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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愚音:井中世界】第三章 為了饑餓的孩子獻出自己手指?新世界的一切真的值得嗎

2022-07-29 00:53 作者:OLD-BLOOD  | 我要投稿

《DownholeWorld》

Chapter Ⅲ:潮汐誓言


“潮?真的是你嗎?”


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從胸口左側(cè)蔓延,仿佛失明之人重新洞見了這世間的璀璨,我第一次看見面具之下潮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褪去了麻袋面罩的遮擋,整個井中世界在我眼中也清晰明亮起來。但世界沒有變,只是觀察的角度變了。


明明在井中度過了無數(shù)個白晝,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清楚井的本貌。潮明明一直都在沙的身旁,可直到今日,我才第一次透過那雙澄凈的眼睛直視潮的魂靈。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那是絕望的井中世界里不應(yīng)該存在的東西,與這黑暗骯臟的一切都是那么格格不入,好似荒蕪之丘萌發(fā)的一棵嫩芽。那種東西,我無法用貧瘠的言語去形容,井中任何事物都不足以去描述那個東西。


那是潮嘴角流露出的,一個靦腆的笑容。


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又或傳達了什么,只是單純的感覺那個東西真好看啊,比深淵里帶血的牙齒,黑色的懸崖,蒼白的天空,都要好看上千倍,上萬倍。帶著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我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試圖去觸碰潮的鼻尖,屏息凝神之際生怕自己骯臟而布滿血污的手會不小心碰碎這般美麗的事物,而潮卻莫名其妙靦腆地向后躲閃,逃避著我憧憬的眼神,在這方面,他還真不像一個存在了上萬年的人,實在是讓我看不明白。


漫漫長夜終有一日照進一束為名為理性的燭光,面具之下人性終有一天將會得到釋放。然而,我們錯估了自己的身份,井中世界沒有誰是被選中的主角,那燃起的美好只持續(xù)幾秒就熄滅了。

異端

對于仍處于蒙昧中習(xí)慣了黑暗的贖罪者而言,刺眼的亮光只會讓井底的蚰蜒本能躲避,麻木之人畏懼新的事物,在漫漫長夜里,點燃一支火炬驅(qū)散黑暗是否為時過早?敢于第一個站出來的持炬人可能會被歷史銘記,但不一定會有美好的結(jié)局。


思來想去這可能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那么任性想要放棄自己,如果我能再堅持幾年,如果那天我沒有回應(yīng)潮的期許,是否能夠換來不一樣的結(jié)局?先驅(qū)者挑戰(zhàn)這殘酷世界的基本規(guī)則,必然會付出常人無法承受的巨大代價。


麻木者忌憚美麗的事物,我們觸及了不該觸及的利益。支配者只想安于現(xiàn)狀,他們不會允許有危及自身地位的微光出現(xiàn),在支配者的默許下,認識的,不認識的,年輕的,蒼老的……人們一擁而上,血淋淋地挖出了潮的眼睛,因為他們畏懼潮那像寶石一樣的眼眸所散發(fā)出的璀璨澄凈的目光,那目光好像能洞穿贖罪者們不可言說的內(nèi)心,讓這些習(xí)慣躲在陰影里的丑陋生物捂住自己的臉無地自容。


潮永遠失去了他明亮的眼睛,余生那空洞的眼眶里將一直冒出黑色的血淚,但即便身處絕境,在被人潮淹沒之際,他再一次將我擁入懷中,我無比愧疚蜷縮成一團,逃避著眼前的現(xiàn)實,唯有一遍又一遍祈求他們放過潮,沖我來吧,但毫無作用。此時,黑雨砸落在人們的臉上,他抱著我的這一幕就像數(shù)千年前“被提日”時我們第一次看清彼此時那樣。


