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之約
無意中在網(wǎng)上看到太陽花的名字背后原來也有一個美麗的愛情傳說。只是所謂美麗的愛情大多都有一個凄楚的結局。像梁山泊與祝英臺,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像公主與勇士。
因為那個凄美的傳說,人們給太陽花賦予花語:沉默的愛。對于花語,我一向是不置可否?;ㄓ袥]有語言?如果有,那也會因觀賞者的理解不同而不同。許多時候我們大可不必過于在意人類賦予一朵花的語言。喜歡或不喜歡,只是個人意愿而已。
多少年來,總會想起少年時那年夏天的一個中午,記不起是因為什么,在炎熱的太陽下,我呆呆站在一個院子的花壇邊焦躁地等待著。小小的花壇里盛開著許多太陽花。飽滿的細葉子,精致的小花瓣,五顏六色綴滿了整個花壇。
7月的太陽火辣辣的燒烤著,那一片太陽花因吸收了太陽的光,開得熱烈而歡快。我有些呆了,內心某種壓抑的情愫噴涌而出,有如劇烈運動后大汗淋漓的酣暢。那一刻,我與太陽花一見鐘情。
即使喜歡,卻從未想過要去擁有。少年時的我,對于植物的喜愛遠遠不如對動物的喜愛多。即使像這樣的某個瞬間,它們會不經(jīng)易帶給我心動,但這心動總會輕易丟進歲月慢慢逝去。直到很多年以后,我終于學會欣賞一棵植物的美好。
三年前,一個人漫步渭河大橋,再次與橋兩邊花壇里色彩各異的太陽花不期而遇。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多重花瓣的品種,像微縮版的牡丹,卻少了許多張揚。蟄伏在記憶深處的心動又一次跳躍而出。雖然和原來的模樣不同,但烈日下的燦爛讓我確認了它的名字。于是,毫不遲疑地采得一些成熟的種子回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太陽花的種子極小極小,手心里一小團便能長出一大盆。來年早春,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迫不及待地找出種子,從網(wǎng)上查得種植方法,小心翼翼地種在花盆里,澆上水,然后就一日日期待著發(fā)芽。
每天早晨起床,我像個孩子似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陽臺看看花盆里有沒有新芽冒出。一天,兩天……,一周,兩周……,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天暖了,又冷了,乍暖乍寒中,我以為種子是被凍死了。心在這長長的等待和失望中漸漸失去了希望。
4月,終于到了真正意義的春天。我也終于等到了太陽花的種子破土而出。小小的綠芽尚看不出花的端倪,嫩綠嫩綠的芽,只有幾株,卻足以讓我滿心歡喜,像從心里長出的快樂。終于擁有念了那么久的花,那一刻竟莫名如釋重負。原來思念也是一種讓人日漸沉重的情感。
花盆里的嫩芽漸漸長大,長出兩種不同的葉子,一種圓圓細細的葉,還有一種寬寬薄薄的葉,我有些奇怪:明明種下的是一種種子,為什么長出兩種不同的植物?在不明就里時,我只能同樣小心呵護讓它們一起長大。直到它們的葉子完全成形,才知道那葉子寬寬薄薄的植物竟是一種生命力極強的野草。但它是如何長在我的花盆里,如何長出那么多的數(shù)量,至今我也未明白。
為了保護營養(yǎng)不被剝奪,我拔除了野草,只留下太陽花,然后將幾個花盆里的幼苗移植均勻,每天澆澆水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太陽花不嬌貴,不需要費太多精力去養(yǎng)護。等待花開的日子早已不像等待發(fā)芽時那樣急切,因為我知道:急或者不急,等或者不等,時間到了,它自然會開,和我的等待無關。
所以,我已記不起看到它第一朵花開時我驚喜的心情。因為更多時候我看到的是它收斂花瓣的樣子:我錯過了它一次又一次的花開。白天,它綻放時我在上班;傍晚,我回家時它已將花瓣收起。我常??床坏剿柵κ㈤_的模樣,只有在偶而晴朗的不回父母家的周末,才能認真欣賞它的美麗。不能不說,這真的是一種遺憾。
然而生活中的許多遺憾我們根本無力左右,我從不愿沉浸在任何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中。雖然我不能陪伴它開花的時刻,但每天晚上回到家,看到它收斂的形狀,一樣能想象出白天它綻放的姿態(tài),而且想象中它也許更美。
它的美不張揚,不艷麗,它的美溫和而樸素,與我中年平和的心境契合有度。它向著陽光而生,帶給我的是積極努力,是熱情樂觀,還有內心的安恬。這些年,喜歡過許多花,鮮艷的,潔白的,富麗的,素雅的,它們在我的歡喜里來了又走,只做短暫停留。
我以為少年時那場邂逅已隨時間流逝,卻不曾想它早已變成久遠的思念,安靜地蟄居在我心深處,并未遠離。它靜靜地等待我閱盡繁華后恬淡的回歸。
許多年后,我已忘記了生命中路過的許多人和經(jīng)歷過的許多事。但少年時那個夏日中午,一個人站在太陽下看太陽花開的情景和太陽花一樣永遠盛開在一隅,默默吐露芬芳。而年輕時錯過的那一次次花開啊,待老去時用滿滿一院太陽花來彌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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