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匠（小小說）

作者 施澤會

水木匠去世了，怎么去世的？大家都疑惑不解。

水木匠中等身材，微胖，眼睛炯炯有神，說話幽默風(fēng)趣，有時候葷的素的都有。上了年紀(jì)的老人罵他兩句，你個該死的水木匠。

水木匠也不生氣。繼續(xù)說笑，一邊干活，一邊吹牛，一邊教訓(xùn)自己的徒弟。

徒弟們不敢出聲，如果出現(xiàn)了錯誤，水木匠的眼睛溜圓，尺子拿在手上，那就要注意了。輕則罵幾句，重則就是幾尺子打下去，你的腦殼上就是幾個大包。誰叫你不長眼睛呢？給主人把木料搞砸了，浪費了，怎么辦？主人難道給你試刀嗎？給你們說了很多次了，要按照圖紙操作，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多問幾次，不能盲目下刀，不能隨便下鋸子。水木匠正在對一個徒弟訓(xùn)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主人說，水木匠，算了，算了，這個孩子才十八九歲。剛開始，動作遲緩，記憶力不好，導(dǎo)致了把木料弄壞了，我明天到市場上再買一條木料回來，重新做。

還不謝謝主人。水木匠讓徒弟給主人道歉。

謝謝主人給我的幫助，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能損壞主人的木料。徒弟的臉上一臉的憂傷。

水木匠這一輩子做過的木器非常多。板凳、桌子、黃桶、睡床、腳盆、水桶、柜子、木糞瓢、風(fēng)車、鏵口、糞桶、水瓢、洗澡盆、木碗、棺木、水車、衣架、木箱子、木偶、木豬圈、木搖籃、木船、鳥兒，木乃伊等，凡是世上能做的木器，他都可以做。還有就是修房造屋，非常拿手，房屋樣式獨特，住幾輩人房子就不會垮塌。

李華偉家里嫁女兒，邀請水木匠給女兒做一套陪嫁床。水木匠滿口答應(yīng)，要得要得，喜錢準(zhǔn)備充足就可以了。

李華偉說，水師傅，你不用說，我們都知道。你是我們村遠(yuǎn)近有名的木匠師傅，哪個都知道，你的工期準(zhǔn)確，質(zhì)量保證，木床龍飛鳳舞，雕花經(jīng)典，畫龍點睛。

多謝你的夸獎。你的木料準(zhǔn)備好了沒有？下一個星期就到你家給你心愛的女兒做陪嫁床。讓你女兒開開心心，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過去。讓你女兒的婆家也高興。

水木匠領(lǐng)著兩個徒弟到了李華偉家。時至冬天，白頭霜，大霧彌漫，凍得腳手發(fā)紫。水木匠制圖，算料，規(guī)劃，做樣板。一手忙完，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鐘了。

李偉華說，水師傅辛苦了，歇歇氣，喝一口茶。李偉華的老婆煮了三碗荷包蛋，給師徒三個人吃。吃了就準(zhǔn)備安排師徒住下。

大徒弟說，師傅，我們一定要在主人家住下嗎？

這么晚了，難道你想回家？外面黑燈瞎火的，反正我不走了，你們要走的話，你們明天早上一定早點到。水木匠交代兩個徒弟。

兩個徒弟想一想還是離開了李偉華家。剛走出門，一條黃狗跟著兩個徒弟跑出來，狂叫聲在山村里回蕩。李偉華叫了幾聲，死狗，那是我們的師傅，給我們女兒做陪嫁床的，不要叫了。黃狗就不叫了，黃狗搖頭擺尾跑回來了。

兩個徒弟大踏步回家了。大徒弟說，你不知道為啥師傅住下了嗎？

你不知道，據(jù)村里的傳言，他和李偉華村里的田寡婦有一腿，要是師母知道了，師母非找他離婚不可。大徒弟給二徒弟說。

你不要亂說，沒有證據(jù)，我們都不能相信師傅是那種人。二徒弟回答大徒弟。

李華偉家的后門被水師傅打開了，水木匠就到了田寡婦家里。

你個死鬼，怎么跑到我這里來了？我想你了。水師傅鉆進(jìn)了田寡婦的被窩里。說著說著就開始瘋狂起來。你的錢呢？老娘不會白白伺候你的。田寡婦說。水木匠與田寡婦纏綿到天亮。水木匠把錢放在桌子上就回到了李偉華家里。

水木匠看看周圍，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他一個人叮叮咚咚敲打木料，推刨子。泡木渣嘩嘩響。

兩個徒弟到了。師傅你怎么起這么早呀？大徒弟說。

還早嘛？你們看多少時間了，趕緊吃早飯，冬天天氣短，這一個星期，我們抓緊時間給李偉華女兒把婚床做好，下一個星期，老王家還要做一套婚床。

我們知道了，謝謝師傅的教誨，徒兒銘記在心。二徒弟說。

紙是包不住火的。師母終于知道了師傅和田寡婦有一腿。師母大吵大鬧，把水木匠的工具摔了一地，說一定要離婚。不離婚這個家沒法過了。

二徒弟說，師母，你不要相信那些人的傳言，他們巴不得你們離婚，你們的家庭搞垮了，他們心里就舒服了，可是你們的孩子呢，沒有了父愛母愛，多可憐呀。

你不要給他打馬虎眼。我是知道的，他和田寡婦有一段時間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我辛辛苦苦維持家庭，他在外面吃腥。

田寡婦巴不得她跟水木匠離婚，自己可以和水木匠過日子。

師母東想西想，不能便宜了田寡婦。不離婚了。她把水木匠的錢收得一干二凈，讓水木匠哭笑不得。水木匠連買一包煙的錢都只有問師母要。

到了八九十年代，水木匠不做木匠活了。后來，他在村莊游走。游走到誰家有爛紙皮就撿起來，村里人問他撿起爛紙皮做啥子？他說賣了買煙抽。

一天冬天的夜晚，寒風(fēng)刺骨，風(fēng)雪交加。水木匠手里拿著一個易拉罐，幾塊爛紙皮，倒在了村莊的破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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