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棗

文：呂奎（漂泊）

村小學(xué)在村東北角，翻過學(xué)校北墻是一條東西流向的小河，小河北岸堤壩下面的三間土屋里住著老兩口，沒有圍墻的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棗樹，棗樹靠近堤壩。那時候的孩子，鼻子靈，眼睛尖。鼻子能聞到幾里外的瓜果梨桃的香味，眼睛更能穿透校園的圍墻，越過寬寬的河床看見棗樹上那泛著金色的棗子。我們在午飯的空兒偷偷去看，棗樹上掛滿了紫紅色的棗子，秋風(fēng)撥開樹葉，顆顆棗兒在秋陽里閃爍，讓人口齒生津，忍不住直抿嘴唇。對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那就是孫猴子眼里的人參果，看過兩次之后，我們再也按奈不住蠢蠢欲動的心了，哪個孩子不嘴饞呢？

那是一個秋日的清晨，和兩個同學(xué)約好起了個大早，在學(xué)校門口集合后興奮的直奔那個小院去了。清晨的絲絲涼意也難掩內(nèi)心的激動。走到一看，那個老頭正披著衣服站在院子里抽煙呢。熱乎乎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只好裝作路過的樣子，若無其事的從河壩上走過去，可仍然忍不住多瞅了幾眼棗樹。晨曦中，那一樹誘人的棗子就那么靜靜地掛在樹上。我們實在不忍就此離去，躲在遠(yuǎn)處偷偷的看，等了一會，老頭抽完煙轉(zhuǎn)身回屋了。我們飛快的跑過去，三個人按商量好的一起搖晃起棗樹來。棗沒落多少，我看見旁邊有一截手臂粗的木棍，拾起來朝著棗最多的的樹枝扔去，打落了不少棗子。打了兩三次，每個人快速的拾了一把，飛快地跑了。跑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不知啥時候 老頭又抽著煙悠閑的站在院子里了，我驚出了一身汗。我們斜著穿過干涸的小河，翻墻進(jìn)了學(xué)校，砰砰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老頭一定是看見我們偷棗了，何況打落的樹葉灑在干凈的院子里是那么扎眼，奇怪的是，卻沒有聽到老頭大聲的訓(xùn)斥，或者喊捉賊的聲音，但我們?nèi)匀恍挠杏嗉隆?/p>

秋日的天空被擦得越來越亮，三個人蹲在校園的墻根下，掏出棗兒，一個一個數(shù)著，把棗用手?jǐn)Q一下就放進(jìn)嘴里，或許偷來的棗子，吃起來是那么香甜。還沒嚼兩口，就被一個同學(xué)叫住了：“我們不能吃，那個老頭要是找到學(xué)校來怎么辦？吃了就沒法還他了？”我們一想也是，都不吃了，把棗又裝到口袋里，滿懷心事地趕回家去吃早飯了。

早飯后回到學(xué)校，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誰能想到我們的口袋里裝著興奮和不安呢？不時地摸一摸，就像摸著一個秘密。忐忑不安的過了一天，沒見老頭來找，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卻再也不敢去偷棗了，這真成了我們仨的一個秘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后來想想，孩子的把戲在大人眼里是很幼稚可笑的。幾個孩子起那么早去河壩上轉(zhuǎn)悠，還有那掩飾不住的眼神，能瞞得過老人嗎？真感激老人用他的寬容和睿智保護(hù)了我們的自尊。

又到秋風(fēng)染黃綠葉，棗兒掛滿枝頭的時候，不禁想起這件塵封的往事，而當(dāng)時的興奮、慌亂和驚險依舊穿越幾十年的歲月讓我心跳加速。這是我兒時唯一做過的出格的事，在孩子的世界里，不可謂不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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