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記游（九）

面對神山——稻城亞丁

稻城，一個后起之秀的旅游名勝，在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下，幾乎達(dá)到了與黃龍、九寨齊肩、甚至有超出之意。所以，去一次稻城的想法一直縈繞在心里，就像夢中情人一樣，時刻難以忘懷。但陰差陽錯，種種羈絆，一直沒能成行。夢想在，希望就在。今年，我參與的“書香”組織的“金秋川西北行”的活動，其中有游覽亞丁的內(nèi)容，這讓我很驚喜。行前，看了不少有關(guān)稻城亞丁的旅游攻略，那些美景如畫的照片，更加激起我早日得見的急切心情。

稻城亞丁風(fēng)景區(qū)位于四川甘孜州稻城縣香格里拉鎮(zhèn)亞丁村境內(nèi)，景區(qū)海拔2900米（貢嘎河口）至6032米（仙乃日峰），面積5.6萬公頃。2001年，亞丁被國務(wù)院批準(zhǔn)為國家級自然保護(hù)區(qū)；2003年，亞丁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MAB（世界人與生物圈）保護(hù)計劃內(nèi)。景區(qū)主要由“仙乃日、央邁勇、夏諾多吉”三座神山和周圍的河流、湖泊（海子）及高山草甸組成，因其獨特的地形地貌和原生態(tài)的自然風(fēng)光，被譽為“最后的香格里拉”。三座雪山的北峰仙乃日（藏語觀世音菩薩）海拔6032米，南峰央邁勇（藏語文殊菩薩）海拔5958米，東峰夏諾多吉（藏語金剛手菩薩）海拔5958米。三座雪山相距不遠(yuǎn)，呈三足鼎立，藏傳佛教稱為“日松貢布”，意為三怙主神山，是藏民心中的神圣之地，而圍繞三座神山自然也就有很多神話故事在流傳，這就更增添了亞丁風(fēng)景區(qū)的神秘色彩。

我們團(tuán)隊是于11月3日傍晚到達(dá)稻城并入住的。4日早進(jìn)入亞丁景區(qū)，又在景區(qū)內(nèi)安排了住處。因為此行思路清晰、游覽路線明確，隨后乘坐景區(qū)巴士、短途電瓶車很快就來到了車行的終點洛絨牛場，這里也是景區(qū)內(nèi)著名的景點，海拔4250米。這里是群山圍繞的比較寬闊的峽谷，峽谷中是一片高山草甸，尺八高的密集的茅草雖已枯黃，仍可看出夏秋季節(jié)青草如茵、野花遍野的繁茂的痕跡。蜿蜒的貢嘎河從草場中潺潺的流過，雪山的融水清澈見底，婉如一條玉帶鑲嵌在金色的草原上。草甸的左前方就是傲然屹立于群山之間的央邁勇雪峰，夏諾多吉雪峰則在左后方連綿群山中半隱半露。走到草甸頂頭，就可以無遮擋的直面央邁勇雪峰了。

