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月城的幽靈

?????? 荷質(zhì)比剛走出協(xié)會大門，大廳里剩下的魔法使和侍者們就蜂擁著圍到了羅絲身邊，將整個第七柜臺里里外外擠得水泄不通。

?????? “哎呦，你可嚇壞了吧。”

?????? 二柜臺的侍者拿出條干毛巾遞給羅絲，“你看這身上，汗得跟落水的鴨子似的。”

?????? “小絲，怪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新月城有個獨行的神棄者！”老管事道歉道。

?????? “小姑娘，聞到那家伙身上的氣味了吧？”

?????? 一個魔法使嘖著嘴說，“那真是惡心到讓人想把腸子都吐出來的血腥?！?/p>

?????? “這家伙今天身上的血腥味格外濃，不知道他又殺了多少人?！绷硪粋€魔法使接話。

?????? “等等，等等”

?????? 羅絲擦了擦額上冰涼的冷汗，打斷眾人你一言我一嘴的發(fā)言。

?????? “所以那個叫荷質(zhì)比的真是個神棄者？”

?????? 羅絲捏緊冰涼的毛巾，嘴里問出了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說什么的問話。

?????? 或者說，她并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希冀，希冀最后一絲微小的可能。

?????? “你難道現(xiàn)在還不信？”

?????? 一個魔法使震驚得眼珠子都凸出來了，指著協(xié)會大門道，“就他身上那血氣，沒殺10個人，能染得上嗎？”

?????? “我看不止，得有20個?！绷硪粋€魔法使幫腔。

?????? “我覺得得有30！”

?????? “50！甚至100都有可能！我就沒聞見過這么重的人血味?！?/p>

?????? 眾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又嗡嗡嗡地吵嚷起來。

?????? 原本安靜、緊張，甚至蔓延著微微恐怖的魔法協(xié)會大廳，因著荷質(zhì)比的攪動，幾乎變成了嘈雜的菜市場。

?????? 處在眾人口水正中央的羅絲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她干魔法協(xié)會的侍者也三四年了，碰到過恐怖的魔法使、膽小的魔法使、傲慢的魔法使……各式各樣的魔法使她見得多了。

?????? 就是獨獨沒見過這么多八卦的魔法使。

?????? 這一個個家伙吵嚷的樣子，哪像承蒙神賜的高貴魔法使，活脫脫一群村口嚼舌的老婦人。

?????? “停停，我說停?！?/p>

?????? 羅絲伸手，再次打斷眾人的吵嚷。

?????? 一個個擱這兒拍賣嗎，已經(jīng)喊到殺300人了。

?????? 別說300個人，就是300頭豬，捆好四肢丟地上讓他殺，銀尊之下的魔法使只怕打光靈絲都殺不完。

?????? 魔法使都是快手，在戰(zhàn)斗中靈絲耗費的極快。

?????? 即便是最低階的灰錫級魔法，一個靈絲400到1000米長的高級魔法使也就能用幾十個，更不用說更高的黑鐵與青銅魔法的靈絲耗費都是成倍往上翻的。

?????? “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p>

?????? 羅絲詢問，“你們真能確認他是神棄者嗎？”

?????? “小姑娘。”

?????? 一個老魔法使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別再吵嚷，然后朝她問到，“你為什么覺得他不像神棄者？”

?????? “因為，感覺?！绷_絲低頭，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燙。

?????? “我不清楚你為什么會有那樣的感覺，但我可以告訴你，他是神棄者這件事是確鑿無疑的?！?/p>

?????? 老魔法使開口道，“因為他從未買過一張贖罪券。而未有贖罪券贖罪，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因神罰而癱在床上，而絕非像現(xiàn)在這樣子活蹦亂跳?！?/p>

?????? “所以他真的殺過很多人？”羅絲問。

?????? “比你所能想象的一定要更多?！?/p>

?????? 老魔法使嘖了嘖嘴，“小姑娘你才來幾天，不知道新月城之前的情況。一年前，新月城在兩大貴族之外還有一股勢力，叫雷厲，那可是群專干臟活的魔法使?！?/p>

?????? “雷厲？我好像聽過這名字?！绷_絲微微皺眉。

?????? “那是，之前新月城覓陽花的出產(chǎn)，雷厲控制著一成半，直到他來了。”

