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多角色同人小說：《直到路之盡頭》

第二部分：食言者當受吞針之刑

【同類相吸？】

“一直以來，都自私的，為了自己而戰(zhàn)斗.......”

“一直以來，都為了原諒自己的所做所為而戰(zhàn)斗......”

“我已經受不了了......停下吧，我已經.....不想.....”

“博士.....”方舟的干員搖晃我的肩膀，那沉重潮濕的夢境終于緩慢的從意識的上緣剝落，我在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下已經聽到了呢喃的夢囈。

“出什么事了？”干員們很少見到我休息，遇到稍作休憩的情況，通常不會打擾。在最開始被設計出來的時候，為了適應末世時代艱難的生存條件，在絕望的山巖上開鑿道路。我實則并不需要長時間的睡眠，新陳代謝極端緩慢的同時身體機能不受代謝的影響，十五天內沒有任何飲水，二十天內沒有任何的食物也不會死于衰竭。

我從出生那天，便被設定為一臺精確且絕不會產生任何故障的機器。

絕不會產生任何的故障。

“我睡著多久?！?/p>

“幾分鐘而已。”

“出什么事了？”

叫醒我就一定是有事，只希望沒有人聽到我夢中的話語。

他們不需要知道我的話中的意思，也不該知道那些話是對誰所說。

“跑了，博士。”

“說話腰帶主語，會跑的東西很多，什么跑了？誰跑了？”

“那個做泥人的瘋丫頭，醫(yī)務官被打暈了，我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早就跑的沒了影?！?/p>

“泥巖......”很難得，這個名字只在我的心中重復了一遍便留下的印象，泥是泥土的泥，巖是潘巖的巖。在我記憶深處，泥土便是故鄉(xiāng)，頑石便是山巒......

“跑不遠的，她傷的重，讓獵犬去嗅。嗅她身上拆下來的紗布，循著血腥味很快就能找到?！?/p>

“找到以后呢？博士？”

“帶她回來?！?/p>

也許是自認為就算說出我想要的東西，我也不會信守承諾，留不住自己的命，也左右不了我之后要做的事情，于是選擇逃跑。

“醫(yī)務官有事嗎？”

“那瘋丫頭沒下死手，但是也要躺幾天了，我們沒有別的醫(yī)務官了。”他的話像是在提醒我是我惹惱了我們最好的醫(yī)生，以至于現(xiàn)在唯一的醫(yī)務官倒下了，我們便沒有了最后的一個，我瞥了他一眼，看著他躲閃的眼神便知道對方確實是在揶揄我。

“那在醫(yī)務官能下床之前，我親自做你們的醫(yī)生?！蔽逸p笑了一聲，看到他抖了一下。

“每一次您給我們縫合傷口，我都會覺得還不如找個裁縫。”

再一次的輕笑，卻很快平了氣息，接著壓低了聲音：
“找到她，弄清楚她想做什么?！?/p>

不回答我的問題，選擇逃跑便證明我對她的猜想，有什么事情等著她去做，她比我離開這里還要心急，所以她登不了我?guī)x開萊塔尼亞。我要從她那里得到的東西很重要，那個答案很重要。

我方才走至營帳入口，卻在帳前一陣猶豫，旋即便轉回身去。

“等一等，我與你們同行。”

那種驅之不散的違和感和對于危險的預測讓我警覺起來，少有的，我在氣氛之中嗅到一絲劣質陰謀的臭味，廉價但是惡毒的陰謀。

?

（泥巖視角）

不能相信那個人。

不能依靠那個人。

不能依附于強者，不想再被剝奪。少女如是對自己說。

少女攥著傷口之上的衣服，血滲出來了，從傷口一直往下滑，劃過皮膚又繞過大腿，在不斷擺動的雙腿下，低落在地上。她的身體越發(fā)的讓自己感覺不到重量，又越發(fā)的難以控制。眼前的東西時而晃出幾個影子，又時又相互重疊出一片陰影。

對，她還愈發(fā)的覺得四周冷了下去。

越發(fā)的冷下去。

灰色的萊塔尼亞，和他陳腐的顏色一樣，在灰色的天空之下，被灰色的命運籠罩著。

少女不是第一次的覺得這個地方是不是在憎恨自己，第一次她來到這里便被屠戮了部族被賣作賤奴，第二次來到這里被雇傭兵團買去做了奴役，第三次來到這里學會了那種源石技藝，第四次.....便操起屠刀，揮向自己的同胞。

灰色的....萊塔尼亞......

亂石堆下，是泥巖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暗門，她翻開那亂世，暗門完好無損。泥巖按照約定的節(jié)奏敲打著暗門的門扉。

“孩子們，是我......已經安全了，我們今晚離開這里?！?/p>

幼小的孩子們打開那扇只能從里面打開的門，第一個探出腦袋，接著便有第二個和第三個。

“我讓你們等的太久了，抱歉......”

