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兆之光【第三章 歸途(2)】
光芒,被閃電吞噬,爆裂的藍光冰冷刺骨。
在拉克絲對??怂箍萍己秃?怂癸w門的所有好奇想象中,她永遠不會有這種...這種感覺...火花、切割,一股無形的藍色力量滲入運輸船的墻壁,貨柜的墻壁,緊緊環(huán)繞著她,在她的肉體上流轉,注入她體內(nèi)外泄出的光芒......
‘大多數(shù)人對此只會感覺有點刺痛,不會有什么異常的’賈若——不,伊澤瑞爾的聲音在她腦?;仨??!劣谖?,我只是有點不舒服,頭暈什么的。喔,它讓我的牙齒嘗起來一股金屬味...…’
拉克絲吸了一口氣,或者說試著吸入空氣,但這一簡單的動作卻也做不到——她的肺里充滿了靜電,她的牙齒摩擦得嘎嘎作響,她的胸腔如同一個腫脹的氣泡一般充斥滿能量,就像一個微型太陽。當她艱難地從地上抬起頭時,灼熱的光線如同長矛般噴涌而出,向上燒焦了天花板。她驚恐地意識到,這些光線正是從她自己張開的眼睛和嘴巴里射出來的。
隔壁的一些箱子也在發(fā)光,各種顏色的光芒在箱子附近飛舞,和??怂箍萍嫉乃{光混雜在一起,如同彩虹一般跳動著奇怪的舞蹈。
然后突然之間,她血液中和胸肺里所有的能量都順著她的雙腳猛錘回大地,如同一根緊繃的橡皮筋反彈回來。拉克絲喘著粗氣猛撞向集裝箱壁,摔在了地板上。她緊閉著灼熱的雙眼,瘋狂咳嗽著,一些煙霧隨著她的咳嗽吐了出來,她感覺自己的內(nèi)臟簡直像是跟德瑪西亞獲獎豬排一樣被烤熟了。
當她能夠說話時,她用母語噴出了一連串她所知的最惡毒的咒罵。她竊聽過不少醉酒的貴族,對于臟話她并不陌生。
真TM想一拳打爆他那色迷迷的眼睛讓他回娘胎里吃奶去讓他老媽好好教育教育他,干T血M的賈若輕羽。
不,干T血M的伊澤瑞爾。
這都是他的錯。
在剛剛獨處的時光中,她有足夠長的時間在黑暗中糾結,想知道自己對這個吻的反應是否有點錯誤。難道不是就應該是這樣的嗎,就像寓言、浪漫故事和詩集中那樣?流氓英雄親吻少女,然后他們墜入愛河。盡管他是一個十足的傻瓜,但他確實風度翩翩英俊瀟灑。
但他沒有問過她的同意,他都幾乎不認識她——她應該要生氣嗎?她越思考越感覺憤怒,他只是告訴了她他的真名而已!但她是個冕衛(wèi)??!不是一些...一些酒館里隨便給男人獻吻的蕩婦!他真以為她這樣就會愛上他嗎?如果蓋倫發(fā)現(xiàn)了——
這種想法太傷人了,太過了。所以拉克絲咆哮著忍過內(nèi)心的疼痛,將自己剛剛與藍光交錯的大腦拉回到現(xiàn)實中。
哦,他真是幸運,真是太幸運了。哦天哪,哦感謝上蒼,她并沒有本能地釋放她手中的魔法,像煎雞肉一樣烤熟他那帥氣的臉。她確信如果她能正常思考的話,她甚至可能會主動殺掉他。
相反,拉克絲只是…僵住了。她想得越多,就越感受不到她想象中的愛、欲望或激情。她甚至沒有真的在生氣,只是感到驚訝和冒犯。
她什么也沒有感覺到。
‘我的初吻,我卻沒有一點感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現(xiàn)在她感受到了?,F(xiàn)在她側身躺在這里喘著氣,后悔沒有烤熟他的屁股,因為現(xiàn)在她感覺自己像一只剛從沸水里脫毛的雞,而這都怪他愚蠢的計劃。
輕微的聲音響起,一縷光線照了進來。清涼、潔凈、蒼白的月光,一如既往。她在這個滿是灰塵的箱子里已經(jīng)待了那么久嗎?她聽說過一些關于時間在世界不同地區(qū)流逝的不同說法——在世界的一個地方可能是白天,在另一個地方可能是黑夜——直到??怂癸w門的旅行使人一瞬千里,人們才真正發(fā)現(xiàn)這一點。
這是革命性的科技突破,但德瑪西亞無論如何都拒絕建造它。
拉克絲忍著疼痛嗚咽著,強迫自己直起身來,剝開衣服檢查自己的身體。她的身體沒有受傷的跡象——皮膚沒有燒傷,指尖沒有炭化,嘴唇也沒有冒煙,之前的咳嗽也沒有咳血。
她猜這些應該是好兆頭吧?不過,即使是檢查自己是否受傷的行為也消耗了她僅剩的一點體力。拉克絲靠在集裝箱壁上,透過縫隙從敞開的艙門往外窺視。
閃閃發(fā)亮的月光灑在皮爾特沃夫的屋頂。一個接一個的尖塔建筑,明亮、嶄新、整齊,如同藝術般排列成齊。反光的窗戶如同星星一樣閃亮,歡迎著她來到他們美麗的城市。就連她吸入的空氣也帶著別樣的異味,那是冰冷鋒利的過燒金屬和工業(yè)煙霧。
自從離開德瑪西亞以來,拉克絲第一次感到希望在她的胸腔里點燃。
然而她的希望很快就受到了威脅。在??怂箍萍嫉臒艄庀拢幸恍┤诵屋喞谝苿?。
“哥們兒,你看見那閃光了嗎?整個該死的集裝箱亮的像TM冰雪節(jié)的雪球一樣!”
