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聊齋志異(二十)

77,龍肉

微言合讓玉堂才,霹靂聲中掘地來。
噤似寒蟬偏肉食,柏臺風氣羨龍堆。
【玉堂:太史。柏臺:御史臺的別稱?!?/span>
太史姜玉璇說:“有個叫龍堆的地方【有人猜測可能即天山南邊的白龍堆】,從地上挖下幾尺以后,能看到里面盛著滿滿的龍肉。人們可以任意去割,只是不能說出‘龍’字來。若有人說‘這是龍肉’,就會有霹靂震響,把人擊死。”姜太史就曾經(jīng)吃過這種肉,的確不是荒謬之談。
78,魁星
【魁星主文運】
鄆城縣人張濟宇,一天躺在床上還沒睡著,忽然看到一片光明照滿屋內(nèi)。他驚異地一看,見一個鬼拿著筆站著,像是魁星的樣子。他急忙起來向魁星跪拜叩首,光明也隨即消失了。
從此張濟宇便自負起來,認為這一定是科考第一的預兆了??墒菑倪@以后,他竟然潦倒失意,一事無成,家境也敗落下來,親人又接連死去,只有他一個人活著。
那個魁星為什么不給張濟宇降福,反而降禍呢?
79,潞令

不能撫字卻催科,黑索橫飛就獘多。
據(jù)案忽為撐拒狀,奈他五十八人何。
東平縣人宋國英憑借教習的資格被任命為潞城縣令。他上任后,非常貪婪暴虐,尤其是催逼賦稅,最為殘酷。被他用棍子打死的老百姓,常常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縣衙大堂。我的同鄉(xiāng)徐白山一次路過潞城縣,見他如此橫暴,便諷刺他說:“你作為百姓的父母官,威風氣焰竟到了如此程度嗎?”宋國英揚揚得意地說:“不敢,不敢!我官雖小,但到任一百天,已打死五十八人了?!?/p>
過了半年,宋縣令正在伏案處理公務,忽然瞪著眼站了起來,手腳一頓亂撓,像是與人扭打的樣子,嘴里連連說著:“我有罪該死,我有罪該死!”衙役把他扶進后堂,一會兒便一命嗚呼了。唉!幸虧還有陰曹地府在管理著人世間的事情,不然,像宋國英這樣的“父母官”,殺人越貨愈多,“政績卓越”的名聲也就傳開了,流毒還有窮盡嗎?
異史氏說:“潞子國故地(潞城),那里的鬼魂性格剛毅,稱為鬼雄。如今只要有個掌印的坐在大堂上,必然就有幾個趨炎附勢的卑鄙小人,來阿諛奉承他。為官氣勢正盛之時,逢迎他的人就假借他的威勢盡力攫取民脂民膏,為其供置銀屏風;逢迎者則逼迫受其虐害的百姓為其向上司乞求留任。為官不論是貪婪還是清廉,每到一個任所,必然會有此兩件事。威風顯赫的官員只要一天不離開,敦厚純樸的百姓們就不敢不服從。積習相傳,沿用而為成規(guī),這也必然要被潞城之鬼所取笑!”
80,山神

良宵歡敘各銜杯,賺得老饕入座來。
不是山神警各散,個中禍福當難猜。
【老饕:指貪吃的人?!?/span>
益都縣的李會斗偶然到山上去,遇到幾個人坐在地上飲酒。他們見李生來到,都很高興地嚷著站起來,把李生拉入座內(nèi),競相為他敬酒。看那些盤子里的菜肴,陳列著很多珍饈美味。過了一會兒,大家喝得非常高興。只是酒味太淡而且苦澀。
忽然遠遠地來了一個人,臉又窄又長,大約有二三尺的樣子,帽子的高矮粗細都和臉孔很相稱。眾人驚慌地說:“山神來了!”立即紛紛四散。李生也伏身藏匿在深坑中。過了不久起來一看,菜肴和酒全沒了,只有破陶器中積存的尿,還有瓦片上盛著的幾條蜥蜴罷了。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