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幕發(fā)亮信號滿格 我代號魂斗羅闖入群島

神秘隕石異次元覺醒 指向黃昏地圖一角 有何預(yù)兆

時光機解決不了 掐指算算六個世紀后 大boss現(xiàn)身問好

等我做完今晚的禱告 再默寫出天蝎的暗號

那邊黑暗力量傾巢 這邊霓虹招牌環(huán)繞

看我禪定一聲偷笑 穿好緊身衣劃破夜空

提上爺爺?shù)淖糁蔚?召喚獵車手和俠盜

-

“第2師，代號瘋狗，炸。”

“第7師，代號毒蝎，颯?！?/p>

卷時常會想起他們，那神圣、殉情一樣，為了逃離暗淡世間，跳下去的兩道光。

風(fēng)光霽月的他們，一個永遠獨攬下團隊的重任，不茍言笑、不可一世；一個永遠不正兒八經(jīng)的笑鬧，如斑斕泡沫的心總向著掛得最高最亮的太陽，熠熠生輝。

他站在懸崖邊上，他一股莽勁沖上去沖他笑，他卻不愛笑，冷清著一張臉，不重不輕地扣他的腦殼。余光灑在他們側(cè)旁，風(fēng)吹過的每一個角落都是金黃色的暖陽。只有他們是粉色的。

正統(tǒng)橄欖綠的一身軍裝，落下他們的宿命。

那年的風(fēng)記下了他們，心里滾動的鮮活東西永遠地滾動下去，最終也只能歸回黑色的夜。但世人只能記得他們是不那樣容易被打敗的。一個身份，一個名號。卷時常想起炸愛往他隊長手里塞的糖，裹著五顏六色的糖衣，——一個不屬于他該有的色彩，卷想著想著就笑了，笑他的孩子氣，笑他的天真，徒勞無功地愛把熱血往那個肅穆冰冷的人身上貼。

想著想著，卷又哭了。

道回那樁世紀性會面，他曾是多么不甘愿。

-

“久仰大名。初次見面，幸會?！?/p>

“幸會，請多指教?！?/p>

故事從一個隊長和副手劃開的身份之間拉開序幕，卷看見炸很好地把表情控制住了，但他也真切看見了炸手背上暴走的青筋。卷竊笑，被迎上來的丸挨了個正著。

他的耳朵最認識丸的腳步聲，稍稍側(cè)頭便笑開了眼。

“欸，” 親愛的。

“嗯？我瞧著還挺融洽的？”

“噗”卷失笑出聲，抱胸與長身玉立的男人倚在一起，伸手指指，“看他手背，還有，頭毛都快炸飛了，還融洽？”

丸習(xí)慣像以往在擁擠又荒涼的街角不動聲色地牽起他的手，俯在他耳畔，有時喊他卷卷，有時只是笑。

“我說啊，”那回也無差，丸揉揉卷的頭發(fā)，整理他額前的碎劉海，“炸能服嗎，他傲嬌好久的一個隊長就被莫名塞進來的颯搶了?！?/p>

“能不能服他說了算嗎，暫時委屈他了，來日方長呢。”卷不睜眼，稀疏的長發(fā)撓在他額前，自顧自地攥緊那只溫?zé)岬氖终啤?/p>

“況且我看來，颯隊就不比他簡單?！?/p>

嗯，也是。丸應(yīng)聲。來日方長呢。

-

總部下達任務(wù)之時，炸幾乎是爆炸似的撞進卷的屋子里，手里一張被施加過暴力而皺得不像樣的單子舉到卷面前，嘴里喊著，

這七師的小子誰啊，斗膽來篡奪我隊長的位置了，總督怎么著的，讓老子以后喊他颯隊？颯隊？

卷盯著那張任務(wù)單愣了半天，那可是最高指令的璽書，蓋上薩雅克軍團總督的璽印就是絕對象征高尚權(quán)力和地位，別人恨不得裝裱起來掛在最明顯的墻上讓進屋的人都看見 天天膜拜，炸卻把它蹂躪得皺褶如狗爬似的。

颯隊，其實卷并非第一次聽聞這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帧?/p>

薩雅克帝國旗下的龐大軍團——區(qū)區(qū)兩位魂斗羅，被賦予最強戰(zhàn)士的稱呼，

一個“毒蝎”、一個“瘋狗”。

傳聞中的“毒蝎”便是第7師的王牌颯，人是猶如傳說的那般優(yōu)秀，無論從格斗術(shù)、射擊方面而言，乃至于各種器械與交通的掌握、戰(zhàn)策布署和偵察行動，都是個戰(zhàn)斗力極高且全方位無懈可擊的軍人，下達的任務(wù)無一失敗案例。

