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海之下三兩事

　　遼闊的海面之下到底有什么？誰也說不清楚。對人類來說，這片海洋底下有著豐富的資源，有著數(shù)不清的自然物種，有著千奇百怪的地貌，更有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敵人。對于深海來說這片海洋又是什么呢？誰也說不好，只能從零星的探測器和近海魚群的統(tǒng)計上得知海洋中的魚群數(shù)量正在恢復得出一個有些可笑的結果——深海不吃魚，罷了。

　　但海洋，從來都不是深?；蛘呷祟愐患要毚蟮念I域。

　　清晨，小座頭鯨波爾多早早的告別自己的母親向大海深處游去，家族的成員用高昂的樂曲祝福它的遠行。它在海水中愉快的打著旋，上浮換了口氣，小波爾多開始向大海深處進發(fā)。

　　它輕聲哼唱著曲調(diào)悠揚的曲子，不時的有小魚在它的身體上啄食一些寄生蟲。它八米長三噸重的身軀在海水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曲線，它很滿足。越潛越深越潛越深，終于它的聲納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信號，它欣然靠攏過去，巨大的身體隱沒在漸漸發(fā)黑的海水中。

　　聲納中的目標越來越接近了，小座頭鯨波爾多已經(jīng)能感覺到了一些若隱若現(xiàn)的淡金色光芒。深海潛艇Pi7124在海底一處孤零零的石柱上坐著，她饒有興趣的逗弄著被她身體散發(fā)的淡金色光亮吸引來的一只烏賊。小座頭鯨波爾多壞心眼的偷偷潛到石柱底下，隨后猛地上浮！

　　小座頭鯨波爾多雪白的肚皮突然出現(xiàn)在Pi7124面前，洶涌的海水把Pi7124沖了個四腳朝天，烏賊君則被嚇得吐出一口墨汁，一溜煙跑了。

　　“大壞蛋大壞蛋大壞蛋！”Pi7124快速游動起來捶打著波爾多的脊背，自身頭盔內(nèi)置的翻譯設備發(fā)出一連串特別的音符，波爾多輕輕用自己的魚鰭撥動Pi7124，小座頭鯨波爾多愉快的問候著自己的朋友。

　　“你還好嘛？”

　　“還好啦還好啦……”Pi7124坐在波爾多的頭上用鞋跟敲打著波爾多身體上的凸起物，她向著石柱的方向打招呼：“蘇～你也出來??！”

　　“這就是你所說的朋友么？”一個小Loli從石柱后面探出臉來，滿懷戒備的看著足夠將自己一口吞下的小座頭鯨波爾多，她還沒有它鼻頭大。她小心翼翼的撤下自己的防護迷彩，一股對深海來說微妙的不和諧感從她身上顯露，雖然穿著和Pi7124同樣風格的裝備，但相比于其它普通深海，她的表情……太多了。她慢慢靠攏過去輕輕的坐在Pi7124的旁邊，淡紫色的光芒在她的裝備上顯現(xiàn)流轉，小座頭鯨波爾多對突然多了一個人不怎么在意，它信得過Pi7124。

　　“走吧，我們?nèi)ヨF底灣?！盤i7124貼近小座頭鯨波爾多說道，波爾多緩緩的擺動著尾鰭出發(fā)了?！八娴哪芟駚喐裣壬粯涌煽柯?？”蘇輕輕抓住波爾多皮膚上的藤壺好省力讓波爾多帶著自己前進。

　　“嗯這家伙叫波爾多哦，咱遇見它的時候，它正在被圍攻呢，有兩個比它大一圈的黑白相間的家伙在咬他，咱就把它救下來了?！盤i7124輕輕撫摸著身下波爾多緊實的皮膚，語氣中充滿了自豪。

　　蘇羨慕的說道：“我也好想要一個長久的伙伴或者搭檔啊……不過我這個中階深海也只能想想了……”

　　“不會的不會的，蘇是我見過最特別的深海了！”Pi7124將蘇撲倒在波爾多的脊背上，金色的眼睛直視著蘇有些慌亂的小臉：“中階深海也是有能夠升階到金色等級的案例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你把我撲倒……就為了說這些么？”蘇瞇起眼睛盯住了Pi7124，Pi7124被這股兇兇的眼神嚇住了，只能不好意思的將蘇放開。

