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之后，黔城的天氣逐漸好轉(zhuǎn)。月余未見的藍(lán)天，終于在艷陽的陪伴下，露出了她的素顏。

11日，芙蓉中學(xué)為了踐行“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組織教職工前往鳳凰竹山村參觀學(xué)習(xí)。一路高速，導(dǎo)游和教官（隨車的）很是熱情，“逗”得大家激情澎湃，車廂內(nèi)唱起了“我和我的祖國”。下了高速，就一路彎彎，入了鳳凰勾良（鄉(xiāng)）。司機(jī)小心翼翼旋之谷底，過一橋，又盤桓而上，至峰頂?；赝瑑缮侥芎?，可要走過去，沒半天功夫，是走不到對面的。

車近乎在山頂上行駛，溝壑深綠，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車道，是新鋪的雙車道油路。山體左側(cè)邊沿，紫、紅、嫩黃，瘦骨嶙峋的菊，怒放至村部。下車，已是上午9點許，村部游客云集。

細(xì)讀標(biāo)識牌，“竹山（村），幽臥于鳳凰昆侖峰側(cè)，三面環(huán)水，峻山疊嶂，泉水叮當(dāng)。漫山遍野，山花爛漫，苗歌悠揚(yáng)?！鄙韵ⅲ覀儞Q乘小巴士，往山腳走，路很陡峭，彎急回環(huán)，讓人后怕。幾分鐘，我們就來到了“竹山有喜”（苗寨迎親現(xiàn)場）。

下車，坪地紅紅火火，一派喜慶氣氛。碩大的“竹山有喜”，凸于一片紅燈籠前。那頂熟悉而又陌生的紅紅花轎，特引游客注目。旁有兩擔(dān)籮筐：一擔(dān)是兩缸酒，紅紙裝飾；一擔(dān)紅紙覆蓋，為娶親聘禮。一竹背簍，與一挑架（須兩人抬），也綴著紅（紙），顯得很喜氣。這不能不讓我想起公溪河苗寨，這些娶親物件，件件熟悉，連吹鼓手嗩吶聲，也與這里沒有什么兩樣。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把目光聚焦在那擔(dān)酒缸和背簍。龍胡子（綽號）背著背簍，挑著聘禮，還搖啊搖的，活脫脫一位苗族準(zhǔn)新郎。竹山苗族阿妹，見龍胡子挑著擔(dān)吆喝，滑稽幽默，特逗，也就配合著。一對戲曲里才有的阿哥阿妹回“娘家”，真實地在“竹山有喜”上演著，逗得游客捧腹大笑。說起這龍胡子（同事），還真是開心果，他到哪里，哪里就充滿歡聲笑語?！败姼纭保欠Q），帥男，從龍胡子手中，接過行頭，也學(xué)著龍胡子的樣，搖呀搖的，又別是一番滋味。有人打趣，叫苗族阿妹配合，他很靦腆地謝絕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趁著他們“鬧”，我悄悄地走進(jìn)院子，發(fā)現(xiàn)這里的房子與我公溪河的不一樣。它們幾乎一律是石頭和黃泥土坯磚砌成。石頭是這竹山村特有的頁巖，呈片狀。房屋下面部分，根基牢固，三分之二是石頭；上面部分，三分之一是未經(jīng)燒制的土坯磚。路基，過道，也一律是頁巖鋪就。好像這里除了石頭，就只有那峰巒疊起的青山了。

走進(jìn)一農(nóng)家，院子臺階、圍墻，房屋三分之二都是頁巖材質(zhì)。進(jìn)門就是牲畜欄和衛(wèi)生間，過一庭院，才看到他們的正房。屋內(nèi)設(shè)施簡陋陳舊，房間隔而未隔，可想而知他們的生活曾是何等艱苦。

“拋繡球啦”，“竹山有喜”傳來了一陣陣騷動和吆喝聲。我回到迎親現(xiàn)場，我的家門老弟先友已披上了紅繡球，還有幾位同事，為他迎親，挑擔(dān)的挑擔(dān)，背背簍的背背簍，在吹鼓手的嗩吶聲中，朝院子里一戶民宅走去。大家簇?fù)碇吕桑谟H隊伍后面看熱鬧。于一田塍小道，那利嘴潑辣的媒婆，突然操起早已預(yù)備好的小杉樹，擋住去路說：“新郎須喝碗酒，才能放過去。”其他迎親挑夫，須得在她揮舞帶刺的杉條中跳躍躲閃而過。猴精猴精的挑夫，幾經(jīng)跳躍，輕松過了關(guān)，與新郎繼續(xù)朝新娘家走。

新娘家的女人們，見新郎和挑夫，客客氣氣地迎上去，遞上苗寨的迎親酒。趁他們喝酒無備，促狹的苗寨阿姐阿妹，用鍋底灰把新郎和挑夫（苗寨俗稱黑耳朵）的臉涂得烏七八黑，大家又哈哈哈大笑起來。有人幸災(zāi)樂禍打趣道：“這樣好看，這樣太好看了！”挑夫與新郎哭笑不得，好在黑著臉，哪怕羞赧過，也沒人瞧得見。

