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雜記之二------敦煌戈壁
從嘉峪關出發(fā),汽車走了一個白天,到敦煌時已近黃昏。我對佛學的興趣不濃,對敦煌千佛洞的繪畫和雕塑,以及展現的故事印象不深。但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戈壁。
在戈壁行走,你會感受藝術的美?!靶N居饡w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瀚海闌干百丈冰,愁云慘淡萬里凝”。只有走過戈壁和沙漠的人,才真正理解“翰海”的妙處。汽車在一望無際的大戈壁奔馳,在這里,你只能看到遠處隱隱約約的石山,只能看到近處平靜而平坦的礫石。這些礫石,或青褐,或土黃,一大片一大片,太陽照耀,平坦的礫石上方氣浪翻騰,遠看完全就是一片海洋,青色礫石形成的戈壁,就像碧藍的大海,而土黃色的礫石形成的戈壁,就像渾黃的大海,氣浪翻騰,完全就是海水涌動。這時,你真的會真心佩服古人把沙漠或戈壁稱為“翰?!绷耍阋欢〞?a target="_blank">自己在干旱的大西北看到遼闊的“大海”而興奮。
在戈壁行走,你會感受自然的壯?!按竽聼熤?,長河落日圓?!边@是一幅美麗動人的圖畫,那情那景那色,曾激起多少人對沙漠的向往。然而,大漠的空曠和壯觀,同樣會讓你迷失自我。那一望無際的戈壁,它安靜地沉睡了千百萬年,千百萬年前,它是這個模樣,千百萬年之后,它仍是這個模樣。人類在它面前,總是顯得那么渺小,你站在它面前,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這時,你還會產生為了理想而奮斗的豪言嗎?你還會為了功名利祿而不顧一切嗎?你還會有改造自然的雄心壯志嗎?你一定會覺得人生如白駒過隙,如草間朝露,瞬間即逝。這時,你真的會迷失自我,一切都會置之度外,直到你又回到繁華的鬧市,才能重拾你的市井之心。
在戈壁行走,你會感受生命的貴。戈壁雖然雄壯或偉大,你的內心一定會為之震動,但綿延數千里的一成不變的“瀚?!?,會讓你覺得越來越單調。你的眼睛努力尋求的是“生命”。多彩的生命才能構成多彩的世界,世界因生命而美麗。坐在車上,你根本看不到動物。整個戈壁或青或黃,就是缺少生命的綠。如果你努力尋求,終究會激動不已,因為,在戈壁中,你終于發(fā)現了那頑強的生命信使——駱駝刺。它長成一蓬蓬的,彼此各不相連,零散地分布于大漠中。由于長年無水,它的綠是那樣慘,那樣淡,但它仍然頑強的活著。它把本應屬于它的美麗的葉變成了利刺,把本應屬于它的高大的枝縮成了矮藤。這一切,都是為了活著,它知道,活著就是對自己最好的回報。它不怕單調和寂寞,不畏嚴寒和酷暑。它活得簡單,只要戈壁底下有一點能維持生命的水,它就非常滿足。它不會被情所困,不會被財所傷,不會被利所害,不會被名所破。它懂得,簡簡單單是福,平平淡淡是真,無欲則剛,知足常樂。在它面前,我們甚至會自慚形穢,我們真的想簡簡單單,平平淡淡,想做但總做不好并且經常為此困惑不已甚至痛苦不堪。生命,經歷了戈壁的考驗,才彌足珍貴,回歸本原。
離開戈壁,我們來到敦煌。不知怎的,這個世界文化名勝,怎么也提不起我的興趣。我還是深愛我經過的戈壁。什么時候,我能再去看看我心愛的戈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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