擁有同樣出色輝煌戰(zhàn)績的另一個代號“瘋狗”的魂斗羅——還是第2師的炸。

早期被編入第2師—08042部隊的卷隨著炸已有八年之久，身為少數(shù)資歷深的前線軍醫(yī)，原在這檔任務(wù)期間早已預(yù)備同炸一起干。他的炸隊人雖是不正經(jīng)但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卷那可是一百萬顆信心從來沒在怕的，哪知半路殺出一個七師的颯隊，把他的炸隊不僅炸了，還被降級為隊副，委屈得要命。

卷哄著低落的人回到自己的屋里，花了好半天在安慰炸，后者也沒在叫嚷什么，閉上嘴巴落魄的蹲在角落里，卷于是陪他蹲著。

炸的屋子很大，天花板很高，大理石的地面被打磨得光滑發(fā)亮，每次穿著黑得耀眼的軍靴走過都鏗鏗鏗地敲出響亮，回蕩寬闊的空間，他卻一直是一個人住。

卷有時候想起來，也覺得他怪可憐。一個人住那么大一個屋，承受的又是非一般人所負的起的，明明在心上寫了不甘寂寞，臉上勾勒出強大的笑顏，卻又沒有一個人來陪。

他拾起的豈止是職責(zé)、名分、頭銜或是榮耀，更多是一身的創(chuàng)口。

回想起來卷便開始心疼。

那個時候的大本營總受著風(fēng)，霓虹招牌24小時亮著，炸的屋朝西，望去便是荒漠，凜冽的風(fēng)一刀刀吹來，站在陽臺上的卷只覺得人被削剝成不同的形狀，心都是血肉模糊的，捂不住的傷口拼了命的淌血。

那個年代的炸喜歡雙腿跨在陽臺外吹風(fēng)，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五顏六色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拆了糖紙把一顆顆糖往空中拋去，劃了完美弧度以后準確落入嘴里。有時候他笑著問受不住疼躲進屋里避風(fēng)的卷，少見含蓄得緩慢，為什么不出來陪陪我啊。卷晃腦。不行不行，風(fēng)太大了。炸那身板子又小，壓根擋不住風(fēng)。

吃了甜食的炸總是笑得很開，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朝卷的晃著手里的五彩琉璃，小孩子炫耀一樣，“吃嗎？甜的?！?/p>

夕陽漸沉，炸手里的糖總讓卷想起好久以前在教堂里見過的彩色鑲嵌玻璃窗，一片琉璃似易碎易散的光暈中，毫無生機的天空也如夢似幻的不可思議。

炸愛在身上帶著甜的東西，說是甜食消除消極情緒?？删砦丛谡抢锬眠^一顆糖。

卷忘了那些天的炸怎么過來的，他不知道，不如說是寧愿不知情。

屋里滿盆滿缽的糖，都酸得嚇人。

-

那年加魯加群島的風(fēng)，比大本營吹的更狂，仿佛要把一個個不識好歹企圖掀翻賊窩的軍人們砍成碎片。

卷承認多年來的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了解炸，可他屈指數(shù)數(shù)炸身邊幾個人，也覺得自己算得上最認識他了。

但他常會忘了那么多個時候有破碎的天空、破碎的海水，岬角處的風(fēng)把他吹得吃不消，眼前的炸仍是那個窗前模糊又剛毅的影像，強大得無可置否。卷常忘了是什么讓他想走，那一霎那又愿做停留。

也許只因為記得那個炸，在地圖一角重重畫上一個叉，子彈圍堵的四維中仍是如此從容不迫。

他是魂斗羅，披上代號，一生至上榮光。

見他望著海水和天，臉色鐵青，卷便不敢吭聲，忙于與被吹得亂打結(jié)的長發(fā)作斗爭。

這三五年的隊長沒白當(dāng)，炸的人還是體恤的，后來還是遣走瞎等白受虐的一行人先去扎營避風(fēng)，他自個兒呆在原地瞎望著肆虐的海水爬上岸，如要把黑色沙灘吞沒。卷聽見他笑了一聲，說，颯隊要是要罰便罰我一個吧，說是我擅自做主。