那一天,我的臉上留下永遠的疤痕,而潮則失去了他的雙眼,耳垂,五根手指,以及半條小腿,粉身碎骨意味著潮再也沒有條件逃出這口井,而我卻只能親眼目睹這一切而無能為力。潮用身體擋住了麻木者那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眼神去面對他,如果這就是摘下面罩化身為人的代價,我寧愿為了潮永遠當(dāng)一只無知的井底之蛙。


當(dāng)愚昧成為主流,清醒便是一種犯罪。


大家都愿意盲從,好像世界上最安全的事,就是讓自己消失在“多數(shù)”之中。


黑雨還在凄凄瀝瀝的下著,是“神明”再次出現(xiàn)降下繩索才讓我們僥幸免于消失。眾人瘋狂地涌向懸崖峭壁之時我們趁機故意被人海淹沒,逃往深處,就此在無光的人底世界里茍且偷生,身為異端不再露出水面,我們好像沉到了從未有過的深度,上方不知有多少人壓得我骨頭都近乎斷裂,痛徹心扉,難以呼吸,極度缺氧,但又無法死去,即便于此也還未觸及深淵之底。我不知這樣躲藏的日子還要堅持多久,可就算需要永遠,我也再不想看到潮因沙受到傷害了。


漫漫長夜看不到盡頭,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做夢,卻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人類真正地活著。夢里,沙拉著潮的手,無憂無慮地走在踏實平坦的大地上,人們住在一個個巨大的石碑里,進進出出不會因擁擠而焦慮,還可以躺下睡覺。在那個看不到盡頭沒有崖壁的世界里,白天與黑夜相互交替,日出日落四季輪轉(zhuǎn),沒有一個人戴著面罩,也沒有人會再為食物發(fā)愁。


那里一定是天堂吧,我想。那里一定就是夢寐以求的境外世界。夢醒的時候,我的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容,我努力追憶夢里那種幸福的感覺,笑著笑著卻再也裝不下去,無聲的哽咽起來——我依然身處地獄之中從未改變,不,我不要,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單手絕望地捂住自己的雙眼,不想看見,什么也不想看見……可我哪也去不了,痛苦始終纏繞著我,越是想要掙脫對那井外世界的欲望就越是折磨,即便痛苦地用指甲撕破自己的臉,也還是無濟于事。沒有翅膀的我什么也改變不了,多么想要就這么永遠睡去,在那個夢中永遠也不要醒來。


為什么?為什么我要醒來?為什么我不能就此長眠?


為什么?為什么是潮失去了雙眼而不是我呢?


他們的夢是我們的現(xiàn)實

恍惚之中,眼前白光刺激著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奇怪,我不是身處人潮之下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多少年了?我好像正躺在平坦的地上,扭頭看向一旁的潮,他則用那空洞的眼眶凝視著我,一動不動好像真的死了一樣……等等,這里有光,說明這是人潮之上……但這怎么可能?我的記憶在深海之中沉浮,迷離之際一個老人面孔忽然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下意識地想要擋住自己的臉,在驚恐中掙扎。


“孩子,別害怕。沒有人會再受到壓迫,站起來吧?!?/p>


“新世界已經(jīng)到來,我們一直在深海里挖掘著,我們不會拋下任何一個思考者?!?/p>


我茫然地望著旁邊如行尸般麻木的潮,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看向腳下,只見一個又一個人跪在地上頭朝下縮成一團,用他們的背部拼湊出了一整片大地,規(guī)模前所未有,甚是壯觀,我們正躺于其上。


“什么……情況?!蔽夷罅四笞约旱哪槪?,應(yīng)該不是夢,接著我又捏了捏潮的臉,他有不耐煩地一下子拍掉了我手一臉氣鼓鼓的樣子,看來這確實不是夢。


“我們……沉睡了多久?”