我沿著棧橋走到央邁勇雪峰對面，坐下來仔細(xì)端詳。央邁勇雪峰亭亭玉立，冰清玉潔，面容姣好，與見過的其他雪峰不同，雪峰上下不露一絲筋脈，沒有一點瑕疵，通身縞素。如若說他是“文殊菩薩”倒不如說她是一位美女，她的端莊俊俏比四姑娘山的幺妹峰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兩翼側(cè)峰潔白圓潤，如同少女裸露的香肩，主峰上一直停留著一片淡淡的白云，像頭上被微風(fēng)舞動的紗巾一樣，是那樣的靈動、曼妙、誘人。碧藍(lán)的蒼穹下，清秀可掬、嫻靜溫柔的默默地俯瞰著眼前的草甸、河流，與周圍的群山、森林組成了一幅溫馨、祥和的美麗圖畫。(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1928年，美籍奧地利探險家約瑟夫?洛克代表美國《國家地理》雜志，先后兩次到亞丁考察，是歷史上第一個到亞丁進(jìn)行探險的西方人。他在日記中對亞丁的三座雪峰有過形象的描述：“夜幕降臨了，我坐在帳篷前面，面對著藏民們稱為夏諾多吉的巨大的山巒。此時云已散去，雷神（希臘神話）的光彩呈現(xiàn)在眼前，那是一座削去了尖頂?shù)慕鹱炙蔚纳椒?，它的兩翼伸展著寬闊的山脊，像是一只巨型蝙蝠的翅膀……謝熱日峰（仙乃日）這座外形像是一個巨大寶座，好像是供活佛坐在上面沉思用的——它真像是藏族神話中天神的椅子”……“在我面前的晴朗的天空襯托下面，聳立著舉世無雙的央邁勇雪峰，它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雪山”……他還在《貢嘎嶺香巴拉，世外桃源圣地》一文的開頭激動地寫道：“在整個世界里，有什么地方還能有如此的景色等待著攝影者和探險者”……洛克對亞丁的諸多描寫及在滇藏的探險故事給了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以創(chuàng)作靈感，寫出了長篇小說《消失的地平線》，使亞丁更加聞名遐邇，以至于一些西方人至今還認(rèn)為這里才是傳說中的“香格里拉”……

歲月的長河奔流不息，90年的時間過去了，從洛克當(dāng)年拍下的照片不難看出，央邁勇雪峰神采依舊，風(fēng)韻不減當(dāng)年，反而更加楚楚動人。

我就這樣靜靜的欣賞著，遐想著，任思緒無邊際的馳騁……驀然回首，同伴都早已沒有了蹤影，男男女女都去攀爬“牛奶?！保ê０?300米）和“五色?！保?600米）了，以彰顯生命的活力。我一個人沿著貢嘎河旁的棧道向山下漫步，在棧道的很長一段距離中，只要回首，都可以看到夏諾多吉雪峰，它是隱藏在兩山之后，它沒有央邁勇秀麗，但確不乏雄渾和壯美。有時更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它把自己金字塔一樣的頭顱，一會兒躲進(jìn)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白云中，一會又探出頭來張望，好像似與游人捉起了迷藏。

我默默的前行，滿眼初冬的荒涼、空寂，兩岸的樹木基本沒有了綠色，只有枯黃和凋零的枝干，水中的茅草如死去一樣，枯萎的倒伏在水中，河岸及水面或積著雪，或已結(jié)了薄薄的一層冰……既沒有秋日里的色彩，也沒有冬雪后的素潔，走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就像早起沒睡醒，讓人打不起精神、提不起興致。偶爾也會見到一片枝干挺拔、滿身金黃的杉樹，給沉寂的山谷增添些許亮意，讓我駐足。我想起唐代詩人杜牧一首《嘆花》詩，倒很有哲理：“自恨尋芳到已遲，往年曾見未開時。如今風(fēng)擺花狼藉，綠葉成蔭子滿枝”。是說賞花要在最美艷、最可人的時機(jī)，早了花未開、晚了花期已過，尤其是錯過了花期，呈現(xiàn)在眼前的只有“綠葉成蔭子滿枝”了，是令人很遺憾的。旅游賞景也一樣，錯過了季節(jié)或遭逢不好的天氣，不僅影響游覽的質(zhì)量，也會影響游覽人的情緒。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回到了沖古寺。

沖古寺是亞丁景區(qū)去洛絨牛場和去仙乃日兩條路線的分叉點，也是進(jìn)景區(qū)巴士的終點、去洛絨牛場電瓶車的起點。上午在這換乘車時，我已經(jīng)看到了晴空下仙乃日雪峰的清晰容顏，真如洛克所描述的那樣，就像供活佛安坐的巨大的寶座一樣，一排平整的“靠背”，沒有突出的主峰，但仍然很雄美、氣派。如若認(rèn)真觀賞，其實“座椅”的脊背很像是一位側(cè)臥的美女的雕像，惟妙惟肖。

