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AB&O

“哈哈哈哈……你說，好好的動畫片，是怎么變成色情片的？”Vegas坐在Pete身后笑個不停，看著他把自己推開，翻身起床走進浴室里。

Pete打開花灑，把額頭靠在冰涼的浴室瓷磚上，反反復(fù)復(fù)想著這趟荒唐事是怎么開始的。門外的某人還在不要命地挑釁，語氣中帶著濃重的笑意：“我也要洗，你快一點！不然我就進來了！”

Pete對著浴室大門比了個中指，然后不得不加速，飛快地洗完裹上浴巾走了出去。

“好香啊?！盫egas愜意地歪在床上，全身赤條條的，視線在Pete圍著浴巾的地方掃來掃去，似乎想穿個洞。Pete懶得理他，自顧抓了跳褲子套上，接著跳到床上，用毯子將自己裹成蟬蛹，背對著Vegas準備睡覺。

他聽到那人樂呵呵地去了浴室，連腳步聲都透著一股歡脫的氣息。懊悔混著迷茫，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漸漸涌上來，除了對自己無奈的批評和咒罵，似乎一句其他話也說不出來，他不愿再想，困意和藥勁就同時上頭了，沒等Vegas回來，他就已經(jīng)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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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Pete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Vegas正拿著一疊辦公資料從外室走進來，Pete忙重新閉上眼睛。

腦門被人輕輕彈了一下，Vegas的聲音近在咫尺：“別裝了，八點了，起來吃飯。”

Pete繼續(xù)沉默。

“你再不起，我掀你被子了！”那人又在笑，作勢就要伸手去掀Pete脖頸處的毛毯，卻被Pete一把揪住了。他閉著眼睛，嘀咕道：“我不吃！不餓！”

“你現(xiàn)在不吃，晚上餓了可沒有泡面。”那人不氣反笑，笑得越發(fā)放肆刺耳，Pete真搞不懂，他成日里有什么好笑的。

“說了我不吃?！?/p>

“那我數(shù)了？1,2……”

“好好好??！”Pete松了手，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這么怕他！不就是數(shù)個數(shù)？都能怕成這樣！他又不會殺了自己！生氣連帶著起床氣，Pete皺巴著一張臉，剮了面前嬉皮笑臉的那人好幾眼，然后裝作不經(jīng)意地下床，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踩在了那人腳上。

“誒??！”他浮夸地絆了一下，還是Vegas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饒有趣味地看他裝模作樣。

“對不起對不起，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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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gas把他領(lǐng)到茶幾前，那上面整整齊齊地碼著他昨天買的幾道南方菜，還有他最喜歡的冒著熱氣的米飯。好吧，Pete承認，他是被飯菜“香”醒的，胃早咕嚕咕嚕地叫了幾輪了，他不肯起床純粹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Vegas。

“你再不醒，我又要讓Nok去熱一輪?！盫egas自己坐下，還把Pete也拉倒他身邊，把勺子和叉子遞給他。

Pete愣愣地接了過來，看看餐食又看看Vegas，心下疑惑，他這是要和自己一起吃飯？他這個吃慣了西餐的大少爺也會想吃這些嗎？

“哪個好吃？”Vegas自己也拿了一副叉餐具，手騰空在上方躍躍欲試的樣子，眼睛卻始終盯著Pete。

Pete不想看他，只敢拿余光去瞄，裝作自然地舀了一些米飯到自己的盤子里，悶悶地問到：“你自己沒吃早飯嗎？”

“我等你一起吃?！盫egas說。

“……”等我？等我干嘛？Pete心想，你應(yīng)該在你們家餐廳吃進口面包，或者和馬高在外面吃烤肉日料，而不是應(yīng)該和我一起在臥室里吃咖喱飯！

再說了……就這么點菜，還不夠他吃兩頓的。要是吃完了，他還能再好心出去給自己買嗎……

他心里還在犯嘀咕，Vegas用手肘輕輕搡了搡他的腰，催著問：“快說快說，哪道菜比較好吃？”