?????? “所以那個雷厲被荷質(zhì)比趕走了？”羅絲詢問。

?????? “不應(yīng)該叫趕走。”

?????? 老魔法使嘴角一撇，露出了個恐怖的微笑，“應(yīng)該叫殺絕！”

?????? 伸出雙手，老魔法使一邊比劃著數(shù)字，一邊說：“3個中級魔法使，12個初級魔法使，還有10多個打雜的凡民，一夜之間，北城的雷厲總部被殺成了絕地?！?/p>

?????? “什么？”

?????? 羅絲驚呼，“這么強？荷質(zhì)比他難道是銀尊嗎？”

?????? “不清楚。”

?????? 老魔法使搖頭，“從沒人測過他的靈構(gòu)儲量?！?/p>

?????? “可你們真的能確定嗎？”

?????? 羅絲實在不敢相信，“他看上去那么年輕，而且雷厲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被他一個人全殺掉?！?/p>

?????? “你應(yīng)該能夠猜到我們是怎么確定的吧?！?/p>

?????? 老魔法使指了指羅絲柜臺上那沓金色的布卷，“那一天，殷紅的鮮血流到了人來人往的街道，沖天的血煞覆蓋了小半個北城，然而圣淵教會卻一張贖罪券都沒多賣出去?！?/p>

?????? 說著，老魔法使壓低了聲音：“聽說那天大神甫氣得砸碎了好幾個玻璃杯?！?/p>

?????? 最后，老魔法使沖羅絲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攪事的雷厲，活也好，死也好，都本該是圣淵教會的大主顧?！?/p>

?????? 是的，羅絲完全能夠想象，能把贖罪券交到自己手上進行售賣的大神甫，在得知這么大批量不用購買贖罪券的殺戮后，該會產(chǎn)生怎樣的憤怒。

?????? 每一條人命在大神甫的眼中那就是一枚黃橙橙的金松！而且魔法使性命的價值更是要再乘以三！

?????? “可是荷質(zhì)比為何非要屠滅了雷厲？他跟雷厲有仇嗎？”羅絲詢問。

?????? “不知道?！?/p>

?????? 老魔法使搖頭：“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我們的猜測是雷厲發(fā)現(xiàn)了荷質(zhì)比的神棄者身份，然后主動招惹了過去。畢竟雷厲之前發(fā)家就靠幾年前的那個神棄者。”

?????? 老魔法使頓了頓，接著道：“雷厲覆滅后的第三天，這個少年第一次出現(xiàn)在新月城，黑色的風衣，銀白的長劍，渾身散發(fā)恐怖的血腥氣息。他將一袋魔核丟在魔法協(xié)會的柜臺上，開口說了唯一的一句話：‘我叫荷質(zhì)比，神棄者。’”

?????? 羅絲懂了，荷質(zhì)比背后的那把巨劍，雖然銀晃晃的、有些駭人。但以他的年齡和好看的相貌，根本不會讓人想到他竟會個殺神般的存在。

?????? 雷厲直接撞了上去，然后全軍覆沒，荷質(zhì)比也就站在雷厲的尸骸之上，握住了新月城的權(quán)與力，成為了讓凡民和魔法使恐懼的獨行的神棄者。

?????? 但，那樣的一個少年。

?????? 一想到他的容貌以及自己和他的對話，羅絲不知怎么就是不能相信。

?????? 那樣一個帥氣，不，非常帥氣的少年；

?????? 那樣一個糊里糊涂連贖罪券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少年；

?????? 那樣一個親口說出他是個傻瓜的少年；

?????? 那樣一個跑得像犯錯的小鬼頭一樣的少年。

?????? 雖然她受的訓練告訴她，以貌取人是大忌。

?????? 但她也不算以貌取人吧。

?????? 畢竟那少年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會犯下如此殘忍的屠門殺債。

?????? 而且殺雷厲不是一年前的事情嗎？怎么一年后的現(xiàn)在他還這樣遍染血氣。

?????? 是誰還敢去找死嗎？

?????? 還是他又殺掠了誰？

?????? 羅絲咬了咬唇，對眾人詢問說：“你們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 她決定了，她要再見他一面，她要親口詢問他這些事的真相。

??????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不是那樣的人。

?????? ……

??????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問題，周圍所有人忽然沉默了，你望著我，我看著你，沒有一個人接話。

