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絲畏縮著，抖動著，盯著她看。

“什...什么？”

那孩子在大個子的胳膊之下痛苦地抽泣著，他們兩個人則已經(jīng)暈了過去。

“不，”拉克絲再次簡短回答，她的手仍然緊緊抓住金克絲的手臂。

‘我不比她強壯。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打破我的控制。如果她下定決心，我無法阻止她’

“小...小金毛，”金克絲的嘴唇痙攣著，眼睛抽搐著眨動?！皠e...別告訴我你要開始一個‘我是個高...高尚的人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演講，因為...嘿，我真的不是...”

拉克絲發(fā)現(xiàn)了她的抽搐，冰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紫莓眼睛。

“你姐姐是個警官？”

金克絲退縮了一下，像是被擊中了，發(fā)出了一聲含糊混亂的聲音，但點了點頭。

“而她的搭檔是警長?！?/p>

“小金毛...你...你最好不要”金克絲咬著嘴唇，發(fā)出陣陣咆哮，“別...別逼我...”

“金克絲，”拉克絲捏緊她的手腕，將槍向下推向人行道?！澳阆霘⒘四憬憬銌幔俊?/p>

金克絲的大腦卡殼了，交替看著拉克絲和失去知覺的警員。

“不...不...是的...住嘴...不不不不...”

她一只手捂著自己的頭，另一只手被拉克絲抓著，就像一只被困住的貓。但拉克珊娜.冕衛(wèi)不會退縮，即使她必須將無情的德瑪西亞手段用在這個脆弱的女孩身上，她也不會退縮。

成為他們眼中的殺人魔嗎？抑或不是？

‘你需要這個，金克絲。我必須為你做這件事’

“金克絲，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看這里?！?/p>

她放下法杖，用自己的手輕輕握住金克絲的，手指環(huán)繞而上把它拉到胸前，貼緊金克絲，直到她們的鼻子幾乎貼到一起。

“這些人不是想殺你。他們害怕你?！?/p>

金克絲扯開了目光，四處亂瞟，就是不敢望著拉克絲。“他們是皮城敗類，”金克絲怒斥著，“執(zhí)法官——”

‘她的眼睛沒有聚焦，她的兩條腿在發(fā)抖。他們對她注射的東西使她全身乏力’

“金克絲，在我們開心地闖下這么大的亂子之后——”她燦爛地笑著，“他們當然會來追我們。但即使你犯下了通緝令上寫的那么多罪行——”拉克絲搖了搖頭，但依然保持著目光接觸?！八麄兣闪藥щ姄翮S的機器人，派了帶鎮(zhèn)靜劑的狙擊手。他們沒想致你于死地。”

“就算是那又怎樣，”金克絲哼了一聲，“然后呢？”

“如果你再開始殺害他們的人，那就不是這樣的情況了，”拉克絲捏了捏她的手指?！敖鹂私z，你覺得這會怎么結束？”

“我...”

“你想求死？抑或讓她死？或者同歸于盡？真的要這樣嗎？”拉克絲歪著頭，溫柔但堅決，一位不屈不撓的德瑪西亞人，“你想它怎么結束？”

金克絲的眼睛鎖住了她的眼睛，美麗而可怕的紫水晶痛苦深淵。拉克絲甚至無法想象這個女孩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才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拾回我的冕衛(wèi)身份能讓你減輕一點點痛苦，我會的，我向你保證’

她等待著，盡管遠處的喊聲越來越近。

“我不知道，”金克絲舔舐嘴唇，睜大眼睛，像被拉克絲抓著的小鳥一樣顫抖，“我只是...我...我好想...她?！?/p>

‘...哥哥，別恨我...’烏鴉們發(fā)出啼叫，拉克絲咽了口唾沫。

“我只是想...想見到她...我只是想讓她...再見...見我一面...”

金克絲的聲音一直在下降，她的眼睛一直在四處張望，但從未離開拉克絲的身軀之外。

“那我們就這么做吧，”拉克絲溫和地說，“我能聽到她的聲音，她在到處找你?，F(xiàn)在真是一團糟，但...但我仍然是德瑪西亞的冕衛(wèi)貴族。讓我和她談談，如果有必要的話和她們兩個談談。如果凱特琳記得我，那么也許...”

金克絲猛地把手拉開。

她躲開拉克絲，躲開警員，躲開巷子，躲開她姐姐遙遠的聲音。

“不...不...不要連你也...”

她并沒有看著拉克絲，而是越過她的肩膀，看著那些只有她才能看見的無形惡魔。

“不要連你也這樣，小金毛，”她的聲音受傷破碎，“你...你不是他們中的一員...你不會...你不會那樣對我...”

