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那一天》系列之桃花笑春風(fēng)

（1927年4月12日）

老宅軼事，近現(xiàn)代專題短文合集，《那一年，那一天》系列文?

ps：原創(chuàng)，影視綜合同人，近現(xiàn)代專題系列，文筆混亂，不要深究細(xì)節(jié)，夾帶各種私設(shè)，純粹就是個bug而已，慎入，慎入~~踩雷概不負(fù)責(zé)~~

《那一年，那一天》，桃花笑春風(fēng)? —? 副篇（1927年4月12日）

2021年4月4日，清明節(jié)祭文，《江山策》番外1何意心自閑（江月樓&陳余之）、《老宅軼事》之望春亭（展君白&玉堂春），《桃花笑春風(fēng)》正篇（蕭秋寒&龍翔），同系列關(guān)聯(lián)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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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 ??記??——

龍華千載仰高風(fēng)，壯士身亡志未終。

墻外桃花墻里血，一般鮮艷一般紅。

【注01：?蕭三（編輯）·1959《革命烈士詩抄》收錄，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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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紀(jì)念，那個風(fēng)雨飄搖的時代，曾經(jīng)逝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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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 ? 篇（岳剛X葉以辰）??——

Ps：岳剛《希望使命》，葉以辰《民國少年偵探社》

完整版移步：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661466640023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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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1927年3月，黃埔軍校武漢分校，辦公室，大門敞開，郁瀟翻開新學(xué)員的名冊，一邊仔細(xì)審閱，一邊勾劃，章文桓笑而深沉，徑直走上前來，郁瀟聽見腳步聲音，稍微抬眼，取出一疊九份學(xué)員的資料，連同勾劃的名冊，一并遞了過去。

“行了，交上去簽字吧……”

拿過名冊翻開，大致看過一眼，章文桓了然于心，似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目光有意無意，轉(zhuǎn)向郁瀟淤青的眼角，想起剛才最新聽到的傳聞，忍不住輕聲一笑。

“哎，陸軍軍官學(xué)校，第一教官，郁瀟，這么多屆學(xué)員了，今天是破天荒頭一次，你讓學(xué)員給打了，這個俞凌逍，不愧是上了你這份‘黑名單’首席的學(xué)員?！?/span>

郁瀟甩了一個眼神，對于章文桓樂此不疲的玩笑，照例不屑一顧。

“我很欣賞他……”（郁瀟）

“你的眼光，從來都是這么別具一格，就是不知道，這份名單交上去，上峰是怎么想了?！保ㄕ挛幕福?/span>

“我教的，是能夠明辨是非的人，是有思想、有擔(dān)當(dāng)、有志向、有骨氣的軍人，是保家衛(wèi)國、驍勇善戰(zhàn)的軍事指揮官，而且必須是最優(yōu)秀的，不是一塊木頭，更不是只會盲從命令的殺人工具?！?/span>

“昨天《申報》的頭條，你看了嗎……”

“你是說……”

“警界傳奇教官車佑云，得意門生，佟秋白，不滿上司曲意逢迎之風(fēng)，憤而辭職，跑去偵探社了，屢破奇案?！?/span>

“有人這么大膽子，敢要他……”

“你家那位‘好’外甥，南宮朔……”

“未來至少兩年，巡捕房的破案率，大概又要下降幾個百分點了……”

“郁兄，郁長官，你究竟有沒有一點自覺，你是不知道，外界都是怎么說的？”

“說什么……”

“三軍郁玄禛，警界車佑云，把你們兩個奉為國府‘雙絕’，美其名曰，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們教出來的學(xué)生，本事，一個比一個狠，脾氣，一個比一個大，骨頭，一個比一個硬，性情叛逆，天生反骨，沒有幾個長官敢接收的?！?/span>

“有嗎，不覺得……”

“車佑云的學(xué)生就不說了，佟秋白，破一個舊案，能把天捅一個窟窿，江月樓，緝私，把東南七省海關(guān)攪得天翻地覆。再看你教出來的，從昆明講武堂，到黃埔軍校，某家兄弟先不論，就說其他的，蕭毅，祁延，嚴(yán)頌聲，季徵，齊皓，高文軒，夏臨，尤其不得不提，那個履歷記錄足足有一尺多厚的，葉以辰，你就是喜歡挑這些‘特殊材料’重點培養(yǎng)?！?/span>