婚禮在閨房的旁側(cè)舉行。臺子左側(cè)，坐著新郎和“黑耳朵”，他們能正面瞅得見罩著紅蓋頭的新娘。臺子中央，那身綠艷艷的媒婆，襯以白皙的臉，顯得很干凈。美中不足的是，鼻子左下方有一黑痣，太醒目了。她那一顰一笑，隨“s”(腰)起舞，能讓游客骨頭酥軟，真是位伶牙俐齒充滿智慧的慣媒婆，風(fēng)騷又可憐。閨房前，三位高挑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很精致，與“黑耳朵”對歌，一開腔就驚艷全場。好在我們的“黑耳朵”，帥氣的把歌對了回去，“逗”得全場陣陣掌聲。

千呼萬喚，新娘在媒人的牽引下，與新郎拜堂；揭開紅蓋頭，新娘看上去，端莊大方，豐腴靚麗。喝交杯酒時，頗有電視劇中那種新婚喜氣。儀式很莊重，讓我們這些大男大女，思緒飛揚(yáng)，心中重溫了昔日新婚的歡愉。

離開了“竹山有喜”，乘車返回村部，在導(dǎo)游的引領(lǐng)下，過一橋式長廊。廊上，村長按當(dāng)?shù)亓?xí)俗端著酒，敬謝大家！廊之左，一小田壟撲入你的視野，小橋流水；田間，有一茅草屋，為放牛郎住所和大黃牛欄舍。屋旁，梨頭浸在水田中，供游客觀賞。草屋氣息，牛糞味很重。放牛郎，看上去已知“天命”，老實巴交。交談中，他內(nèi)心充滿了喜悅，盯著我說：“過去我們竹山，交通閉塞，是窮鄉(xiāng)僻壤；現(xiàn)在我們半山坡（竹山），是金山銀窩，游客如云?！蔽倚α诵φf，你晚上住這嗎？他抿了抿嘴，又瞅了瞅我，充滿自豪道：“我不住這，住移民新村。在這是我的工作?！笨吹贸?，他幸福滿滿，指了一下草屋前五十米左右的廊屋跟我說：“那里有好水，是半坡村原來的飲用水?！蔽翼?biāo)傅睦任葑?，廊黑漆涂之，古色古香，靠山體一側(cè)有一大水井，舀之即可飲。廊內(nèi)，有兩口方井，源于大井。第一口，洗菜用；第二口，洗衣洗鞋。想想過去，半坡住戶，家家來挑水、洗菜、洗衣的場景，肯定熱鬧非凡。

“喂喂喂，大家跟我走，游半坡村了。你們不能走我前面，否則我將下崗。”只見導(dǎo)游阿妹戴一斗笠，穿著苗服，配著麥克風(fēng)，向大家介紹竹山村的情況說。半坡村，山體皆頁巖，層層如切片。巖石上竹樹茂密，我估計這是竹山得名的來歷。竹樹陰翳，頁巖間泉水叮當(dāng)。細(xì)品，一草一木皆風(fēng)景。我們隨導(dǎo)游踏著青石板小巷，拾級而上。房屋，皆巖石砌就，高墻深深，已是正午，日光從高墻射下，把個巷道幾乎陰陽平分。一些人浴著陽光，一些人隱逸灰暗。參觀的第一站是織布坊，入門便見一套貼壁的苗服。服飾左下方，一老太在紡線；右下方，一老太在織布。這紡車、織布機(jī)，在公溪河我見過，那時的阿婆也用它紡過麻和棉（線），似乎比這半坡的大。阿婆接線，送棉花，送麻絲，也比這竹山的麻利。那時我常常要蹲下來，瞅很久，仿佛那就是我的“風(fēng)車”。有時好奇，用手摸摸，阿婆要“罵人”。等她歇息，去搖一下，阿婆笑笑說“鬼崽崽，手腳多！”入門，切記莫踩門檻，導(dǎo)游說的，踩之為大不敬。靠門右側(cè)，一老太在紡紫線，動作遲鈍，導(dǎo)游說：“這位阿婆已九十多歲了！”我仔細(xì)瞧瞧，看上去她還很精神，微笑著，手上的“貨”不停。環(huán)視房間，沒有板壁和巖石相隔，床和家具古色古香。石屋，窗子也與公溪河不類，箱框式的，采光不好。左邊里間，一桌銀器，在幽暗的燈光下，銀光閃閃。銀器旁側(cè)墻上，一服飾獨特，我說是兜肚，導(dǎo)游說是背篼（背孩子的）。廚房灶臺，與我公溪河苗寨很相似。地上的火爐，上有掛臘肉的鉤子，與我苗寨的也一樣。有好奇的同事，也想紡線織布，阿婆教的很耐心。出了織布坊，方見庭院墻上掛著玉米，辣椒，蒜子，晾曬著成品家織布，是阿婆她們織的。導(dǎo)游說：“雨淋雨曬，這些家織布不會掉色。”

