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博良縮著頭藏在角落里，拉緊自己的裙擺，以免它被狂風(fēng)撩起，露出自己肌肉分明而有力的腿來。上百個女孩聚集在“白玉邊”，這個懸空港口僅能容納一艘大船，大船順著潮水滑入吊起在海崖上方的巨型木架后，便用柔軟的繩橋掛在碼頭和甲板兩邊，搭起來往通道。此刻狂風(fēng)暴雨，碼頭上空無一人，巨大的影流號承受著海潮一波波的在木架中震動，那道繩橋在風(fēng)中搖蕩著就像沒人額前未曾收攏的青絲。

　　無疑這些女孩是想登上影流號，但她們還在等待時(shí)機(jī)。

　　“繩橋的纜繩是用魚筋混合熬制好的魚膠搓成的，不會輕易斷裂、”蓮珈也用紅紗遮住了自己的臉，“但要把船從船塢里退出需要好多水手，他們中卻沒有這樣的人?！?/p>

　　“船上倒是有水手，不過沒有將軍的命令誰也不敢把船開走?！鄙滩┝颊f。

　　此時(shí)此刻他們說話完全不必壓低聲音，也全然不擔(dān)心旁人聽到。浪潮的白沫一陣陣把他們吞沒，聲若雷鳴，他們非得咬著對方的耳朵大吼，對方才聽得見?！按系乃执蟾哦妓懒??！鄙忕煺f。

　　“怎么？”商博良吃了一驚。

　　“她們是要偷走你們的船，而你們的水手當(dāng)然不會為她們開船。換了我圖謀這件事，我也會先派人上船把水手殺了，她們現(xiàn)在等的就該是船上同伴的信號?！?/p>

　　蓮珈論及人的生死毫不以為意，“只不過這島上一無會操船的人，二無通星象的人，她們縱然想逃，也不該這么貿(mào)然行事才對?！?/p>

　　“你說這島上沒有會撐船的人么？”

　　“你會在囚籠里關(guān)一個會做鑰匙的人么？”

　　“那島主？”

　　“囚籠里為首的那一個，也還是囚徒?！鄙忕旌鋈晃兆∩滩┝嫉氖滞?，“你在船上是個看星象的對吧？你要是跟我們一起走，我們便多了幾成把握，操船這種事學(xué)起來可比星象容易多了，只要能認(rèn)準(zhǔn)北方，總能航回大陸上?！?/p>

　　“跟你們走？你不是說這事跟你無關(guān)么？”

　　“我之前是不知道，不過一切想從這個島上逃出去的事情都跟我有關(guān)?！鄙忕觳[著眼睛，露出狡黠的神情，“反正她們想逃我也想逃，搭個伴同行有什么不好？我想逃出這個甚至不惜用身體賄賂你，你說我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能不能別老提那件事了？”商博良苦笑。“又沒真的發(fā)生，我都不忌諱你還忌諱什么？”蓮珈白了他一眼，“你想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你若是帶著我們走，別說我，這幾百個女人都是你的，這還不說，你也看過這島上的傾國之富，單是她們此刻要隨身帶走的東西都可以在陸地上買下一座城市，你一夜坐擁天子后宮諸侯家業(yè)，不好么？把你那個什么牟將軍扔在這里扔上幾年，大不了我們回到陸地上再選一艘大船來接他?！?/p>

　　商博良無聲的笑笑，從她手中掙脫出來，“可我要是去歸墟的?！?/p>

　　“我說你是個死腦子吧？你往事再好，又怎么比得上你如今要得到的一切？我聽說鰥夫只有在找到新的老婆之前還念亡妻，何況你還不是一臉鰥夫相?！鄙忕斓芍劬Υ舐曊f，“為了看一眼往事而死在歸墟里，值得么？”

　　“我這樣的人，已經(jīng)旅行得太久了。”商博良搖搖頭，“這些年來我心里的下一站就是歸墟，如今我已經(jīng)離他不遠(yuǎn)了，怎么能回頭呢？”他頓了頓，聲音被水聲吞噬了，“不去歸墟，我又能在哪里歇腳呢？”