什么哪道菜好吃？是每道菜都很好吃！所以我一口都舍不得給你！Pete暗忖，忽然靈機一動，要他一起吃飯是吧……來！吃！

他隨即展開了一個燦爛的假笑，伸手舀了一勺全場最辣的黃咖喱放進他的盤子里，還貼心地給他撥了一只蝦，沾了滿滿的咖喱醬放到他的米飯上。

“看上去有點辣?！盫egas湊近盤子聞了聞，被嗆得瞇了瞇眼睛，但還是舀了一勺，盯著那勺子飯，半天沒能下口。

Pete佯裝自然地扒拉著飯，另一側(cè)邊的嘴角都忍不住地抖：“這個很好吃的，你舀那么少嘗不出味道！”他說著，一把抓過他手里的勺子，將米飯和咖喱拌了又拌，惡狠狠地挖了滿滿一勺，假笑著送到Vegas嘴邊：“來，啊——”

Vegas乖乖張開了嘴，卻在下一秒辣到幾乎噴飯，要不是他即時捂住了嘴，那些咖喱估計都得噴進Pete眼睛里。

“咳咳……咳咳咳……”他一面瘋狂咳嗽一面抓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才略微好些。

“這他媽也太辣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咳嗽。

“是你問我哪道菜好吃，我就覺得那道最好吃?！盤ete假裝背過身吃飯，心里卻樂開了花，呵！叫你招惹我！惹誰都別惹南方人懂不懂？！

Vegas看著Pete一勺接著一勺地往嘴里塞，納悶道：“辣得我胃都麻了，你不覺得辣的嗎？”

“我啊？”Pete又塞了一口大嚼特嚼：“我從小吃到大的?！?/p>

Vegas若有所思地看著Pete，也再不碰那盤咖喱了，只盯著煎蛋吃，半晌又道：“怪不得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南方的東西辣，人也辣……”

Pete對著他越湊越近的臉退避三尺。這人是怎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話的？

“是誰昨天晚上說……”在他說出更不堪入耳的話之前，Pete舀了一整勺煎蛋塞進了Vegas嘴里：“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然后氣呼呼地放下勺子跑了。

“不吃了嗎？”Vegas一邊嚼著煎蛋一邊笑。

“飽了！”浴室傳來一聲氣急敗壞地怒吼和震耳欲聾地摔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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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這一天Vegas有些忙，倒也沒有在其他事上再招惹他。天黑之前，他又進來給Pete送了一次感冒藥。大抵因為藥性，他又一次在Vegas上床之前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有一具溫暖的身體擁著自己，把他溫柔地摟在懷里，那肌理的觸感和獨特的氣息都那么熟悉，Pete知道是誰，卻懶得花力氣推開。

就這樣也好……這樣總比昨晚那樣好……他心里想，以后打死他他也不和那個禽獸看電影了，免得又擦槍走火！

可是……他要怎么說服自己不再那么抗拒和男人上chuang了呢？這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用想的，可現(xiàn)在，那就好像一件世上稀松平常的事，人自有之，和吃飯喝水一樣。存在即合理，他若一直抓著不放，反倒顯得自己在意又偏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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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Pete喝了早餐粥，靠在沙發(fā)邊捧著一本書在看。

‘從血型猜個性’……

他百無聊賴地翻，想起自己是O型血，便往O型的頁數(shù)看：“O型……非常能干，時而偷懶，永遠樂觀，寧愿成為給予者而非接受者。”

這說的有點像又有點不像，通常自己看自己總是不客觀的。Pete想了想，忍不住對著門外喊了一聲：“Vegas！”

“怎么了？”Vegas在書房里辦公，正盯著電腦屏幕。

“你什么血型？”

“我？AB型的?！?/p>

“臥槽有點酷。”Pete小聲嘀咕了一句，他才不會告訴Vegas，小時候?qū)W校查血型，他還羨慕過AB型的同學(xué)。因為AB比較少見，不像自己的O，中庸而普通，萬金油型，和自己這個人一樣。

他撇撇嘴，把書翻到AB型那一頁。

“你問這個做什么？”門外傳來Vegas的聲音。

“看看血型書上是怎么說你的?！?/p>

“你大點聲，讀給我聽聽?！?/p>

Pete一字一句地讀：“神秘而奇怪，性格復(fù)雜，常常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會無緣無故地遷怒他人，但很少反省自己……我靠！說的好準！”

Vegas搖了搖頭：“我看你是在拐著彎罵我。”

