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笑狂沙】

第四部：南京血淚

第一百二十章節(jié)：東林冤獄幾萬人，殺戮血腥皇城內(nèi)。

話歸正傳，話說子欲言、朝廷暗、君臣亂，國非國、禍亦禍。人心衰、民清苦、勞役多、饑民荒、饑寒交迫。張相居正曾曰：“凡傷民者、必亂天下。饑嫖遍地、天怒民怨，必有反心之耳！”。話說朝綱不清、法紀敗壞、人心怨憤，關(guān)外狼子、興風(fēng)作浪、故子民必亂，闖王旗、廣納天下、賢才良將，紛至沓來——

話說，東林黨，黨首高攀龍，字存之，號景逸，無錫人。萬歷十七年進士。公登第，旋丁嗣父憂，服闋授行人。自盟日：吾于道未有所見，但依獨知擔(dān)負，庶幾深造。適僉事張世則疏詆程、朱，欲改易傳注，上所著書求頒行天下，不勝憤，上崇正學(xué)辟異說一疏。報曰：高攀龍所言有關(guān)世教，尋論大本大機，語極剴切。

高邑方在銓部，其相確證，深味河?xùn)|粹言，謂約而且精，當(dāng)字字體貼。孫立亭為司寇，相見勉以力學(xué)，且言律為世用，本因加意律學(xué)，作日省編，謂讀書意思不進者。尊德性工夫少也。率以半日靜坐，即出游公會，水邊石上僧房，皆其默默齋心處。(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五更氣清，尤自提策，忽思閑邪存誠句，覺得當(dāng)下無邪，渾然是誠，又覺得覓誠即邪，存之即是，舊字云從，因以改焉。奉使金陵，鄒南皋在刑部，各言所志，期以最上工夫，送朝感時事。上君相同心、惜才遠佞疏，侵閣臣，下部院會議，聞之坦然。顧端文曰：亦覺未至，此意須當(dāng)自得。公深服其言。既議上，降雜職，尋調(diào)極邊，涇陽亦以言事黜矣。

甲午，公赴揭陽典史，舟中嚴立規(guī)程，只于靜中著力，當(dāng)心氣澄寢時，有塞乎天地氣象，所經(jīng)奇峻山川險絕灘頂，一一悅心，當(dāng)境皆為我助。過汀州坐旅舍一小樓甚樂，手二程書，至萬變俱在人，其實無一事句。猛省曰：果無事，從來牽纏，俄然斬絕，抵官勤職事，課農(nóng)，集諸子要語刊示之。邑令為同年，佐其不逮，除一兇人，

署事三月，覓差歸與涇陽修東林書院，集吳越士會其中，一依白鹿洞舊規(guī)，每會拈出大旨互證，要歸于端居主靜。四十年攻苦，確然可自信。兩朝以次起用廢臣，神宗四十八年庚申，召拜光祿寺丞；熹宗元年辛酉，進光祿少卿。上戚畹鄭氏疏，轉(zhuǎn)太常少卿，又轉(zhuǎn)太仆卿。時方從哲、鄭養(yǎng)性之黨，且憤且懼，竊竊以東林為言，將注其毒，京師建首善書院，鄒南皋、馮少墟兩中丞，率同志所辟，福清葉公為之記，稱一時盛事。給事朱童蒙疏詆，大約歸重東林，踵而歸者甚眾。兩中丞皆辭位去。公亦疏辭，福清留之。

明年，差歸東林如故，日宦情秋露，學(xué)境春風(fēng)，是可決擇矣。無何晉刑部侍郎，還朝。公既入臺，首糾極貪御史崔呈秀，奪官勘贓。呈秀遂投逆珰，言曾糾陶朗先，高攀龍曲庇，借事執(zhí)仇，于是朗先直追贓四十八萬，而公等盡逐。呈秀復(fù)用。