?????? “怎么？你們都不知道他住哪兒嗎？”羅絲懵了。

?????? 你們這一個個的不是挺八卦的嗎？

?????? 而且為了狩獵魔獸，追蹤是魔法使們必須的能力啊。

?????? 都一年了，你們這么一群人竟然連人住在哪兒都沒摸清？

?????? 難不成這荷質(zhì)比是從地里鉆出來的？還是他是不用吃喝也不用睡覺的石頭，所以根本不需要一個住處。

?????? “是的，我們沒人知道?！?/p>

?????? 老魔法使回答說，“他這個家伙，總是忽然地出現(xiàn)，又忽然地消失。有時候在南城，有時候在北城，有時候在魔法協(xié)會，有時候又在煉金協(xié)會。明明一條路，北頭的人看著他走了進去，南頭的人卻怎么也看不到他走出來。

?????? 一連消失幾天幾十天，當我們都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新月城了之后，他又突然冒了出來。同樣的大劍，同樣的風衣，完全一模一樣的裝束，旁若無人地走在路上?！?/p>

?????? 這……

?????? 羅絲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

?????? 喜歡聊天的傻瓜、身染血煞的帥哥、屠門的神棄者，這荷質(zhì)比有這3個特性還不夠嗎？

?????? 竟然還是個飄忽不定的幽靈！

?????? 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

?????? “所以他就是嗖得一下出現(xiàn)，又嗖得一下消失，然后一直一直都穿著同樣的衣服、同樣的裝束是嗎？”羅絲雙手比劃著問。

?????? “不，不一樣！”一個魔法使插嘴。

?????? “靠！”

?????? 羅絲瞪向了老魔法使，“你不剛才還說他的裝束完全一樣嗎，這怎么又不一樣了？”

?????? 這一下把老魔法使也給整懵逼了。

?????? 風衣，大劍，一樣啊，哪里不一樣了？

?????? 而且小姑娘你有點飄了哦。

?????? 自己雖然好言好語的，但可是正統(tǒng)的中級魔法使，靈絲278米！手上魔獸血和人血可都是染過的。

?????? 就算不看力量，尊老你懂不懂？你這么直勾勾地瞪我，還說臟話，很折老夫面子的。

?????? “不是不是”

?????? 那個魔法使趕緊打圓場說，“之前一年荷質(zhì)比的裝束都是完全一樣的。就今天，就今天不一樣！”

?????? “怎么不一樣了？”老魔法使問。

?????? 羅絲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搶答道：“花！之前荷質(zhì)比是不是沒有抱著那盆花？”

?????? “對！”

?????? 那個魔法使一拍大腿，“之前我從沒見過那盆花?！?/p>

?????? 聽畢，魔法協(xié)會大廳眾人都低頭沉思起來，仔細回想著那盆被荷質(zhì)比懷抱著的花。

?????? 菱形的花瓣，尖銳的葉片，整株花都如冰雪般潔白，寒冷剔透，讓人單是看上一眼，就有股從心底升起的寒意。

?????? 這株花有什么秘密？而今天抱著這株花的荷質(zhì)比，又究竟多了什么秘密？

?????? 從來沒有故事的新月城，因為這個叫荷質(zhì)比的少年，似乎要誕生出什么故事了。

??????

??????

?????? 第五章：鄉(xiāng)下姑娘

?????? 新月城南城，斜月路。

?????? 傍晚的陽光透過樹蔭，灑在青石鋪就的道路上，細細碎碎的，留下太陽的最后溫存。

?????? 斜月路是新月城專供飲食與“休憩”的巷子，夕陽的光輝慢慢淡去，路上卻喧囂了起來。

?????? 賣燒鴨的、賣酒食的、賣茶水的、還有零零散散賣糕點的鋪子，張羅出陣陣的熱汽與清香，招攬路過的行人。

?????? 往來的行者和腳夫們，將一車車貨物在踏月路的倉庫卸貨之后，溜達著就到了這南城西側(cè)的斜月路，吃飯、飲茶、喝酒、吹牛逼，有閑錢的還可以去浪夜賭場摸兩把，或者去萬花樓度個春宵。