她用孩子的槍指著拉克絲。

“不！你離她遠點——你離她遠點！”

“我沒有...”拉克絲咬著嘴唇舉起雙手?！敖鹂私z，是我?！?/p>

“我...我知道，小金毛，但他們...他們...”槍管指向拉克絲的肩膀之后。金克絲咬牙切齒，“你別纏著她！”

“金克絲，求你了！”

藍發(fā)女孩用拳頭猛擊自己的側腦，咆哮起來。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盯著手中的槍，然后看向拉克絲。

她用顫抖的手指把槍丟下，摟著胳膊低下頭。

“我毀了它，”她低語著，“我毀了一切...”

拉克絲猶豫了一下，舉起手向她走來，“金克絲，沒關系的。我們什么都不用做，我們可以...我們可以走?！?/p>

“你...你曾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和我...”

“我就是你的朋友?！?/p>

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能夠著金克絲的手了。

“我想聲音是從下面來的！”有人喊道。

“離...離我遠點，小金毛，”金克絲嗚咽著說，“你...你不需要這...這樣的...我...我...你不需要待在這里...你...你應該回家，小太陽...”

有什么東西像一把刀一樣刺進了拉克絲的心臟，并留在了那里。她退縮了一下。

“如果我就想待在這呢？”

金克絲搖了搖頭向后退去，微光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你不明白，”她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哭喪著臉轉身離開，邁著沉重的步伐逃離了巷子。

拉克絲的手什么也沒抓住，她踉蹌地落在后面。

“金克絲！”

“是她——我看見她了——她朝那邊跑了！”

?

——————————?

‘她恨你——她會背叛你——每個人都背叛了我們——她會把你交給他們——’

拉克絲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燃燒。

‘騙子，她不會！她是這么說的！你不會放棄我！她也不會！她是我的朋友...’

拉克絲的氣味在她的鼻孔里燃燒。

‘我的朋友’

拉克絲的溫暖在她的皮膚上抓撓

‘你曾經(jīng)有一個朋友，一個好朋友，一個開懷大笑的聰明男孩，你又做了什么...？’

拉克絲的面容，她完美的臉蛋，金色曲線下紅潤的面頰，那是調色板里制造不出的顏色。金色的亮閃閃像雛菊，像陽光。

‘善良的男孩聰明的男孩帥氣的小野火幫小不點大救星...’

金克絲跌跌撞撞地跑著，她扶著排水管翻越屋頂，在瓦片上摔了一跤，一跤，又一跤...而她還是繼續(xù)奔跑。

‘你殺了他的朋友而他也準備殺了你秒表滴答滴答’

不知在某處，警員在身后大喊大叫。不知在某處，蔚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不知在某處，拉克絲也在呼喚著她...

‘不不不不...不...不像那樣...不會對她...我不會...’

所有的人都在找她，但她不能出現(xiàn)。

面目猙獰的惡魔掛著蔚和小蛋糕的皮囊，矗立在拉克絲的肩膀后面，帶著剃刀般的牙齒和淌血的眼睛咧嘴笑著。它們觸須般的手指吸走了她的光芒，而拉克絲就站在那里，帶著她開放受傷的心乞求金克絲回家...

巷子的形象再次蠕動變樣，像閃著微光的血管一樣扭曲分叉。烏鴉咯咯叫著，到處都是黑羽的陰影。

哦，金克絲太清楚那個聲音了。哦，就在她殺死了她的父親并毀掉了她的世界之后，她曾經(jīng)在祖安看到過一堆垃圾復活成人形。浸泡在污水坑里的破舊玩具跑來跑去，頭發(fā)由死去的祖安孤兒組成，用雜亂的尖叫聲低語著恐懼，追捕她，散發(fā)著邪惡的氣息...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它在她逃跑時向她尖叫...

在皮爾特沃夫的小巷里，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想象著它剃刀般的手指和咯咯叫的烏鴉在她的脖子上呼氣。它再次被拼湊在一起，齒輪、蒸汽和活塞、皮爾特沃夫的殘羹剩飯，凝結著所有人在進步車輪下的血液和大腦...

金克絲——————

越走一步，她的腿感覺就越重，被從腿上生長出來的烏鴉羽毛壓得喘不過氣來，血管里藍色冰冷的汁液沖走了紫色...

“金克絲！”

她恢復了意識，身體蜷縮著渾身發(fā)抖，身上滿是劃痕、樹枝和樹葉，躺在某個皮城人的花壇里，在馬路的視野之外，但她仍然可以透過玫瑰花叢的縫隙看到外面。

“...小...小金毛...”

