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夏五月庚寅，福王建監(jiān)國于南京。諱由嵩，神宗皇帝之孫也。父常洵，國于雒陽。十六年正月，為流賊所害。北都之變，諸王皆南徙避亂。時留都諸臣議所以立者，兵部尚書史可法謂：“太子，永、定二王既陷賊中，以序則在神宗之后，而瑞、桂惠地遠。福王則七不可〈謂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讀書、干預(yù)有司也〉。唯潞王〈諱常淓〉，素有賢名。雖穆宗之后，然昭穆亦不遠也?！笔瞧渥h者，兵部侍郎呂大器、武德道雷??祚。未定，而逆案阮大鋮久住南都，線索在手，遂走誠意伯劉孔昭、鳳陽總督馬士英幕中密議之。必欲使事出于己而后可以為功。乃使其私人楊文驄，持空頭箋，命其不問何王，遇先至者，即填寫迎之。文驄至淮上，有破舟河下，中有一人，或曰：福王也。文驄入見，啟以士英援立之意，方出私錢買酒食共飲，而風(fēng)色正盛，遂開船。兩晝夜而達儀真?？煞íq集文武會議，已傳各鎮(zhèn)奉駕至矣。士英以七不可之書用鳳督印之成案，于是可法事事受制于士英矣。臣按：士英之所以挾可法，與可法之所以受挾于士英者，皆為定策之異議也。 當(dāng)是時，可法不妨明言始之所以異議者，社稷為重、君為輕之義。委質(zhì)已定，君臣分明，何嫌何疑而交構(gòu)其間乎？城府洞開，小人亦失其所秘，奈何有諱言之心，授士英以引而不發(fā)之矢乎？臣嘗與劉宗周言之，宗周以為然。語之可法，不能用也。進兵部尚書史可法東閣大學(xué)士，加鳳陽總督馬士英兵部尚書東閣大學(xué)士，改戶部尚書，高弘圖為禮部，入閣辦事，工部侍郎周堪賡為戶部尚書。

辛卯，召姜曰廣、王鐸，俱禮部尚書東閣大學(xué)士。

壬辰，以總兵張應(yīng)元鎮(zhèn)守承天。

戊戌，瑞王常浩避寇駐重慶。事聞，命總兵趙光遠鎮(zhèn)守四川。

己亥，以總兵鄭鴻逵鎮(zhèn)九江，黃蜚鎮(zhèn)京口。

庚子，設(shè)四藩，以黃得功為靖南侯，高杰興平伯，劉澤清東平伯，劉良佐廣昌伯。四藩者，其一淮徐，其一揚滁，其一鳳泗，其一廬六。初，黃得功、高杰在北，劉澤清在山東，劉良佐在淮北。北都既陷，亂卒南下不遂，皆渡淮而處，而淮北為賊所有。馬士英既借四鎮(zhèn)以迎立，四鎮(zhèn)亦遂為士英所結(jié)。史可法亦恐四鎮(zhèn)之不悅己也。急封爵以慰之，君子知其無能為矣。

