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母親來住
每年的冬天,鄉(xiāng)下都是很冷的,我便接母親來住些日子。剛接來時,母親的手是黑的,臉凍得通紅,衣服也不怎么干凈。母親說,水都凍住了,不方便洗。我是在鄉(xiāng)下長大的,當(dāng)然知道鄉(xiāng)下生活的諸多不便。
鄉(xiāng)下的老家,房子建的很寬敞,兩層小樓,鋁合金玻璃窗,太陽一照,亮亮堂堂。母親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里度著光陰。我們也?;厝ィ皇乾F(xiàn)已成了過客,住不了幾天。
母親每次來小住,我都會略忙一些。以前,我要教她怎么樣使用電器,使用天然氣灶,怎么樣打開電視并換臺等等。我教一次,她會一次,等下次再用時,還得教。
如今母親已完全成為一個老人了,前兩年還花白的頭發(fā)變得雪白。
真正意識到母親老還是前幾年與她一起乘坐公交車,那時母親身有小疾來治病,剛剛上了車便有人起身讓座。我攙扶著母親坐穩(wěn),目光不忍在她衰老的面容上停留。
時光的打磨使母親從一個勤勞的農(nóng)村婦女成為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我牽著那雙粗糙而布滿皺褶的手,那雙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給過我溫暖解過我饑渴的手,一起走過馬路。(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母親顯然已經(jīng)老了,她不再搶著給我做家務(wù),來時也不再帶她的陣線活了。吃過飯,母親稍憩后就看電視。她拿著遙控器,摁著摁著,電視就不動了。她摁到了收費(fèi)臺,卻不知道往回摁。有時她摁了一大圈,仍然沒有找到喜歡的節(jié)目,就說:“你們這是啥電視,還沒有咱家的好看。”
由于忙碌,我和母親一天中總是說不了多少話,有女兒在場時更是如此。母親滿口的西府方言,女兒基本聽不懂,當(dāng)我們拉話時,女兒就抗議,常常是母親剛說了一半的往事不得不打住。
人老了,對往事的回憶情有獨(dú)鐘。我忙家務(wù)時,與她說上幾句話,她顯得非常高興。我們的談話使時光拉回了幾十年,如今聽起來清晰恍如昨日。
小時候聽母親講過的許多次一樣的話和事,她現(xiàn)在仍然說,津津有味地,就好像是第一次給我說,而且說起來與以前一字不差。我耐著性子聽著,哼哼哦哦應(yīng)和著。
母親也常常坐著發(fā)呆,神情茫然。一百二十平米的房間,對她來說不亞于牢房,她時而趴在窗口,看街上的車來人往。
嚴(yán)格地說,我并不是一個孝女。年少時的叛逆使封建意識強(qiáng)烈的母親吃了不少苦頭。那時,年輕的母親有點(diǎn)管不住我,總是求助于大堂哥。父親寬厚仁慈,對我大都持包容態(tài)度。有時為了一件事,我與母親會彼此水火不相容。在母親的眼里,女孩就是女孩,不能和男孩相提并論。
母女也需要磨合,幾十年歲月的風(fēng)霜使母親暴躁的性格溫和了許多,我也不再是年少不知事。攙扶著年老的母親,手牽著幼小的女兒,如同重溫著我的過去,又看到我的未來。
2008-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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