說到“颯隊”二字，他還加重了語氣，卷聽見他咬牙切齒地從嘴里嚼出來，乍聽之下還是那么的不甘愿。

得到隊副發(fā)出的指令的卷那個叫樂，蹦蹦跳跳自告奮勇要領(lǐng)著隊伍找落腳地，沒等炸應(yīng)聲便跑遠了。記不清是揣著什么知覺，繞過海岸線往內(nèi)陸行之際，一個回首竟讓卷發(fā)現(xiàn)那身變得渺小的背影有幾分愚勇。

找到地圖上指的谷地，安插隊員就地扎營，卷不說話，丸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丸拉過他的肩，往風(fēng)源的方向推，那下卷覺得心底的東西都一下?lián)潋v上來了，止不住的，又說不清的。

去吧，看著他。

這兒有我。

卷跑走了，逆著風(fēng)向跑走，聽得見耳畔咆哮而過8級風(fēng)，胸口堵得慌，呼吸道也難受。

他不喜風(fēng)，討厭狂風(fēng)，年少時甚至幻想過拿一把剪刀把迎面刮疼臉頰的風(fēng)都剪破，抓住碎散的綢緞焚燒入烈火里，永不再如此冰冷。

可炸不一樣。炸的心向著最強的風(fēng)，如同，那才是他有依之處。那里的風(fēng)是熱烈的，空氣是撕裂的。

回溯當(dāng)天，逼近了海岸線，卷遠遠就看見一架墨綠色直升機盤旋于岬角上空，傳說神話般自帶背景音效的男人空降躍下，落腳處紗霧呈圓盤狀飛開，紅陽光打在背上，像極了救世主的光環(huán)。

軍裝男人留著不好打理的卷發(fā)，劉海甚至遮去了臉上的大半光影，卷曾有幾度嚴重懷疑他會不會看不到路，但對于颯似乎不是問題。

他踩著性感黑色軍靴向難得板起面孔的炸走來，隔著遙遠的距離卷根本聽不見什么，卻打從心底感應(yīng)到他的每一個步伐、每一個腳印，踩在節(jié)奏上，也踩在心弦上。

彼時炸朝颯行了標準軍禮，面上嵌了嚴肅冰冷的眸光，將他玩笑的靈魂重重封緘。

炸毫無退意、坦然無怯的淺笑，裹上表層的敬意，暗地卻是卷熟識的總總怨氣。當(dāng)年的笑容在卷看來洋溢著詭異，倜儻風(fēng)范卻融進了颯的骨肉里，至死都不忘那人一身傲氣，舉至右眉梢伸平的手掌敬上最莊嚴的舉手禮，似乎在煙塵中也把持他不動聲色的矜持。

颯回禮，如是終于給那好長一段時間里素未謀面的同類予一個交待。

那幾十秒的遠處觀望在卷的腦海里無數(shù)次的循環(huán)播放，留下他當(dāng)年流經(jīng)脈絡(luò)的疑惑，而終究沒有解答。

并不該是掛了哪種頭銜，就應(yīng)該屈服于哪種日子。

軍人亦是，魂斗羅亦是。

-

群島谷地的峭壁上吹著同樣的大風(fēng)，忙碌了一天而偵察無所獲的部隊早早的休息了，僅剩二三個值班的哨兵結(jié)隊坐在峭壁邊上瑟瑟發(fā)抖，被風(fēng)吹得眼神空洞。

那塊高地區(qū)區(qū)幾棵枯樹，弱不禁風(fēng)，而低谷地里又暗淌河流，谷坡陡峻無處落腳，寬廣的地方暴露行蹤的風(fēng)險亦大，完全符合總部臨行給他們打的預(yù)防針：迎風(fēng)之處最宜避風(fēng)。

卷著實想吐槽總把話說得像猜字謎一樣的指揮官。

卷站在帳篷醫(yī)院門前，渾身消毒藥水味很快隨著飄逸的發(fā)絲散在空中。他覺得這里的風(fēng)是要把人的氣息都吹掉，讓他們赤裸裸一身空地返回原點，終而是一無所獲。他張望了一會兒，頭疼，憑那些傷者的情況揣測半天，還有外頭放哨的哨兵抱團取暖的慘狀，卷蹙眉，估計都有些難挨。

“紅隼”的核心巢穴藏得很深，他們在那地駐足了小半個月，偵察小隊天天往外竄，除了位置神秘但隨處可見的小型據(jù)點，人煙罕至，還是摸不著敵軍的半點蛛絲馬跡。

卷已經(jīng)開始察覺不對勁了，但凡有回撤意欲丸會把他按下來，滿嘴說著絕對服從颯隊指示。他想想也沒毛病，萎了，老實呆在帳篷醫(yī)院里隨時待命。

緊接著就是毫無喘息的救急工作，讓他再沒有多慮的時間。

卷回想自己確實未曾面對面與颯說過幾次話，感覺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離一個人好遠好遠的，是近也捉摸不透颯不冷不熱的性子。