晉左良玉為寧南侯。

壬寅，福王即皇帝位，以明年為弘光元年。黃得功、高杰相攻。 四鎮(zhèn)欲以家眷安插江南，浮兵而渡。亟諭止之，令擇江北以處。而得功、澤清、杰，皆欲維揚，爭端遂肇。及有旨杰住揚州，而杰兵兇暴尤甚，揚人惡之，閉城登陴，堅不肯納。得功以其家眷至儀真，遂傳攻，杰亦野營以待之。史可法百方調(diào)停，而以瓜州處杰。 乙巳，大學(xué)士史可法出督師于維揚。 士英入?yún)C務(wù)，可法動受其制，不得已而出。留都諸生數(shù)百人合疏留之，不得。至十月有何光顯者，請召可法，擬士英操、莽。廷杖殺之。 賊帥劉暴頒偽敕于靖南侯黃得功，系之。 闖賊以董學(xué)禮為淮鎮(zhèn)，領(lǐng)兵一千五百，至宿遷，使偽鎮(zhèn)威將軍劉暴持敕五道，諭降得功、高杰、劉伊盛、大教場劉肇基、小教場徐大受。得功系之，侯命正法。己酉御史陳良弼劾從賊詹事項煜。 煜自北京逃回，混入班行。 辛亥，設(shè)勇衛(wèi)，以總兵徐大受、鄭彩、分領(lǐng)水陸，閹人李國輔監(jiān)之。 壬子，魏國公徐弘基、安遠侯柳昌祚、靈璧侯湯國祚、撫寧侯朱國弼、南和伯方一元、誠意伯劉孔昭、東寧伯焦夢龍、成安伯郭祚永，各晉官銜二級加祿米五十石。 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韓贊周、司禮秉筆太監(jiān)盧九德，各蔭弟侄二人錦衣衛(wèi)僉事，世襲。 甲寅，上命行祭告禮。泗陵、鳳陵，遣督師大學(xué)士史可法；顯陵，遣寧南侯左良玉；神烈山韓憲王??，遣靈璧侯湯國祚、成安伯郭祚永；壽春以下諸王，遣鳳陽府官。 乙卯破賊報至，封吳三桂薊國公，世襲。 四月二十日，吳三桂引北兵與賊戰(zhàn)，敗之。次日又敗。二十七日，賊收兵入城。二十九日，賊將其資重出京，至蘆溝橋，又遇北兵敗之。北兵追賊至保定至固關(guān)。 召陳子壯為禮部尚書。 六月丁巳朔，寧南侯左良玉自序恢復(fù)地方。 十六年八月復(fù)武昌；十月十三日復(fù)原武；十一月二十七日再復(fù)袁州，又復(fù)平鄉(xiāng)；十二月初二日復(fù)萬載，初五日復(fù)澧陵，二十六日復(fù)長沙、湘潭、湘陰，又復(fù)臨湘、岳州；十七年正月十六日復(fù)監(jiān)利，二十二日復(fù)石首；二月十一日復(fù)公安、惠安；乘勝直搗隨州。未滿三月，復(fù)府州縣一十四處。 庚申，復(fù)宿遷，擒賊官呂弼、周王富。 追崇皇考曰恭皇帝，皇妣田氏曰恭皇后。 辛酉，上大行皇帝謚曰烈皇帝，廟號思宗。 起錢謙益協(xié)理詹事府事，禮部尚書。 壬戌，遣御史陳藎募兵云南。 惠王常潤寓肇慶，事聞。 癸亥，分守睢陽參將丁啟光獻俘闕下。 歸德府偽管河同知陳奇，商丘偽知縣賈士俊，柘城偽知縣郭經(jīng)邦，鹿邑偽知縣孫澄，寧陵偽知縣許承蔭，考城偽知縣范雋，夏邑偽知縣尚國俊，獻偽條記一顆、偽契六顆。 揚州鄉(xiāng)官鄭元勛，民變被殺。 高杰擾害地方。撫臣黃家瑞、守道馬鳴??，聽城中百姓日取河邊草。兵輒伺隙殺之，兵民相構(gòu)日甚。元勛往來高杰之營，從中解之，百姓疑其導(dǎo)之為惡。因元勛一言之誤，于巡撫座上，群起而殺之，解其支體。史可法參家瑞、鳴??，有旨議處。父老詣闕申請，于是留任。 乙丑，馬士英奏翻欽定逆案。 士英奏：‘原任光祿寺卿阮大鋮，居山林而不忘君父，未任邊疆，而實嫻韜略。北信到時，臣與諸臣面商定策。大鋮致書于臣及操臣劉孔昭，戒以力掃邪謀，臣甚服之。須遣官立召，暫假冠帶，來京陛見，面問方略。如其不當(dāng)，臣甘同罪；若堪實用，則臣部見缺右侍郎，當(dāng)赦其往罪，敕部起補’。于是召對大鋮。大學(xué)士高弘圖，請九卿集議，不當(dāng)以中旨用大鋮。戶科給事中羅萬象奏：‘逆案阮大鋮，不由廷推，不合。會議啟事之日，無不共為驚疑；陛見之時，又無不共為竊弄。以大鋮為知兵耶？燕子箋、春燈謎，未便是枕上之陰符，袖中之黃石也。先帝之成令，一朝而棄之，皇上之明詔，一朝而反之，抑何以示不倍之誼乎’？戶科右給事中熊汝霖奏：‘阮大鋮。先帝既已棄之，舉國又復(fù)非之，即使閣臣實見得是，亦當(dāng)舍己從人，況乎陰陽消長，間不容發(fā)。甯博采廣搜，求異材于草澤，胡執(zhí)私違眾，翻鐵案于刑書’？御史陳良弼、朱壽圖、周元泰合奏：‘自魏逆竊權(quán)，群小煽毒，嚴春秋亂賊之義，必先申其治黨之法。此從逆一案，光帝所以示丹青之信也。臣何仇于大鋮？正恐從此諸邪悉出，逆案盡翻，使久定之典，紊于一日，何以昭天下而垂后世也’。懷遠侯常延齡奏：‘大鋮者，一戲出之流，為閹人之干子。魏逆既誅，大鋮即膏鐵鉞，猶有馀辜，而僅禁錮終身，已高厚包容之矣’。兵部左侍郎呂大器、太仆寺少卿萬元吉、給事中陳子龍御史詹兆恒、王孫蕃、左光先，皆爭之。而大學(xué)士姜曰廣持之尤力。士英乃奏：‘臣通籍三十年，安囚之變，臣家僮止存十口，臣已幾死。壬申，臣備兵易和口，兵犯宣大。及任宣撫，止五十日，被逮。詔獄錮刑部者，將三年，臣又幾死。從戍所起臣總督鳳陽，兵僅數(shù)千，馬僅數(shù)百，而革左、獻逆、小袁等賊，且數(shù)十萬，臣又幾死。闖陷京師，禍及先帝，臣罪應(yīng)死，今無知而薦阮大鋮，又當(dāng)死。蓋臣得罪封疆，得罪祖宗者，未必死，而得罪朋黨，則必死。先帝誅薛國觀、周延儒等，豈盡先帝之意哉’？大學(xué)士史可法調(diào)停之說進曰：‘昨監(jiān)國詔款，諸臣匯集，經(jīng)臣改定。內(nèi)起廢一款，有“除封疆逆案計典贓私不準(zhǔn)起用”一段，臣為去之。以國事之?dāng)姆浅＃瞬胖畢R征宜庶；未可仍執(zhí)往時之例耳。后來不知何故，復(fù)入此等字面，此示人以隘，不欲以天下之才，供天下之用也’。應(yīng)天府丞郭維經(jīng)奏：‘督輔史可法雅負人望，亦有失言之過。記得四月初旬，北音正惡，督輔招臣等科道于清議堂論救時急著，首在得人。臣等各舉所知，督輔執(zhí)筆而記，臣等慮人眾言雜，乃合詞謂逆案斷不可翻，督輔深明為然。言猶在耳，何其忽而易志？其曰詔款逆案一段，臣已改去，不知諸臣故復(fù)用？夫詔書撰以史筆，定于圣裁，便無反汗？藉曰督輔去之，諸臣不宜復(fù)改，豈皇上用之，督輔又可復(fù)改之乎？況逆案成于先帝之手，豈督輔亦欲決而去之乎？今方欲修先帝實錄，若將欽案抹殺不書，則赫赫英靈，恐有馀惻，或非皇上所以待先帝！若必書之，而與今日起用之大鋮事相對照，則顯顯令德，未免少愆，并非二輔所以待皇上也’。誠意伯劉孔昭乃為士英上言：‘伏讀詔書罪廢各逆案，計典贓私俱不得輕議，而置封疆失事于不言，聞當(dāng)事者仍將有以用之也。此詔款之中，乃見一段門戶之肺膽。朋黨之禍，于斯為烈’。士英又奏：‘臣謂大鋮非逆，非謂逆案當(dāng)翻。逆案諸臣，日久已登鬼箓，翻之何用？既非逆案中人，亦不與當(dāng)日之事，翻之何為？與其身犯眾怒，為死灰罪魄之魁，何如勉附清流，竊正人君子之庇？舍菀集枯，臣雖愚不為也。監(jiān)國詔書，據(jù)閣臣史可法疏謂：“逆案等事俱抹去，而呂大器添入之，是以戎臣而增減詔書也”’。 臣按：逆閹魏忠賢既誅，其從逆者先帝定為逆案，頒行天下，逆黨合謀翻之。己巳之變，馮銓用數(shù)萬金導(dǎo)北兵至喜峰口，欲以疆場之事翻案；溫體仁訐錢謙益而代之，欲以科場之事翻案。小人計無至，毅宗訖不可。大鋮利國之災(zāi)，得士英而用之，然后得志。嗚呼！北兵之得入中國，自始至終，皆此案為之祟也。丙寅，大仆寺少卿萬元吉上封事。 ‘先皇帝大度英武，銳意振作，乃世不加冶，禍亂益滋者，其故何也？則寬嚴之用偶偏，而任議之途太畸也。先帝初臨海宇，懲逆當(dāng)用事，斫削正氣。因嘗委任臣工，力行寬大矣。諸臣狃之，爭意見之玄黃，略綢繆之桑土。敵入郊折，束手無策。先帝赫然震怒，一時宵壬，遂乘間抵隙，中以用嚴之說。凡廷杖、告密、加派、抽練，種種新法。備經(jīng)舉行，使在朝者不暇救過，在野者無復(fù)聊生，然后號稱振作。乃敵氛如故，寇禍彌張。十馀年以來，小人用嚴之效，彰彰如是，先帝悔之，于是更崇寬大，悉反前規(guī)，天下為太平可致。諸臣復(fù)乘之，競賄賂，肆欺蒙，每趨愈下，再攖先帝之怒。謀殺方興，宗社繼沒。蓋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寬；而先帝之嚴，亦每激于諸臣之玩。臣所謂寬嚴之用偶偏者此也。昨歲督師孫傳廷，擁兵關(guān)中，識者俱以為不宜輕出，然已有逗留議之者矣。賊既渡河，臣與閣臣史可法、姜曰廣云：急撤關(guān)寧吳三桂，俾隨樞輔迎擊，都城始固。既蒙先帝召對，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議之者矣。賊勢薰灼，延臣勸南幸，勸太子監(jiān)國南都，然已有邪妄議之者矣。由事后而觀，感追恨議者之誤國，設(shè)事幸不敗，必共服議者之守經(jīng)。臣所謂任議之途太畸者此也。追原禍?zhǔn)?，不禁酸心，仰祈皇上博覽載籍，延訪群工，蓋崇簡易推真誠之謂寬，而濫賞縱罪者非寬；辨邪正綜名實之謂嚴，而鉤距索瘢者非嚴。寬嚴得濟，任議乃合’。 潞王寓杭州。 有旨約束其從人，蓋士英之意，無日不在王也。 吉王薨。 謚大學(xué)士劉一燝文端，賀逢圣文忠。 戊辰，馬士英密陳四事。 一、圣母在郭家寨，有常守文者知之；一、皇考梓宮遇難之時槁葬不備，命安撫李際遇護送南來；一、選淑女以備中宮；一、防護親藩，恐為奸宄所挾。 己巳，左懋第以應(yīng)安巡撫防守上游。 辛未，戶科給事中羅萬象諫用閹人王肇基督餉。 命司禮隨堂太監(jiān)王肇基出督浙、直、閩金花白糧等餉。萬象奏：‘先帝正以三餉疊加而敗，今中使復(fù)奉旨而出，威令嚴重，廚傳供億，有司必奉承爭先，囹圄桁楊，生民涂炭。東南半壁，其堪再壞乎’？大學(xué)士高弘圖自請督餉于外，有旨留之，于是責(zé)成撫按。 改鳳陽總兵牟文綬提督京營，以東平伯劉良佐代之。 太仆寺少卿萬元吉請恤陣亡將佐。 疏言：‘臣前護軍四川，追剿獻、操二賊，總兵猛如虎，參將劉士杰、游擊郭關(guān)、守備猛先捷，從蘆州至關(guān)縣二千馀里，深入追殺。士杰、先捷，俱死之。臣丁難回籍，猛如虎守南陽，闖賊攻城甚急，如虎以計破之，傷賊數(shù)千。