　　“死也算是歇腳么？”蓮珈瞪著他。

　　“如果生無所寄，那么死也算吧?！鄙滩┝颊f。

　　蓮珈歪著頭，默默地審視這個微笑的男人，白色的水花在他們之間橫掃而過，誰也不躲避，誰也不眨眼。好像是玩著一場誰眨眼誰就認(rèn)輸?shù)挠螒颉?/p>

　　蓮珈忽然伸手在商博良臉上拍了拍：“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你就是一臉鰥夫相！”

　　商博良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分辯，笑著搖搖頭。

　　“那個女人……真有那么好么？”蓮珈望向狂風(fēng)暴雨中的影流號，眼眸忽然有點(diǎn)空蒙。

　　“你說什么？”商博良沒聽清。

　　“我說你穿女人衣服倒也風(fēng)情萬種！”蓮珈湊在他耳邊大吼。

　　商博良有些詫異的打量自己渾身上下，把裙角扯得更緊了。

　　“來了來了！”有人高喊。

　　影流號白茫茫的橫雨中，一個模糊地身影出現(xiàn)，正摸索著收緊繩橋，這是船上的人來接應(yīng)了。女孩們都興奮得歡呼起來，揮舞雙手示意。

　　阿二咬著牙轉(zhuǎn)動繩梯的絞盤，平時(shí)這架繩梯松一些也能通行，但在狂風(fēng)暴雨之中，在甲板上都站不穩(wěn)，一個不慎就會被風(fēng)掀下去。繩梯只有收緊了才能通行。就在他信念俱滅的時(shí)候，他忽然摸索到了繩梯邊，好比溺水之人看見了稻草般狂喜。對面碼頭上有大群的人圍聚著，衣服顏色都看不清，阿二估計(jì)那時(shí)兄弟們發(fā)覺出事了過來接應(yīng)，因?yàn)樗腥硕紱_他招手。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從船上逃出去，底艙里的人估計(jì)都被殺干凈了，阿二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條只有死人和殺手的船上。

　　繩梯是用四根纜繩組成的，腳下兩根上搭著木板，兩側(cè)的兩根用于扶手。這些纜繩柔韌之極，收緊之后絲毫沒有斷裂的征兆，整座繩橋在船和碼頭之間震動，走上去如走在風(fēng)浪中顛簸的小船上，對于阿二這種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來說，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還能走得。阿二把絞盤鎖死，抓住一根纜繩跳上繩橋，蹦到橋面上他的心里就一緊，比他想得還難，走在這小橋上更像是走在一條狂跳的巨蛇背上。

　　但出乎他的預(yù)料，對面也有一個人跳上了繩橋。

　　阿二忽然覺得不對，若是兄弟們過來接應(yīng)，就該等他先上碼頭吧事情說清楚，這樣匆忙地要上船……他往前摸索了幾步，距離對面那個人只有十幾步遠(yuǎn)了，他忽然看清了對方的服色，是島上的女人們，清一色的紅裙，像是一大簇被暴雨打濕的海棠。

　　被堵死了去路！阿二心里只剩這唯一的念頭。他親眼看見師長化為尸塊的一幕，此刻在他心里這島上的男女都是噬人的魔鬼，女孩們婉轉(zhuǎn)的承歡也都是偽裝的，目的不過是奪他們的船，然后把他們一個個全都?xì)⑺?。完了，他也逃不掉了，可能島上的兄弟們也都死了，他可能是影流號上最后一個活人。他玩命上這條船是要賺錢去娶自己心愛的女人，現(xiàn)在連能代他領(lǐng)餉金的哥哥都不知死活，阿蓮就會嫁給那個覬覦美色的富家子。命都豁出去了，都沒有保住心愛的女人！他想到這里心里忽然發(fā)狠，把佩刀從腰間抽出來，拔出刀來，把刀鞘狠狠地砸向?qū)γ娴呐ⅰ?/p>

