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得行雜記
1.
出了勐康口岸,順著南烏河一直向東行駛,緊趕慢趕,在預定的時間上午10:00到了老撾烏得縣城。因為距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行程,加上吃午飯的時間尚早,為了有充裕的時間在我們的目的地多有些活動,就到街邊的燒烤攤里買了一包糯米飯和一些烤肉拎到車里,可以邊走邊吃??h城比較熱鬧的地方也就是以路為市、以路為街的中老江本公路過城段,全長約1Km。在豐沙里省本怒支教過的同伴告訴我,在烏得縣城你可以買到一種即時通訊卡,根據(jù)你使用時間的長短有不同的價位,一般出去一兩天就就買一張人民幣10元的,即可滿足必要的聯(lián)絡(luò)與刷朋友圈的需要了。我們?yōu)榱四芗磿r與家里人聯(lián)系和把沿路拍到的圖片發(fā)到朋友圈,在手機店里買了一張即時通訊卡。
在烏得街上,來往忙碌或悠閑的人多數(shù)穿的是漢族衣服,耳邊常有漢話傳來,漢字店鋪標牌隨處可見,我擇其一戶進去一聊是中國江城人開的店。中國的產(chǎn)品除了在中國店里有,烏得本地店鋪里也琳瑯滿目。年輕人十個人就有八九個是穿著牛仔褲的。據(jù)說中國的牛仔褲10元一條,而他們的民族衣服做成一套,他們要費工費時費力,成本太大,他們看著覺得也不好看,所以民族的服飾只有中老年人在穿。當然,公路上跑的汽車最多也是中國產(chǎn)的。
2.
老撾的早點有米干、米線、糯米粑粑等,調(diào)料很少有人放醬油、醋、味精等,主要是放蕃茄醬。但是桌子上會擺放有白菜、生菜、豌豆尖、薄荷,還有山上采來的一些時令野菜,最少也有六七種供食客自己選用。
玉喃在街邊開了一個小吃店,來趕街的人到她店里吃米線、米干、米粉的絡(luò)繹不絕。玉喃也不穿傣裝,姜黃色的毛衣外加了一件紫紅色的小褂,扎一個馬尾辮,能講一口流利的的漢語。微笑是天然的,她用最快的時間給客人端上食物。小店門口的左側(cè)搭了一坡形的個小曬臺,在稍有空閑的時候玉喃就到曬臺邊晾曬青苔,青苔是清晨從河里撈來的,清洗凈雜草、泥漿后攤成薄薄的約30厘米的正方形晾在臺上,然后撒上芝麻,等水分干些,青苔呈粉白色再撒上用大芫荽、辣椒、鹽、花椒、細芫荽等做成的調(diào)料汁,再晾干。如此反復地翻曬,干透后切成一寸見方的收納進一個蔑籮里,這是招待客人的一道招牌菜。做的時候,把冷油倒進鍋里,等油微熱時,放入青苔薄片,讓油汁充分浸透,待油開了之后即可撈出食用,這樣既可讓青苔薄片保持青綠的顏色,更可在入口之后讓人感到青苔的脆、酥、香,眼、鼻、口、舌皆得到充分的享受。(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3.
到了南烏江邊的曼但,有一個小的集市,路邊有小百貨攤,也有賣烤魚烤肉、糯米飯的小攤。我們看到路邊坐著三個阿卡婦女,與她們交流后得知她們就是阿卡寨子的正在等車要回家去,而她們的家就是我們要去的班獲。我說,我們就是要去你們寨子的。三個婦女說要我們順便帶她們到家里去。我們的面包車還能乘得下她們,就讓她們上了車。她們?nèi)嗣總€都背著一個碩大的土布縫的包,包里塞滿了東西。
行駛中,我們一行的幾個人先后用哈尼卡多、臘迷、碧約話與他們溝通,但說的很用心,聽的卻一臉茫然,只有“吃飯”“喝酒”“喝水”等幾個生活常用名詞勉強能聽得懂。無奈大家又只好轉(zhuǎn)到漢話上來。在漢話與阿卡話的交雜、手勢的比劃中得知:三個阿卡婦女是到曼但去打工的,每天62.5萬元(約合人民幣50元),已經(jīng)20多天了,很想家里的娃娃,于是結(jié)束了打工回家。其中一個一直用手捂著嘴,問我們有沒有藥?我們問她要什么藥?她說要牙疼的藥。她邊捂住嘴,邊用生硬的漢話告訴我們,自己經(jīng)常牙疼是因為沒有錢買檳榔嚼。阿卡婦女喜歡嚼檳榔,她們的牙都是紫紅色的??此荒樀?a target="_blank">疼痛,我們卻愛莫能助 。
車到班獲,??吭诼愤叄瑖^來群小孩子,我們把帶在車里的瓜子糖果分給他們。拿到糖果后他們就散開了,有的坐在石頭上,有的靠在公路邊的柵欄上,口里咂著糖看我們這道短暫停留的“風景”。
班獲,離中國勐康口岸約150公里,有近100戶人家,寨子周圍都是森林,房屋依山而建,有的是木屋架、木板墻、鐵皮瓦石棉瓦頂,有的是木杈架、竹巴墻,茅草屋頂。走進屋內(nèi)除了極簡的一些生活用具外,別無它有?;鹛猎O(shè)在房屋的正中,是一家人做飯、吃飯、聊天的地方。有一家的母豬剛剛下了小豬仔,就產(chǎn)在家門口的木板墻根下。有幾個大概三四歲樣子的小孩只穿著上衣在玩泥巴。我們問幾個抱著孩子的婦女,你們種不種蔬菜和其他的水果?她們說,除了糧食是種的,其他都是從山里、河里、地拿來吃的。