但他仍然記得站在帳篷外張望的夜晚，除卻站崗的兵，更遠處的斷崖邊上立著兩抹身影，之間的約莫只有一個指節(jié)的距離。兩個黑影都是抽條的身型，渾身線條優(yōu)越硬朗得沒法挑剔，只不過卷看炸的影子 向來都是單薄幾些。那夜的風(fēng)也是大得可怕，卷無法久留，只依稀記得當(dāng)年的自己總結(jié)出他們颯隊的半副為人，大抵——和炸一樣是個腦子有病的。

約莫那個時候在卷眼里，喜歡大半夜吹風(fēng)的都是有病。

查哨回來的丸一拐一拐的，問他，為什么。

卷搖著頭回了帳篷，拉了一件披風(fēng)又走出來，輕輕把一藥包塞進丸手里，和他并排站，靠在他寬厚的肩上，丸攬著他的腰。

卷抿了抿嘴，冷不丁地道：“月黑風(fēng)高時，人心也只能是暗淡的?！?/p>

何況在硝煙彌漫的血腥風(fēng)雨中。他們是最強戰(zhàn)士，愛吹風(fēng)的傻子，不知疼、不懂愛。

丸發(fā)出“嗤”的笑聲，似乎在笑他一本正經(jīng)可愛的樣子。是嗎，他回了一句不知所云：“我看颯隊很喜歡炸給的糖。”

？

“攢攢也有一小罐了，我看他是沒舍得吃?！?/p>

啊，沒舍得…

怎么沒想過，卷不自覺地往丸懷里靠了靠。他這人啊，竟然掩飾得仿佛對炸的熱情棄之如敝屣。

“颯隊昨天還找我要了個罐子，問了半天，原來是要裝糖的。”

丸繼續(xù)說。但這時候上哪去給他找糖罐啊，我思來想去只能從你柜子里給找了個小的。

“？！”

卷跳起來，從那人懷里蹦出來，頓時語塞，“你！”

我們卷卷不會介意的吧。

把人逗氣，丸也笑了，推哄著不能受寒的人兒回帳篷里。卷回頭看著他努力裝作正常走路的樣子，心如刀絞。

-

隊伍的首次任務(wù)并不算成功，

一個月后回歸大本營的是半支殘軍，大半是凍壞了，還有一部分葬送戰(zhàn)場。

卷怨恨地把傷員死者的罪全部算到大本營的指揮官頭上，那一個月內(nèi)他一個人招架死傷者快忙死了，誰也沒預(yù)料到如此惡劣的氣候，還有詭異不成樣子的敵軍基地 竟然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颯也是情勢所逼才請求了撤軍?；氐酱蟊緺I的第一時間安頓好傷者，還有給士兵尸首們做厚葬，卷覺得他那時沉著臉的模樣都有幾分悱惻，抽出了一絲絲淺淡的悲哀，和那副冰霜面容悵然有所不同。

颯的左臉頰在任務(wù)期間被冷兵器剮破了一層皮，結(jié)疤了還泛著紅，他卻堅持不讓軍醫(yī)上藥。

卷無語。漂亮的臉蛋上留著一道礙風(fēng)景的疤，估計大本營里那些姑娘們都得心疼半年。問了丸為什么，丸也支支吾吾半天道不出一個所以然，權(quán)當(dāng)是颯為了提醒自己的難得失敗了。

這么看來，這支名為紅隼的武裝組織無非是個陰鷙、不容小覷的貨。

不僅在密林地帶布下賊多人類儀器偵測不了的陷阱，還不惜啟動幾個軍事?lián)c的自動爆破系統(tǒng)，幾回下來炸沒了好半支隊伍，領(lǐng)隊的颯和炸也受了點傷。

那還不算點什么，倒是丸被霰彈擊中的腳傷沒痊愈，卷好幾個晚上沒睡上整覺。隔天氣勢洶洶地跑到颯那里里要求讓身為軍醫(yī)的他隨行偵察部隊，被過度冷靜的炸一拳拍醒，才勉強安于本分。