既聞他門失守，猶持短兵攻殺多賊。至唐府國門望北拜，賊刺而害之’。 癸酉，靖江王攻復(fù)州。 甲戌，賊至濟寧，參將李允和敗之。 郭賊三千騎至濟寧扎營，差其下五人偽為凌兵部家人入州伏聽。搜獲，允和與朱繼宗領(lǐng)兵至黃家集，殺步賊三十馀，馬賊不敢傅城。 起張國維為戎政尚書。 乙亥，湖廣巡按御史黃澍召對，劾馬士英于上前。 輔臣高弘圖、姜曰廣、馬士英、王鐸，班殿左；公侯伯等班殿右。上傳召御史黃澍來見。澍奏：‘臣三年守汴，蒙先帝拔置臺員，湖廣全陷，差臣巡按。去年九月，臣至九江，與鎮(zhèn)臣左良玉相會。鎮(zhèn)臣暫駐九江，不敢遽催其前往，臣單身赴楚，與監(jiān)臣何志孔、撫臣王揚基，招集流移。時武昌初復(fù)，城內(nèi)人民，不過百馀。至舊冬今春，人心始定。正月，左鎮(zhèn)至楚，分兵四出，恢復(fù)長沙、岳州、荊州、德安等府。四月中旬，左鎮(zhèn)率全部之兵將詣承天，臣及撫臣何騰蛟、王揚基，竭力措辦糧料，除犒賞外，止得本色一萬馀石，不足供左兵十日之糧。左鎮(zhèn)諒臣等心力耗竭，慨然發(fā)兵。二十日以后，攻圍承天，賊百計堅拒。我兵酷暑糧盡，襄陽之賊，乘機夾攻，至五月十三日，良玉恐持久變生，敕兵暫退。及臣到漢口，接樞臣史可法手書，始知先帝已殉社稷，皇上已監(jiān)國南京，臣一痛幾絕。二十二日，各臣會于漢口，設(shè)立先帝牌位，哭臨既畢。次捧皇上令旨，叩頭行禮。左鎮(zhèn)流涕而言曰：‘殺賊復(fù)仇，本鎮(zhèn)主之，措辦錢糧，撫按主之。新主登極，本鎮(zhèn)錢糧未有所屬，往議不可緩也’。臣慨然任之。于二十六日，自漢口起身赴都陛見，乞皇上念鎮(zhèn)臣剿賊二十馀年，身經(jīng)數(shù)百戰(zhàn)，當(dāng)此天崩地裂，忠念愈堅，只以糧乏為憂’。上云：‘左鎮(zhèn)忠義，朕素鑒，糧餉自當(dāng)與之。左兵若干’？澍奏：‘左鎮(zhèn)食糧之兵，原額一萬八千。上顧戶部，問餉幾何？旁無應(yīng)者。澍奏：‘每年約該餉八十馀萬。舊年欠額尚多，今年不知出于何所？臣所以急來議者，萬一三軍無食，南下索餉，臣與鎮(zhèn)臣等一身不足惜，其如江南半壁何’？上云：‘該部計議速發(fā)’。澍奏：‘天下事勢到此，臣見目前所為，還未嘗為皇上做實事者，先帝止因閣部不得其人，一敗涂地，況在今日？不知士英何等肺腸，棄下陵寢，居然來作閣下，翻弄朝權(quán)？分明利先帝之死，以成就自家富貴，此不忠之大者。況二陵為國家發(fā)祥之地，無故輕棄，萬世而下，史臣記事，止說是皇上棄祖陵，是士英以不孝之名遺陛下也。士英祗有死罪，即上念其新功，就比四鎮(zhèn)例，封之為伯，晉之為侯；或者為其兵權(quán)可以脅主，作威作福，便裂土而王之，總宜到陵上去，不宜在朝’。士英奏：‘臣在陵上，勞苦多年。’澍奏：‘士英剿賊之官，致使賊害先帝，死有馀辜，敢在上前說勞說苦’！士英奏：‘臣功多過少’。澍奏：‘何為功多？天崩裂，草莽小民，亦死罪在身，爾還說功’！上顧內(nèi)臣云：‘直被黃澍說盡’！又奏：‘士英自為兵部以來，不見其發(fā)兵守江守城，即朝門外不過數(shù)人，而士英私宅，兵馬羅列。其意挾兵自重；入朝便借兵威以脅皇上，出朝只假皇上威靈以詐騙各鎮(zhèn)將。司馬懿之心，人皆知之矣’。士英奏：‘兵部不該帶兵，即史可法自淮撫入為兵部，未嘗不帶兵也’。澍奏：‘士英焉可比司可法？君子而不仁者有以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且今日是何時候，未嘗將兵脅人，又未嘗將兵守門’。士英奏：‘臣因帶兵受人之語，昨呂大器尚云：臣要反’。澍大聲叱士英奏：‘反之一字，為臣子者，豈敢出之于口！士英今日敢于上前信口直言，其目中何嘗知有朝廷？無人臣禮，可謂極矣！臣料士英作反，非不為也，不能為也’。澍憤激，免冠叩頭不已。云：‘臣今日誓不與賊臣俱生?；噬蠚⑹坑⒁灾x祖宗；即殺臣以謝士英。輔臣王鐸、侍郎張有譽，勸澍復(fù)冠。上云：‘澍起’！澍云：‘奏事未完’。上云：‘起來再奏’。澍立少頃，又奏：‘士英在壽州二年，殃民克軍，贓私何啻百萬’？士英奏：‘臣居輦下，皇上即抄臣，果有百萬，斬臣，否則斬澍’。澍奏：‘士英之言，奸貪之口供也。彼以九十九萬，即不受斬矣’。士英奏：‘臣在鳳陽，雖然無功，未嘗失一城池。黃澍按楚，郡邑之失陷者，不知凡幾’。澍奏：‘天威咫尺，士英尚在夢中！曾為總督，而楚中城池失陷日期，茫然不知。然則士英塘報，更無的實，以欺皇上可知矣’。士英語塞。澍奏：‘自江北七府盡失，先帝始遣臣。及臣至九江，則長沙、永州、寶慶皆陷矣。士英說臣失城池，紅牌說謊之罪，不容辭也’。士英奏：‘澍在湖廣與在家，多為不法’。澍奏：‘臣不法何事？即于上前奏明，以正臣罪’。上云：‘臺臣輔臣，如此大爭，非朕所愿’！澍奏：‘獻賊兵部尚書周文江，麻城人。獻賊用其計破省，文江又獻下南京之策。獻賊與銀十萬，使之招兵。左鎮(zhèn)恢復(fù)蘄黃，文江計無復(fù)之，將金帛美女獻之士英，暗通線索。士英朦朧上奏，先帝用為副將守備（？）’。太監(jiān)何志孔奏：‘別事臣不敢與聞，若云文江，則臣監(jiān)視也。文江原為偽尚書，不知何故，又為士英題用。秉筆太監(jiān)韓贊周奏：‘按臣言官，與大臣爭執(zhí)，宜也。志孔內(nèi)員，不宜在殿上與外臣爭論’。志孔云：‘亂臣賊子，人人得誅。當(dāng)仁不讓，臣言者公也’。贊周云：‘畢竟不宜’。志孔乃起。澍又奏：‘士英之罪，擢發(fā)難數(shù)，此特其一節(jié)耳’。士英奏：‘黃澍有黨，臣無黨’。澍奏：‘先帝在日，臣在言路極盛時，孤立不肯附入，臣何黨？士英與阮大鋮乃黨耳’！上云：‘再補疏來’！各叩頭退。澍補疏謂：‘士英十可斬；鳳陵一壞土，是國家發(fā)祥之地，士英受知先帝，自宜生死以之。巧卸重任，居然本兵。萬世而下，貽皇上以棄祖宗之名。是謂不忠。可斬。國難初定，人人辦必死之志，為先帝復(fù)仇。士英總督兩年，居肥擁厚，有何勞苦？明圣之前，動云辛勤多年，是謂驕蹇?？蓴亍７蠲懌I，而未嘗出蘄黃一步；奉命討闖，而未嘗出壽春一步。以致賊勢猖狂，不可收拾，是謂誤封疆?？蓴亍＋I賊兵部尚書周文江之金朝以入，而參將之薦夕以上。是謂通賊?？蓴亍Ｊ泄鼽S鼎，委署麻城，以有司之官，娶鄉(xiāng)宦梅之煥之女。士英利其奸邪?；S鼎私鑄闖賊果毅將軍銀印，托言奪自賊手，飛報先帝，士英蒙厚賞，黃相表里。鼎加副將。麻城士民有假印不去真官不來之謠。是謂欺君?？蓴亍；噬现信d，人歸天與，士英以為非我莫能為。金陵之人，有“若要天下平、除非殺了馬士英”之謠，是謂無等。可斬。生平至污至貪，清議不齒。幸以手足圓滑，漏名逆案。其精神滿腹，無日忘之。一朝得志，特薦同心逆黨之阮大鋮。大鋮在朝為逆賊，居家為倡優(yōu)。三尺之童，見其過市。輒唾罵之。士英蔑侮前朝，矯誣先帝，是謂造叛?？蓴?。各鎮(zhèn)忠義自奮，皇上殊恩，士英動云由我，是謂市恩?？蓴?。馬匹兵械，扎營私居，以防不測，以脅朝臣。是謂不道?？蓴?。上得罪于二祖列宗，下得罪于兆民百姓，舉國欲殺。犬彘棄馀。以奸邪濟跋扈之私，以要君為買國之漸。十可斬也’。士英補疏：‘黃澍謂臣棄陵。臣因南中諸臣大逆不道，謀立疏藩，乃與諸鎮(zhèn)歃血祖陵之前，勒兵江上，主持大義。何云棄陵？奉皇上睿旨，入朝面議登極大典，又何云棄陵？皇上試問黃澍承天之陵曾否恢復(fù)？澍之此來，奉何宣召？是否棄陵在澍？為黨人主使，牽左引鎮(zhèn)，以要挾皇上，為門戶出力。此是年來言路常態(tài)。而奏對之間，忽出內(nèi)臣，睜眉怒目，發(fā)口相加，以內(nèi)臣叱辱閣臣。辱大臣則辱朝廷矣。臣何顏復(fù)入綸扉之殿，何面再登司馬之堂？乞皇上將臣官階盡行削奪，或發(fā)建易舊地，或充鳳陽陵戶，以快奸黨之心’。有旨：何志孔以內(nèi)臣讒議外廷，殊傷國體，即宜處分。而志孔者，巡視湖廣，與澍同來。士英終畏左鎮(zhèn)，上疏救之乃已。 臣按：士英以四鎮(zhèn)兵威脅諸朝臣，澍以左鎮(zhèn)兵威脅士英，所謂詐之見詐也。向若澍無所挾，讜論如是，忠矣哉！ 丙子，國子監(jiān)典籍李模上言，諸將不可言定策。 ‘今日擁立之事，皇上不以得位為利，諸臣何敢以定策為名？甚至定策之名，加之鎮(zhèn)將，鎮(zhèn)將事先帝，未聞收桑榆之效，事皇上，未聞?wù)煤柜R之績。案其實亦在戴罪之科。予之定策，其何敢安’？ 起劉宗周為左都御史。 禮部尚書顧錫疇上言，刻期進取。 疏云：‘守則力分，久守則力詘，蓋必不支之勢也。立降明詔，指日誓師，士民擒殺偽官，何以撫之？邊臣擁兵，何以通之？志士退保山澤，何以奮之？陷臣乃心王室，何以歸之？失今不圖，使西北之民忠憤之氣漸衰，而賊戢理之方漸備，然后欲圖進取，為力甚難’。 丁丑，草莽孤臣劉宗周慟哭時艱，上陳四事。 疏云：‘痛我高皇帝以用夏變夷，旋乾轉(zhuǎn)坤之大業(yè)，而一旦為奸臣賊子所賣，致國破君亡；亙古未聞，普天飲恨。今日中興大業(yè)，舍討賊復(fù)仇，固無以表陛下前日渡江之心，而茍非陛下毅然決策親征，亦何以作天下忠臣義士之氣？一曰：據(jù)形勢以規(guī)進取。江左非偏安之業(yè)，淮安、鳳陽、安慶、襄陽等處，雖各立重鎮(zhèn)，尤為重在鳳陽，而駐以陛下親征之師。一曰：重藩屏以資彈壓。淮陽數(shù)百里之間，見有兩節(jié)鉞而不能御亂，爭先南下。致淮北一塊土，拱手而授之賦矣。路振飛坐守淮城，久以家眷浮舟于遠地，是倡逃之實也。于是鎮(zhèn)臣劉澤清、高杰，相率有家眷寄江南之說。尤而效之，又何誅焉！按軍法臨陣脫逃者斬，臣謂一撫二鎮(zhèn)罪皆可斬也。必先治撫臣不律之罪，而后可行于鎮(zhèn)臣。一曰：慎爵賞以肅軍情。無故而施之封典，徒以長其跋扈。以左帥之恢復(fù)也而封，高、劉之?dāng)√右捕喾?，又誰為不封者？武臣既封，文臣隨之；外廷既封，中珰隨之。臣恐天下因而解體也。一曰：竅舊官以立臣紀。燕京既破，有受偽官而叛者，有受偽官而逃者，有不受偽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奉使命而逃者，而于法皆在不赦。至有偽命南下，徘徊于順逆之間，必且倡為一種曲說，以惑人心。