“舉凡國之棟梁，都是有個性的，哪怕性格收斂并不顯露，不過這樣也好，獨當(dāng)一面，自立門戶，反正未來必有大戰(zhàn)，順便把國府的軍隊和警隊編制擴充一下，以作準(zhǔn)備?！?/span>

“我跟你共事，起碼少活十年，就你這脾氣，當(dāng)年在船政學(xué)堂讀書，也就展君揚受得了你……”

【注11：馬尾（福建）船政學(xué)堂，又稱福州海軍學(xué)校，1913年改為馬尾海軍學(xué)校，隸屬于海軍部。1926年，海軍制造學(xué)校與海軍飛潛學(xué)校（1920年設(shè)立）同時并入馬尾海校。1928年，煙臺海軍學(xué)校停辦，末屆學(xué)生歸入馬尾學(xué)校?？谷諔?zhàn)爭時期，先后遷往湖南湘潭、貴州桐梓、重慶等地。1946年，與上海的新制海軍官校合并。1913年至1946年，馬尾海軍學(xué)校共計24屆458名畢業(yè)生，分為航海、輪機、造艦、軍用化學(xué)等專業(yè)?！?/span>

章文桓說著突然言辭一頓，心知自己一時不慎，往事傷懷，戳痛了郁瀟的心，氣氛尷尬了一瞬，郁瀟眼神閃爍不定，回避目光假裝輕咳了兩聲，緩和了一下情緒，神情看似平靜自若，故作漫不經(jīng)心，笑了一笑。

“如果不滿意我的教學(xué)，歡迎隨時撤我的職，我又不介意……”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仗著，藝高人膽大，后臺硬，背景深，有恃無恐……”

“夫子自道也……”

“你就裝吧……”

說話之間，已經(jīng)看完了所有的資料，章文桓翻開一份資料，指著其中一欄射擊記錄，稍有不解，詫異地問了一句。

“這個岳剛的射擊成績，十發(fā)九十滿環(huán)，你是不是寫錯了……”

“我親自監(jiān)考，親自記錄的成績，不會有錯，當(dāng)時岳剛的最后一槍，打中了一百五十米開外，一根纏著蛇的樹枝，直徑大約兩厘米，救了一只松鼠?！?/span>

章文桓取出鋼筆，補上記錄，輕笑搖頭，故作唉聲嘆氣，感慨地玩笑一句。

“唉，我前世真是欠了你的，多寫幾個字，耽誤不了你的時間……”

“哦，抱歉，我下次注意，不過寫報告，應(yīng)該是你的專長……”

“你，沒心沒肺……”

“你，能者多勞……”

郁瀟神情淡漠，言辭微微一頓，想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語氣非常公式化。

“辛苦了，謝謝……”

章文桓聽了眼神一斜，用鋼筆指了一下，故作情緒，立即拿起資料，轉(zhuǎn)身就走，簡直一刻都不想多作停留。

“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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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訓(xùn)練結(jié)束，新學(xué)員三三兩兩，各自尋了一塊地方，暫作休息，岳剛靠在樹下，心思不知游離何處，龍祤走了過來，好奇地拍了他一下。

“喂，岳兄，你這是想誰呢，這么入神……”

岳剛回神一驚，想了一下，斟酌言辭探問，龍祤雖然覺得有些詫異，卻并未多想，于是坦然相告。

“呃，龍祤，我聽說，你們龍家和葉家是世交……”

“嗯，龍家在上海的商會，跟葉家有很多生意往來，說起世交，還是文家與葉家交情比較深?！?/span>

“這么說，你認(rèn)識葉以辰，你對他印象如何……”

“見過幾次，溫和謙遜，修養(yǎng)好，學(xué)識好，有風(fēng)度，有氣量……”

“你們很熟嗎……”

