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鳳師七五級

春去冬來,年年春華,歲歲秋實。一晃我離開母校已是44個年頭了。當年朝氣蓬勃的青年,現(xiàn)已是兩鬢染霜!當看見“母校呼叫”時,當年學生時代的點滴立刻浮現(xiàn)腦海,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
鏡頭倒回到1973年的秋季。
我是1969年秋季隨母親下鄉(xiāng)插隊到那個小山村的,小隊沒有學校,孩子們上學全部要走五、六華里的山路去大隊求學。兩年后,村里想籌建一至三年級的復試班學校,由我來擔當本村的民辦教師。經(jīng)過一系列的籌備工作,學校終于在1972年春季正式開學了。
在教學中,我深感自己的文化知識很貧乏,特別渴望有個學習深造的機會!當1973年秋季鳳翔師范(以下簡稱“鳳師”)面向“工農(nóng)兵學員”招生時,我得到了村民、大隊的推薦,在公社參加了面試,并獲到一致好評與通過。隨后我便在無比期待與心理煎熬中等待,等待......
由于當時的歷史背景與縣上存在的實際情況,聽說縣上調(diào)整了審批錄取政策,最后我終于等到那張珍貴的錄取通知書。
時間進入冬季,我告別山村,由父親與小弟護送入學。當我第一眼看見校門外掛著的那塊白底黑字學校校牌時,心情無比的興奮!鳳師,我心中的渴望;我心中的夢想!那一刻,我好想大喊一聲:鳳師,我來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們那一級共分了七個班級,有英語班、語文班(第二學期重新組合),其他都是綜合班,我被分在七五級一班。那一屆學員結(jié)構(gòu)從年齡、文化層次、及來之前的身份情況,均參差不齊。我們班主任是桂仲斐老師,他是陜西師范大學畢業(yè)的。原籍武功縣(現(xiàn)劃為咸陽地區(qū));中等偏高,按推理約35歲左右;他留著普通的分頭,皮膚白凈,鼻梁上架了一副近視眼鏡,衣著雖樸素,卻不失知識分子的氣質(zhì)。課下與我們交談時用的是方言也很可親。但一到課堂上標準的普通話說得非常流暢!我記憶最深的就是桂老師給我們講的第一課,魯迅的中篇小說《阿Q正傳》。那一天,黑板上出現(xiàn)課文題目的板書“阿Q正傳”四個字,那可真是筆鋒有力,字體剛健啊!以后在每節(jié)講課中,他會根據(jù)小說的發(fā)展,抑揚頓挫,節(jié)奏得當,將魯迅筆下的幾位主要人物,阿Q、小尼姑、小D及吳媽、趙太爺、假洋鬼子,及阿Q臨死前畫押“他平生第一次握筆,自己想畫一個圓圓的圈”等那些篇章情節(jié)時,講得繪聲繪色,出神入化;人物刻畫的惟妙惟肖,生動而形象。他的語速與表情,牢牢的吸引著我們每一位學生,當時我對能遇到這樣有才華的老師,感到非常幸運與欽佩!
1974年春節(jié)后又要開學了。誰知臨行前大雪紛飛,我們從鳳縣坐上火車到達虢鎮(zhèn)火車站,班車無法上塬!我們只有冒著大雪與平原上的刺骨寒風走了四十多里路,傍晚才在極度疲憊、饑餓中走到學校。
第二天早上我們依然朝氣蓬勃,以旺盛的學習狀態(tài)投入到新學年的學習中去。那一學期的語文課依然是桂老師代課??勺詮漠厴I(yè)后我就沒再見過他。欣慰的是2013年咸陽的同學與老師取得了聯(lián)系,我在電話中又聽到老師熟悉的聲音。在6月30日,我們老班的幾位同學,相約趕赴咸陽師范學??赐鹄蠋?。當我們看見了38年后的老師,已是75歲白發(fā)老人時,感慨不已!只見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見我們像小孩似的,我們趕緊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問好,問道:“您還能認識我們嗎?”沒想到老師竟然把我們?nèi)空J出來了。但惋惜的是2016年臘月19日桂老師因病與世長辭!事后我們才知道,大家雖很難過,但卻因能在他健在時曾去拜望了他,心靈上多少有了一絲安寧!
第二學期中間,我們的語文課換成王志斌老師。王老師那時年齡大概四十多吧,但已是滿頭白發(fā)。他是鳳翔縣人士,高高的個頭皮膚黝黑,慈祥而可親。他與桂老師的教學風格不太一樣,我們也很喜歡他。我在九十年代中期調(diào)到市區(qū)工作,王老師已是區(qū)上領(lǐng)導了,他退休后經(jīng)常來我單位小坐。在他老過八十大壽時,我和同班幾位同學還前去祝壽呢!