“奉獻者們在人海的能夠觸及的最深層發(fā)現(xiàn)你們,你們是在一堆失去四肢的麻木者中被挖掘出來的,再下面實在太深了,如果奉獻者下去自己也可能無法順利脫身,不過我們不會放棄,這一切著實令人感慨。”


“奉獻……者?”這是記憶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分類,但總好像在哪聽過。


“是的,如你所見。由于井中的空間只有這么大,絕無可能讓每一個人都能平穩(wěn)地站著,總會有人被踩在腳下。所以,我們采用輪流制,每一個人交替為他人服務(wù),老人孩子以及重度傷殘者除外,而最頂層的人平時應(yīng)盡量減小底部人承受的壓力,這是最好的選擇?!?/p>


突如其來大量的信息讓我久久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


“如果你們愿意奉獻自己的話,歡迎加入我們,歡迎加入奉獻者社會。”


老人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我這才發(fā)現(xiàn)老人沒有戴面罩,而他的身后,還存在著許多同樣摘下面罩的覺醒者。我們終于不再是異端?不用再過流浪逃避的日子?我回過頭去,想聽從深思熟慮的潮的建議,但發(fā)現(xiàn)潮還是依然呆愣愣地跪在原地,于不知所措之中用那空洞的眼眶環(huán)顧四周。


對啊……已經(jīng)回不去了。潮失去他的雙眼,在這個沒有聲音的世界里就相當(dāng)于失去了全部,人與人之間唯一能溝通的手語也不再起作用?,F(xiàn)如今,我牽著他的手,就是他所感受到的這世界的全部了。


“令人感慨。你的戀人看上去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yīng),他可以暫時不用奉獻?!?/p>


“什么?什么玩意?戀人?”


“啊,抱歉,你沉入人海的那個年代,這個詞可能還沒被點亮?!?/p>


“您搞錯了,我們是締結(jié)者?!蔽艺0驼0脱垡槐菊?jīng)地回應(yīng)。


老人和一旁的孩子只是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締結(jié)者啊……令人懷念的古老稱呼……不過奉獻者社會里,締結(jié)者已經(jīng)退出歷史的舞臺了,令人感慨。又或者說,我們每個人都已經(jīng)完美的締結(jié)在了一起?!崩先藬傞_手指向我們腳下的人海地板,他們不發(fā)一言埋著頭奉獻著自己的脊背,但并無牽手,這個古老的傳統(tǒng)可能已經(jīng)不再被需要了。


“即便這個孩子失去了雙眼,在人海下得那么多年里,你也沒有放手丟下他不管,真是偉大,令人感慨?!?/p>


老者用手勢向我傳達。他不知道的是,當(dāng)初是潮沒有放開我的手,我才能存在到今天,這個意思應(yīng)該向潮傳達才對,而我只是履行了一名締結(jié)者應(yīng)該做的事情罷了。


潮付出了那么多,是時候好好休息了。我剛想要松手,潮卻表現(xiàn)得異常驚慌,像是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那天,他的五指即便被咬斷也不愿松手,難道我要于此放下數(shù)千年來未曾改變的誓言?


“抱歉,我想,相比起分開,沙和潮還是一起承擔(dān)去為他人奉獻更好。被埋在那么深的地方都可以挺過來,這點不算什么,沙不想松手?!?/p>


“令人感慨??偠灾兄x你們的奉獻,那么稍后我們會將你們兩位分配到壓力最輕的第一層人塔?!?/p>


很顯然,他們并沒有認出來井中最初的覺醒者,但那也不重要了。


“你們可以去井中世界盡頭的巖壁那去看看,也許你們可以在黑墻上找到些許記憶,墻上記錄著井中世界的歷史以及各種人格歸類與分支。”


天啊,我們到底在深海沉睡了多久?