?????? 凡民聚居的南城，與貴族與魔法使們居住的北城相比，就是多了這熱鬧和喧囂。

?????? 此刻，在這條總是鬧哄哄的道路上，一個姑娘跟包子鋪的老板吵上了。

?????? 她的聲音稚嫩卻執(zhí)拗，在這浸遍了煙火氣的地方，顯得有些銳利和突兀。

?????? “老板，你嘗一口，你就嘗一口！”

?????? 姑娘踮起腳、舉起手，努力地把手中的東西往老板嘴里送。

?????? “不要！不要！”

?????? 老板死死抿著嘴，左右擺頭，“吃了你的糖，我的包子就要被你哄走了！”

?????? 這個姑娘長得白白凈凈，穿著也還體面，上衣是一件偏灰的長外套，下身是帶褶的緊身長褲，頭發(fā)則梳成一個團髻，上面插著一根翠色竹簪子。

?????? 細看上去，這姑娘衣物的用料稱得上中等，不過縫紉與刺繡的技藝極為粗糙，領(lǐng)口滾邊上處處有線頭裸露在外，向人彰顯著裁縫的低劣技藝。不像是城中店鋪的成衣，更像是買來布料后自己手縫的衣裝。

?????? 手縫的衣物，加上褲腳上遍布的黃泥點，以及姑娘腳旁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足有半人高的、樣式老土到恐怖的大背包，讓人不難猜出這個姑娘的身份——穿著最好衣服進城的鄉(xiāng)下姑娘。

?????? 此時，這鄉(xiāng)下姑娘抱著一罐飴糖，像是要用它和包子鋪老板交換什么。

?????? “老板，這糖豆豆可是用今年春天第一茬發(fā)芽的麥子和去年最棒的糯米熬成的麥芽糖，吃了會讓你甜到心里都流蜜！”

?????? 鄉(xiāng)下姑娘舉起罐子，使勁向老板推銷著，“嘗一粒，你可以先嘗一粒！”

?????? “不要！”

?????? 包子鋪老板使勁擺頭，“不就是飴糖嗎，有啥好吃的，還心里流蜜。我告訴你，我這包子里可是有又香又糯的肥豬肉的，吃了會真讓人滿嘴都流油！”

?????? “這可不是隨便凝結(jié)的麥芽糖?！?/p>

?????? 鄉(xiāng)下姑娘用手比劃起來，“那種直接冷卻的麥芽糖是淡黃色的，而這種可是潔白的！這可是我和小翠在糖塊還沒有完全變冷之前，一下一下在空中拉扯出來的，最棒的糖豆豆。”

?????? “不要，你的那啥糖豆豆又填不飽肚子?！?/p>

?????? 老板繼續(xù)搖頭，“給錢，3錫碎一個大包子。沒錢，你說啥我都不會賣。”

?????? “可是這糖豆豆在土丘村可以換到任何東西啊。”

?????? 鄉(xiāng)下姑娘皺著眉頭，表情很是不解，“吳大嬸的雞蛋，牛大姨的麥粉，還可以找太伊換棉花和布料?！?/p>

?????? “鬼知道你那村子是什么情況。”

?????? 老板從抽屜里掏出一把錫碎，說，“不是早跟你說了嗎？錢，錫碎！有了這個你才能買到東西?！?/p>

?????? “用糖豆豆不行嗎？”鄉(xiāng)下姑娘眨巴著大眼睛，像胖嘟嘟的精靈。

?????? “不行！”老板搖頭。

?????? “這可是用今年的第一茬麥子做出來的?！编l(xiāng)下姑娘抿著嘴，楚楚可憐。

?????? “你就是用明年的第一茬麥子做的，也不行！”

?????? “這可是我和小翠……”

?????? “不要說了！”

?????? 老板打斷道，“你都說了三遍了。不行就是不行！”

?????? “用白色的糖豆豆也不行？”

?????? “白的不行，黃的不行，紅的綠的藍的都不行！”

?????? “可是我真的沒有那什么錫碎嘛?！?/p>

?????? 鄉(xiāng)下姑娘舉著罐子，“要不你多拿幾個？我用5個，不，用10個糖豆豆換你1個包子?！?/p>

?????? “你怎么就說不聽呢？我不要你的糖豆豆，我只要錫碎?！崩习鍘缀跻粴馑懒恕?/p>

?????? “可這糖豆豆是用今年的第……”

?????? “停停停！”

?????? 老板抬起手，從熱騰騰的竹屜里拿了一個包子出來，“不要說了，我給你，我免費給你1個又香又糯還包著肥豬肉的大包子,可以嗎？”

