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聽到了母親來自天堂的書聲瑯瑯

又是一年母親節(jié)。
不曾想起從哪一年開始,知道了西方國家每年五月份的第二個星期日是母親節(jié),于是會在那天悄悄地對母親說上一句:“母親節(jié)快樂”!那時多么幸福?。?/p>
媽媽是從農(nóng)村嫁到城市的,曾經(jīng)纏過足,后來受益于孫中山先生的放足運動又放足,那時稱作是半纏足。媽媽沒有文化,從沒上過學(xué)。媽媽36歲時才生的我,從我記事起媽媽好像就未曾年輕過,和那時的其他婦女一樣,頭發(fā)在后面盤著一個發(fā)髻。
文革初期不允許留長發(fā)了,媽媽說,“我也去照張相留個紀念吧,說不定哪天就把頭發(fā)剪了”,于是才有了這張我找到的媽媽最早期的一張照片,那年媽媽46歲。媽媽的蒼老是為我們操勞的。
今年是媽媽的百年誕辰,兄弟姐妹六人中,我和媽媽在一起生活的時間最長。媽媽去世已經(jīng)十九年了,十九年歲月的流逝,未曾淡化我對母親的思念.
翻開塵封已久的相冊,凝視著一張張我夢中?;氐降睦戏孔永锖蛬寢尩暮嫌?,翻看著我們兄弟姐妹小時候的照片,回想起那時每年的除夕都要穿上新衣服和媽媽親手為我們做的帶有毛絨絨邊的新棉鞋時會有多么地高興,特別是我這雙還有兩個毛絨球系在鞋帶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現(xiàn)在我們最小的也都已年過花甲,看著一張張自己拍的風(fēng)景照片——日出日落、花開花謝、年復(fù)一年。 特別是退休后參加的各種業(yè)余活動,無時無處都在釋放著自己豐富多彩的快樂生活,而想到父母那時的生活是多么艱辛和枯燥地為我們操勞——遺憾、愧疚更加占據(jù)我的心靈,越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更能理解媽媽為什么那么想識字,想學(xué)寫字。
記得媽媽常愛說“識字多好啊”。是啊,輕輕的簡單質(zhì)樸的幾個字,現(xiàn)在每每想起感覺沉甸甸的壓在心底。媽媽進入老年后,還經(jīng)常趁我們都不在家時用鉛筆照著報紙抄學(xué)寫字。
追尋舊時光的足跡,總想還原那曾經(jīng)的美好。然而,那存在記憶中的美好永遠不能重現(xiàn),人生真的沒有如果。
2014年的除夕晚上從婆婆家回來,我乘坐的公交車上的移動傳媒電視正在直播春晚,一首《時間都去哪了》,無論是歌詞對親情濃濃的呼喚,還是舒緩、輕快又深情的旋律,伴隨著外面陣陣的鞭炮聲,不禁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是啊,那些無法挽回的歲月,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感受…
2000年9月12日,媽媽去世后的第八天正是中秋節(jié),我在日記中曾寫道“今后對我而言不會再會有什么節(jié)日了,從小就習(xí)慣了圍在爸爸媽媽身邊的那種其樂融融的節(jié)日氣氛是在哪里也感受不到的”。
家,就是靜靜的港灣,有爸媽為我們掌舵,破舊的老船照樣能沖破重重障礙,渡過難關(guān)。
媽媽雖然沒有文化,但我們深知,在媽媽的骨子里一直埋藏著一種對文化的崇尚及渴求。
那是媽媽去世的前一天,我下班后來到媽媽家,看到桌子上放著剛剛上一年級的小外甥用田字格紙非常認真地教姥姥寫的他剛剛學(xué)會的生字,“山、石、田、土、中華人民共和國……”。那年媽媽八十周歲已過。
而今天的母親節(jié),伴隨著對母親思念的同時,還有一個我永遠也放不下的心結(jié)和遺憾,也是我最愧對于媽媽的——那就是在媽媽的有生之年沒能教媽媽學(xué)寫字。
如果還有機會,我最想做的就是教媽媽學(xué)寫字,如果有輪回,或者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靜靜地陪在媽媽身邊教媽媽學(xué)寫字。
上學(xué)時,我們的學(xué)習(xí)都沒讓父母操過心,由于孩子多,開家長會又集中,從小學(xué)到高中畢業(yè)媽媽只給我開過一次家長會。那一幕記得清清楚楚,家長會后,媽媽回到家在院子里對鄰居炫耀說,老師表揚我了,我考試得了雙百,媽媽為我而自豪。
恢復(fù)高考后,一個北風(fēng)呼嘯雪花飛舞的晚上,妹妹在復(fù)習(xí)功課準備參加高考,她問我,“戶樞不蠹的樞這樣寫對嗎”,我說,“對”。當時媽媽已經(jīng)睡了,為了取暖我們都擠在有爐子的房間看書,這時媽媽睜開朦朧的睡眼說“怎么上了一輩子學(xué)連個“書”(媽媽肯定以為問的是這個書字了)字都不認識,當時我們倆都笑了,有時還當作一個幽默的段子說著玩兒。
是啊,就連我們這在媽媽眼里所謂上了一輩子學(xué)的也真不知道我們的《漢語大字典》一共有多少個‘SHU’字。現(xiàn)在想起會覺得很心酸,很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這是媽媽對我們的期待和嚴格要求。
是爸爸媽媽給了我們即清貧又溫馨的家,給了我們快樂的童年?,F(xiàn)在想想好像媽媽爸爸對我們從來沒有過管教,有的只是言傳身教,將最重要的最根本的做人道理告訴了我們,留給了我們傳統(tǒng)的家風(fēng),要我們通情達理、厚道做人,公平的對待自己,善待別人。其實,爸媽就是一部讓我們永遠也讀不完的書,媽媽是我們不識字的最好的老師!
春暖花開姹紫嫣紅的五月,漫步在公園靜靜的湖畔,微風(fēng)拂過,湖的對岸飄來充滿深情的朗誦聲,“后來啊,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zāi)梗以谕忸^,母親在里頭…”,目光順著聲音的方向追去,余光中先生的《鄉(xiāng)愁》又一次喚起了我對媽媽的思念—— 微風(fēng)啊,請你再飄得更遠一些吧,送去我對媽媽的思念與問候!
仰望天空,一束陽光正從云彩縫中鉆出,遮住陽光的這片云彩的形狀猶如一只大象,從云彩底部放射出的光如同象牙,天空真美??!我此時的感覺——那就是天堂,太美麗了!
天堂一定也有學(xué)校吧!如果有學(xué)校,媽媽現(xiàn)在一定會雙手背后,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聽課,暖暖的陽光灑滿教室,慈祥的老師就如同我一年級的顧老師一樣,正拿著教鞭和學(xué)生們一起大聲朗讀著,日、月、水、火、山、石、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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