不特偽官偽，真官亦化為偽，而天下事益不可為矣。當(dāng)此國破君亡之際，普天臣子皆當(dāng)致死。幸而不死，反膺升級，能無益增天譴？除濫典不宜概行外，此后一切大小銓除，暫稱行在，小存臣子負罪引慝之情。詩不云乎：‘天之方蹶，無然泄泄。初，劉澤清自附清流，及見此疏，頓足恨曰：‘我一生精神，直為劉念臺空費’。密遣人刺之。時宗周在丹陽蕭寺中，危坐終日，刺者肅然不敢加害。而馬士英疑宗周意在潞王，揚言于朝曰：‘劉宗周請皇上駐蹕鳳陽者，以鳳陽高墻所在，凡宗室之有罪者處之，是以皇上為罪宗也’。其私人朱統(tǒng)??遂上疏劾宗周，‘謀出皇上于鳳陽，則南都豐芑，根本所在，將擁立何人以居此乎’？ 戊寅，以翊護功封千戶常應(yīng)俊為襄衛(wèi)伯。 御史劉之渤請從祀來知德于孔廟。 吏部左侍郎呂大器罷。 己卯，吏部尚書張慎言罷。 慎言薦用舊輔吳甡、太宰鄭三俊。兩人者，皆為諸小人所畏，有旨召甡。是日常朝畢，勛臣群跪而前，指慎言及甡為奸邪。叱吒之聲，直撤御座，戶科給事中盧萬家出班奏：‘張慎言生平具在，事出草創(chuàng)，或有不明，不可謂有私也。吳甡素有清望，安得指為奸邪’？諸勛臣伏地泣云：‘慎言舉用文吏，不及武臣’，囂然不已。萬象奏：‘此朝廷也，體統(tǒng)安在’？退而誠意伯劉孔昭上疏劾慎言云：‘臣見其條陳內(nèi)偽命一款，謂屈膝?顏之臣，事或脅從，情非委順。俟其歸正，不必苛議。不臣不勝駭愕。又見其薦舉吳甡、鄭三俟，更為可異。甡受命督師，逗留三月，出國門一步。殆后遣戍，悠游里居。三俊保用侯恂，喪師蹙地，引用吳昌時，招權(quán)植黨。此皆萬世罪人，何居乎而薦之？慎言原有二心。當(dāng)告廟決策迎立主上之時，阻難奸辨，人人咋舌。廷臣具在可質(zhì)。伏乞收回吳甡陛見之命，將慎言之受賄重處，以為欺君誤國之戒’。盧萬象上言：‘諸勛臣謂今日用文不用武，皇上有封者四鎮(zhèn)矣。新改京營，又加二鎮(zhèn)銜矣。武官布列，原未曾缺，何嘗不用武臣耶？年來封疆之法，先帝獨寬武臣，而武臣之效于先帝者何如乎？祖制以票擬歸閣臣，參駁歸言官，不聞委勛臣以糾劾也。使勛臣而司糾劾，為文臣者可勝逐哉’？大學(xué)士史可法奏：‘諸勛臣之不欲用甡者，誠慮甡有偏執(zhí)，則國無全才，臣為甡屬吏最久，有以知其不然也。即諸臣知其不可，集公廨言之，可也，具公疏爭之，可也。何事痛哭喧呼，聲徹殿陛？聞之驕將悍卒，不益輕朝廷而長禍亂耶？昔主辱而臣死，今主死而臣生。凡在臣工，誰能無罪？文臣固多誤國，武臣豈盡矢忠？今之累累降賊者，不獨文臣為然也。若各執(zhí)成心，日尋水火，文既與武不和，而文之中又有與文不和者。國家朋黨之禍，自此而開；人才向用之途，自此而阻。臣不愿諸臣之存此見也’。甡既不受召，慎言亦罷，扁舟不知所之。 工部尚書程注罷。 辛巳，遙加舊輔謝升上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改禮部尚書；御史盧?工部右郎侍；黎玉田兵部尚書；俱充山陵使，往北祭告。 時聞三人建義東省。 京口兵變。 邊兵于永綬等駐扎鎮(zhèn)江，而浙中入衛(wèi)之兵召區(qū)、羅木二營，分扎西門外，邊兵嘗言四鎮(zhèn)以搶殺封伯，吾等之未封者，緣不搶殺耳。是日邊兵攫小兒瓜，相持不讓，傷兒頰，羅木兵旁觀不平，攢毆之。邊兵遂擊浙兵，火居民者十馀里，當(dāng)鎮(zhèn)道張調(diào)鼎檄召區(qū)兵往救，守備倭李大開死之。浙兵踉蹌南下，其帥持刀斫之，不能止。于是令浙兵還浙，而邊兵亦調(diào)儀真。 起徐石麒為吏部尚書。 甲甲，贈死難舉人張履旋為御史。 履旋，冢宰張慎言之子也。 奪故輔溫體仁謚。 體仁謚文忠。初，體仁得謚，徐忠襄（石麒謚）聞之笑曰：‘也只差一字。若謚為忠忠則可矣。言忠于魏閹也。奪命之下，天下快之。而張捷為太宰，以險邪有玷秩宗，參顧錫疇。奉旨：故輔體仁清執(zhí)端重，文忠之謚，出自先帝。顧錫疇如何玷秩宗，參顧錫疇。奉旨：故輔體仁清執(zhí)端重，文忠之謚，出自先帝。顧錫疇如何以私憤議削？其原有謚蔭，俱準(zhǔn)復(fù)。 以總兵黃斌駐防京口。 御史朱國昌劾逃官山東巡撫邱祖德，山西巡撫郭景昌、漕河總督黃希憲。 以御史王燮巡撫山東，總兵邱磊鎮(zhèn)守山東。 乙酉，戶科給事中熊汝霖催四鎮(zhèn)北渡。 ‘四鎮(zhèn)戀戀淮揚，逼處此土，忠臣義士有所?顏而不敢出也。原四鎮(zhèn)之來，非止安頓家眷。今既儼然佐命矣，何不鼓行而前，收拾齊豫，恢復(fù)北都，郁然為中興名將，與李晟、郭子儀諸人，并有千古？況一鎮(zhèn)之餉，多至六十萬，勢必不供。即仿古藩鎮(zhèn)法，亦當(dāng)在大河以北，開屯設(shè)府，永此帶礪，曾奧窔之內(nèi)，而遽以藩籬視之’？ 七月丁亥朔，以劉之渤巡撫（？）、米壽圖巡按四川，范礦巡撫貴州。 戊子，命選凈身男子。 謚死事舊總督盧象升忠烈。 象升號九臺，南直人，崇禎十一年九月，北兵自墻子嶺入，象升與閹人高起潛分任東西二路。陛見，象升主戰(zhàn)。起潛幸其飽掠而出，托言持重。本兵楊嗣昌陰主之。于是象升力戰(zhàn)，援絕而沒。 下部恤死事甘肅巡撫林日瑞。 己丑，追復(fù)懿文太子謚曰：興宗；孝康皇帝妃曰：孝康皇后。追上建文君謚曰：嗣天章道、誠懿淵功、觀文揚武、克仁篤孝讓皇帝，廟號惠宗。后馬氏謚曰：孝愍溫貞、明睿肅烈、襄天弼圣讓皇后。景皇帝謚曰：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顯德崇孝景皇帝，廟號代宗。后汪氏謚曰：孝淵謚懿、貞惠安和輔天恭圣景皇后。 辛卯，以總兵金聲桓駐防淮揚。 加北使左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馬紹愉太仆少卿、兵部職方司郎中。陳弘范太子太傳。 弘范、紹愉，故嘗罪樞陳新甲款北，懋第巡撫應(yīng)安，聞母變，乞同弘范北去，訪母骸骨，因而命之。 壬辰，皇太后至自民間。 太后張氏，非恭皇之元配也，年與帝相等，遭賊失散，流轉(zhuǎn)郭家寨當(dāng)守文家，馬士英遣人迎之至。其后士英挾之至浙，不知所終?；蜓缘壑辉缌⒅袑m，而選立民間不己者，太后之故也。 癸巳，贈名臣葉盛吏部尚書，蔭羅欽順一子。 妄人蔣玄上書，自稱宜興碩儒。 御史黃澍請恤長沙推官蔡道憲、鐘祥知縣蕭漢、留守都司沈壽崇、下江防道許文岐賊陷長沙，撫臣以下皆竄。道憲挺立被執(zhí)，降之不屈。又命降將尹先民說之，道憲罵賊三日夜，不絕口。賊怒甚，寸磔之，頭頸鋸斷，兩瞳子炯炯不瞑。漢字象石，南豐人，丁丑進士。任滿而聞襄藩陷，自請留任以護陵土。壬午冬，賊圍鐘祥，漢率眾死守。明年元旦城破，賊執(zhí)之，鎖于吉祥寺中。漢書“夷齊死后君臣薄，力為王固首陽”兩語于壁。用剃發(fā)刀自刎，血正注字上。壽崇，宣城人，以詿誤為巡按李振聲所參，杜門候旨。聞賊入城，冠帶望北叩首。坐堂上，賊□之。文岐為賊所執(zhí)，求死不得。從賊之眾，多黃、麻門人，文岐識之。密約反正，以柳圈為號。謀泄，賊縛文岐斬之。臨刑嘆曰：‘吾所以旦夕不死者，不欲徒死耳！死固分也’！ 甲午，謚故輔文震孟文肅，少宗伯羅喻義文介，宮詹姚希孟文毅，大司馬呂維祺忠節(jié)。 辛丑，壽節(jié)。 癸卯，淮揚巡按王燮報皇太子、永定二王皆沒。 ‘天下人心皆系先帝之后，曰：“吾君之子也”’。馬士英密令燮偽上此報，以絕人望。觀后皇太子之來，則燮之肉其足食乎！ 謚王燾忠愍，蔡懋德忠襄。 懋德字云怡，蘇州人也。巡撫山西。闖賊渡河，太原陷，懋德死之，而賊遂薄都城矣。后有責(zé)備之者，有旨：‘太原無十日之守，豈有糧盡援絕之事，社稷丘墟，一死何足塞責(zé)’？ 乙巳，削故輔溫體仁、薛國觀、周延儒爵。 奪罪撫熊文燦官。 文燦在福建，曾撫鄭芝龍以滅劉香。及巡撫湖廣，欲以故智撫張獻忠，遂成滔天之禍。 丁未，補開國武臣謚，傳友德武靖，馮勝武壯。 辛亥，降賊閣臣邱瑜偽死，遣其子上書。 下部恤死難翰林簡討馬剛中。 剛中河南人，以鄉(xiāng)官守城死。 丙辰，馬士英使其私人朱統(tǒng)??，參大學(xué)士姜曰廣。 曰廣與士英同官，不稍借以辭色。士英恨之。有宗室統(tǒng)??者，希得一官，愿為士英出力。第一疏謂：‘曰廣謀立疏藩。第二疏列曰廣五大罪。一、蒙蔽。引用東林死黨鄭三俊、吳甡、房可壯、孫晉，把持朝政；以劉士貞為通政，阻遏章奏；以王重為文選，廣植私人。二、纂逆。令楊廷麟出強盜于南康獄，勾連江湖大俠與水營奸弁，窺探南部聲息，非謀劫遷，則謀別戴。三、庇從逆諸臣。四、受賄。五、奸媳。吏科熊開元奏：‘禮義廉恥四字，陵夷至今日蕩然盡矣。猶賴士大夫稍知學(xué)問者畫地而蹈，毅然獨行，不能裨益邦家，庶可儀型族黨。如曰廣者，誠亦其人，而今竟欲以狗彘之行，加孤潔之身，取穢褻之言，瀆君父之聽’。戶科熊汝霖奏：‘輔臣曰廣，海內(nèi)欽其正直，皇上監(jiān)其忠誠。么么小臣，為誰驅(qū)除？為誰指使？上章不由通政，結(jié)納當(dāng)在何途？內(nèi)外交通，神叢互借。飛章告變，墨敕斜封，端自此始。先帝篤念宗藩，而聞寇先逃，誰死社稷？保舉換授，盡是殃民。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綏敵愾，十無一二。叛降跋扈。肩背相望。先帝委任勛臣，而官舍選練，一任飽揚。京營銳卒，徒為寇藉。先帝簡任內(nèi)臣，而小忠小信，原無足取。開門迎敵，且嗓傳聞，所謂前事不遠，后事之師也’。 設(shè)東廠。 大學(xué)士高弘圖奏：‘人心易擾，當(dāng)鎮(zhèn)之以安靜’。戶科給事中熊汝霖奏：‘廠衛(wèi)之害，小人借以樹威，因以牟利。人人可為叛逆，事事可作營求?？N紳慘禍，所不必言；小民雞犬，亦無寧日。先帝十七年憂勤，曾無失德，而一旦受此奇禍，止有廠衛(wèi)一節(jié)，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締造之初，調(diào)護尚難，況可便行摧折’。蘇松巡撫祁疏佳、御史朱國昌皆爭之。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戊午，以張有譽為戶部尚書。