Pete把書翻得嘩嘩響，道：“書上真是這么寫的！”

“那你呢？你是什么血型？”

“O型?！?/p>

“書上怎么說？”

“帥氣、酷炫、聰明、機靈……”Pete閉著眼瞎說。

Vegas忍不住打斷：“我看你還是把那本書扔了吧，免得它騙你?！?/p>

“這可是你的書，混蛋。”Pete輕輕罵了一句，接著翻書。

‘你內(nèi)心深處是個怎么樣的人’……

誒，這書要是這么準的話，說不定他還可以套出Vegas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Pete想了想，又喊道：“Vegas！”

“還有什么事？”他回頭看了臥室一眼。

“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朋友們?nèi)ド致稜I，突然看到一塊漂亮的巖石，你駐足去看，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你的朋友都不見了，你會怎么辦？A、沿著路一直往前走；B、先找一條小溪；C、扔石子決定走哪條路；D、大聲呼救。你選哪一個？”

“我不喜歡森林。”Vegas低頭工作，聲音十分平靜。

“假設(shè)，假設(shè)你去森林！”

“我從一開始就不會停下來看那塊石頭。”

“假設(shè)！假設(shè)你停下了?！?/p>

“我會站著不動?！?/p>

“沒有這個選項！”

“那就大聲呼救。”Vegas毫無感情地答道，連頭都懶得抬。

“你得好好選，用心選?！盤ete羅里吧嗦。

“就‘大聲呼救’?！?/p>

“那……第二個問題！你突然看到一棟廢棄的房子，會怎么辦？A、敲一下前門；B、敲兩下后門；C、從窗戶爬進去；D、站在屋子前?！?/p>

“我不是還在森林里大聲呼救嗎？”Vegas終于被他認真的語氣逗笑了。

“你又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棟廢棄的房子嘛！”

“我站在森林里大喊大叫，怎么可能看到廢棄的房子？”

“就……你叫著叫著，忽然轉(zhuǎn)身，看到森林里有一棟房子行不行？”這人鐵定是在找茬！Pete轉(zhuǎn)過身，知道他看不見，透過玻璃瞪了他一眼，見他也正轉(zhuǎn)過身來，挑著眉看著自己。

“森林里哪來的廢棄房子？怎么就忽然出現(xiàn)了？”

“就……你一開始沒看到！后來你看到了，所以就決定走過去！”

“那我會直接站在房子前?！盫egas無奈地搖了搖頭。

Pete跟著D選項又翻到下一頁，說：“然后你決定進屋……嗯……你先去探了探客廳，然后猜你看到了什么？A、一面大鏡子；B、一直可愛的小狼；C、一具尸體；D、一具骷髏?！?/p>

“我說我站在房子前，怎么能看到里面有什么東西的？”

“我剛不是說你進去了嘛！假設(shè)你走進了屋子?！?/p>

“又來，我沒要走進去啊?！?/p>

Pete啪地一聲合上了書，氣呼呼道：“我不問了！”

“好好好，那我在屋子里看到了一只可愛的小狼?！?/p>

“不！玩！了！”Pete把書扔到桌邊，自己攤到沙發(fā)上。

Vegas開門進來，抱著手靠在門框邊，拿看小孩子一樣的目光看著Pete，朝他招了招手，說：“過來?！?/p>

Pete看都沒看他一眼，把頭扭到了一邊。

Vegas緩步走過來，在沙發(fā)的另一頭坐下，忽然沒頭沒尾地問：“Pete，你覺得孤獨嗎？”

“當然！我很孤獨！你準備放我出去嗎？”Pete把頭轉(zhuǎn)過來，直勾勾地質(zhì)問他。

Vegas似乎在思考什么，喃喃道：“明天我可能要出去一趟?！?/p>

“你出去管我什么事。”Pete轉(zhuǎn)過身不看他。

“我的意思是，我會一整晚不回來?！盫egas見他沉默，自顧解釋道：“我要和爸去賭場一趟，后天才能回來?！?/p>

“你去就去，告訴我做什么。”Pete說歸說，反倒不敢生氣了，免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意他徹夜不歸一樣。其實他倒也希望Vegas不在，自己還能自在些呢！想來他有一段時間沒去想逃跑的法子了，Vegas不在更好，說不定他還能想出什么新招來！就算想不出，他也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被迫面對著那人的臉和反常的表現(xiàn)，為了一些特別荒唐的事情煩擾苦惱。