話說回來,“戀人”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害怕與他人交流,如果潮還看得見的話,在別的井中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他一定明白這個詞的含義,我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沒來得及問他,就比如他接觸過“神”嗎?還有“神并不存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替潮保守著他來自井外的秘密。


沙成了潮感受世界的唯一途徑,潮在那天被咬掉了五指,意味著從今以后就只有由沙來握住潮了。想到這,我攥緊了潮那殘缺的手掌,同樣跪下輕輕抱住了他,我嘗試用最溫柔的方式去安撫他,摸著潮的頭告訴他結(jié)束了,潮比我想象中更加堅強,他比我經(jīng)歷的多太多,我從未見過他掉下一滴眼淚,也有可能是因為淚腺早已枯竭。


“沙?你還看得見我嗎?”潮用另一只手,通過手語單方面吃力地向我傳達著疑問。


我想要告訴他我在,我一直都在,過去是,將來也不會改變。


“如果表示肯定的話,就請在我的手掌上畫圈,否定的話,就畫叉?!?/p>


圓圈。


“只要你還能看見就好,我還以為是突然天黑了呢。”潮輕輕笑了笑,用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告訴我不要擔(dān)心。


潮果然遠遠比我更加有智慧。于是就這樣,他通過向我詢問,用猜測來進行簡單的溝通。也許是心有靈犀,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成了潮感知世界的媒介。潮很具有前瞻性,他很快就弄明白了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問了我許多問題。


“沙,你相信潮來自井外,來自別的井嗎?”


圈。


“沙,潮只是一個無法習(xí)慣井外世界的普通人,潮一個人逃到了外面,但外面的世界好荒涼好孤獨,和想象中并不一樣,所以潮最終逃了回來,我只是個無法面對現(xiàn)實而逃避的膽小鬼,對吧?!?/p>


叉。


“沙,我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很丑陋吧?”


叉。叉。叉。叉。叉。叉。指尖的力度傳達著執(zhí)念的深刻,我感覺潮在哭,沒有聲音,沒有眼淚的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回答著潮的問題,一遍又一遍安撫他,給他繼續(xù)存在下去的勇氣。


但有一個問題除外,每當(dāng)潮問起那個問題的時候,我都只能選擇沉默不語。


沙,你還想要離開井中世界嗎?”


我當(dāng)然記得在長眠之前,潮告訴我他只想保持現(xiàn)狀就好,希望我不要再無謂地向上攀爬了。我永遠不會忘記曾經(jīng)是潮給了我整個世界,如果在他失去所有,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丟下他一人,我不配被稱為人類。但是,我的內(nèi)心深處卻無法抑制地渴望著夢里自由的世界,那個夢是多么真實,井外廣闊無垠的世界是這樣遙遠,又仿佛觸手可及。


這個時候,潮往往會主動轉(zhuǎn)移話題像是不想讓我太過為難,便裝作剛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我逐步踏入了這個全新的世界,在這個終于不用再爭斗的世界里,人們不必再隨波逐流,可以平穩(wěn)地去到你想去的地方,雖然大多數(shù)人或多或少都有殘疾,后來我才知道,先前的那位老者竟是新世界的領(lǐng)頭人之一,是他構(gòu)建了新時代的秩序。


為了找回我們沉沒于人海之中那失去的時間,我拉著潮前往井中世界的盡頭,也就是那漆黑崖壁,雖然存在了上千年,但我還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觀察過這面困住我們所有人的死墻。我終于親眼目睹了記錄者們用骨頭和牙齒,在墻上所構(gòu)建的奇觀:


先是豎著六道劃痕,最后是從右上至左下斜著一道劃痕,這樣一組代表七天,大概有半個手掌那么大。放眼望去,無數(shù)個七天如罪人背上那丑陋的疤痕一樣,爬滿了我目之所及的整個黑巖墻面,好似蟲子無限蔓延開去,觸目驚心。


“沙,有些事情我還想再確認一遍,這里真的是奉獻社會?”潮觸摸著墻上一道道的劃痕,若有所思。


圈。我如是回應(yīng)。


“不對。不對??偢杏X這個社會有哪里不太對勁?!?/p>


潮的話讓我警覺起來,遲疑許久后,我第一次給出了不同于是或否的第三種回應(yīng)——


“?”