“葉以辰是我們文家那邊大哥，在德國留學(xué)時候同校的學(xué)弟，之后他被開除學(xué)籍，回國，入學(xué)上海同濟德文醫(yī)學(xué)堂，又當(dāng)了兩年我大哥的學(xué)生，然后他突然辦了休學(xué)，翹家跑去了廣州，考入陸軍軍官學(xué)校，說來也巧了，他兩次報考軍校，兩次都是郁教官的學(xué)生?！?/span>

“他考過兩次軍校……”

“一次，是云南陸軍講武堂，不過上了不到半年，葉老爺子親自上門，強行勒令他退學(xué)了。還有一次，就是黃埔軍校，民國十四年六月，順利畢業(yè)，現(xiàn)在軍職在身，上海第十九路軍八十七師，上校軍官?！?/span>

龍祤說了半天，突然回過神來，看見岳剛?cè)粲兴嫉臉幼?，不禁更加好奇了幾分?/span>

“你一向心無旁騖，怎么，今天突然對葉以辰的事情，這么有興趣……”

岳剛愣了一下，心緒莫名一怔，想起先前郁瀟給他看過葉以辰的履歷，轉(zhuǎn)而思量，有心探問。

“我聽說，在黃埔系學(xué)生之中，他很出名……”

“當(dāng)然出名了，姑且不論葉家在上海的名望和地位，就憑他的履歷，黃埔一期，還是郁教官的學(xué)生，想不出名都難，郁教官是什么人，你總應(yīng)該知道吧?！?/span>

“此事眾所周知，軍警‘雙絕’之一，黃埔第一教官……”

“三軍郁玄禛，警界車佑云，這個名號，絕對不是光說而已，郁教官，上天開飛機，地上開裝甲車，下海開軍艦，海陸空三軍教官絕無僅有，而且在他九歲的時候，他還上過北洋水師的致遠(yuǎn)艦，馬尾海軍學(xué)校，陸軍軍官學(xué)校，航空學(xué)校，都有他的學(xué)生?！?/span>

“據(jù)我所知，每一屆學(xué)員，郁教官都會親自篩選，挑出一些有潛質(zhì)的，定向特訓(xùn)?！?/span>

“這都算是公開的，學(xué)校向來都有這個傳統(tǒng)，也算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同的教官，根據(jù)不同的作戰(zhàn)要求，定向特訓(xùn)專才，如果郁教官挑中的學(xué)員，不得了，畢業(yè)推薦，少校軍銜，在別人那里是上限，在他這里，是下限。”

“郁教官的講課，確實很不同于一般……”

“當(dāng)他的學(xué)生很好，可是考試就慘了，郁教官的考試，淘汰率很高，距今為止，在他手上拿到全優(yōu)的，屈指可數(shù)，葉以辰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優(yōu)中之優(yōu)，就說射擊這一項，他能打中兩百米開外栓信號旗的繩子。”

“我，那一次，不是為了和誰比槍法……”

“我知道，別誤會，我不是拿你們比較，你上次射中樹枝，難度比這個高很多，因為你是臨時起意，環(huán)境復(fù)雜，遮擋，動物，差一絲一毫都不行，我就是想說，這個，名師出高徒，是很有道理的?！?/span>

“前兩天的報紙，你看了嗎……”

“天天上頭條，想視而不見都不行，但是這些花邊新聞，看過也就算了，你要是相信，才是缺心眼了，編得太離譜了，稍微帶腦子的，都知道這是胡編亂造。”

突然想起葉以辰的履歷記錄，其中一條“思維出格”備注，岳剛不覺輕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像很了解一樣，語氣略帶一絲刻意，故作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

“花邊新聞是假的，不過能把細(xì)節(jié)編得這么完整，還沒有邏輯問題，這就有意思了，外人是不可能辦得到的?！?/span>

“你的意思，是說最近這些‘謠言’幕后那只手，其實是葉以辰自己，他故意的，把事情鬧大，借機渾水摸魚，見縫插針?！?/span>

“我只是直覺，事有蹊蹺而多疑，不符合常理，僅為猜測而已……”