?????? “哇，你同意啦！”

?????? 鄉(xiāng)下姑娘高興地蹦了起來，舉起罐子問道，“那你要幾粒糖豆豆？”

?????? “我不要糖豆豆，送你的，包子免費送你的，吃完趕緊走吧?！崩习鍖舆f向鄉(xiāng)下姑娘。

?????? “不行。”

?????? 出乎意料的，鄉(xiāng)下姑娘卻并不接過，而是堅決搖起了頭，“我和大虎、二牛、小翠說的是出來旅行，又不是乞討，不會隨便要人東西的。”

?????? ……

?????? 啊啊??！

?????? 包子鋪的老板簡直要瘋了。他今天是被邪神詛咒了嗎，怎么會碰上這么一個又呆又傻還固執(zhí)的鄉(xiāng)下姑娘！

?????? 那個詞叫啥來著？對，軸！他今天怎么會碰上這么一個軸貨啊！

?????? 這家伙究竟是從哪個窮鄉(xiāng)僻壤里放出來的，連錢都不認識，一個勁兒的要用糖豆豆買東西。

?????? 想什么呢，他個開包子鋪的怎么會需要飴糖啊。

?????? 難不成是要把飴糖包進包子里嗎？然后做成那種一口下去黏掉三顆好牙的包子刺客？

?????? ……

?????? 忽然，老板靈機一動，想到了個主意。

?????? “小姑娘，小姑娘?！?/p>

?????? 老板趕緊開口，“雖然我不要你的飴糖，但別人可能會想要你的飴糖！你可以把飴糖賣給別人，換到錫碎后再來找我買包子?！?/p>

?????? “就是，我先用糖豆豆找別人交換錫碎，然后再用錫碎找你交換包子是嗎？”

?????? 鄉(xiāng)下姑娘費力理解著，“就像吳大姨用雞蛋找我換糖豆豆，然后再用糖豆豆找太伊換布匹和毛線團？”

?????? 額，鄉(xiāng)下是這么玩的嗎？

?????? 老板努力理解著鄉(xiāng)下姑娘的話語，感覺腦袋里纏纏繞繞，全是毛線頭。

?????? “在你們這兒買東西真的好麻煩?！?/p>

?????? 鄉(xiāng)下姑娘竟然搶先吐起了槽，“要用那什么錫碎才能買東西。那錫碎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不知道它有什么用?！?/p>

?????? 什么叫沒用，那可是錢！在整個圣淵教域都能買到東西的錢！

?????? 你那糖豆豆才叫沒用呢。你看，我就不要你的糖豆豆。

?????? “姑娘，姑娘?！?/p>

?????? 雖然心里已經(jīng)罵了七八遍了，但老板還是好言好語勸道，“你趕緊把你的糖豆豆換成錫碎吧。拿錫碎過來，我絕對把又香又糯還包著肥豬肉的大包子賣給你?！?/p>

?????? 算他求你了，趕緊走吧。

?????? 站個人就算了，關(guān)鍵是你旁邊還放那么大一個包，加起來快把他的鋪面給擋完了。

?????? 他還要做生意??！

?????? “所以我要換回了錫碎之后才能找你買包子對吧。”

?????? 鄉(xiāng)下姑娘把那半人高的大背包背在背上，問道，“別的都不行？”

?????? “不是不是！”

?????? 老板趕緊從柜子里掏出幾個鋼镚，“還有這個，這個鋼镚也行，1枚鋼镚可以換10個錫碎?！?/p>

?????? “懂了！”

?????? 鄉(xiāng)下姑娘回給老板一個自信的微笑，“等我換回錫碎和鋼镚之后，就找你買包子！”

?????? ……

?????? 一襲黑衣的荷質(zhì)比走在斜月路上，忽然看到前面一個背著大背包的姑娘，手捧著一個罐子，一個一個的阻攔行人，說著些什么。

?????? “你要買糖豆豆嗎？這可是用今年的第一茬……”

?????? “不要，走開。”

?????? “你要買糖豆豆嗎？這可是白色……”

?????? “哇，飴糖，很久沒吃過了?！?/p>

?????? “那你要買嗎？1個錫碎2個，不，3個糖豆豆?！?/p>

?????? “不用啦，我不是小孩子了，牙壞了可沒新的換?！?/p>

?????? “你要買糖豆豆嗎？這可是用去年最好的糯米……”