我緩緩地在他的掌心,劃出了一個問號 。


“潮不確定,但是潮在井外見過不少其他的井,但還從未見過實現(xiàn)奉獻社會的井中世界,想要每個人都沒有私心自愿奉獻,據(jù)我所知至少需要上萬年的演化……但現(xiàn)在才過去了一百五十一年,對于奉獻社會而言,這太短了,太短了?!?/p>


“……”


等等,我從沒有告訴過潮現(xiàn)在的時間?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們被埋在人潮深處的日子里,潮保持著清醒,感受時間的流動,從沒有停止計數(shù),因為我需要通過這種方式推演外邊的世界大概已經(jīng)到達什么時代了,這樣我們有朝一日我才能帶你安全地回到人海之上。”


“……你說什么?”


“四十七億六千五百零九萬五千六百七十五秒,也就是一百五十一年?!?/strong>


我錯愕地愣在原地,甚至忘了他看不見我驚慌的手語。難道說,我們先前被埋在黑暗的人潮下時他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清醒一刻不停地計數(shù)著時間?


“開玩笑的啦,嚇唬你的,潮只是在腦海里數(shù)了個大概。”


“……”


我抬頭望向一側(cè)巖壁上那密密麻麻一眼看不見盡頭的劃痕,又低頭看著潮空洞的眼窩,他故作輕松地抿了抿嘴。我不知該傳達什么才好,直到最后,也沒能忍心拆穿潮的謊言,也許他只是不想讓我擔(dān)心才選擇改口,就讓這秘密沉沒于的心底,互相欺騙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曾逃離過井的潮果然不是我這樣平凡的人能夠觸及的,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見識到了那個讓他有可能逃出井的恐怖執(zhí)念。


“短短一百五十一年,竟讓這世界發(fā)生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那些支配者,狂信者怎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啟蒙的百年,但潮的疑慮讓我多留了一個心眼,擦亮眼睛平靜下來重新去觀察現(xiàn)在的世界。


遠方,一位母親正一臉慈愛不求回報地將自己的五指一根一根分給自己懷中饑腸轆轆的孩子,我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我忽而明白了為什么奉獻社會里有那么多的殘疾人,沒有多問,因為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些失去的部分,也許已經(jīng)成為他們內(nèi)心的價值所在,奉獻的象征。


人類的存在總需要一個信念,一個支撐這副軀殼繼續(xù)走下去的動力,曾經(jīng),人們將井外世界和降下救贖的神明視為信仰,現(xiàn)在,老者崇尚以奉獻自身為存在的意義:當(dāng)你的手指一個一個變少,榮耀就會越來越多。曾經(jīng),人們在最饑餓最困難的日子里彼此分享手指共渡難關(guān),那些失去十指者就意味著無上的奉獻,也意味著他對集體的絕對信任,因為沒有手指則宣判了自己再也不可能獨自攀爬逃出這井中世界。


至于我存在的執(zhí)念,是那個關(guān)于自由的夢,更是潮與沙永不放手。


黑巖

沙與潮一遍遍拍打著世界盡頭漆黑的巖壁。我一邊向遠方走去,一路撫著這冰冷的黑巖,感受著指尖擦過的一個個時間字符之中,寄宿著的一個個逝去的魂靈。這面巨墻困住了無數(shù)個渴望天空的靈魂,現(xiàn)如今墻面記錄著井中世界漫長的歷史。


締結(jié)者就像誕生于海中那原初的生命,最初萬物同源,而后一道道分支圖就像物種的進化一樣,有的線條在末端戛然而止退出歷史,有的線條則如樹分枝,細分演化出了各種我們還沒有見過的身份。從贖罪者到化身為人,分支圖一直延伸,我們便跟著石壁一直走,好似過去與未來漫長的歷史在我們的腳步中于眼前一閃而過,轉(zhuǎn)瞬即逝后便來到了最后的最后。只見所有身份分支都開始向著一個方向聚攏,逆著分支之樹的狂潮重歸收束。我的笑容消失了。


