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相信一群愛好和平與美好的人會建立起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duì)嗎？”

“我們錯了，我們此前不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但他們用行動反駁了我們的正確認(rèn)知，所以我們……錯了。”

“滾滾向前進(jìn)的大軍劍鋒所到之處，晴空萬里，電閃雷鳴，寧靜粉碎，文明毀滅，滿目瘡痍，大地燃燒。”

“羅貝塔人，假仁假義！他們自稱為和平與美好，可是，他們?yōu)楹我獨(dú)缒抢锏囊磺校∪炅?。?/p>

這天里，我?guī)е盏耐降茉谀硣眯?，一家旅館一樓用餐時，聽到的一位從諾亞天馬戰(zhàn)爭旋渦中，歷經(jīng)九死一生，逃出來的旅人的陳述，聲討我的國家的戰(zhàn)爭行為。

我不禁懷疑自己童年記憶里的羅貝塔，是不是已經(jīng)變得讓我感到陌生了。布萊克，他會不會欺騙了我，他們不是為了結(jié)束戰(zhàn)爭才去參加戰(zhàn)爭，而是出于野心、出于殘忍才這么做。

“師傅?！?/p>

“嗯，沒事?！?/p>

也許是因?yàn)槭?，芙蘭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

“我知道——”席拉突然出聲。

“你知道個甚！那場戰(zhàn)爭，距離我們很遙遠(yuǎn)的確，可是，死了很多很多人?！?/p>

見芙蘭頂嘴，席拉脾氣也上來了：“哈？我為什么不比你知道?！?/p>

“你們怎么對它感興趣啦？！”

聽著倆人的斗嘴，大概是我不注意的時候，她們從別人身上或路過聽聞關(guān)于諾亞天馬戰(zhàn)爭的事情。

這些年，我旅行了很多國家，見過疾病，饑餓，迫害，盜匪，但沒有一個地方像波薩蘭蒂斯那樣，令人不敢近前。

據(jù)說一些膽大的旅人去了那里以后，就沒有再活著出來過。

野心家企圖渾水摸魚，生性殘忍的人享受別人的痛苦與殺戮！

“是這樣的，師傅。”席拉架著二郎腿，若有所思說：“大洪水過去之后，波薩蘭蒂斯有許多人跑了出來，腰纏萬貫的，大車小車，總之每天都見到車隊(duì)從那里開到我生活的地方來，準(zhǔn)確說是途經(jīng)！源源不斷的?！?/p>

“這對我那時候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良機(jī)，從屋頂跳到車上隨手一撈也能填飽好幾天肚子。”

席拉在我收留她時，她饑腸轆轆，小偷小摸。

“吃的？”

“對啊，吃的！很多吃的，當(dāng)然也有金銀珠寶?！?/p>

根據(jù)席拉的年齡，我想了一下，她所言的那段時間應(yīng)該是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前。

“不久后，就傳出了波薩蘭蒂斯皇室被推翻的消息，接著……嗯，就是戰(zhàn)爭了?！毕f：“波薩蘭蒂斯人認(rèn)為是其他國家搶走了原本屬于他們的東西。于是乎，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發(fā)動了戰(zhàn)爭，嘖，想不到連羅貝塔也參戰(zhàn)了。”

“席拉你知道羅貝塔國？”

“比較有名的話，應(yīng)該是，劍斬魔女的布萊克?！?/p>

“嗯?！?/p>

“然后呢。”

從別人嘴里聽聽對自己國家的看法，說不定有樂趣可找。

“師傅你相信愛好，向往和平與美好的羅貝塔人能短時間內(nèi)組建得起一支匹敵波薩蘭蒂斯的軍團(tuán)嗎？啊，對了，這個……”

席拉忽然想起什么來，他從自己包包里取出一張宣傳畫，內(nèi)容里，羅貝塔的魔法騎士背著手面朝民眾，口口聲聲為了和平與美好而戰(zhàn)，可在人們看不見的背后，騎士背著手握著沾滿鮮血的長劍，還有陰影里，堆積如山的尸體。

布萊克，小笨蛋……這是你嗎？

“靠！”

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噴嚏的布萊克站在熊熊燃燒的火坑邊沿，矮人駕駛著黑煙滾滾的蒸汽推車將成堆的波薩蘭蒂斯人尸體推進(jìn)火坑里燒掉，避免尸體腐爛，滋生瘟疫。

“你感冒了？”懷特問他。

“沒有?！?/p>

倆人身后傳來叫聲，夾雜著呵斥。

“剛才有誰看到了嗎？那些人……死了！那條路上，之前站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死了?！?/p>

“那不是你該管的事情，關(guān)心好你自己的目標(biāo)，那里交給魔女們?nèi)ヌ幚??！?/p>

“目標(biāo)？繼續(xù)殺人嗎？長官——”

“不然你以為你來這里干什么？這都是為了和平與美好?！?/p>

“他媽的還要?dú)⒌舳嗌偃?？那樣的和平與美好算什么?！?/p>

“要么閉上你的嘴巴，要么讓我以逃兵的名義處決你！”

菲利克斯靜靜抬起腳掌，靴印，他分不清楚哪些是泥巴，哪些是誰的身體某部分。

“為什么？”他問我。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不投降？”

“大概，我們殺的人還不夠多吧?！?/p>

“你在說什么？我們?yōu)榱撕推讲艁淼竭@里?！?/p>

這些天，阻擋大軍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哪怕一個波薩蘭蒂斯的魔法騎士。

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在帝都，以逸待勞等待著沖刺的聯(lián)軍！

“啊對，沒錯，和平，美好，但你怎么問他們同不同意?！蔽易テ饎χ钢切┗煸谝粔K，分不清誰是誰的萬人坑。

“我知道你為了什么而來，布萊克！你應(yīng)該比我們懂?！?/p>

我毫不懷疑，不止他，許多人迫切想要有一個新的信念，或者理由，來支撐自己戰(zhàn)斗下去，面對超乎想象的殘酷死亡和血腥殺戮。

“懂了，那又怎樣，這是我們決定得了的嗎？選擇就在你面前，只有更糟糕和不怎么糟糕，沒有絕對唯一的美好和正確，這就是現(xiàn)實(shí)！美好，你可以盡情想象，現(xiàn)實(shí)，由不得你說了算，也由不得我！我們在場這些任何人。”

懷特聳聳肩，說：“不然，我們怎么會是英雄呢？英雄是需要付出犧牲才能當(dāng)?shù)?，菲利克斯?！?/p>

“殺人不眨眼的英雄也配叫英雄？”菲利克斯怒極反笑。

“即使這樣我們也比那些跪在地上，起不來的軟骨頭好。”懷特指了指死去的波薩蘭蒂斯人，輕聲說：“看呀，他們和我們的區(qū)別在哪？他們死了，而我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