泥巖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從萊塔尼亞肅清感染者的行動開始以來，她已經試過所有自己知道的方法，盡可能的從那些要用感染者的頭顱邀賞的，瘋狂的薩卡茲雇傭兵手中救下這些年紀尚小的孩子，將她們安頓在這里，那天，她突然暴起攻擊兵團長的時候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可那個男人橫插了一腳，最糟的是，那個人很強，泥巖能在那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壓迫感，她看到那個男人和他的組織做與自己一樣的事情，她幻想過能夠依靠男人的力量幫助自己帶著這些被她救下的感染者孩子離開這里，但是那個人泥巖無法信任。

在遭到傷害之前便擺脫被傷害的可能，在遭到拒絕之前率先一步拒絕。

泥巖一直是這樣生存下來的。

“雇傭兵姐姐......”

“不是雇傭兵了，被趕出來了，但是我還是會救你們，天亮之前各個傭兵團會在整個邊境巡邏，想逃亡卡茲戴爾要跟緊我。”

泥巖攥住了第一個孩子的手，攥住的時候就開始想。

要走的路很長，但是要去的地方肯定是個好地方。日子開始的時候應該過的會很艱難，慢慢會好起來的。不再做雇傭兵了，某一門更好的生計，只是她有些不太靈光，要多想很多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完成了一件好事，她救了人，力所能及的救了，不遺余力的救了，艱難的...差點送掉性命。

現(xiàn)在泥巖能夠原諒一直以來屠戮同胞時的自己，能夠原諒一直以來以自己的無能和弱小為借口便什么都沒有做，什么也沒有拯救的自己。

可是領頭的孩子沒有動。

泥巖驚訝的看著那個孩子，疑惑他為什么忽然愣住不動了。

“怎么了?！?/p>

“對不起，雇傭兵姐姐......”

弩箭是從亂世堆遮掩的暗門之中射出的，在那些孩子之外早就有人躲藏在那藏身處中。殺手？還是什么時候混在這群孩子中的.....

泥巖憑著多年死里求生的經驗躲開那發(fā)弩箭，在箭頭刺入地面時認出了雇傭兵團的制式。

從她為孩子們準備的避難所中，薩卡茲雇傭兵們魚貫而出，在泥巖反應過來啟動源石技藝脫身之前，就被束縛術式困住。

“我以人神之名，號令諸天，命諸天剝奪眾生統(tǒng)御大地之能，潘巖為其骨，淤土為其身。古老而偉岸的巨人啊，站起來。”

泥巖是第一次聽到那樣傲慢的源石技藝啟動術式，但是，在那幾乎以命令的語氣御使法則時，卻讓人在那冰冷又不容置喙的聲音中感覺到一絲無法違抗的壓迫。

地面破碎是在術式完成的下一秒，泥巖感覺到與自己的能力相似但是又龐大切強悍無數倍的力量正在構成一個她無法理解的存在。

巨大的，由泥土與巖石互相盤結，互相構筑支撐并最終化形作為一只巨大的手臂從地脈中破土而出，在切斷了束縛術式對泥巖的禁錮同時，擋住來自雇傭兵團的圍攻，同時那巨大的手臂揮動起來，因為體積難以描述的龐大，那巨大手臂僅僅依靠揮舞產生的風壓，將圍攻泥巖的雇傭兵團卷入漩渦中并撕扯成碎片。

召喚巖巨人的術式，曾經將這個技術交給泥巖的人，時隔多年，泥巖再一次見到了這種技術的完全體。

那是凡者所不能理解，確為神明統(tǒng)御大地才能展現(xiàn)出的力量。

而喊出術式的聲音屬于那個自稱博士的男人。

（博士視角）

對于那種糟糕的事情，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有著一種怪異的預感。我不想將這種預感歸結于直覺，只是我大概真的常常能察覺出事情不自然的那一部分。

看到泥巖身上的傷口時，察覺到了這種不自然。

泥巖不是自愿進入雇傭兵軍團的，也許也并非發(fā)自本愿的選擇了戰(zhàn)斗，這個越發(fā)明顯的可能讓我感到一陣不悅。加之她遮掩的態(tài)度和看到我們在轉移感染者之后態(tài)度的轉變，讓我聯(lián)想到她與感染者之間可能的瓜葛。接著便是將碎片相互粘連，拼湊出一副完整的事件。并預見到泥巖可能的結局，在遭到自己救助對象的拒絕之后，因為他們的背叛而死去。