此時時間還早，索性把明天上午游覽仙乃日雪峰的計劃一并完成。于是即刻攀爬于上山的棧道中了。這條棧道略陡，好在兩旁都是郁郁蔥蔥、挺拔虬勁的青松，還有向山下淙淙流淌的溪流，好像幽深的環(huán)境也能減緩吃力的情緒，雖然上氣不接下氣，但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到了仙乃日雪峰的腳下。面對雪峰，左面有一個很大的“坑”，不知是否是已經(jīng)干涸的昔日的湖；沿棧道拐進(jìn)雪峰的右面就是觀賞仙乃日雪峰的絕佳地點，在雪峰前面有一座三棱形的山峰，比仙乃日略矮一些，塔形峰體上只有少量積雪覆蓋，皺褶紋理清晰可見，不知什么來頭和背景，竟敢擋在仙乃日神山前面搶風(fēng)頭。雪峰腳下是一湖，即卓瑪拉措，又叫珍珠海，它是一個高原湖，海拔4100米，面積0.75公頃。據(jù)說，很久以前，這里原是個很大的湖泊，決堤后，湖泊變小，就剩下現(xiàn)在的卓瑪拉措了。此時湖水雖然不是很豐滿，但翠綠的顏色誘人心動，深邃的像塊晶瑩的珠寶，透出無限的清麗、嫵媚。黃褐色的杉樹林從湖邊向山腳蔓延，就像給綠色的珠寶又鑲上了一圈金邊，愈加璀璨。仙乃日雪峰不僅把身軀躲在了前面山峰的背后，而且把整個面部也都藏到了厚厚的云層里面了，就是不肯出來見人，我在山下足足等待了兩個小時，也沒見到仙乃日雪峰探一下頭。碧綠的湖水倒很平靜，一點漣漪都沒有，雖然沒有光照，岸邊的一切包括仙乃日雪峰下半身及蒙著面紗的臉，都映在了湖面上。我仰望著越來越陰沉的天空，感到一睹芳容的愿望幾乎渺茫，但慶幸的是：中午從山下路過時，已經(jīng)清楚的看到了“廬山真面目”，所以，也不遺憾。

下山見到了不少登“牛奶?！薄ⅰ拔迳！钡耐椋械恼诿硷w色舞的講述登頂?shù)那楣?jié)、傾吐心中的快慰和自豪。我很羨慕他們那種“不到長城非好漢”的精神，也略感遺憾。北宋王介甫在《游褒禪山記》中寫道：“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yuǎn)，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yuǎn)，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我不是攀登不上去，只是當(dāng)時沒有興趣，因此，也就少了一份成功后的愜意的浪漫。

第二天一早，我隨同伴又一次來到仙乃日雪峰下，與昨日相比，雖然滿天有白云飄動，但蔚藍(lán)的天幕時時帶給人們靚麗的希望；湖水還是那樣綠，有時會泛起淺淺的漣漪，但總是一掃而過；雪峰還是那樣靜默安詳，仙乃日雪峰好似從昨日至今未醒，一直蒙頭酣睡，藏在白云后面的容顏就是不肯直面我們。我們一邊耐心等待，一邊繞湖欣賞水中倒影，偶爾從云隙露出一線陽光灑在湖面，也能喚起大家一陣驚喜。時近中午，白云不僅毫無去意，反而越積越多，“面見”仙乃日雪峰真容的心愿又將付諸東流，大家都很沮喪，只好怏怏下山……

兩天的稻城亞丁之旅即將結(jié)束，三座神山也都已近距離的直面以對，多年的稻城夢可以圓了。但內(nèi)心總感覺有些許的遺憾，就是錯過了稻城最美的季節(jié)，“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那種美應(yīng)該是驚世駭俗的，應(yīng)該是我夢中的樣子…… 為這，我也許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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