以楊鶚總督川、湖、云、貴、廣西軍務(wù)。

兵科給事中陳子龍薦舉涂仲吉、祝淵。仲吉，江右人，上書為黃道周頌冤入獄。淵，海寧人。劉宗周去國，淵上書被逮。北都陷，出獄。以其友吳麟征之喪，歸至南都投到。子龍以臺諫薦之。有旨：“涂仲吉、祝淵，何功于國？優(yōu)以臺諫？俱不準(zhǔn)行”。

吏科都給事中章正純諫中旨。

庚申，史可法加少保、兼太子太保、進武英殿大學(xué)士、兵部尚書。蔭一子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世襲。馬士英加太子太師、進武英殿大學(xué)士、兵部尚書。高弘圖加太子少師、進文淵閣大學(xué)士、禮部尚書。王鐸加太子少師、進文淵閣大學(xué)士、戶都尚書。各蔭一子，中書舍人。

甲子，命惠王住廣信。

辛末，福建巡撫張肯堂遣兵入衛(wèi)。有旨：“命王應(yīng)華、楊重熙，統(tǒng)領(lǐng)來前”。

左都御史劉宗周上臺員從賊姓名。

率先從逆，用事日久，罪在上等者，喻上猷。其次則仕京而偽命有據(jù)者，裴希度、衛(wèi)貞固、陳羽白、徐必泓、蔡鵬霄、柳寅東、張鳴駿、熊世懿。偽命無據(jù)，或拷或逃者，陳昌言、馮垣登、周亮工、劉令尹、朱朗鑅、金毓峒、魏管、李植、吳邦臣、張茂爵、倫之楷、趙撰、汪承詔、鄭其勛。在差而逃者，河南蘇景、山東馀日新、長蘆向北、巡倉徐養(yǎng)心、巡撫漕沈向、巡鹽楊仁愿。或逃或叛，尚無下落者，真定劉顯章、宣大楊爾銘、山西汪宗友、甘肅傅景星、河?xùn)|成友謙、茶馬徐一倫，陜西黃耳鼎。而鼎耳為馬士英私人，方籍以摶擊。于是上章力辨謂此案不可據(jù)。有旨：“從逆何事！妄以加人”！其后李沾重定七款。一曰：從逆必誅。偽吏政喻上猷、偽庶常裴希度、偽防御陳羽白、張鳴駿、偽巡城涂必泓、張茂爵。其次傳聞從賊未有的據(jù)者，熊世懿、柳寅東、蔡鵬霄、吳邦臣、衛(wèi)貞固、徐一輪。一曰誤參宜辨。楊仁愿、李植、魏管。一曰慘死宜恤。馮垣登削發(fā)觸賊怒，夾死。俞志虞為土賊所殺。陳昌言、趙撰夾死。一曰差滿可原。成友謙、汪宗友、楊馀銘、馀日新。一曰路阻宜留傅景星、黃耳鼎、徐養(yǎng)心、向北，劉顯章。一曰未任宜錄。周亮工、劉令尹、朱朗鑅，皆御賊全城。行取提授，遇變潛身。一曰棄宦宜宥。江承詔、鄭其勛、金毓峒，不污偽命而逃。

壬申，營建西宮以奉太后。

東陽復(fù)亂，尋討平之。

癸酉，馬士英以其姻越其杰總督河南。

以樊一衡總督川陜。

四川總兵趙光遠降賊。

兵科給事中陳子龍自練水師入衛(wèi)，以職方司主事何剛統(tǒng)之。先是，賊逼京畿，子龍與長樂知縣夏允彝、主事何剛，欲聯(lián)絡(luò)海舟直達津門。因倡義募練水師，得二千人，而子龍由是為士英所忌。

甲戌，改兵部主事凌炯巡按山東御史。

四鎮(zhèn)參大學(xué)士姜曰廣、左都御史劉宗周。曰廣奏：“迎立圣躬，花押在簿。祭廟撰文，監(jiān)國草詔，墨跡未干。鎮(zhèn)臣身不與事，豈得而悉之乎？臣在先朝，丙子回籍，壬午補官南都。舊歲臘月始來抵任，今追誤國，一切握兵者不問，柄政者不聞，獨懸坐山中一書生，臣不服也。梃擊一案。臣昨察國史，系乙卯五月。其時臣尚為諸生，臣之丁仕版，在皇祖己末年也。會議紅丸，屬熹廟壬戌五月事，臣時次以辛酉五月庶常給假歸籍矣。履歷年月，可覆而按也。兩案之事，與臣無與。今俱無據(jù)牽合，臣不受也”。

己卯，舊輔王應(yīng)熊倡義蜀中，以閣銜改兵郡尚書，總督川、湖、云、貴，賜尚方劍馬士英使其私人朱統(tǒng)??參禮部郎中周鑣、武德分備道雷演祚，逮之。

士英奏：“科臣光時亨，力阻先帝南遷之議，而身先從賊。龔鼎孳降賊后，每見人則曰：我固欲死，小妾不肯。小妾者，為科臣時所娶秦淮娼婦顧媚也。他如陳名夏、項煜等，不可枚舉。臺省辭糾彈，司冠不行法，臣竊疑焉。又大逆之尤者，如庶吉士周鐘勸進未已，上書于賊，勸其早定江南。又差家人寄書二封其子；一封則言盡節(jié)死難，一封則稱賊為新主，盛夸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搖惑東南。昨臣病中，東鎮(zhèn)劉澤清誦其勸進表一聯(lián)：“比堯舜而多武功，方湯武而無慚德”。又聞其過先帝梓宮之前，洋洋得意，竟不下馬。微臣聞之，不勝發(fā)指。其伯父周應(yīng)秋、周維持，皆為魏忠賢門下走狗，本犯復(fù)為闖賊忠臣。梟獍聚于一門，逆惡鐘于兩世。按律謀危社稷者，謂之謀反，大逆不道，宜加赤族之誅，以為臣子之戒。今其胞弟周銓，尚廁衣冠之列；其堂弟周鑣，儼然寅清之署；均當(dāng)從坐，以清逆黨”。

臣按士英此疏，為殺周鑣張本也。故與朱統(tǒng)??之疏先后上。士英既翻逆案，欲立從賊一案，與之為對。其言曰“今之稽首從賊身污偽命者，皆昔之號正人君子者也”。而以周鐘為首者，以復(fù)社諸人嘗號于人曰：“吾輩嗣東林而起”。不知復(fù)社，不過場屋馀習(xí)，與東林何與哉！禮科袁愷奏：“樞輔之言，誠無深意。然恐險人乘間，陽為正人口實，陰為逆案解嘲。甚且借今日討賊之微詞，為異日翻逆之轉(zhuǎn)語，不至于壞國事而傾善類不已。夫樞輔所稱號為正人君子者，非所指光時亨、龔鼎孳、陳名夏、周鐘、項煜其人乎？時亨、鼎孳，班行末久，建白自喜，其究竟為正人君子與否，未有定論也。名夏與鐘，雕蟲小技，故未嘗有正人君子之目。若項煜者，逆珰馀孽，自知公論不容，改頭換面，求附清流。君子鄙之。若居恒既負正人君子之稱，臨難又著捐軀慷慨之節(jié)，臣所聞倪元璐、李邦華、范景文、施邦耀、凌義渠、馬士奇、吳麟征、吳甘來、成德、金鉉諸人。天下方以是信正人之不虛，嘉君子之足藉，顧獨舉一二偷息之游魂，疑兩間充塞之正氣，臣竊不甘為君子受也。臣就以鐘事論之。其罪亦不過隨例從賊耳。舉朝從賊，而獨歸重一新進之庶吉士，又何其視鐘太高也？至于士英疏中之言，則為其鄉(xiāng)人徐時霖所造。初，鐘與其從兄鑣以門弟子相高，汲引既廣，敗類入焉。兩家遂分門戶，彼訕此謗，兩家弟子相遇于道，不交一揖。鑣于門人，以徐時霖為魁。北部變后，時霖利鐘之?dāng)?，造為惡言，用相傳播。而鑣者，阮大鋮貿(mào)首之仇也。大鋮欲殺鑣而不得，遂以鐘事中鑣。

是故時霖為鑣而嚙鐘，反因鐘以害鑣。大鋮無心于殺鐘，反因鑣以累鐘。事之不可知，如斯也。鐘之就逮，臣遇之句容道中。諸臣欲辨其誣。臣曰：子之誣辨之于君子易明也。今欲殺子者，豈君子乎？鐘曰：士英不欲殺某也，某之兄弟與士英有故；士英之母知士英之欲殺某也，不食者數(shù)日，必不使其殺某也。臣曰：其可哉！豈知士英之愛母，竟不其愛大鋮也。雷演祚母憂家居，定策之際，倡言福王不孝，不宜主鬯。士英欲以此兩加之史可法者，不得不試之演祚耳！

贈吳三桂之父襄遼國公，謚忠壯。

庚辰，皇太后諭選中宮。

辛巳，起罪官王永吉總督山東。

永吉以薊遼總督，坐視神京之陷，腆顏于世，猶可謂之才乎？當(dāng)其巡撫山東，一時頗有虛名。癸未，臣在劉宗周之座，徐石麒有書盛稱永吉。宗周謂臣曰：“虞求夫人矣”。由今視之，不能不服宗周之先見也。

癸未，以皇太后至，加史可法少傅、兼太子太傅，馬士英少保、兼太子太師，高弘圖、姜曰廣、王鐸俱太子太保。

謚死事巡按湖廣御史劉熙祚忠毅。

熙祚武進人，崇禎辛未進士。獻賊破永州，被執(zhí)。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殉節(jié)于永陽。賦詩二章，題于署中。詩云：“倥傯軍旅已逾年，家室迢遙久別顏。南北骷髏已作壘，湖湘宮殿倏成煙。鵑血不成無冢骨，烏啼偏集有狐田。死生遲速皆前定，堅此丹心映楚天。故園隔別已經(jīng)年，今顏非復(fù)舊時顏。山川草木俱含淚，貔虎旌旗盡作煙。老婦漫勞成蝶夢，兒孫切莫種書田。萇弘化碧非豪事，留此孤忠向九天”。