無聊的結果，讓人氣憤。

我在為心中的憤怒感到疑惑的同時，也在為憤怒找著借口。

我之所以感到怒不可遏，是在泥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被自己拯救的人背叛并置之死地的憤怒。心懷善意卻遭人利用的惡意，被周遭的一切針對樹立為敵人并始終被拒絕的憤怒。

除此之外，是比我的偽善更加真切的泥巖的善良被人視若不見，真正的善良被背叛致死那種對自己的憤怒。

對于外物的憤怒和對自己的憤怒轉移在那些想要殺死泥巖的人身上。久違的使用了制造巖巨人的能力，生命力被強行抽走的感覺讓人不禁發(fā)顫，但是或許是受到泥巖的啟發(fā)，我才會有使用這種技術的想法。

我看著自己從顫抖變得平靜的手，挪動了步子。

泥巖坐在那巨大手臂的臂彎中，對自己方才的遭遇仍然保持著震驚和不可置信吧，她盯著那些被巨手壓扁的雇傭兵。

“我也猜到，你大概和我們一樣，暗中幫助過感染者，只是沒想到，你說讓我?guī)湍汶x開萊塔尼亞，實則是為了更好的幫助他們。先前覺得你也不過是個無聊的庸人，盡管我沒說出口，但是抱歉，泥巖小姐?！?/p>

泥巖緩緩的地下頭，有什么東西在她心中崩碎了，我垂下眼眸看著她：
“那些孩子和雇傭兵們做了一個交易，你的力量特殊，雇傭兵團不會放任你的力量離開，但是一旦無法阻止你的能力不再為他們所用，便相處這樣惡心的陰謀來針對你。利用了你的善意和那些樹木也不明白的孩子?！?/p>

我向她解釋著之前發(fā)生這些事情的原因。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明白，在這樣的世上活著。人多勢眾的雇傭兵團比起一個遭到追殺的女孩，那邊更可靠應該如何選擇，那些孩子別無他法。同樣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出生，即便你也許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但是你應該能理解那些孩子對你的背叛.....”

泥巖沉默不語，我也不明白，我這些潦草的解釋和話語，算是安慰嗎？還是只是想給她一個解釋。

“這樣的事情想來難以避免，我?guī)湍阒皇羌兇庖驗槲覍δ切┤说淖鳛樵贇獠贿^，只是泄憤和私怨，你不需要掛心，之后我們離開萊塔尼亞，因為我還在等你告訴我你習得源石技藝的根源，所以我要強行將你帶在身邊?！?/p>

依舊沒有回答。

我這一次沒有拽著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提起來。而是蹲身將她架在背后，將她一抖背在身后。

她的傷在逃跑時惡化，想來已經無力自己行走。

但我沒有那么做的理由，我從不表現(xiàn)的柔和，也幾乎不會體貼他人。

強勢，蠻橫，占有欲旺盛，控制狂，這些帶有暴力的貶義常常被凱爾希用以形容我的行為。

可是我卻背起了一個還算是陌生人的女孩，盡可能的讓她感受到善意，盡可能的小心，并不去觸碰她的痛苦。

或許，是出于同情......

“我一直在傷害他人，盡管并非自愿，但是確實的雙手染上無辜者的鮮血?！?/p>

不知為何，少女在我的背后輕輕的說道。

“我也一樣。”

隨行的干員們處置了那些雇傭兵的尸體，又將那些感染者孩子安置之后看到了將泥巖背在身后的我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

他們雖然疑惑，但是對我的眼神心領神會，并沒有問詢任何事情。

“一直以來，我只會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戰(zhàn)斗，只是為了自己便踐踏了其他人?！?/p>

“我也如此?！?/p>

“一直以來，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我也從未原諒過自己。”

“您為什么要幫我，我是個糟糕透了的人，最后也被想要幫助的人拋棄了，這是我一直以來錯誤的報償，您不該救我?！?/p>

“這是好事，我只想要你的答案，這樣一來你于是欠我那個答案，作為回報，我要你的答案?！?/p>

“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理由，您便不會如此溫柔?！?/p>

“......睡吧，泥巖。你受傷了，很累，很疲憊，睡吧....已經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已經不需要再害怕了，睡吧，你可以休息了?！?/p>

我說著，感受著她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均勻且平靜。

并非是因為真的只想得到我想要的解釋，并非是為了回報。

只是像是泥巖這般，懷抱著遺憾，并始終憎恨自己但卻保持著善良的人，讓我難以放置不管。也讓我為她感到不公和憤怒。

如她這般的人，哪怕只是少你一個，對我來說也會是一種安慰。

“沒關系的，之后，我會保護你的......”

那種難以言喻的寄托，那種想要拯救同類的共情和根本毫無道理可言的憐憫。

你也是遭到他人的背叛而受傷流血并從始至終都不愿意原諒自己的人嗎.....那就讓你的同類來拯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