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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下雪了

2009-01-04 16:12 作者:郭文漣  | 2條評論 相關文章 | 我要投稿

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悠長,進入季的時令很久很久了,紛紛揚揚的蝶依然不肯從灰蒙蒙的天空里飄灑下來,以至于天地間雖是蕭瑟一片滿目凄涼,但空氣中仍然涌動著滾滾暖流,似天一般,處處熱氣騰騰,不見一人白雪染眉,也不見一片冰凌霜花,只是樹木已瘦骨嶙峋,全身裸露,一陣風吹來,黃葉和塵土一起飛揚,眼前的世界即刻混濁不堪………

好容易有一場暮雪在那天里飄灑下來,雖是佇立在窗前凝望著那星星粒粒稀稀落落久違了的雪花兒,心里也異常的興奮,像是終于盼來了人世間渴望的精靈一般,因而一大早起來便在雪地里似孩子般踏來踱去,聽著那雪在腳底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心里好不愜意。但當太陽升起來時,那雪兒像是與我捉迷藏,頃刻間融化為水,大地一片泥濘。一會兒太陽隱去了,陰沉沉的天空里又飄落下淅淅瀝瀝的水,路上行人紛紛撐起各色雨傘,滴滴答答地承受著雨水的沐浴,一時真讓人說不清這究竟是冬天還是秋天里的時光了。

于是,我的心緒一下子壞起來了,一種莫名的傷感漫上心頭:人是主宰不了這個世界的,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運行規(guī)律,這個規(guī)律似乎在肆意破壞著早已被人為地安排好的那些定律,總是在給你釀造著意料不到的事情………

我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白雪皚皚,大地一片銀裝素裹,雖是年底,天寒地凍,朔風凜冽,但心底里卻是熱呼呼的。為辭舊迎新祝福遠方的一個個相知相熟的朋友,我在雪花紛紛的日子里,把一張張精美的賀卡,雪花般地寄往祖國的四面八方。同時,新年的鐘聲還沒有敲響,我便收到一封封朋友們的賀卡,那一句句如詩一般的真誠問候和美好祝愿,讓我的心在寒冷的冬季里燃燒起一堆堆火焰,我深深感受到了生命時光的無限美好和人間友情的彌足珍貴。

然而,紛紛揚揚的雪落之后,嗡然回響的鐘聲也戛然而止,一切又復歸于平靜,我始終沒有收到朋友向東的信息。每逢歲末年初,向東是第一個給我寄賀卡的人,而且這已延續(xù)了整整十年。

向東是我十年前闖蕩東部渤海灣在火車上相識的朋友。他是地道的伊犁人,壯碩的身體,大而有神而略顯單純的眼睛,似乎總是在探索著窗外遼遠而蒼茫奇妙的世界,他滿臉的絡腮胡須,倘若不問姓名就與他交談,你一定會以為他是個維吾爾人.那一年,我們在北京下車后分手,后又在烏魯木齊市相逢,隔年后他到北京出差專程跑到渤海灣畔的一家大企業(yè)里來看望我。那一晚,我們在宿舍里相談之凌晨東方顯出魚肚白。如此歷經(jīng)數(shù)年,經(jīng)風霜雨雪的洗禮,我們的友情像青松一般高潔無暇,像山泉一樣清澈透明,相隔數(shù)日,總有書信往來互致問候或交流人生的體驗和感悟。然而時至已半年了,卻不見他楓葉一枚。我的心里似有一種不詳?shù)母杏X,前兩年,向東也曾數(shù)月不見音信,后來他樂呵呵地告訴我他患病住院了,我勸他人已中年工作節(jié)湊不可太快,事事也不必太介意,要顧及身體,他聽了仍是樂呵呵地問我現(xiàn)在做什么?會玩電腦嗎?知我仍是個電腦盲的時候,他把我數(shù)落了一頓,爾后向我講起電腦的用途和操作方法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就在我郁郁不樂心有不詳?shù)臅r候,一張賀卡被退回到我的桌面上,是我寄給向東的,卡上有一句冰冷的話:此人已病逝!謝謝,退回!并蓋有收發(fā)室的章印,我如遭雷轟頂,悶了半晌,怎么半年沒音信的向東就離去了?我打電話問他的單位,回答說:“是的,他離去已半年了。”

向東與我同歲,是“文革”結(jié)束后第一批考上大學的驕子,不過他學的是地質(zhì),而我則學的是漢語言文學.他說,他喜歡一人孤獨旅行,那樣才易體會到生命的本質(zhì)感受,上大學的那幾年,一放假,他就一人去走天下,祖國的山山水水除了西藏外,他都走遍了,特別是新疆的一草一木,他非常熟悉,新疆現(xiàn)在開發(fā)建設中的許多礦山,就是他和他的伙伴們在跋山涉水中發(fā)現(xiàn)的。聽他講那一個個歷經(jīng)艱險的故事,真是生動形象,令人難以忘懷,我鼓勵他用文學的筆墨寫出來,他說他也想寫,但上蒼不如意,因為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用來搞學術研究了。

向東是我們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擁有博士頭街,是新疆地質(zhì)界有聲望的人。然而,他卻在那個火熱的天里走了,正值人生壯年事業(yè)頂峰的時候。

那幾天里,我悲哀的心萬念俱灰,不敢拿起電話往他家里打,怕他那瘦弱的妻子經(jīng)不住往事重提,也羞愧于說不清的麻木感使我在半年之內(nèi)沒有與他聯(lián)系。

是的,我已是人至中年,對于人世間的名與利,得與失,榮與衰,生與死等早已能夠心平氣和的面視了,但是有才華的朋友這樣英年早逝,仍讓我一時難以從悲慟中平復過來。因而一進入冬季,我就盼望著下雪。因為雪如蝶飛,變化無窮,我的心兒會隨著雪花的飄落飛向宇宙外的世界,那多少能轉(zhuǎn)移或緩解一下我那沉悶郁郁百解不開的心緒。然而時至今日,仍未見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普天蓋地地飄來,雖然下了一場雪,但卻猶如嬰兒啼哭的幾滴淚水,轉(zhuǎn)瞬間便被暖洋洋的風兒融化了。然則我又一想,其實在我生命的季節(jié)里,我的世界早已下雪了:先是在三十歲的時候送走了父親,它讓我感受到了人生的變化莫測,讓我回歸到人生的低谷中吟唱小草之歌;接著是在我四十一歲的時候送走了母親,它讓我對這個世界感受到了萬般無奈,猶如蕭瑟的秋風吹落一樹黃葉,凄慘地飄向遙遠,永不再見;現(xiàn)在,我又開始送別我的親朋好友,先是向東,后是從伊犁師范學院一同畢業(yè)辛勤教學二十余年的老同學阿標,接著是下崗沒幾年的苦命的弟媳,還有------

唉,幾十年的人生歲月如水一般流去,清涼而又蒼茫,往日的事往日的人,似乎都被一片茫茫白雪覆蓋,而我依然期盼著下雪,期盼著在下雪的日子里能夠看到他們飄舞著的一個個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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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下雪了的評論 (共 2 條)

  • 郭文漣

    郭文漣問候朋友們。祝朋友們新年快樂。

    贊(0)回復
  • 阿累

    阿累看罷此文,感慨!就在剛才,我送走了曾經(jīng)的同學,很優(yōu)秀吧,活著的我們,只能互道珍重,不是嗎?

    贊(0)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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