出了織布坊，下一臺階右走，一牌書“竹山學(xué)堂”，特吸人眼球。我們沒去觀賞，只從大門瞄了眼，很亮堂，但我很納悶，怎么看也不像學(xué)堂。導(dǎo)游解釋道：“是竹山學(xué)藝的地方?！闭f著，一匾寫著“編織屋”，我們隨導(dǎo)游魚貫而入。屋內(nèi)，結(jié)構(gòu)和織布坊極其相似，有兩男在用竹篾編織。簡陋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編織物，都是我十分熟悉的。有筌，有泥鰍簍子，背簍，簸箕，提籃等。這些在我公溪河，家家戶戶司空見慣。觀其成品，不夠精致，手藝還不如我公溪河的父老鄉(xiāng)親，但它能勾起我對公溪河苗寨的追憶。龍胡子，到哪都是鬧熱的，他操著托口音，風(fēng)趣幽默地給那些城里長大的當(dāng)起了義務(wù)解說員。

走出編織屋，須臾，就見到了生活坊。坊之庭院，在半坡村算奢侈的了。院墻掛了不少玉米、辣椒、蒜頭做裝飾；庭院，大水缸、桶子、桌子等，占去了庭院一角。坊屋，也與別房不同，幾乎全是木頭的。門左有一牌書“生活坊”：“南甜北咸，東辣西酸。因歷史上湘西缺鹽，老百姓只能借助于酸食，以稍解缺鹽之苦。因而苗寨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腌制食品的壇子，統(tǒng)稱壇酸?！庇覀?cè)也有一匾書：“在缺鹽的湘西，也因氣候潮濕，食物不易保存，所以苗人習(xí)慣于把食物曬干制成各種干菜，肉類則用重鹽腌制，熏烤成臘味，以備在缺少食物和鹽的時候食用。”入的生活坊，豆?jié){的清香味，直往鼻腔里鉆。灶臺，一大灶鍋豆?jié){，正在熱氣騰騰地靜候顧客賞光。一對穿著苗服的阿公阿婆，正在精心熬制（豆?jié){），見游客，就熱情地遞上一杯還冒著蒸汽的豆?jié){。如果你想嘗試推磨，可在石磨上親自磨。一些游客還好奇那舂米的對窾，覺得是個稀罕物，忍不住要去踩幾腳。它是利用杠桿原理，極其省力，能把谷物脫殼，或把谷物碾成粉。地上的火爐，與參觀的幾處沒什么兩樣。

邁出編織屋，右行“竹山山貨集”，各種竹山特產(chǎn)，擺滿了柜臺。我瞅了瞅，買了妻喜歡吃的臘肉，就隨導(dǎo)游上了“農(nóng)耕小戲”。說是來觀演出的，但因錯過了時間，好些人頗感遺憾。“農(nóng)耕小戲臺”，露天寬敞。臺子中央，有我非常熟悉且使用過的“富桶”（諧音，打谷物件），呈四方斗形。這種桶，適合山區(qū)小丘田打禾，一人就可以操作。臺子四圍，皆用壇子裝假稻穗裝飾。兩面大鼓，能在表演時，用作抽稻穗時發(fā)出咚咚聲。

戲沒看成，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已到了午餐的時候。下一臺階，左轉(zhuǎn)幾條石板巷道，入的一農(nóng)家小院，食客已滿座。我們團(tuán)隊的，早已在廳堂候著。這午餐很特別，不像別的餐館，大魚大肉，杯盤疊起，而是一簸箕食物（俗稱“簸箕宴”）。簸箕里有紅薯、玉米，胡蘿卜、花生、茄子和切片的烤鴨，都是加工過的熟食?；庥幸煌胗蜐娎蹦郏鸵粋€雞肉粉火鍋。也許是餓了，饑不擇食，我們吃的很香。

裹飽了肚子，導(dǎo)游叫我們?nèi)ゾ茝S。我還天真地以為是釀酒廠。到了那，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家酒店。屋內(nèi)屋外，各個角落，都有酒壇子。大大小小的酒壇子，都貼有紅（紙），與“竹山有喜”一樣喜慶！雖說我不勝酒力，但“大角色富硒糯米黃酒”我還是敢喝的。那味與通道侗族的“苦酒”一般，甜甜的，還真有些好喝。服務(wù)生說，只有這竹山的好水，才能釀出如此醇厚的黃酒。喝了幾小杯，通體舒暢，暈暈乎乎走出“酒廠”，突然發(fā)現(xiàn)，已繞半坡村一圈，回到了“橋式長廊”。

回望半坡村，家家石階小巷相連，如迷宮一般。

日頭斜照，我們到了“湘西（鳳凰）非遺館”，參觀了“非遺扶貧就業(yè)工坊”。在這里，我們還做了拓展活動，把平日工作的壓力盡情地釋放出來。那隨車保安，在這一刻還顯得蠻可愛。他一身肥膘，扭動起來，還真是滑稽，逗得大家哈哈哈大笑。同事，也都積極配合，玩的不亦樂乎！太陽漸漸地被云層包裹，車廂里死氣沉沉，連導(dǎo)游和可愛的保安也啞然失聲了。我也迷迷糊糊地在睡夢中到了黔城。下車時，夜色已悄然裹住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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