卷想看清楚，眼前的炸換了一副怎樣的皮囊，又要用哪種坦然來應(yīng)對不公。然而不甘與掙扎之下，他看見的還是那個炸。

出師不利讓他看上去有些挫敗。

但卷尤其記得那日在嘩然的大殿里，面對最高座位上的總督予他們首次無功而返的案例提出的不解和惱怒，那身疲憊卻極為剛毅的背影，禪定了一聲詭譎偷笑，勇者無懼地聳立在颯的斜后側(cè)。

他看見握緊的拳，看見染血的袍。

卷似乎還能夠看見，那兩位孑然一身的將士與全軍上下 一點一點劃出來的溝壑，槍林彈雨中，只有他們 心是連在一起的。

那時刻，卷終于認識他在炸和他人身上找不著的共同點。

他在颯身上找到了。

鮮明的記憶把卷的意識倒帶回到年少時。出自書香門第的他年紀輕輕便選擇從了醫(yī)，前途一片光景?？烧ú灰粯恿?，當(dāng)年的炸像個垃圾桶撿回來的小混球。當(dāng)17歲的他和發(fā)育不全的15歲少年站在大本營南區(qū)一塊會發(fā)光的巨大LED屏幕前，手里一份畫報，炸毛少年略帶輕蔑，一字一詞地念出征兵啟事，然后單手叉腰，定神立誓：老子今年要入伍，后年要站在帝國第一軍團的部隊中。

那時卷個子比他還高，伸手捻了捻少年頭頂?shù)呐＝?，笑著說不信。炸嘴里叼著棒棒糖，咧嘴露出自信的笑，

“那我們走著瞧?！?/p>

后來那吃棒棒糖的少年確鑿用不可思議的成績向他應(yīng)驗了當(dāng)年的“走著瞧”。當(dāng)年入伍，第二年卷再見他，16歲個子抽條的少年已經(jīng)站在大殿里軍團第2師師長的臺階上，身穿筆直軍裝，唇角上揚著同樣弧度。

那一眼的瘋狗，驚心動魄。

“我等生為薩雅克軍團戰(zhàn)士，死為薩雅克帝國亡靈，此生忠于薩雅克帝國，獻身使命，萬死不辭，萬劫不復(fù)”

兩者站在那，語氣咄咄逼人，甚至沒有做行禮的打算。

卷含糊記起，聽見那年的穿堂風(fēng)頻吹過耳畔的聲響，脆得像是可以輕易將大殿剪成兩半。

卷其實很清楚總督所表達的疑惑，薩雅克帝國唯二的巨擘魂斗羅強強聯(lián)手，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無一料想過失敗的可能。不說別人，卷也懺悔于當(dāng)時候天真的愚笨。但卷想他們這點錯誤認知并不是平白無故，畢竟颯和炸常年驚人的戰(zhàn)績總讓人在驚嘆之余，下意識自嘆不如，也絕對襯得起他們的信服。

只是他們偶爾忘了，再優(yōu)秀的魂斗羅 也不過是人。

那或許不是命，那是他們選擇走上的道路，正如同誓詞從唇瓣間鏗鏘而出的魄力——萬劫不復(fù)。

那天結(jié)束以前卷放心不下地跑到炸屋前敲門，好半天都沒人應(yīng)。他疑惑地用手推，才發(fā)現(xiàn)門并沒上鎖。

罕見啊，屋里烏漆麻黑的使得卷愣神，下意識掏出了手槍戒備著。

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房子里響得嚇人，卻再沒有別的動靜，甚或是炸的身影。僅有爐子里明明滅滅的星火，告別了黃昏已經(jīng)燒得很低，卷靠了過去，想看著它就要慢慢消失，化成灰燼。

倏然回身，他才瞥見兩坨東西堆在沙發(fā)上，又被嚇得險些開槍。

借靠余光看清不明物種那一剎那，涼意襲來，卷舉槍的雙手也在微微發(fā)顫，他緊緊地抓著槍柄，手心也被汗浸濕。

根本不是別人，

只是颯和炸窩在一塊，發(fā)出平靜的呼嚕聲。炸半個身板、手和腳被颯揣在懷里，似乎在睡夢中也被摟得緊緊的。

屋里無光，颯的臉黑得看不清神色，但卷恨不得剪下那時候的炸睡得很安靜的樣子，然后黏在他的集錦簿上，任金光照映。洪水粼粼冷風(fēng)颼颼的旅程中，他才得以一直記著這一幕。