明年乙丑，毀書院，殺楊漣等十余人。至丙寅三月十六日逮公。官旗擬于十八日開讀。而公先于十七日謁道南祠，有別圣文，歸看花后園，呼諸子舉“原無生死”四字以示曰：急料理為出門計，獨身就理，可免他累。作字二紙，示兩孫無先發(fā)，明日以此付官旗。時已三更，命妻子暫退，移時諸孫推戶入，不見公，發(fā)所封乃遺表也。諸子急遍視，則赴水死矣。思廟初歷贈至兵部尚書，謚忠憲。光祿寺少卿高攀龍疏言戚畹鄭氏，并其昔日所用之人，皆奴酋奸細，近且訛言入于大內(nèi)矣。往者張差謀逆，實系鄭國泰主謀；劉保謀逆，實系盧受通謀；受亦鄭氏之私人也。

自張差、劉保先后伏誅，凡謀必敗，敗必死，而人心積疑不解；宜令義性速歸湖廣原籍。至李如楨一家交關(guān)鄭氏，陷名將，殺百萬軍民，失千里土地，禍延至今，且與李永芳約為內(nèi)應(yīng)，所當(dāng)亟正典刑，以除禍本者也。崔文升當(dāng)先帝哀痛勞瘁之日，故用泄藥，是明以藥弒也，陛下即不誅夷，僅止斥逐，今且潛伏京師，意欲何為？亦當(dāng)亟正典刑者也。乞早正“逆謀之罪”。

都御史高攀龍，糾劾貪污御史崔呈秀，部議革職回籍，透支銀數(shù)下?lián)岚纯敝?，呈秀奉命淮揚，貪污可鄙，盜以賄釋，犯以賄免，出巡每有節(jié)省之費，透支至一萬四千兩，各縣賠補甚苦。其薦運同談天相、樊尚燝、劉大受，旋而羅列其贓私，又薦霍丘知縣鄭延祚，吏科給事魏大中，又發(fā)其饋遺，御貨攫金，墦間壟斷，一身兼之，公因其回道考察劾之，以洗巡方之恥。遺疏云：臣雖削籍，舊屬大臣，大臣不可辱。辱大臣則辱國矣。謹北面稽首以效屈平之遺。君恩未報，愿結(jié)來生，臣高攀龍垂絕書。望使者特此以復(fù)皇上。

無錫庠士華時亨，字仲通，會元拱芳之侄也。時官旗已至蘇州，尚未開讀，時亨密聞，之即報于公。公遂赴園池死。而旗尉以顏佩韋等事過期不至，眾疑時亨誤逼大臣，咸慮之，俄而緹騎果至，始屬時亨聲氣之廣，名遂大著。

公有兩蔭，兩子各得其一。長名世學(xué)，字伯禎；次名世儒，字仲敘。世儒以家窘先受職，辛未為都察院經(jīng)歷。然公所贈宮保誥敕尚未領(lǐng)璽，及丁丑攜之入京，蓋誥敕用寶，年只兩次。三月二十五、九月二十五也。于未近三九月得者，每每領(lǐng)歸無璽，亦容得補。世儒至京，以誥敕遽入內(nèi)閣請寶，八月初一日，忽內(nèi)寺二十人至寓索持誥敕人，謂有萬世一人句在內(nèi)，且字亦逾干，非誥體。旨責(zé)撰敕官常熟許士柔降三級，世儒亦降三級，乃為五城兵馬吏。不然擢部屬矣。嗚呼，珰之流禍甚矣哉！

