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的春天

文 吳明云

生于人世間，命運總是坎坷不平的。有些事情總是在猝不及防中發(fā)生，讓人難以預(yù)料。一九九七年的春天，是一個不平常的春天。那一年的春天，對于我們?nèi)胰藖碚f，是一個災(zāi)難性的，禍不單行的春天。

那時，父親是省地質(zhì)工程勘察院鉆機上的一名機長。其實，父親從20歲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來到地勘院，便開始了他在鉆機上的材料員，機長生涯。地質(zhì)部門是一個野外單位，工作環(huán)境惡劣，常與高山荒地為伴。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許多人都落下了一身病。父親也不例外，他常年在野外行走著 ，胃口不舒服，渾身疼痛。他的雙腳走遍了祖國的角角落落，雙眼見證了祖國翻天覆地的變化。父親全身心地投入到他所帶領(lǐng)的鉆機上，把家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了母親。

那一年，我正在省地勘局下屬的職工中專技工學校上學。記得那天，是4月5號，清明節(jié)。學校放假，同學們因無所事事，決定出去玩一玩。于是有一個女生叫上我，又組織了班上十幾個同學，到榆次的一個游樂場滑旱冰。同學們大都是第一次滑旱冰，情緒很高漲。我和旁邊的幾個女生也是第一次玩。我們謹慎地穿上旱冰鞋，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慢慢地沿著旱冰場的四周移動起來。過了一會，我們幾個膽子大了起來，手拉著手，在旱冰場中央滑起來?？墒?，由于我們的速度不一樣，步伐不一致，沒滑多久，只聽“啪”地一聲，我便摔倒了，我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右腿骨頭斷裂的聲音?！拔业耐群孟窆钦哿?。”我大叫到。緊接著，一陣疼痛鉆心而入，我的腳馬上腫起來。同學們嚇壞了，趕緊把我背出旱冰場，打車把我送到晉中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進行治療。

班主任匆匆趕來了，他看了看我的腿，跟醫(yī)生交流后對我說：“咱們是右腿下三分之一骨折，最好的治療方案是打石膏。打石膏雖然恢復得慢一點，但腿部不會留傷疤，將來夏天穿裙子也好看一些?！蔽尹c點頭，答應(yīng)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下午，醫(yī)生給我進行了接骨，打石膏的治療。我呆呆地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望著窗外藍藍的天，心里一片空白。我骨折了，我得養(yǎng)傷，我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躺在病床上。我的心情灰暗到了極點，同學們在我周圍不停地安慰我，可是我什么也聽不進去，只是不停的哭。

父親來了，他滿臉憔悴和滄桑?？吹教稍诓〈采系奈?，他心痛不已又無可奈何，只好陪著我。只是父親怕母親擔憂沒有把我的事告訴遠在農(nóng)村老家的母親。他一個人默默地承擔起照顧我的事情來。彼時的我還不知道，父親正被許多事情糾纏著。那時，父親的鉆機正好在太原附近的一個村子里駐扎著，鉆機出了點小故障，父親不得不經(jīng)常熬夜加班處理事故。而我也需要父親的照料，父親只得單位醫(yī)院兩頭跑，累得他筋疲力盡的，往往倒頭便睡。而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爺爺更需要父親。

爺爺發(fā)病的癥狀是在過年后。剛開始，爺爺不當一回事，但當爺爺?shù)纳眢w越來越虛弱的時候，三叔獨自帶他去大同的各大醫(yī)院進行了治療。經(jīng)過幾家醫(yī)院各方面的診斷，爺爺被確診為鼻咽癌。但知道這一情況時，爺爺?shù)牟∏橐呀?jīng)嚴重了。他的嘴角開始不自覺地流出了一些唾液，說話也不利索了，飯也好好地吃不下去 。此情此景，嚇壞了三叔，他以為把爺爺?shù)牟〉R了，再也看不好了，便急忙給父親打了電話。

接到電話的父親，二話沒說，趕回老家，把爺爺接到省城來進行進一步的治療。當時，從老家出發(fā)的時候，父親信心滿滿地對二叔和三叔說：“在太原治療的事就交給我吧，我相信省城的醫(yī)療技術(shù)，也相信咱爸，一定會扛過這個難關(guān)的。”

