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師(忘羨)(二十二)(完結(jié))
景王府的氣氛最近很祥和,也許是因為即將成婚的緣故,魏嬰最近在飯桌上沒有再同景王爭吵過,脾氣好了很多。侍女們也感覺到魏嬰沒有以前那么難以接近了,偶爾給他梳發(fā),魏嬰還會說謝謝。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魏嬰會要求喝點兒酒,每次一小杯,也不多,淺淺地喝完就睡了。
大婚的禮服做好了,侍女們在鏡前給魏嬰試著喜服。絢爛奪目的紅色,魏嬰美得仿若謫仙一般。“公子真好看,”小侍女忍不住贊嘆道:“要是公子能笑一笑,就更好了?!毙∈膛粫r嘴快,說完后才意識到魏嬰好像從進府開始就沒笑過,小侍女惶恐地端著盤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侍女低著頭,在等著魏嬰的責罵,然而魏嬰許久都沒有說話。小侍女忐忑地抬起了頭,看到魏嬰望著鏡中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
魏嬰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穿上中原的衣服,穿的是婚服。耀眼的紅色燦若云霞,真美啊,可惜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在滿園的春色中,藍湛看到了他一直在夢里才見到的一身紅衣的魏嬰,今天他將牽起魏嬰的手,在天地的見證下,結(jié)為一生一世一雙人。魏嬰一步一步地走來,藍湛的心跳得很快。
魏嬰來到了藍湛的身邊,藍湛牽起魏嬰的手,走了兩步,魏嬰的腳步慢了下來?!拔簨??”藍湛看到魏嬰停了下來,臉色有些蒼白。藍湛握上魏嬰的手,一滴鮮紅的血珠滴落在藍湛手背上。
魏嬰!藍湛抬頭看到魏嬰嘴角溢出了鮮血,魏嬰輕咳了兩聲,更多的鮮血涌了出來。魏嬰顫顫巍巍地彎著腰,眼看著就要倒下去,藍湛一把摟住了魏嬰。
“魏嬰!”藍湛抱著臉色一下子慘白的魏嬰,景王也趕了過來,大夫們手忙腳亂地替魏嬰診著脈。
“王爺,公子中毒了!”
“中毒?怎么會?”景王看著嘴角還在不斷溢出鮮血的魏嬰焦急萬分,“是何人下的毒!”淮王一黨已經(jīng)被全部誅滅,還有什么人會對阿羨下手?
躺在藍湛懷里的魏嬰看了一眼焦急的景王,笑了。景王看到魏嬰的一抹笑,突然間什么都明白了?!鞍⒘w,你…你對自己下了毒?”景王的聲音在顫抖。
“是,”魏嬰微弱地張了張口,“我沒有了蠱,還有毒啊…”魏嬰笑著,“我是你的心頭肉…是你唯一的血脈,對不對?”魏嬰笑了笑,“我偏要…斷了這唯一的血脈,”魏嬰艱難地呼吸著,“我…不會…讓你圓滿?!?/p>
大量的鮮血從魏嬰的嘴角涌出,景王又驚又怕地抓住了魏嬰的手。“孩子,我錯了…”景王看著奄奄一息的魏嬰,“解藥,解藥你一定有的,是不是…”大夫們雖然診出魏嬰中了毒,但一時無法辨別魏嬰是中了何種毒,更別論解藥了。
“沒有…解藥。”魏嬰蒼白的臉上滿是倔強,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景王?!昂⒆?,我求你了…”景王眼看著魏嬰越來越虛弱。
“魏嬰,你放過自己好不好?”藍湛眼里噙滿了淚,今天本來應(yīng)該是他最開心的日子,但現(xiàn)在他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躺在他懷里,生命正在一點一點不斷地流逝。
“魏嬰,告訴我…”藍湛輕輕地摟住了魏嬰,“告訴我解藥是什么,好嗎?”藍湛看著魏嬰微顫著的睫毛,魏嬰是那么厲害的蠱毒師,上次那么難解的蠱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又怎會沒有解藥解自己的毒…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命來向景王報復。
“藍湛,”魏嬰看著藍湛眼里的淚,“下輩子…”魏嬰咬了咬唇,“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了,”魏嬰眼中含著一絲淚光,“我…不是良人?!蔽簨胝f完看著湛藍的天空,他調(diào)整了藥的配方,一點兒也不疼,只是冷,徹骨的冷…
“娘,這里的天空沒有苗疆的藍…”魏嬰望著天空喃喃道:“我不喜歡?!蔽簨腴]上了眼,片片粉嫩的桃花瓣吹落在魏嬰身邊,滿園的芳菲,但那朵最美的桃花已經(jīng)凋謝。
藍湛還記得他第一次抱魏嬰的時候,魏嬰在他懷里就像一只小羊羔一樣暖融融的,但現(xiàn)在懷里的人身體卻越來越冷…
沒有解藥,魏甄當年在懸崖邊說的也是這么一句話。此解藥非彼解藥,但如宿命一般的結(jié)局,讓景王覺得天都要塌了。景王一夜之間白了頭,從此閉門不出。
坊間流傳,那苗疆少年景王甚寵之,但因生母之仇其拒不接受景王的照拂,苗疆人性烈,那少年竟自絕于大婚當日…
番外? 月亮山