卷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意識到，他們是完全撤下了高度警惕，才全然沒有聽見我的腳步聲的，昨天他們分明還是哪個角度吹來的風(fēng)都分辨得出。想到那里，看著他們，眼淚也掉下來。卷到最后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從始我是平凡，至終我都是從然，那些槍頭從來沒對準我的腦袋，我心上也沒有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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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隼組織的案子擱了一段時間，丸也是復(fù)原得差不多了，那時候總部應(yīng)時下達第二階段任務(wù)的命令幾乎讓卷暴走，多虧丸及時按著他。

指揮官說得很絕：我軍但凡一日無法殲滅敵軍，將戰(zhàn)斗到最后一滴血淌盡。簡單來說，事沒成，也不用回來了。

見隊長和隊副早預(yù)料到的樣子，甚至有幾分玩味，卷是懷恨在心但也只能憤憤地壓下盡數(shù)憋屈。

時隔幾個月再次登陸加魯加群島，仍是那嚇人的狂風(fēng)。卷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吹麻了，站在懸崖上放空好久毫無知覺，反應(yīng)過來才感受到窒息。

要承受這風(fēng)簡直和凌遲處死一般，千刀萬剮，把每一塊皮肉都硬生生地刨開直至與骨骼分離?；哪锪粝鹿呛。斡蓵r間殘忍地將其風(fēng)化。

-

“報告颯隊！！”

那日留守營地的卷和丸坐在帳篷外抱著膝蓋，等待偵察小隊捎消息歸來。聽見肺活量老大的炸聲音遠遠地傳過來，他們并排探出腦袋，看見百米沖刺一樣的炸舉著發(fā)亮的雷達顯示器從大老遠跑過來，沒來得及眨眼已經(jīng)到眼前了。颯剛從壕溝里爬出來，舉頭就讓炸撞入眼簾。

卷記得炸從來不計較天氣，哪怕是艷陽天或是云霧盤繞大風(fēng)狂吹，他都可以不動聲色掛上同一副笑靨，眼里總是桃源。卷很難明白炸是怎么做到把凡事都嚼碎在嘴里，酸甜苦辣咸都攪在舌尖，不路徑味蕾而是笑著吞下、慢慢消化，哪怕大半夜爆出來的噩耗都像是大白天開一個玩笑。

但在這里，颯所在之處，是風(fēng)是雨，少年眸子里盡透露出非一般的雀躍，像極了那個發(fā)糖的小朋友。

而世事似乎總愛打亂短暫的燦爛。

誰也沒想到潛在的危機竟在他們腳底。

片段隨后的部分被消去了聲，卷陷在記憶里，眼睜睜看著颯身后那地轟地爆炸，后腳剛踩出的戰(zhàn)壕倏地被爆破的熱浪掀飛了裝備和土墻。

那飛沙沖天的一幕在卷腦海里反復(fù)上演。他記得壯烈的沙景，各種顏色摻和在一起，混著沙、卷著風(fēng)，著火入魔似一柱一柱悲壯地沖上天，然后被灰色的蒼穹撞破，散成雨狀再落下。黑色，幾度蒼涼；

他記得千鈞一發(fā)之時颯一個箭步上前撂倒了炸，交疊的身影雙雙倒入飛濺的沙地里，飛快被吞沒；

他記得，風(fēng)太喧囂，他來不及叫出聲，熟悉的身影就被撞進自己眼簾，黑影壓過視線，瞳孔里的火光傾瀉又覆滅，隨之覆庇而來是丸的體溫，還有一點冰涼點在耳垂邊。

卷的記憶里，那天他又毫無征兆地哭了。

那天遍地都是黑暗，他逃不出去。

……

炸費力推走被灼傷卻拼命壓在自己身上的颯，解開別在腰間的霰彈槍開始對準爆破口瘋狂掃射。卷忘不了，塵埃四起、流彈飛竄，那個生來嘻嘻哈哈的“瘋狗”一旦進入狩獵狀態(tài)，渾身血腥融化進眼底無盡的恨意、殺氣，盡在那一霎那迸射開來。

那時候卷覺得自己享有世界最安靜的幾處時光，眼前紛飛的槍炮，靜音鍵沒被點開，只有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縈繞耳際，幽靈似的，嵌在他心尖處

“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

I'll only be stronger,?I swear to you,?always, till forever.?