第一個暑假結(jié)束,新的學年又開始了,我們又回到母校繼續(xù)學習??蓵r間不長,學校又對我們那一級模式進行了改革,實行??平虒W。因此又分別成立了兩個語文、數(shù)學班及一個音樂班。當年我渴望能繼續(xù)深造語文科的學習,當我報名后,卻在學校準備召開大會宣布分班情況前,得知我被分到了音樂班,我很沮喪,下午連大會都沒有參加。后聽同學們說,宣布讓我擔任新班級的團支部書記。當我得知音樂班才28位同學時,很無奈的接受那個事實。改革后,各班沒有再設(shè)班主任,實行年級主任管理制,我們那一級是唐志強老師負責管理。
由于我們處在特殊年代,兩年的學習生活里,每學期還要安排去幾十里外的北山農(nóng)場勞動;去“關(guān)中工具廠”學工;下鄉(xiāng)搞社會實踐等,但我依然在有限的學習中努力汲取知識,同時母校及各位代課老師,也給予了我們文化知識的精心傳授與培養(yǎng)和教育!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到了1975年,我們上課不長時間,學校開始安排實習工作,大家都回到自己縣(區(qū))參加實習。那時不叫“實習”,叫“教育革命實踐”,我又被委任擔當實踐小組臨時團支部書記??h上安排我與三名其他班的女同學,被分到紅光公社的鄧家臺五.七學校,開始了一個月的實習生活!
畢業(yè)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們憧憬著回去能當上公辦教師!農(nóng)業(yè)戶口的同學,感覺可以跳出龍門了;知識青年終于可以結(jié)束上山下鄉(xiāng)的生活了,我也一樣!可天有不測風云,形勢突變,學“朝陽農(nóng)學院”的“社來社去”分配經(jīng)驗熱潮席卷而來,意為畢業(yè)生不參加國家分配,也就是“哪來哪去”!這一分配政策的改變徹底把我們那一屆學生打懵了,美好的愿望一下變成了泡影!同學們的情緒都沉浸在最低谷中!面對74級學生都分配了,我們很無奈!無助!嘆息!有的女知青偷著哭泣;有膽大的男學生寫出“大字報”表達自己的抵觸觀點。大家都處在極端的痛苦徘徊中,人心惶惶,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受到一定的影響,于是學校采取召開各班團支部、班干部會議,動員黨、團員及班干部要站出來,積極響應(yīng)學校號召,做好本班級的穩(wěn)定工作。
畢業(yè)前幾天,整個學校充滿壓抑,我們沒有歡樂,沒有笑容,卻相互在日記本上留下“激情”的、充滿“時代感”的豪情壯語:“風雨同舟兩年整,階級感情似海深。革命需要身分離,階級情誼永長存?!薄肮餐繕送瑏眸P,革命友誼記心中。任重道遠非平凡,肩負期望不怕險?!本A粼?月9-12日之間。 我們的畢業(yè)證時間也定格在1975年7月12日,落款與印章為“寶雞市鳳翔師范學校革命委員會”,留下濃重的歷史印記!
離校的日子到了,盡管那樣,我們依然留戀母校,留戀同學情,同性同學分別默默擁抱,各自坐上各縣的接應(yīng)車輛,淚灑胸襟,揮手“再見”駛出母校大門......
以后學校連續(xù)三屆都是在執(zhí)行那樣的分配政策!寫到這里,似乎我的文字與其他校友的不同,但我個人感覺,這段歷史是真實的,是應(yīng)該記入鳳師的校史中去的!
畢業(yè)后,大家都背負著“民教”身份走向各個學校任教!大家沒有杞人憂天,努力的工作著......近二十年里大家的身份逐步得到解決,其中很多同學走向各級領(lǐng)導崗位。
當2005年夏季我們老班同學在畢業(yè)30年后,相聚在鳳師的操場上,面對學校的變化,我們努力搜索著我們住過的宿舍與課堂。那唯一見證鳳師歷史的一截殘缺城墻,與“大禮堂”及封堵的校門,讓我們百感交集!時隔多年,2018年5月我們老班同學又重返母校聚會,依然是感慨不已!大家感恩當年的機會讓我們走進名校;讓我們能為黨的教育事業(yè)做出應(yīng)有的貢獻。我也一樣,將獲得的知識用于工作中去,把鳳師光榮的傳統(tǒng)與人文精神,及教育理念指導著自己,在平凡的教育崗位上,先后被評為市級業(yè)務(wù)部門、縣、區(qū)級教育先進個人;連續(xù)三年評為“優(yōu)秀”。我感謝今生能成為有著百年輝煌歷史母?!P師的一員;我為自己從鳳師校門走出來進入社會而欣慰!
我是鳳師的畢業(yè)生!是75級的畢業(yè)生,我自豪!
備注:此作2019.9.13日在“時光撿漏”公眾號平臺發(fā)表。并已收集籌備出版書籍目錄中。
寫于2019年9月2日
陜西 肖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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