金克絲的手指抽搐著，像垂死的蜘蛛一樣縮成一團。她只能發(fā)出嘎嘎的聲音，身體無法動彈。

她太累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陰影沿著街道靠近，變成了拉克絲的身影。她在氣喘吁吁地奔跑，焦急地四處張望。

“金克絲！”

她尖叫著，聲音刺耳，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金色的頭發(fā)隨著她每一次瘋狂的轉身而飄動。

“...你在哪里？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走，我就在這里...跟我來，出來啊——”

她哭了，現(xiàn)在她美麗的臉上掛著淚痕。

‘這是不對的，你不應該哭’

金克絲舔了舔嘴唇，但她能發(fā)出的只有喘息聲。

“...小金毛...”

......

“拉克絲！”

一個年輕、清晰、充滿恐懼的男性聲音。女孩在街上轉過身來，金克絲看著他出現(xiàn)在眼前。

是廣場上的那個家伙，和蔚一起來的那個男孩。

和她一樣凌亂、完美的金發(fā)。藍色的眼睛和漂亮的顴骨，和她一樣迷人的微笑。一個故事里的英俊王子，穿著偷來的貧民衣衫。

他凝視著她，眼睛炯炯有神，氣喘吁吁，憂心忡忡。

“...拉克絲...”金克絲在破碎的唇間低語。

她的手指在荊棘間伸展纏繞。

‘太累了，太虛了，太晚了...’

‘太...金克絲了’

拉克絲像小鹿一樣僵硬地站著，看著男孩的腳步走近。男孩懇求地看著她，似乎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然后他沖上前去，雙臂摟住她。當他緊緊抱著她時，他們的身體合攏在一起。

‘哦’金克絲的心破碎了，黑暗開始從她的視線邊緣滲透進來。‘我猜這就是故事的結局’

她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這樣更好’

她的視野一片黑暗。

?

——————————

?

麻木的凱特琳穿過廢墟。

藍色的眼睛掃過街道店面的廢墟，破碎的玻璃，破碎的幸福和破碎的安全。

那個她發(fā)誓要保護的安全。

‘是我做的。我的責任，我的計劃，我的錯...’

一步一步地，她回顧腦海中每一塊倒下的骨牌，每一條信息的順序，她采取的每一個行動和反應，以及她最終得到這個結局的所有方式...

‘失敗的結局’

金克絲仍然逍遙法外，皮爾特沃夫陷入了恐慌。

凱特琳自己城市的人涌進了祖安，希望得到曾經(jīng)在他們腳下的人們的庇護，而一年前他們非常樂意與這些人進行血腥戰(zhàn)爭。

沖擊路障，與邊防部隊交戰(zhàn)，在人潮中相互踐踏推搡。多人受傷，兩人死亡，這卻是整場騷亂中僅有的傷亡報告...

如果境況不是那么糟糕的話，她甚至想自嘲地笑出聲。因為最糟糕的是，她甚至無法為此責怪金克絲。

徘徊漫步在霧靄之中，目光所及只有煙霧中的人形身影，模糊的海市蜃樓，喧囂和陰影。

盡管它的體積較小，但在她手里卻很重。一個像手槍的把手，一個寬大鐘形的槍管，用粗糙的雕刻金屬片固定在上面，形成拳頭的形狀...

還有底座周圍涂上淡藍色的祥云。

凱特琳抱著它茫然地往前走著，直到鮮艷的顏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凱特琳抬起頭。

在街道的盡頭，一段高大的墻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招募海報——這是杰斯說服不情愿的她和蔚擺出造型的海報之一——但這一張...

蔚蔚蔚蔚蔚蔚...粉紅色的條紋填充了所有的邊緣，她的伴侶的臉上畫著一張哭泣的臉。

在對她自己的臉的描繪上，草草畫著藍色的惡魔角和一個小蛋糕，小蛋糕上畫著藍色臭味的便便。

...大肥手...帽子姐...屁爾特沃夫最遜的...

還有更多。海報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針對她們二人孩子氣的侮辱，從荒謬的——為愛啪啪啪、柔軟的金手指，到深刻殘酷的個人侮辱——蔚代表受害者，父親的小叛徒，上城的新孤兒。

凱特琳的目光繼續(xù)往下飄。

她的心跳停止了。

蔚站在那浮華的展臺底部，背對著她，阿特拉斯拳套軟綿綿地掛在她的手臂上。她歪著臉盯著那張毀容的海報。

“蔚...”

慢慢地，她轉過身來，臉色茫然灰白。她的眼睛先掃過凱特琳手中的信號槍，然后終于，看向她的眼睛。

“你為什么要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