卷感覺心被抽掉了一塊，那里面兵荒馬亂，風(fēng)朝它缺掉的一大口子呼呼的吹進來。

他突然想對炸說什么：

我覺得你是對的，只是一直沒機會和你說。

-

那天炸在打斗中從懸崖上掉下去，摔斷了兩根肋骨。他拖著支離破碎的殘肢一步步走回硝煙沙塵彌漫的營地時，浸過紅染缸可駭?shù)哪訃樕盗巳咳恕?br>

卷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提著擔(dān)架沖上去，遽然見著炸直直地栽倒下去。紅褐色的沙子又飛濺上來。

颯已經(jīng)躺在移動醫(yī)院里，全然沒看見那一幕，卷也實在慶幸沒讓他看見。

那次突襲中唯有他們兩人受了傷，颯沒躺半天就堅持著要爬起來了，聲稱那點灼傷根本不是事。但炸昏迷了兩天，颯都沒去看過他一眼，也沒提起關(guān)于他的半個字眼。

卷心有不甘，推了推丸去勸他，你不管管你的副將嗎，得來卻是不屑的一瞥。

遠遠地看見颯與丸對上眼的那一秒間，雖然他很快挪開視線，卷還是看清那一眼里一晃而過的全部情愫：空虛、荒涼、驚恐、擔(dān)憂、冷冽、陌生，像一張紡織的大網(wǎng)，妥帖堵住那顆赤裸裸的心臟欲撲騰出來的綺念。

卷想他知道他想要說什么，他分明還看見了并列其中的不舍，但那又貫連著他放不下的矜持為貴。

身為魂斗羅 持起槍枝刀械就往戰(zhàn)場上跑，

“沒有人應(yīng)該死去，沒有人必須活著?！?/strong>

我想 他也該明白的。

颯冷硬表態(tài)才讓卷終于明白，這本該是魂斗羅的原貌，不是玩世不恭、桀驁不馴的炸那般。

當(dāng)他把這事轉(zhuǎn)告知剛復(fù)甦的炸，本意想讓他心灰意冷，卻又心疼地看著他落寞神傷。炸默默地聽著，半天不說話?？諝饫镆黄澎o，漫溢著一種肉塊燒焦的糊味，卷皺起鼻子，聽見炸不重不輕地回一句：

他是對的。

仿佛兩周前發(fā)生的事情，如今匿跡了一般。卷似乎看不見上一個炸的影子。

那次受重傷的是領(lǐng)隊的颯。爆破部隊準備打下一個前些日子被偵測出藏在山洞里的敵方基地，掃查一邊確認無異常以后布好定時爆破裝置，一路通暢無阻。一行人準備離開，卻沒料到被神出鬼沒的敵軍來了個偷襲，只聽見轟隆轟隆的巨響穴口便開始崩塌。敵軍啟動的爆破相等于自毀似的焦土戰(zhàn)略，部隊頓時亂成一團，爭先恐后要逃出去，硬生生把颯甩在后頭掩護他們離開。

山洞徹底崩塌的最后，只有墊后的颯一人遭殃。他們在廢墟間撈出僅存一口氣的颯，用擔(dān)架抬回營地，身上三五個血窟窿可把首先迎上來的炸眼睛給瞪凸了。

炸簡直氣炸了，火急火燎地轟炸著救援團隊和各方指揮把全營上下搞得雞犬不寧，被卷趕出了急診室以后又跑到營地里，揪出一個一個劫后余生的爆破組組員痛斥一頓。丸后來向卷描繪那場景，他簡直像是要把那些士兵都罵穿一個洞。

無辜被斥責(zé)的組員們一個個縮頭縮腦，敢怒不敢言，畢竟是人都害怕炸手中那管彈無虛發(fā)、發(fā)燙的槍膛。

卷覺得可笑，颯憑借自身強大的修復(fù)能力只用了半天時間就爬下了床，緊接第一任務(wù)便是扯著炸的耳朵把那只氣未消的瘋狗拖到營地里，喝聲命令他給每一個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隊員道歉。

卷回顧那時刻的那兩人，又看到許多個離他遠去的片段模糊出現(xiàn)，突然感慨。

手里握色彩斑駁的糖、累癱的兩人睡成一坨、紗霧紛飛的景觀，還有那年斷崖上的風(fēng)，如今不再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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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魯加群島泛黃色的地圖在木桌上緩緩展開，被打上一個個猩紅的叉，劃掉他們所摧毀的基地，還有那些被風(fēng)記住的士兵們葬送的地方。紅色近乎遍布那張圖紙，甚至他們扎營之地，那曾經(jīng)被指揮官認為最能避風(fēng)之地，也被重重畫上叉。