來到太原，父親在山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旁邊租了一間房子，和爺爺一起進行了抗癌治病的斗爭。山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的大夫看了片子后，詳細地制定出了治療方案。并且給爺爺講解了病人在面對疾病時積極的心態(tài)對病情的輔助治療作用。爺爺是個樂觀自信的人。他一直在鄉(xiāng)鎮(zhèn)府工作，對科學，對省城的醫(yī)療技術(shù)深信不疑。至此，爺爺便開始了樂觀地對待病情，與病魔做斗爭的經(jīng)歷。

爺爺每天早早地起床后，就出去跑步，鍛煉身體，然后回家和父親一起吃飯，看上一會報紙書籍，接受一天的治療。父子倆在一起談?wù)撜務(wù)撔侣?，趣事。爺爺?shù)男那楹軜酚^，他相信，以自己的意志，一定會把癌癥趕跑的。那一段時期，爺爺?shù)木駹顟B(tài)好極了，病情也有了明顯的改變。父親和爺爺都看到了光明。

這期間，父親為了方便照顧我，爺爺和單位，把我轉(zhuǎn)院到太原市萬柏林區(qū)中心醫(yī)院繼續(xù)接受治療。后來，我回到了單位宿舍住，由父親的一位同事全家?guī)兔φ疹櫸?。就這樣，在父親的努力下，他始終堅持著一個人扛起了工作，爺爺和我的一切事情，不讓母親操心，也不讓母親知道一切。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間兩個多月過去了，爺爺?shù)牟【谷黄孥E般地好了。醫(yī)生不敢相信地對父親和爺爺說：“奇跡啊，老爺子的抗病能力實在讓人欽佩?！倍夷兀苍?a target="_blank">爸爸，同學和朋友們的關(guān)照下逐漸康復了。我能拄著拐杖自己下地走路，也能出去看看藍藍的天，白白的云。經(jīng)歷了這一切，由于過分操勞，父親明顯蒼老了，他的一只耳朵聽力也下降了。

病魔總是在措手不及中降臨到我們身上。那年春天，姥姥竟然也生了一場大病。母親是姥姥的獨生女，姥爺去世早，自我記事起，姥姥就跟我們生活在一起。起初，姥姥發(fā)現(xiàn)身體不適，也不在意。后來，竟然發(fā)現(xiàn)皮膚逐漸發(fā)黃。這可嚇壞了母親，她急忙請來了村里的萬大夫。萬大夫是母親的侄女女婿，原來在縣城的一家醫(yī)院上班。萬大夫在我們家進行了仔細診斷后，便確定姥姥患的是肝炎。于是他對母親進行了詳細地囑咐，并講解了病情的傳染性和嚴重性，給姥姥制定了非常嚴格地生活起居，飲食等一系列詳細的方案。另外，由于萬大夫身體也有病，給姥姥輸液治病的工作便落到了學過醫(yī)的弟弟身上。弟弟每天會按照萬大夫的囑托給姥姥配藥輸液。母親則負責姥姥飲食和隔離等事情。我們家便成了一個小小的診室和隔離點。在母親和弟弟有條不紊地規(guī)劃下，姥姥的病終于好轉(zhuǎn)了。

大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姥姥的病徹底好了。母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明顯地消瘦了。這期間，她擔心著姥姥的健康，也擔心著全家人的健康。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盼望著姥姥能早日康復。如今，姥姥的病好了，母親這才放下心來。而這一切，都是在父親毫不知情地情況下進行的。為了不讓父親操心，母親選擇了堅強，選擇了獨自扛下所有。

灰暗的春天在全家人齊心協(xié)力一致抗病的過程中終于過去了。當我們?nèi)胰擞忠淮谓】档貒谝黄饡r，臉上都露出了幸福的勝利的笑容。

后來，每當我閑暇時回憶起往事的時候，便常常會想起這一段經(jīng)歷來。我常常會被父親和母親那種為婚姻為家庭的堅守而獨自承擔的勇氣所佩服。他們的愛是普通的，但也是不平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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