“那一會，你幫我收拾行李吧?！盫egas說著，去床邊整理筆記本和散落的文件。

Pete把那句“憑什么要我收拾”咽進肚子里，他懶得在某人走之前和他吵架。默默地打開抽屜，拿出那只死貴的行李箱，不耐煩地問：“你想帶哪些衣服？”

“隨便，一套見客戶的，兩套便裝，一套睡衣就行?！?/p>

Pete照著Vegas的喜好挑，腦子里卻在飄著作弄人的主意。要說他只給Vegas帶衣服，不給他帶褲子，會怎么樣？要說他不給Vegas帶內(nèi)褲會怎么樣？雖說只是想想不敢付諸實踐，但也夠他樂呵一陣的。

“你笑什么？”Vegas回過頭。

“沒……沒什么……”Pete趕緊閉了嘴，把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撥亂反正，裝作隨意地扯開話題：“你去賭場的話，可別和甘先生吵架?！边@倒是實話，要是這個人心情不好了，出氣筒還得是自己。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盫egas說著，把擺在一旁的吉他也收了起來。

“話說……甘先生知道你把我鎖在這里嗎？”

“要是我爸知道，你覺得你還有命在這里和我閑扯嗎？”

“那你留著我的命做什么？”

“我喜歡，你管我？”

“精神病……”Pete輕輕說，明明是罵人的話，卻又好像不是罵人的語氣。他怎么會不知道呢？這人“好心”地把自己留在這里，不就是為了折磨自己。

“你的事情只有Nok和我的個別心腹知道?！?/p>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辦？”Pete的聲音悶悶的。

“什么怎么辦？”

“主家和分家……江先生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我覺得……”

“呵！他什么時候會來收拾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就算現(xiàn)在他們還能礙于面子對我笑上一笑，等你發(fā)的那些證據(jù)傳到他耳朵里，我連自己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p>

Pete的心臟漏了一拍，心里酸酸的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他比誰都清楚Vegas做了什么，卻也不敢猜主家會怎么對待他……為什么他隱隱覺得，Vegas不瘋的時候其實也沒那么壞，給他吃點苦頭就行，老爺不會真的趕盡殺絕吧……

“不過也好，我也想知道主家會不會對我們下死手，Kinn看到那些視頻會怎么樣？爸爸的新妻子會怎么樣？……我只是擔(dān)心Macau?！?/p>

“其實……”Pete放下手里的東西，走到了Vegas身邊，柔聲道：“如果你愿意停手，說不定還來得及……你別去惹Porsche了，也別再去破壞主家的生意了，行嗎？”

“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Porsche了，生意上的大多數(shù)事也交還給了爸?！盫egas無聲地嘆了口氣，似乎十分無措的樣子：“前幾天我還聽說，Big失蹤了，估計是已經(jīng)被主家處理掉了吧。”

“那……然后呢？”

“媽的……”Vegas低低咒罵了一聲，好像一瞬間累極了：“我不想管了，Pete。這一切我都不想管了！爸要怎樣就怎樣，主家要怎樣就怎樣！如果他們要殺了我，我這條命隨他們拿去。我只要Macau平平安安的就行。還有……”他頓了頓，好像自己都在驚訝接下去要說出口的話：“我也不想再和Kinn斗下去了，其實輸贏并沒有意義。不管我做什么，做得再多再好，也沒人會看到……”他的手里仍在忙忙碌碌地整理東西，仔細看去卻只是在重復(fù)一些毫無意義的動作，Pete靜靜地站在他身后，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終于還是忍不住撫上了他的后背。

“你要是能放下也好……我相信一切都不會那么糟的?！盤ete溫聲安慰他：“你看，無論如何你和Macau都是江先生的親侄子，他平日里對你們那么慈愛，只要你肯認錯，他不會對你趕盡殺絕的?！?/p>

Vegas頓了半晌，慢慢轉(zhuǎn)過身，忽然笑了起來，捏了捏Pete的臉，道：“如果我死了，你會為了我出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