僅剩一地——敵軍巢穴，長久的估算下來已經(jīng)確認了方位，而人類卻遲遲按兵不動。

直到天微亮，那斷了兩根肋骨、從鬼門關(guān)撿回一條命的魂斗羅提上那把祖?zhèn)髯糁蔚逗亡睆棙?，走向懸崖處的隊長，

卷被丸拉著，實則不然他拼上命也要把那人攔住，因為他過于清楚那個行禮是關(guān)乎什么意義，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就將要失去一個他，而薩雅克帝國就要失去一位蓋世勇士，世界也就要失去一個學(xué)不會假笑的靈魂。

他的代號魂斗羅看似早已認清他的宿命。

他們是不那么容易被打敗的。

炸半跪在地，眼眸半闔，呼吸漸緩，雙手赤誠地獻上他的銀槍。

他的緊身衣勾勒出最美好崇高的身份，“斗志昂揚，熟練掌握戰(zhàn)斗技能，并具有與生俱來超強身體素質(zhì)的最強戰(zhàn)士”，卷的目光未能從他身上撤離。

槍頭被按在地，

一輩子那樣漫長啊。

你就永遠地耗在了這里。

“You have my sword, my bow, and my axe. ”

“Let me do the fight. ”

卷沒聽見颯的半個字。

男人一身光榮的身軀傾向前，伸手挽起眼前的人。只是他始終低著頭，卷看不見他的神情是否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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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卷遠遠地看見炸從懸崖的方向走回來，步伐趔趄，走了約莫幾十米的距離到他跟前，一頭栽在他身上。

卷的心臟咯噔地跳躍了一下，接住他，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煙酒味。卷把他的腦袋撈起來一看，炸笑得正燦爛。

那個笑容太不正常了，像那夜里突然停止刮風(fēng)一樣的不尋常。但炸微醺的眸子還是雪亮的，仿佛還是那個15歲一身輕的少年，干凈輕狂，叼著一根棒棒糖靠著遇剛則強的拳功可以打下南區(qū)三條街。

但啊，我多希望回到17歲年少，卷想著，

我要你眼睛里都是淚水，盛不下你口中熠熠生輝的夢想了。我要你找一棟不受風(fēng)的小屋，天還沒有亮你坐在陽臺上，不是想看太陽落下而是讓你滿屋的酸糖浸濕在冰冷的月亮里。我要你那天扯住我的衣角，死活不讓我從醫(yī)，那么我也不會擁有那雙眼睛為我閃爍了。

我們不用想著用錢去買五顏六色的糖果，我們可以去打劫糖果店，不然我也可以悄悄給你留我家后院的門，我們半夜鉆進我的校園，爬上藝術(shù)樓吹那里最溫煦的風(fēng)。你永遠不用向任何人行禮或脫下你的帽子，因為那年南街的畫報封面都會是你的笑。

那是我無言的歲月，提筆落款，記錄你一城的蒼涼，然后許你下一世的安暖。

我覺得對我們，大概什么都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干嘛去了？”卷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看著炸慢慢動了指頭，指指自己，邊笑邊說：颯隊請我喝酒。

卷覺得不可思議，心里堵得慌，伏在身上的炸又蠕動一陣，伸著手指點點自己的唇，眼睛瞇瞇的。

他愣了半響又說，他還吻我了。

或然實在是到最后卷才醒悟過來，

炸活成了颯此生追求活著的樣子，颯卻成了炸畢生的希冀。

夕陽要是晚點落，那年今日無風(fēng)吹，沒有誰的風(fēng)華絕代，更沒有誰孤絕于世的悲哀。

那我的眼淚不會飄落，砸痛了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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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的光跳了下去。颯尾隨著那光，也一并往下跳。

卷記得，那不是愛情的故事，更多是兩者與自我的了斷。

可那是知道真相以后，就再也負不起的傷痛。他們那一生榮耀，一身傷痕，并不是說誰都背負得起。

但愛這個字眼過于美麗和亮眼，不適于這個暗淡的世間。

于是卷想，他們是逃走了吧。

嗯，逃走了。

營地，隊長辦公室里，

后方的墻上掛著加魯加群島的詳細地圖，敵軍巢穴的位置上被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叉。桌案打理得干干凈凈，其上只留下一張字條，寫了字，像是隨手留下的：

『 祝你生日快樂，我親愛的代號魂斗羅 』

下方的小角落里，不仔細看都不會察覺，有人用鉛筆留下了筆跡，字如其人：

『 同祝，我親愛的 』

by//世界的魚

祝華晨宇大哥31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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