恤北變死節(jié)諸臣。正祀文臣二十四人：范景文贈太傅，謚文貞。倪元璐贈太保，謚文正。李邦華贈太保，謚文忠。王家彥贈太子少保，謚忠端。孟兆祥贈刑部尚書，謚忠貞。施邦耀贈左都御史，謚忠介。凌義渠贈刑部尚書，謚忠靖。周鳳翔贈禮部左侍郎，謚文節(jié)。馬世奇贈禮部右侍郎，謚文忠。劉理順贈正詹事，謚文正。汪偉贈少詹，謚文烈。申嘉胤贈太仆寺少卿，謚節(jié)愍。吳麟征贈侍郎，謚忠節(jié)。吳甘來贈太常寺卿，謚忠節(jié)。王章贈大理寺卿，謚忠烈。陳良謨贈太仆寺少卿，謚恭愍。陳純德贈太仆寺少卿，謚恭節(jié)。許直贈太仆寺少卿，謚忠節(jié)。成德贈大理寺卿，謚忠毅。金鉉贈太仆寺少卿，謚忠節(jié)。衛(wèi)景瑗贈兵部尚書，謚忠毅。朱之馮贈右都御史，謚忠壯。生員許琰贈五經(jīng)博士。布衣湯文瓊贈中書舍人。正祀武臣七人：劉文炳贈太師桓國公，謚忠壯。張慶臻贈太師惠安侯，謚忠武。李國禎贈太子太師襄城侯，謚忠武。劉文耀贈太保，謚忠果。鞏永固贈少師，謚貞愍。周遇吉贈太保，謚忠武。吳襄贈遼國公，謚忠壯。正祀內(nèi)臣一人：王承恩謚忠愍。正祀女子九人：成德母張氏贈淑人。金鉉母章氏贈恭人。汪偉妻耿氏贈恭人。馬世奇妾朱氏、李氏，贈孺人。劉理順妻萬氏、妾李氏，贈淑人。陳良謨妾時氏，贈孺人。吳襄妻祖氏，贈夫人。附祀文臣七人：孟章明贈河南道御史，徐有聲、顧??、彭管、俞志虞，俱贈太仆氏少卿，徐標(biāo)贈兵部尚書，朱廷煥贈右副都御史：俱謚節(jié)愍。附祀武臣十五人：顧肇跡、楊崇猷、薛濂、徐錫登、郭培民、宋裕德、鄧文明、朱時春、朱純臣、孫維蕃、吳道周、王先通、張光燦、方履泰、李國祿，各晉爵一級。內(nèi)員六人，李鳳翔、王之心、高時明、祺憲章、方正化、張國元。

范景文號質(zhì)公，北真吳橋人。萬歷癸丑進士。天啟五年，任吏部考功司郎中，時魏廣微以宦者宗人入相，書臺省黃忠端、李應(yīng)升、周宗建等八人姓名，授太宰使謫之曰“此八司馬故事也”。景文爭曰：“八人何罪”？廣微曰：“黨人”。景文曰：“此殺人媚人之事，非景文所能也”。于是引疾歸。崇禎十四年，累遷至南京兵部尚書。又二年，進東閣大學(xué)士。賊至，景文憂憤不食，城陷自縊，家人救之，復(fù)賦詩二首，冠帶投井。

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天啟壬戌進士，選入為庶常散館時，上虞有兩庶吉士。其一陳維新，例補一人于外，而元璐有文名，維新乃以其再娶事詰之。臣父黃忠端持不可，乃已。魏忠賢敗，其馀黨楊維垣等猶持三案之說，以詘君子。元璐奏：“要典為魏氏之私書，請毀之”。毅宗曰：“可”。于是小人側(cè)目。誠意伯劉孔昭復(fù)訐其再娶之事，遂歸。已而起戶、禮兩部尚書，兼翰林院學(xué)士。彰儀門夫守，有詔召人，密語移時而出。城陷，元璐緋衣南北拜，至關(guān)壯繆像前，酌酒酬之訖，而自酬。出坐堂上書其幾曰：“宗社至此，死當(dāng)委我溝壑，以志其痛”。自經(jīng)于坐。當(dāng)議謚之時，劉宗周欲以文忠謚之，而元璐之弟元瓚必得文正為榮，孔昭復(fù)狺狺不已。嗟乎！孔昭固小人之論，然不如文忠之于元璐宜也。

王家彥號同五，莆田人也。協(xié)理戎政兵部右侍郎。闖賊圍城，家彥以京營兵守安定門。賊入，家彥欲戰(zhàn)，而士卒無應(yīng)者，乃望闕叩頭哭曰：“臣無以報皇上矣”。從城上擲身而下，手足俱折。家人扶入民舍，家彥解帶自縊。帶斷不死，復(fù)縊乃絕?；蛟皇氐聞匍T，賊入持刀脅之不肯降，見殺。

李邦華，號懋明，吉水人也，為物望所歸。天啟間，江右士人借閹人以起復(fù)，時邦華在外，臣父黃忠端嘆曰：“使李懋明而在，江右之禍不至此”。崇禎末，起為左都御史。城破，大書于門版曰：“堂堂丈夫，圣賢為徒。忠孝大節(jié)，矢死靡他”。自經(jīng)死。

孟兆祥，號肖形，山西澤州人，壬戌進士。以忤閹削籍，起歷刑部右侍郎，自縊于公署?；蛟皇卣栭T，賊至，死城下。子章明，字顯之，癸未進士，從死。

施邦耀，號四明，馀姚人也。己未進士，左副都御史。邦耀城守，賊入，道梗不得還寓，入民舍自縊。居民恐累之，解其懸，入他舍又縊。他舍民又解之，邦耀取砒投燒酒飲之，乃死。絕命詩曰：“慚無半策匡時難，惟有一死報君恩”。當(dāng)邦耀求死不得時，嘆曰：“忠臣固不易做”。

凌義渠，字駿甫，烏程人。乙丑進士，大理寺卿。三月十九昧爽，聞?wù)賹?，趨長安門拱立待旦，門不啟，乃還。有傳毅宗出奔者，義渠往從之；已聞升遐，歸寓上書其父。謂家人曰：“吾死，題棺□死節(jié)孤臣凌義渠之柩”。緋衣而縊。

吳麟征，號磊齋，海鹽人。天啟壬戌榜下，夢入神祠中，一人傴而書碑，視之，乃文文山“山河破碎、身世浮沉”之句。問其人，曰：隱士劉宗周。覺而報榜者適至。當(dāng)是時，麟征故不識劉宗周。有言此山陰講學(xué)劉先生也。宗周在儀曹，麟征遂北面為弟子。崇禎十六年，轉(zhuǎn)刑科都給事中。明年三月初七日，升太常少卿。十五日守西直門。十七日夜，本兵張縉彥遣二卒欲出，麟征詰之，語塞而去。明日，麟征欲見上言事，漏下二鼓，吏部侍郎沈惟炳譏禁行者，麟征不顧，遇大學(xué)士魏藻德于朝。藻德曰：“公何惶遽如是耶？國家如天之幅，豈有他虞”！宦者數(shù)十人佩刀離立殿陛間，麟征度不得見，乃出。十九日，得勝門破，麟征自經(jīng)。從者解之，麟征曰：“得一見天子而死，未為晚出”。出門，賊兵載道，不得前，乃入左三元祠，仰視屋梁曰：“吾終此矣”！從者皆哭。夜半又自經(jīng)，從者又解之。麟征曰：“誤我誤我”！已而其友祝淵至。淵涕泣不能仰視。麟征嘆曰：“子亦憶我榜下之夢乎？是命也夫！是命也夫！而又奚悲”！明日縊乃死。南都初立，劉宗周為左都御史，臣之友陸符曰：“吳忠節(jié)之夢，業(yè)身驗之矣！御史大夫免乎哉”！臣曰：“請御史大夫志忠節(jié)之墓，臣禳之可乎”？于是宗周遂為麟征墓表，乃宗周終殉國難，是命也夫！是命也夫！

周鳳翔，號巢軒，山陰人。壬辰進士，左春坊左庶子，自經(jīng)死。父母俱在。遺詩有“碧血九天依圣主，白頭雙老戀忠魂”之句。

馬世奇，字君常，無錫人。左春坊、左諭德。毅宗崩，次日，世奇沐浴更衣，設(shè)香案于庭，雜陳周易、金剛經(jīng)、官印、牙牌其上，稽首謝恩，復(fù)遙拜其母。家人環(huán)泣曰：“太安人在，未可死”。世奇曰：“正恐留此身為太安人玷耳”！以紗帨自經(jīng)，二妾朱氏、李氏，從死。大書于壁云：“馬世奇同二妾殉節(jié)于此”。

劉理順，號湛六，開封杞縣人。□□坊左中允。城陷，趣命治棺，妻萬氏、妾李氏，愿及公之未瞑而死。皆縊。理順視其既絕，拜之，自為贊曰：“成仁取義，孔孟所傳，文信踐之，吾何不然，既掇巍科，豈可茍全？三忠祠內(nèi)，不愧前賢”！已而自縊。幞頭平腳，礙環(huán)不得入，乃脫平腳口銜之，引頸入環(huán)，然后取平腳施于幞頭而卒。

汪偉，字長源，休寧人。翰林院簡討。賊犯三輔，偉流淚謂客曰：“國事去矣”?？土钇驓w以免。偉曰：“偉既言之，曷敢逃死”？三月十八日，呼門者以六歲兒授之，曰：“城破，我當(dāng)死，以是兒累汝”。門者泣諾而去。明日，偉與妻耿氏同縊，書其壁曰：“身不可辱，志不可降。夫妻同死，節(jié)義成雙”。偉懸于右，耿氏懸于左。耿氏曰：“左右失序，不可”。改懸而沒。

申佳胤，字井眉，廣平永年人。太仆寺丞。賊勢漸逼，朝臣多藉事引去。胤行部畿懸，或勸之不返。胤曰：“天下事壞于貪生畏死，死于疾，死于利，死于刑戮，死于房幃爭斗，均死也。數(shù)者寧死不惜；遇君父大節(jié)，縮首垂淚求免。此真不善用死矣”！三月十二日入都，十八日戒嚴，為其子煜行冠禮。聞毅宗崩，出至王公廠遇井投之，仆號其上，佳胤井中應(yīng)曰：“歸慰太安人，君亡與亡，有子作忠臣，勿過慟也”！

吳甘來，字和受，江西新昌人。戶科都給事中。與汪偉約死。絕命詩“有到底誰遺四海憂”之句。

王章，字濮臣，武進人也。陜西道御史。與光時亨守城。賊入，章猶親發(fā)二矢傷賊，已而九門炮聲俱寂。章謂時亨曰：“事急矣，其歸死于帝所”。時亨欲易青衣，章曰：“不可。茍易冠裳，倉卒得死，官不官卒不卒”。章與時亨聯(lián)騎而行。賊掩至，呵道時亨下馬。章曰：“視兵御史，孰敢叱之”！賊攢□而去。日暮，家人得尸于女墻下。怒目張口，一手據(jù)地，疑以為生也。章嘗讀書陳司徒廟中，夢與司徒分庭而揖。司徒曰：“忠孝吾與公等”。司徒故嘗以武功謚烈者。

陳良謨，號賓日，鄞人。四川道御史。崇禎十一年，臣父黃忠端易名之典久稽，良謨獨上章言之。城陷，賦詩曰：“中天懸日月，四海所畢照。倏而陰霾昏，日月夫常道。仰觀我明明，薄蝕一時變”。書至此，忽飆風(fēng)襲牖，乃續(xù)云：“電風(fēng)自南來，光復(fù)天心見。大夫百執(zhí)事，其誰忘明君？愧馀沉痾久，床笫淹數(shù)旬。背城孰盡瘁，巷戰(zhàn)杳無聲。如何社稷靈，憯爾順民形。載舟亦覆伺，古今同一轍。順民即逆民，參觀非一日。蒼蒼不可問，國亡吾何存？誓守不二心，一死報君恩。大明監(jiān)察御史陳良謨書于賊陷北京之日”。妾時氏請同死。時氏腕弱，結(jié)繩不能急，良謨助之。時氏絕氣，良謨腕力亦盡，不能自結(jié)，乃命其家人結(jié)之。曰：“所以成吾美也”。