“我們要不要給警署打電話?如果是——”
“滾NMD,奧利,這艘船才剛剛從諾克薩斯進港。再說,已經(jīng)整整一年都沒有發(fā)生過那——”
“這并不能說明什么,霍勒斯!那個祖安的惡魔隨時都可能回來——”
當皮爾特沃夫人登上飛艇時,拉克絲靠著集裝箱縮起身體。兩名官員穿著陌生的制服,一人的帽子下面明顯禿頂,另一人留著令人印象深刻的八字胡。
“有問題嗎?”那是隆隆作響的諾克薩斯口音。拉克絲瞇起眼睛看著四個諾克薩斯人的巨大側影,他們正走上船舷迎接皮爾特沃夫人。
她試著向上移動身體以便看得更清楚。突然間,噼啪作響的藍色光斑在她的眼睛里游動,一陣眩暈涌向大腦,她像一個斷線木偶般倒在地上。
‘什么——’
她的拳頭緊握著,泄露出幾縷微弱的光線。
‘不要在現(xiàn)在不要在現(xiàn)在啊啊啊’
艙室外面,安檢員們和諾克薩斯人來回咕噥著,交換文件檢查細節(jié)。
“...學院實驗室的煉金術用品?根據(jù)我們的艙單,這批貨是今早運到的,它確實...”
‘煉金術用品?!’拉克絲把目光轉回到那些箱子上。
當她的魔法與海克斯飛門的魔法碰撞時,那些東西確實在閃閃發(fā)光。
‘皮爾特沃夫在買...魔法用品?從諾克薩斯?’
這感覺本應是個很有意義的信息,只是她的腦袋現(xiàn)在沒空去分析。如果她是在任務中,在明確的目標驅使下,她確信自己會進行有效的推理,但是——
現(xiàn)在這又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應有,”一位諾克薩斯人說著,“盡有?!?/p>
他遞給了禿頂?shù)钠柼匚址蛉艘淮鼥|西,那人驚訝地揚起眉毛,然后精神地點了點頭。
“只用,啊——只用通過最后的安全檢查,先生們,然后我們就可以簽字,你們就可以上路了。”
拉克絲知道那種表情,她幾乎能聽到油膩的手掌揉搓金幣的嘎吱聲,她本能地感到憤怒。
但她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問題要關心,比如這兩名男子正走向集裝箱——她的集裝箱——進行所謂的“最終安全檢查”。
拉克絲趕緊離開前端,蜷縮回她昏暗的角落里。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光啊,別讓我失望’
拉克絲閉上眼睛,想象著,呼吸著,感受著在手掌中流轉的細微能量。
這感覺就像是釋放自己的呼吸。那種能量渴望著流轉她的全身,和她一起呼吸,最后終于融為一體。溫暖如同母親的臂彎,那光芒從拉克絲的腹部穿過她的胸、腿、肩膀和手臂,一直傳播到指尖、脊椎——直到她的后腦產(chǎn)生愉悅的刺激感,就像她在森林里練習時一樣,就像她在執(zhí)行任務時使用能力一樣。
光芒形成棱角狀的光束,如同織布機上的絲線緊貼著拉克絲的身體輪廓,像蜘蛛網(wǎng)一樣緊緊包住她,形成一層通透折光的光之屏障。
沒有人能看見隱形的她。
皮爾特沃夫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他們矮小的輪廓與身后的諾克薩斯衛(wèi)兵形成鮮明對比。
“嗯,”他蓬松的胡子搖動著,“你們先請,先生們,如果你們愿意的話?!?/p>
有人哼了一聲,一個穿著傳統(tǒng)鉛灰色盔甲的諾克薩斯人走了進來。
拉克絲一動不動。
她的光,加里奧稱之為她的“天賦”。但很少有人能懂她的痛苦。光明會發(fā)現(xiàn)它對他們的間諜任務如此有價值,因此進行了無情的訓練。因為這對他們很有用,她對他們很有用。她找到了一個認可自己的地方,一種利用它的方式——對德瑪西亞來說。
‘但是最終怎樣呢,即使我們保護了幾個法師又如何,光明會曾否做過一點努力去改變德瑪西亞的律法?我親眼見過監(jiān)獄!我們拯救的法師與被抓的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我們什么也沒有改變’
‘只有一個人愿意發(fā)起變革’
拉克絲緊閉雙眼,咬緊牙關。這些想法像毒藥一樣在她的腦后蠕動傳播,眼前就是持劍的諾克薩斯畜生,為什么她現(xiàn)在要想到他?
