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兄
我的堂兄
付應科
我的堂兄應武,患絕癥去世已經(jīng)十多年了,死時不滿三十八歲。
我經(jīng)常會憶起有關他的一些事情,因為這些事情總是在腦海中縈繞不去,特別是自己因各種原因處于清靜中的時候。
小時侯堂兄很會抓魚、網(wǎng)魚。我老家有一很大的湖,在印象中一年四季清波粼粼,澄凈碧綠。一到夏天,比我大三歲的堂兄便是我們村孩子們捕魚的頭領。我們在湖里用推網(wǎng)(有竹竿做柄,竹竿頭用一根短橫棍加半圓弧狀的竹子固定,帶緊做成的一塊捕魚的網(wǎng))在湖水中推來推去。也經(jīng)常能網(wǎng)住很多魚蝦:紅尾巴、翹嘴白、麻魚、河蝦……有時運氣好,還能弄到桂魚呢。堂兄力氣大,推得速度快;膽量大,敢到?jīng)]頸脖的深水中去推。遠遠一看,湖水里那只剩下腦殼跟鼻孔在外面的必是堂兄。因此,幾乎每次都是他捕得魚蝦最多。炎炎烈日下,很多小伙伴的背上,胳膊上都曬的通紅,有的還曬得脫皮,但也自得其樂,毫不知倦。渾身濕漉漉的在湖灘跳來跳去,享受著年少疏放的快樂。
堂兄從小就很懂事。家里窮,因此從小也就分擔了大量的家務:洗碗、弄飯、喂豬、放牛、砍柴……有一次,伯父母去田里割早稻了,他在家弄飯,不小心把一摞洗好的碗打碎了,他嚇的半死。等弄好飯后,趕緊把碎碗片收拾干凈就關門出去了。中午伯父母收工回家,沒見到堂兄應武,起初并未在意,等到發(fā)現(xiàn)少了吃飯碗才心疼得大罵起來:這天殺的,洗碗就把碗打掉了,還溜出去玩!要知道那種時候農(nóng)村人要多買幾只碗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到了黃昏,堂兄還沒有回來,伯母才慌了起來,村頭村尾一遍遍焦急的呼喚,聲音凄厲而悠長。不知幾時,但見我堂兄背著一大捆稻穗,滿臉流汗,一身黎黑地走到家門口,當他看到伯母驚惶的面容時,一下子就哭了:“我打掉了碗,就去多撿點稻子好喂雞,等賣了雞蛋又可買碗了?!闭f完又嗚嗚地哭個不停。(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看到連中午飯都還沒有吃的兒子,伯母禁不住酸心地喊道:“我的兒啊”,摟著堂兄是放聲大哭。
自此,這個殘陽余暉中母子相抱而泣的圖景便印在我的腦海,總是不能遺棄。
堂兄患上肝癌那年正好36歲,由于體質(zhì)好,身體沒有明顯的異樣,等到去醫(yī)院檢查時,已處于擴散的晚期。得知這個結(jié)果后堂兄堅決的回了家。除了主要吃了些鄉(xiāng)下土郎中的草藥外沒有過多進醫(yī)院治療。被病痛無情的折磨這么久,但從未呻吟號鳴過。我在他查到絕癥時去看望了他,堂兄精神還好,只是明顯黑瘦,臨走時我拿了點錢聊表心意。后來由于自己也為工作奔波忙碌,離家又遠,他去世時未能回家送葬。只是在那年的年底我放假回老家,攀談中聽我母親喃喃的嘆息,說堂兄命苦,十七歲那年伯父又去世了,小小年紀便挑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重擔,還要供他的弟弟讀書,真不容易。剛剛光景好了點,弟弟也大學畢業(yè)了,卻天不予壽,患上了絕癥。并對我說起堂兄臨終前曾對伯母說,家里的積蓄和親朋好友的看望總共還有近四萬元的存款,除留一部分伯母養(yǎng)老外其余的給一對尚年幼的兒女讀書,之后便撒手人寰,悲苦而去。母親說到此處也早已是淚流滿面,聲聲嗚咽了。
二十多年來,我背井離鄉(xiāng),在外地做一名普通老師,為事業(yè)為生計艱難奔波,教師的酸甜苦辣也算是有過較多的體會,并且還要承受教師工作之外的一些生活的苦楚。可我每每想起少小時在老家的情景,想起堂兄的音容笑貌,想起他辛苦而短促的一生,我便會經(jīng)常地對自己說:
幸福其實就是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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