陳純德，號澹玄，零陵人。福建道御史。督學(xué)順天。行部至遵化，道梗，乃返京師自經(jīng)。

許直，字若魯，如皋人也。考功司員外郎。傳聞天子從齊化門出奔，直往從之，賊兵塞路，乃歸而覓死。家人以父在阻之。直曰：曩父寓書于直云：無忝厥職，便是孝子。天下有君死臣生謂之無忝者乎？然則今日之死，父命之矣”。于是叩頭君父，作絕命詩。使奴入室取繩環(huán)之。奴手戰(zhàn)不能直，揮之自縊。

成德，字玄升，山西霍州人。辛未進士，知滋陽縣事。尚氣好陵權(quán)貴。文震孟入相，道中不受郡縣私謁，過某縣獨見成德，德亦無所推讓。扼腕而談，臧否人物，取其姓名甲乙之，震孟遂書其甲乙者以入。時溫體仁當(dāng)國，凡由體仁而進者，皆德之所乙。體仁知之，以事中德下獄。德母張氏曰詣長安門，朝官出入，涕泣訴之。會體仁出朝，張氏攘臂索體仁下車，挽須而瑄問之。體仁惶急不得脫，乃謝去。天子亦知德無他罪，赦之。起為武庫郎中。李賊圍城，德謂馬世奇曰：“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吾等不能匡救，貽禍至此，惟有一死耳。豫訂斯盟。毋忘息壤”。城破，張氏自縊，德妻及妹皆從死。德乃持只雞盂酒，如東華門臨哭帝喪，觸階死喪之旁。

金鉉，字伯玉，家于輦下，以諫黃道周獄被杖，起兵部主事，巡視皇城。賊入，母章氏自縊，鉉入紫禁城投御河死。

衛(wèi)景瑗，陜西韓城人，巡撫大同，城破執(zhí)之，不屈，被磔。

朱之馮，號勉齋，徐州人。巡撫宣府，城破，不屈，被磔。

許琰，字玉重，長洲諸生也。聞北變，自縊于福濟觀。道士解之，又投胥江。會潞王泊舟，使人出之，終以嘔血卒。

湯瓊，世居都下，城陷，自經(jīng)。書其衣帶云：“位非文丞相之位，心存文丞相之心”。

新樂侯劉文炳、右都督劉文耀，任邱人，毅宗皇太后之侄也。賊入，文炳曰：“為國世臣，豈可學(xué)卑門偷活”？闔室死于水火，而藏其祖母瀛國夫人生皇太后者于其客申湛然。湛然以爨婢畜之，賊從湛然求瀛國，榜笞數(shù)百，以碾石壓之，至死不言瀛國所在。

張慶臻，仁宗昭皇后之外戚也，自縊。

李國禎，字朝瑞，總督京營，先破城之四日，國禎走馬見上曰：“守陴者不用命，執(zhí)撲以抶之，一人起，一人復(fù)臥可奈何”！二十一日，賊得國禎，國禎因言三事。一、陵寢不可廢，二、葬大行以天子之禮，三、善護皇太子諸王。當(dāng)是時，帝后皆斂以柳棺，始命以梓宮易之。四月初二日，為先帝發(fā)喪，百官莫臨，國禎徒跣執(zhí)紼，送于田園，窆而縊。

鞏永固，字弘圖，尚光宗公主，以駙馬都尉加少保，喜文學(xué)，嘗上疏為遜國諸臣請謚。崇禎十六年，公主卒，城陷，柩猶在堂，永固驅(qū)諸女入，閉而焚之。大書“世受國恩，身不可辱”八字。然后自縊。

周遇吉，寧武總兵官。副將熊通以二千人遏賊河上，賊渡而通降。通即為賊說遇吉，吉斬之。二月十三日，賊圍寧武，遇吉出城殺賊過當(dāng)，又伏兵巷內(nèi)，開門誘賊入而殺之。賊憤甚，悉力攻之。城陷，為賊所磔。其妻劉氏登墉射賊，箭無虛發(fā)。賊圍火燒之，無一人出者。賊至北京，每搖手謂人曰：“汝朝若再有一周總兵，吾輩安能到此”？

王承恩，太監(jiān)也。賊以蘆席覆帝喪于東華門外，承恩見賊痛哭爭之。時本兵張縉彥在側(cè)，承恩罵之曰：“汝誤國至此，不思速殯大行，而俛身勸進乎”？縉彥曰：“何與我事”。承恩速批其頰，以頭觸之，遇害。

王之心，大興人，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毅宗縊煤山樹上，之心即于繩尾從死。按毅宗為社稷而死，其于晉、宋蒙塵之恥，可謂一灑也。當(dāng)是時乃不召群臣俱入，而與內(nèi)侍自經(jīng)，盡美未盡善也。

徐有聲，字聞復(fù)，江寧人，戶部郎中。

顧??，兵科給事中。

彭管，工科給事中。

俞志虞，御史，為土賊所殺。

徐標(biāo)，真定巡撫，知府方茂華聞賊警，豫山出其家屬，標(biāo)下茂華于獄。其叛將劫標(biāo)至城外殺之，出茂華而降賊。

朱廷煥，大名兵備副使，賊傳檄入城。廷煥碎之。三月初四日，城破被殺。吏科都給事中草正宸諫起張捷。

張捷，丹陽人，故逆黨也。魏國公徐弘基以疏起之，使佐銓政。有旨：“解學(xué)龍薦葉秀以主事批升都察院堂上官，群臣寂無一言，今批用張捷，便有議論，是何情故”？

乙酉，封鄭芝龍為南安伯。

起逆案阮大鋮為添注兵部右侍郎。

大鋮陛見以后，爭者不止，亦遂遲留。至此而假安遠侯柳祚昌之疏起用。職方司郎中尹民興奏：“崔、魏之潛移國祚，何殊逆闖之流毒京華？在此不殊，在彼為用。則凡不忠不孝者，皆得連苞引孽，移亂天子之庭，是育蛇虺于室中，而乳豺狼于春囿。臣切切知其不可也。申罪討逆，司馬職也。逆莫大于黨亂，罪莫大乎無居?？诡佁蒙险?，一當(dāng)年助逆之人，即行檄四方，何以折服群賊之心，而銷弭跋扈將軍之氣？古者破格求材，雖曰使貪使詐，不聞使逆。逆案可翻，崔、魏亦可恤，闖賊亦可封，人亦何憚而不為亂臣賊于哉”？左都御史劉宗周奏：“大鋮進退，關(guān)系江左興衰”。有旨：“是否確論，年來國家破壞，是誰所致？而責(zé)一大鋮也”！

九月戊子，黃蜚改防江上。

補謚遼陽陣亡總兵杜嵩“武壯”。

庚寅，黃得功、高杰相攻。

杰請于督輔，欲將家眷安寓揚州。得功發(fā)牌爭執(zhí)，謂揚州督輔駐節(jié)，非諸鎮(zhèn)宜居，以數(shù)百騎疾趨揚州。杰即發(fā)兵邀得功于路，又出奇師以襲儀真。史可法、萬元吉，與閹人盧九德，百計解息，然后已。

鄭鴻逵改防采石。

癸已，敘江北勞，馬士英加少傅，進建極殿大學(xué)士；盧九德加一級，各蔭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世襲一人。黃得功、劉良佐，各加一級，蔭一子錦衣衛(wèi)千戶世襲。丁啟浚免充□□官，加升一級，蔭一子入監(jiān)讀書。史可法加少師；越其杰加兵部右待郎。

左都御史劉宗周罷。

大學(xué)士姜曰廣罷。

曰廣辭疏云：“臣聞王者奉三無私以治天下，故爵人于朝與眾共之。祖宗會推之典，所以行之萬世無弊也。昨者翻逆案之舉，導(dǎo)內(nèi)侍而廢會推，此尤不可之大也。夫斜封敕，口敕處分；種種覆轍，載在史冊，可復(fù)視也。臣觀先帝之善政雖多，而以堅持逆案為盛善。先帝之害政亦間出，而以頻出中旨為亂階。用閣臣，內(nèi)傳矣。用部臣勛臣，內(nèi)傳矣。選大將，選言官，內(nèi)傳矣。他無足數(shù)，論其尤者。所得閣臣，則貪淫巧滑之周延儒。逢君殃民奸險刻毒之溫體仁、楊嗣昌。偷生從賊之魏藻德也。其所得部臣，則陰邪貪狡之王永吉、陳新甲也。其所得勛臣，則力阻南遷盡撤守御稚狂之李國禎也。其所得大將，則紈褲支離之王樸、倪寵輩也。其所得言官，則貪橫無賴之史??、陳啟新也。凡此皆力排眾議，簡自中旨者也。于其后效亦可睹矣?；噬弦嘀獌?nèi)傳之故乎？總緣鄙夫熱心仕進，一見擯于公論，遂乞哀于內(nèi)廷。既在內(nèi)廷，豈詳外事？但見其可憐之狀，聽其一面之詞，遂不能無聳動者。而外廷口持清議之人，亦有貪婪敗倫之事，授之口實，得以反唇。而內(nèi)廷遂以為攻之者盡皆如是也。間以其事密聞于上，又侯上之意旨從授之。于是創(chuàng)一秘方，但求面試。至于平臺一對，演習(xí)舊文之中竅，唇溜舌之投機。立談取官，同登場之戲??；下殿得意，類贏勝之販夫。小人何知，求勝而已。陰奪會推之柄，陽避中旨之名。臣昔痛心此弊，亦于講義敷陳。但以未及揚言，至今猶存隱恨。先帝既誤，皇上豈堪再誤哉？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天威在上，密勿深嚴，臣安得事事而爭之？但愿皇上深宮有暇時，取大學(xué)衍義、資治通監(jiān)視之。周宣、漢光武，何以復(fù)還前烈？晉元、宋高，何以終狃偏安？武侯之出師征蠻，何惓惓于親君子遠小人之說？李綱之受命御虜，亦何以切切信君子勿比小人為言。反復(fù)思維，必能發(fā)圣心之天明，破邪說于先覺，夫然后恥可得而洗，中興可得而期也?；噬吓c其用臣之身，不若行臣之言，不行其言而但用其身；是猶獸蓄之以供人之刀俎也。臣待綸扉，仰體圣眷，意主和衷，事從退讓。然而朝廷未肅，風(fēng)俗未改，兵民之疑惑未解，江河之備御仍疏。人望未孚，貪風(fēng)漸長。兼以北方近事，驅(qū)虎進狼，半壁東南，仍同幕燕。愧死無地，終夜拊膺。而噍責(zé)臣者固已至矣。昨日江南一門人面告微臣蒙恩簡用，田夫傳聞，舉手相慶。今既一月，未見新恩，大失所望。臣略引道前疏，門人變色不語。又原任吏垣熊開元亦出臣門，以近日用人少失□□，盛譏督輔忠勤王家，臣所心折。亦以未停逆案，遂為臣鄉(xiāng)臺臣郭維經(jīng)所糾?；噬霞创藬?shù)事觀之，臣若依違茍且，容頭過身。則操戈向臣者，何必不在臣門哉？有黨無黨，自無逃于明照，而臣之此處良苦矣。茍好盡言，終蹈不測之禍；聊取充位，又來鮮恥之譏。臣今誠病郁郁居此，虩虩其來。但恐求病而死，又豈可得哉”？