“什么猜測不猜測的，不用忌諱言辭，如此計謀，葉以辰絕對做得出來，別看他表面上溫文爾雅的樣子，很好說話，實則心里傲氣得很，城府很深，讓人看不透，他要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也不至于傳聞他畢業(yè)的時候，履歷記錄有一尺多厚?！?/span>

“我覺得，他的履歷記錄這么厚，是因為他本事大，絕對不是‘傳聞’太多，城府深，也不見得一定就是陰險狡詐，也可以是極富智慧與謀略的人?！?/span>

“真是稀奇啊，難得見你這么欣賞一個人，而且還是素未謀面的人，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

龍祤眼神忽閃忽閃，盯著岳剛，笑得十分詭異，此時集合的警鈴響起，龍祤轉(zhuǎn)身就跑，眾人向操場集合。

“集合了，快走……”

岳剛轉(zhuǎn)身瞬息，倏而一陣清風(fēng)徐徐，不知何處飄來幾片飛花，單瓣緋紅的顏色，似梅，若桃，落在肩上，旋即飄飛遠(yuǎn)去，眼神一時恍惚，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種，只是意識驀然一驚，仿佛敲開了塵封的記憶。

“坐見落花長嘆息，明年花開誰復(fù)在；光祿池臺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span>

【注12：唐·劉希夷?《代悲白頭翁/白頭吟/有所思》】

“今朝好芳景，水滿清溪花滿樹；行云望逾遠(yuǎn)，青山無數(shù)無風(fēng)雨。”

【注13：?元·劉秉忠?《桃花曲》改】

隱約耳畔響起殘斷的細(xì)語，重疊深沉，似幻，似真，傷情婉轉(zhuǎn)神思，恍若隔世，曲盡其聲，穿透了千年時空的禁錮，有情亦或無奈，春風(fēng)過而無痕。

“卿，可愿，與寡人，合葬芷陽陵……”

“我，不愿……”

“為何……”

“秦王薨，應(yīng)與王后同葬……”

“我是子楚……”

“秦王，嬴姓，趙氏，名子楚，又或異人……”

“你，愿為寡人，永鎮(zhèn)江山……”

“是……”

“你，愿為子楚，情之所鐘……”

“是……”

“卻不愿妥協(xié)，哪怕只有半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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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里流霜不覺飛，江月年年望相似；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昨夜閑潭夢落花，瀟湘夜雨無故人。

【注14：?唐·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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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1927年4月，上海霞飛路，高級會所，葉以辰端正靜坐，耐心等候，楚青沐頻頻張望，許久不見佟秋白，神情略顯一絲急切。

“奇怪，哥哥自己定的時間，約了人，怎么現(xiàn)在還不來……”

“沒事，反正不急，我們慢慢等就是了……”

正在說話之間，只見佟秋白臂彎搭著風(fēng)衣，沉緩地踱步而來，葉以辰起身輕笑致意，兩人握了手，只是佟秋白手上的力道刻意加重了幾分，葉以辰詫異一愣，并未在意，松開手，禮貌地笑著示意了一下。

“請坐……”

兩人對坐相望，眼神交會，葉以辰淺笑自若，卻是目光閃爍一抹犀利，暗藏鋒芒，佟秋白眼神清冷，審視的目光，帶有不知緣由的敵意，氣氛莫名浮動一絲詭異，楚青沐看著眼前的情景，不明所以，甚至直覺有些尷尬。

“您好，我是葉以辰，您就是青沐的兄長……”

“你好，佟秋白……”

“佟……”

“我不姓楚，我是養(yǎng)子……”

“嗯，原來如此，難怪青涵每次說起，總是以‘兄長’尊稱……”

“哦，葉先生認(rèn)識青涵……”

“我與青涵曾經(jīng)留學(xué)做過一年同學(xué)，青沐之前也是一直提到您，甚是崇拜，聽說您是高等警察學(xué)校車佑云教官的學(xué)生，現(xiàn)在是聞名上海灘的名偵探?！?/span>

“我是不得已，辭去了中央巡捕房的職位，跟朋友合伙開了偵探社，也算是不浪費所學(xué)之長，沒什么可說的，實在有負(fù)恩師寄望了，不知葉先生何處高就。”