　　刀鞘砸在女孩的頭上。原本以舞姬們的柔韌地有種種叫人眼花繚亂心曠神怡的動作可以閃避，但她太害怕了，只顧死死地抓著兩側(cè)的纜繩不敢松開。這一擊讓她一瞬間失去了意識，忽然失去平衡，從繩橋上滑落，直墜下去。阿二愣住了，他本以為要和一群餓狼決一死戰(zhàn)，想要放聲怒吼?？梢凰查g那么美的一個女孩就死了，她墜落的身形就像折翼的紅鳥。

　　她臨死的驚叫聲在耳邊如驚鴻般飛逝，旋即被水聲湮沒，像是哭泣的余音。這是阿二一輩子第一次殺人，殺了一個沒有一點(diǎn)反抗能力的女孩。阿二腦海里一片空白。

　　但更多的人影正在涌上繩橋，她們撲過來了。

　　阿二愣了片刻，轉(zhuǎn)頭爬回船上。憑他一個人是無法擋多久的，但他還有一個辦法。玉石俱焚的辦法也算辦法，既然只有這么一道繩橋，砍斷就是了。他回補(bǔ)了岸上了，這些人也別想上來，既然已經(jīng)是死了，叫這些人知道西瀛海府的人也有種的！他站在船舷邊，狠狠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嘴角拉出殘酷的笑意。他想等一等，等更多的人上了繩橋再動手，一次把她們都收拾了，叫這些嗜血的女人都去喂魚。

　　這時(shí)有人在他背后幽幽的笑了一聲。

　　阿二覺得整個人的靈魂都被從軀殼里抽了出來。他記得那個聲音，“鄭三炮”真正的聲音！介乎男人女人之間，尖銳嘶啞，就像是蛇在說人言。果然底艙還是困不住那兩個殺手的，就算她們沖不開艙門，還可以從舷窗爬山來。她們根本就是鬼魂，沒什么做不到。阿二的刀高舉過頂，他還有劈出一刀的機(jī)會，雖然九成九砍不中，但至少他還有刀在手。是男人的話總得砍，他辨不清那冷笑的方位，左邊還是右邊？

　　他的刀猛地?cái)芈?！他沒有轉(zhuǎn)身，刀鋒落在纜繩上。刀落下時(shí)阿二居然放聲大笑起來，他根本沒把握砍中那個殺手，但是只要舍了這命就能帶上十幾個女人陪葬！他夠本了！

　　刀砍在纜繩上，反跳起來。阿二呆住了，以水手刀的鋒利，砍在纜繩上就像是鈍刀砍百年老魚的魚皮，纜繩分毫無損。他放棄了最后反撲的機(jī)會，可搏命也博敗了。

　　但殺手依然在他身后沉默著，沒有動手。

　　阿二看不見，他背后的“鄭三炮”提著一根絲線，絲線的盡頭懸著慘碧色的利刃。利刃隨時(shí)可以揮過阿二的喉嚨，但另一個黑影又站在了“鄭三炮”身后的一根桅桿上。誰也不敢想有人能在暴風(fēng)雨的的桅桿上那么穩(wěn)穩(wěn)地站立，就像是堅(jiān)不可摧的船首像。他距離“鄭三炮”足有二十尺，但是他的氣息已經(jīng)在了“鄭三炮”的后腦。

　　黑衣仵作，風(fēng)雨中“嚓”的一聲，他的袖子里數(shù)不清的異形刀刃垂落，刀口皆泛著青色的微光。

　　“原來船上還有家族的人。”“鄭三炮”嘶聲說，“‘往世蓮華’的殺人術(shù)，很久都沒有人能重現(xiàn)了?！?/p>

　　“‘翠侯’的殺人術(shù)不也一樣么？”黑人仵作輕聲說，“它們今日相逢?！?/p>

　　陰離貞在燭火上點(diǎn)燃一塊不知名的香料，一股乳白色的煙氣升騰起來，粘稠如羊奶。他輕輕吹出一口氣，把乳白色的煙吹入鮫女的鼻孔中。鮫女呲牙咧嘴，憤怒地扭動身體，想要躲避，這讓她姣好的面容變得惡鬼般猙獰。但這一切都是徒勞，那煙霧仿佛有生命一般，接近鮫女鼻孔的時(shí)候，驟然加速鉆了進(jìn)去。片刻之后，鮫女不再掙扎，臉上浮現(xiàn)出美人春意般的倦意，美好而放松。她嘴角帶著一縷朦朧的笑意，透明如海魚軟鰭般的膜緩緩地落下，蓋住了眼睛。