?????? “小姑娘，你的手好嫩呀，讓我摸一摸我就買?！币粋€猥瑣大叔咧嘴壞笑，沖著姑娘伸過手去。

?????? “啪嘰！”一巴掌重重落在大叔手上，疼得他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 “你干什么！”

?????? 大叔捂著手，罵道，“你打我干嘛？”

?????? “太伊向我示范過，如果大虎、二?；騽e的男生這樣子對我，就要像這樣，‘啪嘰’一下，重重打上去?！?/p>

?????? 鄉(xiāng)下姑娘回答說，“你剛剛的樣子，和太伊示范的一模一樣。”

?????? “你！”大叔詞窮了。

?????? “不說那個了，你要買糖豆豆嗎？”

?????? 鄉(xiāng)下姑娘舉起手中的糖罐，“1個錫碎3個糖豆豆?！?/p>

?????? “誰要買這個鬼東西。”大叔氣哼哼地走了。

?????? 大叔離開之后，鄉(xiāng)下姑娘忽然發(fā)現(xiàn)視野里空曠了許多，原本擠擠攘攘的街道，人流忽然就稀疏了。

?????? 在她前方，一個抱著盆白花的黑袍少年緩緩走了過來。

?????? “你要買糖豆豆嗎？”鄉(xiāng)下姑娘捧著糖罐，迎了上去。

?????? 糖豆豆？

?????? 荷質(zhì)比瞧了眼罐子里那一粒粒白塊。雖然很想詢問，但還是繞了個方向，避了過去。

?????? 已經(jīng)很晚了，他得趕緊回去，不然絕對會挨罵！

?????? 而且他剛剛和那個姐姐說話的時候，還暴露了自己是個傻瓜這件無月說非常無敵究極重要的事。

?????? 他現(xiàn)在都還沒想好要怎么告訴無月。

?????? 說不定還得使用他并不熟練的名為欺騙的高級知識。

?????? 誰知鄉(xiāng)下姑娘竟然快步跟了上來，將糖豆豆直接懟在荷質(zhì)比面前。

?????? “這是用春天的第一茬麥芽和去年最棒的糯米做的。”

?????? 鄉(xiāng)下姑娘推銷道，“絕對是最棒的糖豆豆！”

?????? 麥芽和糯米能做成糖嗎？

?????? 這是無月從沒說過的，全新的知識。

?????? 不行，好想知道，好想停下來問她。

?????? 可是，無月生氣——很可怕！

?????? 這是他很早以前就習得了的知識，而且是牢牢刻在心底的那種。

?????? 荷質(zhì)比再繞了個方向，快步離開。

?????? 要是這姑娘再跟上來，他就必須得用魔法走掉了。

?????? “如果你不想吃糖豆豆的話，可以送給別人吃。”

?????? 鄉(xiāng)下姑娘跟了過來，執(zhí)拗地推銷道，“太伊說究天的家伙發(fā)現(xiàn)吃糖能讓人分泌啥多多胺，這會讓人開心?！?/p>

?????? 叮，密碼正確！

?????? 荷質(zhì)比停下了腳步。

?????? 當女孩子生氣時，男孩子的首要任務(wù)就是讓她開心。因為開心后，她就不會繼續(xù)生氣了。

?????? 這是無月向他強調(diào)過的，很重要的知識。

?????? “這個能讓人開心？”荷質(zhì)比開口詢問。

?????? “沒錯！”

?????? 鄉(xiāng)下姑娘重重點頭，從罐子里取出一粒白色的糖豆豆，遞到荷質(zhì)比嘴前，“你可以先嘗一粒。”

?????? 荷質(zhì)比張嘴，將那粒糖豆豆含進嘴里。

?????? 飴糖的甘甜與麥芽的清香混合，再配上表面包裹的熟糯米粉的顆粒感，一種田野的香甜與芬芳在嘴里綻放。

?????? 很甜，很好吃，而且好像真讓人有點開心。

?????? 荷質(zhì)比眼睛里放出了光來——他好像有救了！

?????? “怎么樣，好吃吧?！?/p>

?????? 鄉(xiāng)下姑娘一臉驕傲，“我的糖豆豆可是整個土丘村最棒的，太伊吃了都說好！”