“早年父親將我先后送去德國與美國留學(xué)，說是醫(yī)科與商科任選其一，但是我都不喜歡，實在學(xué)不下去，休學(xué)歸國之后，父親又讓我繼承家業(yè)，我不愿意，之后瞞著家里報考了軍校?！?/span>

“軍?！?/span>

“不錯，民國十三年，陸軍軍官學(xué)校，現(xiàn)在任職于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陸軍處，勉強算是半個文職，談不上高就，但愿自己一展所長，能夠為國家盡一份綿薄之力?！?/span>

“葉先生是上海人，卻遠(yuǎn)赴廣州報考軍校，看來葉長官志向高遠(yuǎn)，絕非泛泛之輩……”

“佟先生，過譽了……”

“葉先生，交際甚廣，剛剛握手的時候很有力，說明你很自信，追求完美，但是嚴(yán)以律己，個性挑剔，而且你很有人緣，卻又覺得個人感情并不重要。”

“亂世之秋，作為軍人，很多事情無法兼顧，我只是不想讓感情成為負(fù)累……”

“你的食指第一節(jié)、中指、無名指、小拇指第三節(jié)，都有很厚的繭，說明你平時不僅習(xí)慣用槍，而且對槍械十分熟悉，作為陸軍軍官學(xué)校第一教官郁瀟的學(xué)生，相信葉先生的槍法必定百里挑一，還有葉家的產(chǎn)業(yè)遍布各地，你應(yīng)該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很久。”

楚青沐暗自輕嘆，心感一陣無奈，及時插話打斷，笑而言之。

“哥，你怎么職業(yè)病又犯了，以辰是軍人，又不是犯人……”

“青沐，沒關(guān)系，你哥哥的推理很精準(zhǔn)，都非常正確，而且大部分都是我的優(yōu)點，剩下的，我們一會兒吃飯，我再跟你們細(xì)說?！?/span>

點餐吃了飯，上了茶和咖啡，佟秋白，葉以辰，閑話數(shù)語，開始說起正事。

“請恕在下冒昧，葉先生與青沐是怎么認(rèn)識的？”

“是楚伯父介紹的，伯父與家父是舊識，楚詣大哥又在海軍處任職，這其中的緣故，就不提了，這一次讓青沐代為相邀，是因為有一樁舊案，想請佟先生幫忙查證?！?/span>

“舊案……”

“此案久懸未結(jié)，與我長兄葉以恒的失蹤有關(guān)……”

葉以辰拿出一份卷宗，遞了過去，佟秋白翻開卷宗，入眼驚訝一愣，卻是疑惑不解。

“民國元年，這是一樁陳年舊案，還是大案，牽涉鴉片煙土的走私，與海關(guān)有聯(lián)系，不過據(jù)我所知，警察署應(yīng)該已經(jīng)封案了?！?/span>

“此案還不止如此，當(dāng)年牽涉入案者甚多，還有不少各個領(lǐng)域的專家與學(xué)者，我只是想通過這個案子，查證長兄的下落?！?/span>

佟秋白翻過一頁，突然看見一份附件，出現(xiàn)一個不可思議的名字，佟黎川，頓時神色一變，隨即冷靜下來，強行按下心驚不寧的情緒，合上卷宗收好。

“好，這個案子，我接了……”

“委托費的支票，放在案卷中間的信封里，先行支付一半，若是佟先生查到什么眉目，請您直接與南京文大小姐聯(lián)系，聯(lián)系方式也在信封里。”

“文家大小姐，文琬，南京文家……”

“嗯，不錯，但是其中的隱情，抱歉，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無妨……”

“多謝……”

走出會所，看著佟秋白與楚青沐走遠(yuǎn)了，葉以辰目光輕晃而過，神情波瀾不驚，看了一眼停在路邊拐角的黑色轎車，不急不緩地徑直走了過去，打開左側(cè)的車門，看清眼前的來人，不覺輕輕一笑，上了車，隨即車子啟動。

“開車……”