　　她睡著了，而阿大還能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睛，湛碧色的瞳子里仿佛彌漫著春天水上的薄霧。

　　那雙美好的眼睛里仿佛蘊(yùn)含著一場能把阿大也吸進(jìn)去的春夢。

　　陰離貞單手用力，把鮫女提到了石案上。石案是一整塊請玉雕成一張微卷的葉子形狀，表面是綿密的葉脈，表面每一寸都有燭光透入，隱約可見其中深紅色的筋脈。阿大也猜得出那是塊罕見的美玉，但擺在這寂靜洞窟的正中央，倒像是打鐵的鐵砧，或者切肉的墊板……鮫女便是這塊墊板上的一條魚，她赤裸的身體蜷縮起來，魚尾卻舒展開，每一根弧線都那么美。阿大無緣見得灜天神宮中的舞蹈，如果是商博良在這里，他會發(fā)現(xiàn)柱子上以人類骨骼所不能跳出的舞蹈，像極了此刻這鮫女的身姿。

　　阿大的心里微微一動。即便知道這是非人，他仍舊無法克制地動了情欲，欲望從心底涌上來的時(shí)候，就像是暖熱的血上頭。

　　陰離貞的手在鮫女身上有力地按揉，試過她每一寸肌膚，刮過那些鋒利的鱗片。他淡淡地瞥了阿大一眼，阿大正焦灼地抓著自己的胸口，忽然發(fā)現(xiàn)陰離貞在看自己，羞愧地把眼睛從鮫女的身上移開了。陰離貞面無表情，并不鄙夷，亦不好奇，也沒有絲毫的炫耀。他如冰雕的人，情欲沾染不到他，對于人世間的情欲，他也早已看得平常。他張開雙臂，仆婦為他穿上一件魚皮制的圍裙，連著雙臂袖套。

　　“所謂‘非人’，是指她們似人卻又不是人?？伤齻儏s那么美，徒費(fèi)了天賜的容顏?！标庪x貞抓住阿大的手，引導(dǎo)他去撫摸鮫女的身體。觸手的瞬間，阿大的情欲消退，仿佛當(dāng)頭一盆冷水。那種感覺就是在撫摩一條魚，盡管她的肌膚細(xì)嫩，卻沒有溫度，皮下的肌肉收緊，力大得如一張硬弓。

　　“看起來像是柔弱似水的女人，皮下的肌骨卻比男人還要強(qiáng)健，就像是蟒蛇。她們中最強(qiáng)壯的可以把一頭牛犢的全身骨骼卷碎，人類中除非神力之士不能抗衡。正因有了這樣強(qiáng)健的筋骨，她們才能在水中翻卷如蛟龍，成群的鮫女可以捕獵鯊魚?！标庪x貞輕描淡寫地說，“你剛才是受了她歌聲的蠱惑，是以完全沒有覺察到她身體的堅(jiān)韌，她本可輕而易舉地勒殺你?！?/p>

　　他的手沿著鮫女的臉龐下滑，把一道合得極緊的縫隙扒開，露出里面鮮紅的、貝肉般的東西：“鰓，跟魚的鰓很像，如果我們切開她的顱骨，你會看到這鰓從鼻孔后方延伸而下，到脖子里。她們在水中用鰓呼吸，可以永遠(yuǎn)不用浮出水面。”

