少,祝福你的一生會比我幸福。
凌希...
嗯?
我等待著他會說些珍重的話,他只是輕聲說,再見。
我微笑著轉(zhuǎn)過身,滾滾落下淚來。
再見,再也不見。
宇少,至少你記憶里的我始終微笑著。
在我身后,朝陽越來越大,我不能回頭,我怕那種明媚的光線會刺痛了眼神里灼灼的渴望。
(六)
我乖乖地遵守著約定,這么大的學校,刻意躲避一個人一定是可以的。
一個星期沒見他了,我學著如他一般跟這段記憶輕輕地說再見。
晚上,我真沒想到會接到李宇少的電話。
凌希,我舍不得了。
什么?
我舍不得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的眼里滿是酸楚,卻嘆息著笑了。我說宇少,我們約好的,你忘記了嗎?
凌希,你不在身邊的這段日子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喜歡上你了,你的純真你的善良,都曾讓我感動不已。我固執(zhí)著不肯承認,不肯面對,卻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你。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現(xiàn)在還喜歡嗎?
眼淚似乎被感動了,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喉嚨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凌希,你還喜歡我嗎?難道這么快就變了?
沒變,宇少,什么都沒變,我那么深那么深地喜歡你,一切都不曾改變。只是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么還能做什么?
我制止了哭泣,輕聲說:宇少,再見了。
對不起,宇少,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機會了。
就在我們一起乘坐摩天輪的那天,爸爸打來電話說替我答應(yīng)了一門親事,只要我同意,公司便能擴大到三倍的規(guī)模。這似乎只有在電視劇里才能看到的劇情確確實實發(fā)生在我身上了。只是,我不能像電視劇里一樣確定你的愛然后讓你帶我逃跑。爸爸白手起家,辛苦了大半輩子才算有了家業(yè),我不能讓爸爸再為我的事傷心難過。
(七)
我一個人來到游樂場,摩天輪悠悠地,一圈又一圈。
他們說,眺望摩天輪的人都是在眺望幸福。其實,誰也不曾知道,那些傳說里裝滿了幸福的摩天輪盒子,在縫隙里早就落滿了眼淚。
宇少,那兩個星期,你愛過我也好,沒愛過也罷,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你是我心底沉睡的美麗記憶,只是此生,我再無力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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