　　“蘇，鐵底灣到了?！辈柖嗤Ａ讼聛?，它畏縮著不肯向前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死寂，還是死寂，明明這里接近海面卻比海底更加陰冷無比。這是一處巨大的船舶墳墓，不同年份成百上千的船只互相堆積在這里。這里的海水是綠色的，這是附著在船體上的藻類所造成的，年份久的沉船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珊瑚礁，僅憑輪廓才能辨別出船體的形狀。橫立的船首和裸露的龍骨構成了這里的山丘和和森林，軍艦、客輪、漁船、小艇……幾乎所有船的種類都聚集在這里，它們互相堆砌著，鋪滿了這片海底，最終構成了這處只有龍蝦和螃蟹活動的地方——鐵底灣。

　　“這里……真讓人不舒服……”蘇從波爾多的背上離開懸停在海水中，視野中的鐵底灣讓她感覺脊背發(fā)涼。

　　“蘇，你確定要下去么？”Pi7124安撫著自己身下躁動不安的波爾多：“波爾多說這地方很危險……好像是惡魔的領地……”

　　“再危險……有我們危險么？”蘇的嘴角微微上挑，一股難以言表的氣勢從她的身體上涌出，她轉身向Pi7124露出一個自信的表情，背對著鐵底灣墜落下去。

　　“我去去就回！”

　　Pi7124無可奈何的看著遠處劃過鐵底灣的一道紫色的亮光，開始專心清理波爾多身上的藤壺來。其實她也不是很懂為什么蘇一定要來鐵底灣這個荒涼冷清的地方，不管她怎么追問，蘇永遠都是一臉神秘的樣子說：“這是秘密?！钡降资鞘裁疵孛苣?？深海們之間是都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存在，為什么蘇不愿意將這個秘密告訴我呢？

　　這大概就是蘇特別的地方吧。

　　遠處的鐵底灣中蕩起了泥沙，紫色的閃電在廢鐵之間游走，但那些夸張的電弧絕對不是閃電，因為有好幾只螃蟹被那東西擊中卻還活蹦亂跳逃走了。巨大的墨團在鐵底灣中心升起一只巨大的章魚沖了出來，引得小波爾多一陣騷動。

　　『那就是鐵底灣的惡魔嗎？』Pi7124調(diào)整自己的頭盔使自己能夠拉近觀察遠處的情況，大章魚的樣子著實有點凄慘，觸手斷了好幾只，柔軟的身體上布滿了灼傷一樣的痕跡……

　　大章魚逃跑了，慌亂的逃跑了。

　　“蘇，太過火了！”Pi7124在頻道里抱怨道：“你就不會用個麻痹脈沖或者別的什么東西么……”

　　“啥？那些玩意兒是啥？”以往的溫潤早就飛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蘇在最大最高的一個船首上抱起雙臂站直了狂放的笑著，震落了一層船體上的鐵渣。

　　完了，這個樣子的蘇什么都聽不進去的。Pi7124少見的扶了扶額頭，發(fā)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霸王の站姿————

　　“總之……真是抱歉了……”蘇在大鬧了一場之后終于平息了下來，現(xiàn)在正在和Pi7124返回馬里亞納海溝的路上。

　　“偶爾那樣的蘇也不壞啦～”Pi7124懷抱著一個深海專用的樣品采集箱跟在蘇后面說道：“這些就是你的小秘密嗎？”

　　“嗯”蘇回過頭來不好意思的笑著：“抱歉了……讓你幫忙還對你保密?！?/p>

　　“嘛嘛……沒事的?！?/p>

　　Pi7124掃描著自己手中的箱子，里面是碼放的整整齊齊桶裝物，這些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提升能力的藥劑么？

　　“就送到這里吧……”蘇停下來對著Pi7124說：“樹博士應該還在等你帶樣本過去吧，別讓她等太遲哦?！?/p>

　　“放心吧……居然帶回去了這么棒的樣品就算讓樹姐姐多等十年她也愿意的～”Pi7124揮了揮手中的采集瓶，里面有一節(jié)還在努力扭動觸手。

　　“回見～”