惘然間,我們走到了所有身份的終點。所有身份再次歸為同一個名字,締結(jié)者也好,覺醒者也罷,所有依然存續(xù)的分支匯聚到了一起,正如當(dāng)兩人手牽著手開創(chuàng)了所有分支一樣,只是完全反了過來:


末端刻著的是奉獻者。


在這里,所有身份最終變成了同一種人,好似人們不再有你我之別,一切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不知為何,“結(jié)束了”三個字出現(xiàn)在我腦海時,我卻有些不安,這萬物的演化和我想象中有點不一樣,就像訴說著生命歸于同一終究迎來了終點。


“令人感慨。不是嗎?”就在此時,老者帶著隨和的笑容緩步出現(xiàn)在我們的身旁,而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正發(fā)生在改變。


我問出來那個令我疑惑已久的問題:“難道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覺醒的奉獻者了嗎?其他人呢?那些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支配者去哪了?”


老者顯得不緊不慢,攤開雙手:“社會的運轉(zhuǎn)需要付出「代價」,代價的值越小意味著越是成熟。曾經(jīng),支配者犧牲多數(shù)人作為代價,來讓自己,即少數(shù)人脫離痛苦。而現(xiàn)在的奉獻者社會則是盡量讓多數(shù)人成為主人”


“就像牙齒,還記得嗎。人們獻出了牙齒,當(dāng)做貨幣交易,失去牙齒便是代價?!?/p>


“社會也是這樣,總需要付出那么一點點小小的犧牲。什么都無法舍棄之人什么都沒有無法得到,這就是我們井中世界在潛移默化中默認的規(guī)則?!?/p>


“所以…代價是?”


“代價就是在我們腳下的十八層人塔之下,那些舊時代的麻木者,剝削他人的支配者,散布癲狂的狂信者,他們被壓在人海的深層構(gòu)成了現(xiàn)世最根本的地基,永世折磨。既然不愿意脫下面具,那么就只有被放逐到海底這一條路了。”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剛見面時,你說‘再下面太深了,如果奉獻者下去自己也可能上不了’……”


“正是。他們就是如今社會能夠維持的代價。你明白的吧,即便十八層人疊在一起鋪成地板,這個擁擠的世界依然無法容納下千萬人,在人塔之底,還有更多的敵人,比上方十八層所有人的總數(shù)還要多。”


我原以為奉獻者社會中每個人都能逃離苦痛,但細想之下,又怎可能如童話輕易實現(xiàn)呢,到頭來,代價依然無法為零,總有人會被犧牲,好人也好,壞人也罷,只是少數(shù)和多數(shù)的區(qū)別,可所謂的壞人真的能夠完全消失嗎?


“大概在五十多年前,非覺醒者向覺醒者們發(fā)動了戰(zhàn)爭,他們將我們稱之為異類討伐。而我們以最初兩位被犧牲的覺醒者為信仰,在絕境之中挺身而出向全世界所有思考者們承諾,覺醒者將會構(gòu)建一個沒有壓迫沒有饑餓的世界。結(jié)果,如你所見,令人感慨。有上萬人在那場戰(zhàn)爭中消逝了,我也只是個后來的繼承者罷了。”


“最初的兩位……覺醒者?”


“是的,傳說中他們互相摘下對方的面罩。即便被視為異類,直到被分食到最后一刻也沒有松手。用自己那悲壯的行動啟示了我們的先輩,為最早一批覺醒者種下了萌芽的種子?!?/p>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尷尬的假裝賠笑。我悄悄低頭看了看我們牽著的手,實際上這不需要什么復(fù)雜的理由,我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想法,沙只是想牽著所以牽著,僅此而已。像是心有靈犀,潮也在此刻偷偷地笑。


“請問……為什么墻上關(guān)于神明的記錄到這里就沒了呢?墻的那頭所有人都牽著手疊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是指腳下的十八層奉獻者?”