?????? “嗯”

?????? 荷質(zhì)比點點頭，“就是……”

?????? “就是什么？”鄉(xiāng)下姑娘頓時緊張了起來。

?????? 這可是今天第一個想要她的糖豆豆的人，可不能讓他跑了。

?????? “有些黏牙?！?/p>

?????? 荷質(zhì)比張開嘴，指著緊貼著上頜的那團說道，“比無月做的糯米團子還黏?！?/p>

?????? “哈哈哈！”

?????? 鄉(xiāng)下姑娘笑了，咧起嘴，指著自己的牙齒道，“對的！我的乳牙就是被糖豆豆粘掉的，那天我滿嘴的血，哭著喊著跑去找太伊，說我吐血了、是不是要死了，被大虎和二牛笑話了一天?！?/p>

?????? 看著面前開懷大笑的少女，荷質(zhì)比竟也張嘴笑了起來。

?????? 他的笑非常好看，像有星光灑在他的面龐。

?????? 鄉(xiāng)下姑娘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 不行，帥哥她見得多了，太伊就和他差不多帥，她還得干正事呢，可不能被他迷住了。

?????? 鄉(xiāng)下姑娘擺了擺頭，收回自己的思緒，開口問：“所以你要買糖豆豆嗎？1個錫碎3個糖豆豆，用鋼镚也可以。”

?????? 錫碎和鋼镚？

?????? 荷質(zhì)比從懷里掏出剛從魔法協(xié)會換來的錢幣，放在手里，說：“我這里好像沒有錫碎和鋼镚?！?/p>

?????? “??？”

?????? 鄉(xiāng)下姑娘的臉立刻垮了下去。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想要糖豆豆的，他卻又沒有錫碎和鋼镚。

?????? “你手里的這些長得倒是和錫碎、鋼镚挺像的，圓圓的、亮閃閃的，上面還有樹的花紋?！?/p>

?????? 鄉(xiāng)下姑娘撥弄著荷質(zhì)比手里的錢幣，說，“但那老板不收的，他只要錫碎和鋼镚。”

?????? 這些買不到東西嗎？

?????? 荷質(zhì)比皺起了眉頭。

?????? 無月說，這些叫錢，可以用來買東西。

?????? 這是荷質(zhì)比已經(jīng)習得了的知識，但現(xiàn)在這姑娘說的和他記住的完全不一樣。

?????? 他新得到的知識，和他已有的知識發(fā)生了很嚴重的沖突。

?????? “這不是錢嗎？”

?????? 荷質(zhì)比問，“無月說，錢可以用來買東西?！?/p>

?????? “不是，這哪是錢啊。”

?????? 鄉(xiāng)下姑娘一臉肯定，“那老板都給我看了。錫碎和鋼镚才是錢，你這個根本不是錫碎和鋼镚。不信我?guī)氵^去問老板?！?/p>

?????? “嗯”荷質(zhì)比點頭。

?????? 鄉(xiāng)下姑娘提了提背著的背包，向荷質(zhì)比伸出了手。

?????? 荷質(zhì)比愣了愣。

?????? “怎么？趕緊抓著啊，我?guī)氵^去?！?/p>

?????? 荷質(zhì)比伸手，抓住了鄉(xiāng)下姑娘的手。

?????? 她的手糯糯的、軟軟的、暖暖的、胖嘟嘟的，還有些粗糙。

?????? 和無月冰冰的、瘦瘦的、滑溜溜的手完全不一樣。

?????? 當然，和嫵月酒肆那些大哥的手更不一樣。

?????? 就這樣，鄉(xiāng)下姑娘牽著荷質(zhì)比朝包子鋪走去。

?????? 奇怪的是，背著那么大個背包的她走到這兒來的時候碰碰撞撞的，不知被人碰了多少下，有一次她還差點摔在地上。

?????? 但這次她走回去時，大家忽然都給她讓開了路。

?????? 挺好的，鄉(xiāng)下姑娘提了提肩，背包里發(fā)出一陣哐啷的響聲。

?????? 大家這次都很有禮貌！

?????? 從來吵嚷的斜月路上，一個背著大背包的鄉(xiāng)下姑娘，抓著一個殺神般的人兒，抱著糖罐罐，朝包子鋪大步走去，構(gòu)成了一幅斜月路從未出現(xiàn)過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