話說，當(dāng)朝奇才、繆昌期，字當(dāng)時，號西溪，江陰人。萬歷四十一年進士，以庶吉士授簡討，主湖廣鄉(xiāng)試，充纂修兩朝實錄，管理誥敕經(jīng)筵展書，升左春坊左贊善，建德王府冊封，升左諭德，冠帶閑住。公自述云：余諸生二十余年，鄉(xiāng)舉十余年，不營產(chǎn)業(yè)，公車之費不貲，家日益挫，至癸丑無以治裝，謀之虞山諸友，得三十金以行，幸慱一第，八月館選，得第七人。同年有不得者，倡為金沙薦舉之謗，而東林之目自此始矣。金沙者于時庵玉立也。時方為彈射，故其人以此孽予。予曰：顧涇陽先生知我，以小友進我，我真東林也。余貧不能征逐飲食，僻不能輯輜侯門，主家二三少年，且惡且厭，余日坐針氈也。至乙卯五月，而梃擊之事起。其事有心者所共知，夫光廟之在東邸，仆御不設(shè)，一妄男子闌入如無人之境，兩三老珰盡氣力抵。賴天之靈，宮廷無恙，光廟差閹韓本用告變于上。其辭曰：皇爺可憐，此抄報所共傳也。旨既下，部擬依違，連朝不決，而提牢之疏始上。上為心動，猶豫不發(fā)者十余日，乃得圣諭于瘋顛之下。特加奸徒二字。又有奸宄叵測，行徑隱微之語。圣心曉然有當(dāng)子提牢之疏矣。義典三疏，詞嚴義正，上赫然御慈寧，置三犯于理。人心帖然，服大圣人之舉動也。余啟語人曰：一柱史以瘋顛二字，出脫亂臣賊子；一柱史以首功奇貨四字，抹殺忠臣義士，此語傳而倡瘋顛者恨不剸刃其腹矣。于是，有工垣劉文炳之指摘，予遂歸杜門卻掃，灌園課子，頗自夷猶。時丙辰歲也。又五年，光廟登極，不無利見之想，而夜得一夢，方竭蹶中途，忽聞晏駕，因痛哭伏地不能起。覺而淚痕猶在面也。明日得報，遂有鼎湖之泣。異哉！上登極，余三月抵都，補故官，時遼陽陷沒，洶洶惶惶，舉朝失措，而海內(nèi)巖穴起廢之士，日漸以集，每朝會束手相嘆而已。六月有楚闈之役，一論遂犯深諱，禍自此種矣。壬戌十月九日，轉(zhuǎn)左春坊左贊善，往河南冊封建德藩。二月還里舍，棲遲者一年。甲子二月還報。及楊應(yīng)山疏上，予適遣福唐。福唐曰：大洪這疏，亦太容易。彼其人于上前時有匡正。一日有飛鳥入宮，上秉梯手攖之，其人挽上衣不得，上有小珰賜緋。叱曰：此非汝分，雖賜不許穿，其認真如此。恐大洪疏行，難再得此小心勤慎之人在上左右。予曰：誰為此說，以欺老師，可斬也。福唐色變。予出，其語聞于應(yīng)山。應(yīng)山頗憤，福唐間以書辯，未嘗詆大洪之短，而含怒于予。初，應(yīng)山疏上，福唐亦密具一揭，以準其退歸，揭入，大拂內(nèi)意，福唐懼，思有以自解，乃揚言此揭非我意，乃我門生所迫也。而流言自此起矣。且謂應(yīng)山之疏，出于吾手，而忌者附會其說，益不可解。當(dāng)左、魏之被言也，閑門闃寂，余時時過慰之，趙、高、陳、楊、左、魏等之逐也，長班謂我勿送，我曰人被逐，我不送乎？明知為诇者所得，予勿避也。南篆之推，有小珰到閣，厲聲曰：此人還留他送客。遂閣不下，越數(shù)日，請告，傳旨閑住，抵家而趙南星等十五人俱削籍提問追贓之旨下矣。辛壬之際，應(yīng)山家居，見宮府可異，不勝憒惋。輒推案起曰：吾必請誅此奴，以報先帝。癸亥之出，托少子于其執(zhí)友，御老母以行。然疏之上也，桐城實贊決之，而示幾微于我。我答非可草草，失擊內(nèi)者只爭呼吸耳；一不中而禍隨之。況今日內(nèi)無永、外無文襄，可幾幸乎？桐城默然。又三日，過應(yīng)山，方注籍，心疑之，疏上，而逆知有今日也。何也？有代草之說，而安得免乎？未幾果，緹騎促公，加酷刑殺之。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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