“神?它不會來了。黑雨已經(jīng)數(shù)十年沒有降下了,我們大概被神拋棄了吧。其與相信神,還不如靠自己?!?/p>


此時,我注意到老者身后涌潮奔襲匯聚在了一起,有什么龐然大物開始緩緩拔地而起,越來越高,甚至逐漸遮蔽住了頭頂?shù)墓饷ⅰ?/p>


“既然天堂對人類緊鎖了大門,我們就用血肉之身一層一層構(gòu)筑起巴別塔,直達蒼穹,我們不需要神明的施舍?!?/p>


神拋棄了我們


我吃驚地緩步向前,只見一座由人身構(gòu)成的巨塔在老人身后的墻那一頭逐漸升起,一半搭在垂直的巖壁上,形成了梯形結(jié)構(gòu)。他們很快就突破了我記憶中最高攀登者的記錄,雖然速度越來越慢但依然還沒有停下。人們有秩序地排列在一起,俯下身子,讓下一名奉獻者踩著自己的背繼續(xù)向上,而上層的人也跪了下來,繼續(xù)重復(fù)著同樣的動作化為下一位的踏板,老人解釋,這是巴別塔的階梯層。


最下層少說也有上千名化作了塔的地基,人們都佝僂蜷縮著穩(wěn)固著自己的位置,每一層分明只有不到半米,但他們卻在挑戰(zhàn)超過九百米的深淵。


在地基構(gòu)筑到大約三百多米高后,巴別塔開始改變戰(zhàn)略,人們不再是蜷縮著,而是開始站直緊貼巖壁,這樣一來人們踩著彼此的肩膀繼續(xù)向上,每一層間隙更大但也更高,雖然穩(wěn)固性大大下降但減輕了重量,為華為地基的人減輕負擔(dān),此乃巴別塔的支柱層。難以想象這是多少次試錯后才制定出的策略。


人的耐力是有極限的,巴別塔需要在下方堅持不住之前抵達天堂又談何容易,巴別塔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這是由人類一手創(chuàng)造的奇跡,我從未見過此番景象。


“接下來是構(gòu)筑層,也就是頂層,為最后的沖擊做準備。他們是整個井中世界里挑選出來的最堅韌的先鋒攀爬者,每一個都具備獨自攀爬百米懸崖的能力,接下來的路程,他們?nèi)绫诨⒁粯泳o緊貼住石壁,因為石壁過于光滑根本沒有支點,他們的肩膀就是讓人繼續(xù)向上的支點?!?/p>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那些歷史中具備最強大攀爬能力的先驅(qū)者會相互配合以軀殼為梯,繼續(xù)向上。


“可如果最后支點搭完了,也還是無法觸及井的頂部怎么辦?”


我回頭望著巴別塔后方,四肢健全者越來越少,“大海”的那一邊已經(jīng)深深凹陷下去,原先構(gòu)筑十八層地板的奉獻者也越來越少都成為階梯的一部分,而這一邊,則涌現(xiàn)了有著前所未有的高度的巨浪。


“是的,無論我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搭出九百米的人肉巴別塔?!?/p>


“但是,先驅(qū)者之所以是先驅(qū)者,正是因為只有他們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最后的三百米無論是多少次,都需要他們脫離人塔在九十度幾乎光滑的石壁上繼續(xù)攀巖,在不可能中創(chuàng)造可能。”


“這……到底是什么?”我望著這人造神跡嘆為觀止,距離頂峰還剩下四百米不到,可我忽然有一種預(yù)感,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老人背手沉著地望著越來越高的人梯,轉(zhuǎn)回頭:


“現(xiàn)在,是第三百八十一次沖擊,我有預(yù)感,我們真正的先驅(qū)者將于此誕生?!?/strong>


據(jù)傳言,經(jīng)過三百八十次實驗失敗,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原初號先驅(qū)者誕生了。(詳見先驅(qū)者檔案短篇專欄)
《OthersideAftersound:DownholeWorld》為彼岸愚音系列的番外篇,短篇世界觀補充。

下一章,終章,《彼岸愚音:井中世界》的真最終話,那么敬請期待:

Final Chapter:孤海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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