一條江本公路穿寨而過,現(xiàn)代文明每天川流不息,可是阿卡人沒有一輛摩托車更不要說汽車了。
早在本世紀初,中國江城到老撾崩怒的公路開通,國內(nèi)的一些旅游者發(fā)現(xiàn)了這個從深山里搬遷到公路邊的寨子保持著一個古老的傳統(tǒng)習俗,婦女從懷孕三個月到孩子三歲哺乳期結(jié)束前都要裸露出一只乳房。就拍圖上傳到網(wǎng)絡(luò),后來是一些攝影愛好者到那里去拍攝,把它稱為東方的“印第安人”。于是傳統(tǒng)習俗被網(wǎng)媒炒作的沸沸揚揚,讀者更多的是獵奇。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拍些哈尼族支系阿卡人的民俗與服飾。到了寨子,發(fā)現(xiàn)在家的人很少,一問,說都出去干活了,要拍照只能等他們收工??墒俏以诔隹诎稌r簽的是當天往返,等到他們收工也許就要天黑,那我就回不去了??墒蔷瓦@樣回去了,那這一趟不就白跑了嗎?為了多少也能拍到一些服飾,我找到了坐我們車回家的那個牙痛婦女,請她帶我到有人的家里拍幾張阿卡的服飾。她捂著嘴帶我去找了幾家,有的不讓拍,有的要錢。我說,那就給錢吧,不然我就空手而歸了。阿卡女人的頭飾有幾種不同的標示:老年婦女是黑的包頭只在包頭上插一個銀圈墜子,中年婦女和剛生孩子做母親的就要復雜些,最復雜也最漂亮的當然是未嫁的姑娘。轉(zhuǎn)了幾家拍到了兩三種頭飾,但總覺得不盡人意,卻又怕耽誤回國入關(guān)時間,只好作罷。就在我們發(fā)動車子準備返回時,發(fā)現(xiàn)路邊坐著一個穿著鮮艷的阿卡服的小姑娘,我立馬停車,走過去想要拍照,但她非常警覺馬上就轉(zhuǎn)回房里了。恰好旁邊也坐著一個老奶奶,我請求老人叫那姑娘出來給我拍張服飾,她說:“不給拍”。再三請求以無果而告終。
我的阿卡服飾拍攝終究給我了一個再去的理由。
4.
整秀,是南烏河邊的一個傣族寨子。
我們走過鋼絲繩吊橋到寨子里去轉(zhuǎn)了一圈,河邊橋頭有一個小涼品店,走進去想看看有什么特色小吃??吹接腥膫€男青年在那喝酒,桌子上只是擺了一些象耳朵葉、青菜苔、京白菜、涼拌番木瓜和一條烤魚,但是他們吃的津津有味,旁邊還放著老撾音樂,酒里面泡的是白鷴鳥的腳爪和瑪卡。看到我們進去,幾個青年忙站起身邀請我們一起坐坐,并給我們拿碗筷,倒上了杯酒。盛情難卻,也是彼此交流了解的難得機會,我們坐下來與他們聊了起來,從桌上的生菜怎么吃到有什么節(jié)日?怎么過?交流很流暢,只有其中的一個漢話稍微差些。也許因為他們寨子有四五個姑娘嫁到了中國江城的曼灘,彼此有一種親戚的感覺。告別時我說:歡迎你們到曼灘來“京勞”(喝酒)串親戚。
5.
已過了驚蟄,草芽在田野、山間你呼我喊爭先恐后地鉆了出來,滿溝滿壑喇叭花噼噼啪啪地綻放在每一個枝丫,河畔的山坡上白花一浪一浪涌來。但從烏得到勐烏壩子里的田野仍是春眠不覺曉,只有一群群的牛們在田壩里悠閑地嘗著春的鮮味。
勐烏,是原烏得縣政府所在地,這里有原法屬殖民地時法國人留下的建筑,也是1895年勐烏未被法國強占之前中國勐烏土司的府署。我去尋找那個大清時代留下的寺廟,卻看到了一個重修的金碧輝煌的緬寺,早年看到的那些大清建的寺廟、石刻碑貼、石雕像已找不到蹤影,可惜的是我多年前用膠卷拍的古寺廟的照片也找不到了。我舉起相機搭著一棵老樹的枝葉作前景拍了幾張新緬寺的全景。我們繞寺廟轉(zhuǎn)著參觀,也不敢擅自進入寺內(nèi),見幾個小和尚正在用拖把打掃寺廟的走廊,我請他們穿上袈裟讓我拍幾張照片,他們只是微笑著搖頭。當我們轉(zhuǎn)到寺廟的正門,對面南烏河南岸那座佛塔旁的幾朵白云正緩緩地向河北岸寺廟渡來,當我們轉(zhuǎn)回到寺廟正門太陽正好照在拱頂。
勐烏湖的水面較十幾年前涸了不少,水質(zhì)也呈現(xiàn)渾濁,湖邊長滿了水葫蘆。傣族的先祖?zhèn)冋业桔聻鯄问且驗槟蠟鹾酉褚粭l錦緞,勐烏湖像一顆鑲嵌在勐烏壩的藍寶石。南烏河灌溉著萬頃良田,勐烏湖則魚蝦肥美。
據(jù)說,從前勐烏人那家婚喪嫁娶、祝壽來客,就向土司報告要到湖里去捕魚,土司同意后,可以捕多少就劃船到湖里捕撈,捕撈的數(shù)量只能少,不能多,人們也一直恪守著這個規(guī)定。
我站在湖邊,風熱乎得有些粘,湖面已不起微波,湖里沒有捕魚的人,那個古老的規(guī)矩也不知還有沒有用。
留在時空里的是古湖——古廟——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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