革巡按湖廣御史黃澍職。

辛丑，補謚遜國文臣七十五人。翰林侍講方孝孺文正、翰林修撰王叔英文忠、修撰土艮文節(jié)、戶部侍郎卓敬忠貞、禮部尚書陳迪忠烈、兵部尚書鐵鉉忠襄、刑部尚書暴昭剛烈，禮部侍郎黃觀文貞、戶部待郎盧迥貞達、郭任清毅、刑部侍郎胡子昭介愍、都御史茅大芳忠愍，御史茅大夫練子甯忠貞、景清忠烈、都御史陳性善忠節(jié)、僉都御史周璇肅愍、右拾遺戴德彝毅直、大理寺少卿胡閏忠烈、寺丞鄒瑾貞愍、太常寺卿黃子澄節(jié)愍、少卿盧原質(zhì)節(jié)愍、廖升文節(jié)、刑部尚書侯泰勤貞、侍郎金有聲貞愍、張仲節(jié)愍、主事徐子權(quán)貞確、兵部尚書齊泰節(jié)愍、侍郎邊升果愍、郎中譚翌貞愍、主事樊士信莊愍、刑科給事中黃鋮忠獻、葉福節(jié)愍、戶科都給事中陳繼之莊景、韓永莊介、御史曾鳳韶忠毅、魏冕毅直、高翔忠愍、甘霖貞定、王彬忠莊、王度襄愍、謝升貞勤、丁志芳貞定、春坊大學(xué)士林右貞穆、編修陳忠文愍、戶部主事臣敬毅直、宗人府經(jīng)歷宋征直愍、太子贊善連楹剛烈、御史林英毅節(jié)、浙江按察使王良貞毅、江西副使程本立忠介、陜西僉事林嘉猷穆愍、徽州知府陳彥回惠節(jié)、蘇州知府姚善思惠、松江同知繼瑜莊節(jié)、知沛縣顏伯瑋忠惠、子有為孝節(jié)、知樂平縣張彥芳莊愍、知蕭縣鄭恕惠節(jié)、知獻縣向樸惠莊、沛縣主簿唐子清節(jié)義、典史黃謙果義、東平州吏目鄭華貞莊、漳州教授陳思賢貞愍、濟陽教諭王省貞烈、子夔州通判王禎孝節(jié)、谷府長史劉璟剛節(jié)、衡府紀善周是修貞毅、燕府長史葛誠果愍、寧府長史石撰貞愍、猷府長史龍鐔忠愍、遼府長史程通端直、燕府伴讀俞逢辰忠愍、參軍斷事高巍忠毅、杜奇貞直。武臣十七人。魏國公徐輝祖忠貞、越嶲侯俞通淵襄烈、都指揮楊松壯愍、謝貴勇愍、彭二武壯、馬宣貞壯、朱監(jiān)壯烈、瞿能襄烈、宋忠壯愍、孫參勇愍、莊得勇愍、張皂旗英烈、俞琪翼愍、指揮宋瑄果節(jié)、張倫貞勇、崇剛壯愍、燕山衛(wèi)卒儲福貞義。女子六人。方孝孺妻李氏貞愍、王艮妻貞烈、儲福妻范氏孝節(jié)。文臣修撰吳成學(xué)，尚書張??，徐貞、侍郎毛太、黃魁、徐垕、侍讀樓璉、僉都御史司郎中柳一景、張安國、主事劉原弼、巡撫黃清、御史程公智、王玭、韓郁、大理丞彭與明、劉端、王高、中書何申、高遜志、博士黃彥清、監(jiān)副劉伯完、參政鄭居貞、陳周、按使李文敏、黃直、僉事胡子義、知府黃希范、孫鎮(zhèn)、王琎、楊任、葉惠仲，同知石允、顧嘗、典史周縉、知州蔡運、教諭劉固、豐寅初、訓(xùn)導(dǎo)林大同、鄭士達、斷事錢芹、長史鄒樸、舉人劉政、諸生高賢甯、王志、伍性原、陳應(yīng)周、林玨、鄒君默、曾廷瑞、呂賢、布衣俞貞木、王梌、王賓、楊福、袁杞山、劉國、譚仕謹?shù)取Ｎ涑奸L興侯耿炳文、歷城侯盛庸、灤城侯李賢、駙馬都尉梅殷、耿璇、胡觀、李祺。都督同知陳質(zhì)、都督廖鏞、廖銘、平安、孫岳、耿??、甯忠、陳暉、潘忠、徐凱。都指揮彭聚、卜萬、楚智。指揮盧振、滕聚、趙諒。鎮(zhèn)撫楊本、徐讓、衛(wèi)健、小馬、王曾浚、周拱元。千戶倪諒。戍卒龔翊、瓦刺耀等。內(nèi)臣胡伯顏、官職無考。盧振、梁良用、郭良、馬坤、朱進、王墀、陳子方。河西傭補鍋匠馮翁、王公。東湖、樂清、耶溪三樵夫。云門僧洞庭居士、雪庵和尚等。從亡諸臣翰林史彬、程濟、趙天泰、鄭洽。侍郎廖平、金焦。郎中梁玉田。司務(wù)馮?。御史葉希賢。中書梁良玉、梁中節(jié)、宋和、郭節(jié)。監(jiān)正王之臣。

尚書嚴震直。教授梁楊、應(yīng)能。鎮(zhèn)撫牛景先、王資、劉仲。太監(jiān)段段實、何洲、周恕、長壽、吳亮等。婦女王叔英妻并二女、載德彝嫂項氏、齊泰女鐵鉉二女、孫安國妻、黃觀二女、龔泰妻、鄭恕二女、王省女、譚翼妻鄒氏、林英妻宋氏等、皆附祀表忠祠。

臣按：革除之事，簡編雜出，錯誤甚多。獻征錄載：王艮北師薄都城，群臣多往迎附，艮獨閉門痛哭，與妻子訣曰：“食人之祿者，死人之事，吾不復(fù)生矣！安能顧若等”？遂自鴆死。然艮沒在建文三年，解縉之墓表可證也。此文節(jié)之謚，亦甚無謂。林右字公輔，以字行，王府教授。三臺文獻錄可證也。此云春坊大學(xué)士，所當(dāng)改正。至于致身錄、從亡隨筆，皆偽書不足信。禮臣尚多從之。致身錄托名翰林史彬作。吳寬表史監(jiān)之墓，書其曾祖彬未嘗入仕，則偽不待辨矣。

奪靖難大學(xué)士胡廣謚。

謚靖難左都御史陳瑛丑厲。

癸卯，以王溁巡撫登萊。

以總兵牟文綬鎮(zhèn)守荊州。

以王允成為岳州總兵官。

謚沈子木恭靖、沈儆玠襄敏。

子木于楚宗之事，犯清議，以逢迎一貫，儆玠亦不足道。其謚，以孫胤培長吏垣也。

甲辰，起黃道周為禮部尚書，兼侍讀學(xué)士，協(xié)理詹事府事。

宗室華堞聯(lián)絡(luò)楚寨。

補謚直諫名臣御史蔣欽忠烈、給事中周璽忠愨、兵部主事陸震忠定、工部主事何遵節(jié)、刑部主事劉較孝毅、行人孟陽忠定、李紹賢忠端、俞廷瓚忠愍，詹寅忠憲、李翰臣忠毅、詹軾忠潔、劉平甫忠潔、評事林公黼忠恪、錦衣衛(wèi)經(jīng)歷沈鏈貞肅、指揮張英忠壯，左僉都御史左光斗忠毅、應(yīng)天巡撫右僉都御史周起元忠惠、左諭德繆昌期文貞、御史黃尊素忠端、李應(yīng)升忠毅、周宗建忠毅、袁化中忠愍、給事中周朝忠毅、工部郎中萬燝忠貞，副使顧大章裕愍。

補謚開國文臣翰林學(xué)士陶安文憲、御史中丞章溢莊敏、左眷坊大學(xué)士解縉文毅、太子正字桂彥良敬裕、訓(xùn)導(dǎo)葉居升忠愍、翰林承旨詹同文憲、處州總制孫炎忠愍、胡深襄節(jié)、左司郎中王愷莊愍、太平知府許瑗惠節(jié)、祭酒劉嵩恭介、兵部尚書唐鐸敬安、韓國公李善長襄愍、武臣郢國公馮國用武翼、濟國公丁德興武襄、德慶侯廖永忠武勇、定遠侯王弼武威、長興侯耿炳文武愍、東莞伯何直恭靖、永義侯桑世杰忠烈、河間郡公俞廷玉武烈、東勝侯汪興武愍、東濟郡公茅成武烈、樞密同知丁普即武節(jié)、都指揮使韓成忠壯、太平院判花云忠毅。

乙巳以定策功加，朱國弼保國公。

逮浙江安撫御史左光先；光先不受逮。

有旨：“姚孫棐前以貪橫激成許都之變，尚敢搜變賊產(chǎn)，日事誅求，又激成大變。罪不容誅。左光先力庇貪令，威脅同官，至于流毒東越。著革了職，法司提問追贓”。

臣按：先帝初立，左、魏兩家頌冤，皆操戈于阮大鋮。已而又左氏刻行逆案，分條細注。大鋮之出，光先論之最切。故大鋮之所欲殺者，周鑣之次，即光先也。光先逃入婺源山中，金聲匿之。而士英、大鋮以史可法故，左氏之門人，左良玉又其同宗。疑在兩家，故不敢急之。

壬子，以定策升太常寺少卿李沾為左都御史。

以定策異議逮吏部左待郎呂大器。

以總兵盧鼎鎮(zhèn)守武昌。

癸丑，逮湖廣巡按御史黃澍，澍不受逮。

甲寅，授罪樞張縉彥總督北直、山西、河南北。

使閹人孫元德催理浙、福、直三省錢糧。

使閹人田成選淑女于杭州。

或言：內(nèi)監(jiān)出選，盧太后命之。其言甚褻，所以來人之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