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老酒館
在一個偏遠名不見經(jīng)傳的山城小鎮(zhèn)，小鎮(zhèn)源于“王莽攆劉秀”而得名——叫王莽鎮(zhèn)。
鎮(zhèn)街道屬南北走向，全長也只不過七、八千米，東西街道與南北街道交叉形成一個“井”字形狀，外圓內(nèi)方。在鎮(zhèn)東南角有一條偏僻的深巷，深巷深處有一家賣散燒酒的“老酒館”。
一年四季，前來“老酒館”喝酒的人，絡(luò)繹不絕，川流不息?？梢哉f，附近十里八村的鄉(xiāng)民們，到了午后后半晌，一收工，放下手里的家具，就三三倆倆或仨五成群地、陸陸續(xù)續(xù)地直奔“老酒館”而來……
當(dāng)然，也有一些遠道而來的做生意和做小買賣的“貨郎擔(dān)”的?？停泊蠖紒泶伺蔁坪群?，歇歇腳，圖個便宜解解乏……
這天， 老酒館掌柜的一整天陰沉著個“黑”臉子，和平時相比大不一樣，對前來喝酒的“酒客”們，少了些許熱情招待；他一直悶悶不樂地，只顧著為“酒客”們斟酒；喝酒的“酒客”們對老酒館掌柜今天的郁悶情景，也都不過多“責(zé)問”，因為，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心知肚明，聽說前幾天，常來這里喝酒的“酒鬼”出事了——
老酒館掌柜的忽然想到：“酒鬼”出事那日，不正是自己不往酒里摻假兌水的那天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酒館掌柜的便別扭糾結(jié)起來了，心想：這人世間的道理真是他奶奶個熊的說不清道不明了，到底是騙人不對，還是誠實不對？不然為啥幾十年往酒里摻假騙人，都相安無事，都喝得挺美的、挺氣順兒的，可一旦發(fā)發(fā)“善心”、積點“陰德”， 居然是“善心”變成了壞事，反倒毀了呢？
據(jù)說，散燒酒過去都是紅薯干燒制的“老白干”；后來，又都是大酒廠酒槽里余留下的“酒潲子”；價錢低廉，且酒性烈，散燒酒不品余味，只品有沖勁，喝進嘴里像灌了“辣椒水”似地，“哧溜”一下子“倒”進肚子里，辛辣又刺激，濃烈的酒性就直接“沖”上頭，頓覺像“騰云駕霧”似地、“轟然”暈暈乎乎，直覺眼前天旋地轉(zhuǎn)、房歪屋斜地、兩腿直打晃；勁頭很猛。
居住在小城鎮(zhèn)和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民們，干了一天的活，累得精疲力竭的，心里憋悶，只是為了花錢少，圖個痛快，喝上一碗烈性的散燒酒，不就是趁著“酒興”，頭暈?zāi)X漲，仨仨倆倆地湊在一起，撒撒歡、放縱放縱嗎？
當(dāng)然，也有喝過量耍酒瘋、鬧大街的……
第二天，“酒客”的日子,外甥打燈籠——照舊。
要說撒歡、灑脫，還得數(shù)鎮(zhèn)上的“酒鬼”。
天天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這“酒鬼”一準來到“老酒館”，且看他衣衫不整，蓬頭垢面，鼻孔里常常滴流著兩串清水色的鼻涕，臟兮兮地，“活”像個叫花子。
老酒館掌柜的雖然嫌他臟，并不待見他，但是，“酒鬼”從來不佘欠他的帳，掌柜的也只好遷就著他，還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只專用的大酒碗，就讓他站在柜臺前喝完酒，就麻利地走人，免得讓他臟兮兮的樣子，嚇跑了其他客人。
“酒鬼”每次要一滿碗酒，一仰脖子，只聽“咕嘟、咕嘟”一下子，酒碗底朝天，不得緩氣地一飲而盡；好像倒進酒缸似地，待他兩腳一邁出門檻，兩腿就像是在地上劃船似地直劃圈。他一路東倒西歪地向巷子另一條胡同深處走去。剛走出胡同地界，就是一個“丁”字路口，車來人往，雖說不上是個多么繁華的地帶，但南來北往的車流也挺稠密的，風(fēng)擎電馳地，時常出事兒。
其實，你不用為“酒鬼”這家伙擔(dān)心和揪心，瞧他爛醉如泥的樣子，可每次將要到了路口，一準是“噔”地一下子，酒醒過來了！竟然穩(wěn)如常人一般，不帶半點含糊和醉意，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卮┙侄^。他每天如此，從無閃失。
但是，為啥“酒鬼”一到路口就醉意全消了呢？是因為這酒就那么一點勁兒，還是“酒鬼”有超人的能耐，說醉就醉，說醒就醒呢？
明說了，老酒館掌柜的人奸，為了賺“昧心”錢，往酒里摻水。
老酒館掌柜的人近六旬，沒兒沒女，八成要斷了“香火”。十年前，老酒館掌柜的老婆突然得病，撒手離他而去。老酒館掌柜的痛不欲生，心想：這下子可真成了個“光桿子司令”，徹底“絕戶”了。
就在前年，“酒鬼”這貨，平時看著邋邋遢遢、蔫不拉幾地，卻“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給老酒館掌柜的辦成了一件好事，把鎮(zhèn)南莊村已守寡十多年的田寡婦，和老酒館掌柜的撮合了在一起。其實，“酒鬼”也不圖老酒館掌柜的什么，只要每次來喝酒給足量就行……可一日，老酒館掌柜的“二老婆”，突然喊叫著肚子痛，居然懷孕了，老酒館掌柜的“喜從天降”，就緊忙在家里的“小佛堂”給佛爺三拜九叩頭，此時，掌柜的動了良心，發(fā)了慈悲，當(dāng)著“佛爺”發(fā)誓，今后再也不往酒里摻假兌水“坑”人了。
……
就在這日，“酒鬼”照常來到了“老酒館”，照例向柜臺上扔下一塊錢的硬幣，端起滿滿一碗酒，一仰脖子，只聽“哧溜”一下子倒進了肚子里——
這次，“酒鬼”還沒出屋，人就開始打晃轉(zhuǎn)悠著飄了起來，等到了路口，居然沒有醒酒，破天荒地第一次暈乎著、晃悠著、打著旋轉(zhuǎn)來到了大馬路上。
老酒館掌柜的習(xí)慣性地站在自家門口，趁著巷子明晃晃的燈光，往屋外瞅了瞅，燈光下的雨下的很緊、雨點也很稠也很密，他心里估摸著“酒鬼”也該到家了，他還下意識地摸到門后旮旯的那把陳舊的油布傘，便打開傘走進雨中，來到了胡同口，向“丁”字路口張望了老半天，見沒有任何事情，他就放心地折轉(zhuǎn)身回到了“老酒館”。
就在這時，恰好在“丁”字路口的不遠處的馬路上沖過來一輛小汽車，雨太大，車速太快，忽然間，一個“黑影”被撞得飛了起來。路上有行人看見開車的將車停在原地，從車窗探出頭來看了看，見那個躺在地上的“黑影”一動不動，看來是不行了，便發(fā)動車“刺溜”一聲，飛也似逃跑了……
沒工夫，有人看到“酒鬼”卻倒在了血泊……
第二天，老酒館掌柜的聽到這個消息，唉聲嘆氣地直搖頭，掌柜的腸子都悔青了。
從那以后，“酒鬼”的影子，就在這條街上銷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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