　　他輕輕撫摩鮫女的鼻梁，那道挺直的鼻梁真像阿蓮的，阿蓮就是因?yàn)槟呛盟飘愖迦说谋橇罕桓劭诶锏娜藨岩刹皇撬H生的：“所有鮫人都骨骼清晰，顏面小而精致，這事因?yàn)樗齻兘K年生活在水中，臉被海水沖刷，油脂不會積在皮下。鼻梁高挺，還有瓣膜，這樣便能封住空氣?！?/p>

　　他再次拎起了鮫女，阿大嚇得退后半步。因?yàn)殛庪x貞拎起鮫人的時(shí)候，不是抓住她身體的某一處，而是直接拎起鉤住她嘴里的魚線。和漁人把一條大魚提出水面似的，魚痛得在魚線上拼命扭動，靠想也能感受到那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魚鉤從鮫女嘴里脫了出來，帶著纖細(xì)的血絲和一顆帶著血肉的牙齒，鋒利的鉤尖把鮫女的整個臉側(cè)割開。

　　阿大幾乎要忍不住驚呼，雖然是“非人”，可那種美因這暴力的一拎而受損，他也會覺得于心不忍。

　　但鮫女完全沒有流露出痛楚的表情，她仍舊沉浸在那場春夢中，眼膜下目光流轉(zhuǎn)，破損流血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絲隱約的微笑。但在被鮮血染紅的臉上看見這笑，讓人不敢偶任何綺念，只覺得是面對惡鬼……陰離貞把鮫女翻了個身：“別擔(dān)心，她不會醒的，聞了‘黑甜香’的人，你把她在夢里凌遲，她都會帶著微笑。這種香料在處刑人中很常見，有時(shí)候要被凌遲的人是貴族豪門，家人便會買通處刑人，在處刑前吸入黑甜香，讓他無痛無憂地上路?！?/p>

　　“至于她的牙齒，本來也是準(zhǔn)備拆掉的。臉也要切開好把鰓拔掉，沒什么關(guān)系?！标庪x貞淡淡地說著，把一片不知名的魚鱗貼在鮫女的面頰上吸去鮮血。

　　鮫女光潔如玉的后背上，赫然是一排半透明的骨刺，骨刺間連著嫣紅色的膜。

　　“這東西就像魚背上的豎鰭，有了它，鮫人在水中游泳的時(shí)候，便不會傾倒?！标庪x貞用“翠侯”的刀背敲打那些骨刺的根部，然后輕輕一撫，骨刺便都平復(fù)下去，整副鰭貼在她的背上，顏色如暈染的牡丹，好似她背后的紋身。

　　“很美，但是要拔掉，這些刺豎起來的時(shí)候，能夠輕易刺穿革甲?！标庪x貞說。

　　他的手指沿著鮫女在肌膚下若隱若現(xiàn)的背脊下行，那豐隆的臀部和纖細(xì)的腰肢放在一起看，美得叫人口干舌燥。但，腰肢以下，細(xì)密的青灰色鱗片從皮膚里透了出來，就像是新筍鉆出泥土，鱗片越來越大，往下半個身體都是被鱗片覆蓋的長尾，介乎蛇與魚之間。

　　他忽然抓過阿大的手，按在了鮫女的臀部上。阿大驚得好似那是個熾熱的火盆，急忙想往回縮。但陰離貞的手硬的如鐵，穩(wěn)得像是石頭，根本不容他反抗。鮫女在睡夢中似乎想要翻身，豐潤的臀顫動了一下，阿大渾身的血好似都涌到頭頂，可笑地流了兩行鼻血下來。他從未這么觸摸過一個女人，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從沒有那么真切地意識到她們不是畫，她們是活的，即便隔著鱗片，仍舊鮮活得令人意亂情迷。

　　“撫摸她，她不會反抗，會覺得很舒服?！标庪x貞輕聲說，“她現(xiàn)在在一場春夢里，她會覺得那是她所愛的同類?！?/p>

　　阿大順從地被陰離貞壓著手，隔著肌肉、脂肪和鱗片，他能夠撫摸到鮫女的骨盆。他能感覺到溫?zé)?，不同于其他地方肌膚的觸覺，熱得他心里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