　　“回見～”

　　目送Pi7124離開深海基地前往樹博士的研究船，蘇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下面就是重頭戲了。』

　　照例的檢查，渡步走過長長的走廊和中央廣場，從高速管道向西區(qū)移動，通過關卡的例行檢查，左手邊第一百二十五號房間。

       蘇站定了身子，輕輕敲了敲門。

　　“你好。”開門的人是一位深海高階深海戰(zhàn)列，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蘇：“請問有什么事情么？”

　　『毫無語氣的起伏……』蘇硬著頭皮說道：“您好，我是在上次特殊任務中借用您軀體的測試員，中階深海，無編號，代號蘇。”

　　“無編號？”深海戰(zhàn)列皺了皺眉頭：“請問有什么事情么？”

　　“實在抱歉……因為我的個人原因弄壞了您的軀體……我是來賠禮道歉的……”

　　“賠禮道歉？”

　　“是的……”蘇將自己手里的箱子雙手遞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深海戰(zhàn)列接過了箱子，她身上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即便如此她還是面無表情的說：“所以，你因為任務失敗而交給我這個么？”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抱歉?！?/p>

　　“我了解了，請等一下?！鄙詈?zhàn)列拿著箱子回到了屋里，一會兒后又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盒子。

　　她將盒子交給蘇：“打開吧，看看是什么?！?/p>

　　蘇打開了，是一個包裹在透明袋子里的漂亮小球，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東西，里面似乎有著云層在流動。

　　“這是我在一處珊瑚礁里發(fā)現(xiàn)的……對比資料……我確定里面描繪的是這個世界的星空?！?/p>

　　“里面……描繪的是星空？”

　　“對，在我們的母星，每當深海誕生，都會在星空下祈禱。”深海戰(zhàn)列輕輕摸了摸蘇的頭：“你們中階深海自出生看到的就是黑暗的海洋，雖然有貢獻者的復制記憶，但親眼所見還是要更好一點。”

　　“謝謝?！碧K感激的笑著，雖然面前的深海戰(zhàn)列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的樣子，但蘇感覺她也在開心的微笑。

　　“謝謝，那我離開了?！碧K再次道謝，開心的離開了。

　　『這就是……當人的滋味么？』深海戰(zhàn)列回到自己的客廳中思考『保存人形的軀體……需要休息的大腦……每周一次進入思維網(wǎng)絡的放松……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讓我們記得自己還是人……但……』

　　抿起嘴唇，深海戰(zhàn)列不再往下去想，自己可靠的伙伴托克輕輕蹭著自己的身體。

　　“別傷心了……”它輕輕安慰道。

　　『好了，需要打起精神來?！簧詈?zhàn)列將箱子帶上自己防水的二樓，這里有著干燥的空氣，有床鋪，也是為了防止她們忘記自己是人而準備的。

　　『這些……是食品么……』深海戰(zhàn)列輕輕拿起一盒來仔細端詳『這個文字……是這顆星球上的食物么？附有食用方法……真是太好了?！?/p>

　　撕開包裝，擠調(diào)料包，加入滾燙的海水?！罢媸瞧婀值某苑ā鄙詈?zhàn)列說道。她輕輕將叉子插在封蓋上，慢慢等了起來。

　　“好了。”深海戰(zhàn)列打開封蓋：“好香！”多久自己的嗅覺傳感器沒有過這種愉快的感覺了，平時永遠都是炮火的硝煙味。

　　嘗一口。“好吃！”自己味覺傳感器頭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全方位多角度的沖擊（平時最多啃啃海帶海草解饞），深海戰(zhàn)列不禁傻笑起來，一旁在水里的托克完全懵了，它從來沒有見到自己的主人這樣過。

　　『要把這個東西傳遞到神經(jīng)網(wǎng)絡里去……』深海戰(zhàn)列興奮的上傳了這些。

　　深海之中引起了轟動。從此，深海們打開了一個奇怪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