背著竹簍的少年在山間尋找著藥材,少年眼尖,一下子就找到了紫蘇草?!熬褪悄憷?。”少年把紫蘇草摘了放進背后的竹簍里,看著滿滿一筐新鮮的藥材,少年滿意地笑了笑,這些藥材拿回去能換不少錢。
“阿羨,你又采了這么多???”一起上山采藥的小伙伴看著滿滿的一筐新鮮藥材驚嘆道?!拔覅柡β??!鄙倌晷χ澳憷^續(xù)加油?!?/p>
“阿羨,你家來客人啦!”山腰間有人向少年揮著手,“好像是那個外鄉(xiāng)來的小伙子,蓮嬸叫你回去呢?!?/p>
“好?!鄙倌甑哪樣行┘t,背著竹簍一路往山下跑去。
“阿爹,阿娘,”少年背著竹簍推開了門,“我回來了。”少年偷偷地瞅著那個在屋里的白色身影,假裝不知情地走了進去。
“阿羨回來啦?”“嗯?!鄙倌臧阎窈t放下,看了看一身白衣的客人,“湛哥哥你怎么來了?”少年的臉紅紅的,“我去給你泡茶。”
少年在里間擺弄著,不一會兒便端上來一碗萬花茶?!罢扛绺?,好喝嗎?”少年看著藍湛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茶。
“很好喝。”藍湛朝少年笑了笑。看著眼前無憂無慮的魏嬰,藍湛心想,也許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魏嬰才是真正的他吧。
一年前,正當藍湛絕望地抱著魏嬰的時候,王府來了一位神秘的人。他跟魏嬰一樣,腰間都掛著銀鈴,他把魏嬰帶走了,帶回了苗疆。藍湛后來才知道那是魏嬰的師父,也是魏甄的師兄鄺玉。
鄺玉半年前來信說魏嬰好了,但魏嬰失去了記憶,他已經(jīng)不記得任何以前的事和人。魏嬰醒過來之后叫一直照顧他的牛叔和蓮嬸阿爹阿娘,牛叔以前的病是魏嬰治好的,兩口子為了報答魏嬰,也愿意做對假爹娘照顧著魏嬰。
“湛哥哥,你明天還來嗎?”魏嬰見藍湛要走了,有點舍不得。“來的,”藍湛笑著看向魏嬰,“阿羨,你覺得我要是留下來,一直留在月亮山怎么樣?”
“你要留就留,”魏嬰害羞地低了低頭,“問我干什么呀?”“阿羨,”藍湛握住了魏嬰的手,“我喜歡你很久了,你呢?”
“我…”魏嬰被藍湛突然的表白羞紅了臉,“我,我要問問阿爹阿娘的?!蔽簨氲哪樝駛€熟透了的紅蘋果。
夜晚,皎潔的月光撒在小窗前,魏嬰拿著一朵太陽花在一瓣瓣地扯。“相信湛哥哥…”魏嬰扯下一片花瓣,“外鄉(xiāng)人不可信…”魏嬰又扯下一片花瓣,如此反復,只剩最后一片花瓣時,魏嬰頓了一下?!巴忄l(xiāng)人不可信…”魏嬰捏著最后一片花瓣,咬了咬唇,“算了,這花不怎么好,再換一朵吧?!?/p>
魏嬰又換了一朵太陽花,重新扯,直到最后一片花瓣是“相信湛哥哥”,魏嬰這才露出了笑容?!肮灰鄿y幾次才準。”魏嬰滿意地看著占卜結(jié)果。魏嬰在小窗前托著腮,外面都是壞人,他是不會出苗寨的,湛哥哥愿意留下來陪著他,真好。
第二天,藍湛來了,給魏嬰帶了幾只可愛的白兔子?!昂每蓯?。”魏嬰抱著小兔子愛不釋手,“我早就想養(yǎng)了,湛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我猜的?!彼{湛看魏嬰笑得開心,也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嘴角。
“湛哥哥,你真好。”魏嬰擼著小兔子,“我去拿些新鮮的青草喂它們?!蔽簨朕D(zhuǎn)身進了屋,藍湛也蹲了下來擼起了小兔子。這時,藍湛感覺到有目光在盯著他,藍湛抬頭,看到不遠處的大樹下,一個紅衣小娃娃正盯著自己。
這個小娃娃是什么人?藍湛看了看扎著兩個小啾啾辮的紅衣娃娃,他前幾次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娃娃總是在魏嬰附近出現(xiàn),但好像除了自己沒人能看見他。
“你是什么人?”藍湛走了過去?!安挥媚愎?,”紅衣小娃娃叉著腰,“我問你,你對他是不是真心?”
“你說的是,魏嬰嗎?”藍湛愣了一下。紅衣小娃娃點點頭,“你發(fā)個誓,我記著,”小娃娃翹著腿,“只要我記下了,一旦你違背誓言,天涯海角你也別想逃?!毙⊥尥迱汉莺莸氐闪说伤{湛。
“好,我發(fā)誓。”藍湛雖然不知道小娃娃是什么人,但應(yīng)當是關(guān)心魏嬰的,便依著小娃娃的要求發(fā)了誓。
“湛哥哥,你一個人在樹下做什么?”魏嬰拿著青草出來,看到藍湛一個人站在大樹底下。
“沒什么,”藍湛看了看小娃娃,果然其他人是看不到的,他究竟是什么人?“阿羨,我們喂兔子吧?!彼{湛走到魏嬰身邊,和魏嬰一起喂著白兔。
大樹底下的紅衣小娃娃一蹦一跳地走遠了,藍湛也不再去想,他現(xiàn)在只想時時刻刻地伴著魏嬰。魏嬰已經(jīng)不記得以前的任何事,他忘了自己的來處,而藍湛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試著去查過,但十多年了,早就無從查起。他們兩個,一個有來處但又似無來處,一個來處早已無跡可尋。人來自何處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往何處去,以后他們將相伴一生前往同一個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