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槍詩歌
槍,江西修水人,長居北京。中國當代詩人。國際漢語詩歌協(xié)會副秘書長,《國際漢語詩歌》雜志執(zhí)行主編。詩作多見于各專業(yè)詩歌期刊和重要選本,獲得第四屆“海子詩歌獎”提名獎,首屆楊萬里詩歌獎一等獎,《現(xiàn)代青年》雜志社年度十佳詩人獎,首屆東西方詩人獎銀獎及其他多個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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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和酒杯
這是兩種不同質(zhì)地的形體
一個盛著色彩,一個盛著漿液
它們被人類把玩著(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當然,同時也把玩著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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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兩種盛放私欲的媒介
像一張報紙的一生,被迅速注滿
又被迅速淘空,直到失去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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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它們被安葬在一篇課文里
疊成淘空身體的方塊字
每當人類的孩子們讀到這里
它們會因為綠色的缺失而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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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人類就像一群
居住在春天和酒杯里的守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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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時代的愛情
這是兩棵客居遠方的樹
一棵南木,一棵北木
它們追隨月亮的輪子走到一起
月亮是樹木最先觸摸到的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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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把它們的身軀
照耀得赤裸而頗具質(zhì)感
在月亮面前,它們無需隱瞞什么
展示赤裸,是黑夜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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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棵樹從樹蔭到根須擰在一起
是苦難和希望啟示了它們
讓它們對神祇立約,從子宮開始
從身體中最為原始和黑暗的地方開始
然后在黑暗中放牧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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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個早晨來臨的時候
它們都要采集葉脈上懸掛的露珠
因為露珠里居住著許多下凡的月亮
它們不愿意做露水夫妻
因此借月亮來存放情人的盟諾與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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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相傳,這就是樹類的愛情
它們風里來雨里去地簇擁著
枝椏攀緊,樹蔭融合,通體倚靠
時而交換著彼此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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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南一北的兩棵樹就這樣生活在一起
生養(yǎng)小樹,捕捉月亮,裝飾風景
它們就這樣陷入了靈長類的愛情
并用枝葉和根須策動著地上和地下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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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它們并不會去謀劃一場革命
只要身體還在應該在的位置上
只要河流不會干涸,就已經(jīng)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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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
在此行3000里行程的終點,我突然看到
狗尾巴草,這些多年不見的山里的兄弟
雖然之前我還看到芨芨草,地榆,裂葉蒿
野豌豆,唐松草,歪頭菜,花苜蓿還有驢蹄草
但狗尾巴草的出現(xiàn),仍然讓我坐懷大亂,讓我
語無倫次,讓草本和木本開始亂倫,狗尾巴
草!多么有體溫的詞匯,多么,內(nèi)蒙古
一個比中國所有省份,更不像中國省份的省
它曾經(jīng)的領袖,早在13世紀,就用鐵蹄向世界
秀過肌肉,此時,世界早已經(jīng)沒有成吉思汗
他是高貴的蒙古王(當然,在草原,沒有一棵草
不是高貴的),這里只有觸手可及的狗尾巴草
半舉著它們的旗幟,既不下垂,也不堅挺
只讓種子跟著風飛行。我只想像個同類
撫一撫它們,并不奢望和整個草原發(fā)生反應
草原是成吉思汗的女人,我不關注這些
我眼里只有狗的尾巴在起伏,像18歲那年
我的尾巴在起伏,其他的一切都是視覺盲點
草原也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樣擁擠而孤獨
草擁擠到看不到草,就像人擁擠到看不見人
但我們依然能發(fā)現(xiàn)彼此,這是情人才有的體驗
躺在它們中間,陽光親切地閱讀著我們
狗尾巴草,像月嫂的手,讓我的身體溫暖安靜
讓世界溫暖安靜,這一刻,世界停留在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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