她的心理波動幾乎讓她付出了代價。諾克薩斯人離她太近了,她能在敞開的門上的微風中聞到他身上的汗味、皮革味和鋼鐵味,他的鼻孔污濁的呼吸。她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還有那不知什么武器造成的白色結疤。
可能是另一把諾克薩斯人的劍吧,她想,優(yōu)質的德瑪西亞鋼鐵不會留下這樣丑陋的傷口。
他的黑眼珠掠過她的位置......然后不停地移動,搜尋。
他也聞了聞空氣。
拉克絲不敢呼吸。她沒有噴過讓自己可能暴露的香水,但是...她在她們歇腳的小溪邊用肥皂清洗過一下自己...還有她衣服上的皮革和布料...甚至是她自己的汗水,在被塞進一個悶熱的箱子幾個小時之后,她身上肯定會有些味道。
如果她能聞到他的話......
‘現(xiàn)在該是你出現(xiàn)的時候了,伊澤瑞爾’
“明白了,”安檢員咕噥著,帶著微笑轉過身去,“沒有野獸或瘋子潛伏在你的貨物里,都是合法合規(guī)的貨物。”
諾克薩斯人用劍敲了敲箱子。
“是...是的,長官,”留著小胡子的皮爾特沃夫人說,“按照合同進行付款,合作愉快,長官?!?/p>
拉克絲向他們的身后望去,皮爾特沃夫的燈光近在咫尺。
‘如果我能從他們身邊溜走...’
但是第二個諾克薩斯人就站在里門,他魁梧方正的肩膀和粗壯的大腿擋住了整個空間。
她心中的光芒渴望自由釋放,燃燒、閃光、灼烤。她可以暫時或永久地使這些人失明;她也可以直接把這該死的箱子炸開,消失在夜色中。
她還可以把他們都燒成灰燼。
‘然后呢,拉克珊娜?’她心里響起的聲音跟蒂亞娜姨媽的一樣,‘規(guī)劃計略,姑娘!你不熟悉的領土就是敵人的領土’
“如果我們玩完了找怪物的過家家游戲的話,”第一個諾克薩斯人走進了門,“把這個送到下面?!?/p>
‘不!’
門砰地關上了,鐵鏈滑動叮當作響。拉克絲急忙去阻擋,但為時已晚。
‘伊澤瑞爾,你在哪里,我詛咒你!’
黑暗完全籠罩了她。
如果她想出去,那現(xiàn)在就得趕緊行動了,這可不是鬧著玩。
‘去他的’
拉克絲吸了一口氣,把她內(nèi)心的光芒調(diào)動起來,附帶著她的沮喪、她的憤怒、她的狂暴......
噼啪作響的藍光,金屬的味道,寒冷如冰,藍白色的斑點在她眼睛后面舞動。
“什...么...不...不...”
她的胃里一陣惡心的抽搐,四肢瞬間麻木無法動彈。身上的光芒搖曳著,變得虛弱而暗淡。
當她搖晃地倒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時,她能記起的最后一件事是:整個集裝箱在傾斜和滑動...被移動,被裝載...
拉克絲的耳朵里充滿了齒輪的研磨聲和滑輪的嗚嗚聲,她的鼻孔因為一股刺鼻的、令人窒息的煙霧而收縮。
然后一直往下,往下,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