展君白閑適地靠在右側(cè)后座，左腕的手表獨一無二，折出一道尖銳的銀光，黑衣黑帽，半遮容顏，兩人相視一笑，自是一切心照不宣。

“怎么樣了……”（展君白）

“事情順利，是時候，讓這件舊案公告天下了……”（葉以辰）

“你就這么自信，佟秋白一定翻得動這樁驚天大案……”

“佟秋白只是一個引子，等這件案子查到最后，就是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時候，誰都按不住，只能徹查到底，那么多冤魂，當(dāng)年這群劊子手，他們誰都別想洗干凈，必須血債血償?！?/span>

“現(xiàn)在上海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景城之事，需要我?guī)兔帷?/span>

“不必，我和君誼足以應(yīng)付，你與蕭毅現(xiàn)在身處‘風(fēng)暴’中心，險象環(huán)生，景城這里的‘麻煩’，務(wù)必置身事外，雖說都是郁教官的學(xué)生，但是同人不同命，你可是江浙嫡系、王牌，跟我們這些粵系出身的不一樣?！?/span>

“展兄，你這話，說得也太那個了……”

“以辰，我知道，你重情義，但是有些事情，必須有所取舍，當(dāng)初我們選了這條路，不求名，不畏權(quán)，不為一己之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若是今日易地而處，相信你也是一樣的?！?/span>

“我明白……”

葉以辰心下了然，不作多言，展君白取出一份資料，遞了過去。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請你代勞，這是進(jìn)口新藥的批文，相應(yīng)的海關(guān)文件，文家醫(yī)藥公司的代理合同，還有其他所有的醫(yī)學(xué)報告、檢測報告與相關(guān)文件資料，麻煩你代為轉(zhuǎn)交給陳余之?！?/span>

“展兄，費了這么大的周折，辦齊了文件，人情倒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玉老板吧……”

“以辰，這件事情，我不方便出面，你也正好借這個機會，踏青訪友，放松一下心情，躲一躲清靜?！?/span>

“好，到底還是你懂得官場門道，思慮周全……”

“你跟陳余之，都是文教授的學(xué)弟，與他交情匪淺，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跟陳余之解釋吧?！?/span>

“盡管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不過你找一個理由，把江月樓調(diào)走幾天，盡量讓他不要與我照面?！?/span>

“你跟江月樓怎么回事，是有什么恩怨嗎，這么怕見他……”

“無關(guān)恩怨，素不相識，不過我畢竟軍職在身，行事謹(jǐn)慎一些總是沒錯，江月樓是什么行事風(fēng)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免得無端橫生枝節(jié)。”

“好，知道了……”

“嗯，謝了……”

車子開了一路，停在軍事重地之外，葉以辰下了車，看著車子開走，這才走進(jìn)軍委會，路過門禁崗?fù)さ臅r候，突然想起齊皓先前無意提起的話，立即驚覺地轉(zhuǎn)身進(jìn)了崗?fù)?，撥通總?wù)處的電話。

“喂，總務(wù)處嗎，我是葉以辰……”

葉以辰正在打電話的時候，側(cè)身而立，岳剛與幾位學(xué)員從彼方走了出來，交錯而過，眼角余光一瞥，岳剛心緒一怔，回眸看過去的時候，葉以辰已經(jīng)放下了電話，轉(zhuǎn)身離開，落入岳剛的視線，只是留下一道瞬間轉(zhuǎn)過的背影，遠(yuǎn)遠(yuǎn)地隔著路邊的桃花，清風(fēng)拂過飛花，眼前一片恍惚。

“岳剛，發(fā)什么愣，你在看什么……”

昔景流年相似，青山寂寥，傷痛無知覺，風(fēng)花若飛雪，相聚，重逢，長路盡處離別，情深，緣淺，朝堂任重，江湖路遠(yuǎn)，相思相念難相見，有心，有情，難抵是非流言，世事紛擾，情重何堪毀，回首，歸去，景光斜照，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作為王者，自有責(zé)任與道義……”

“心中有情，藏不住，站在高處，看遠(yuǎn)方……”

“非走不可嗎……”

“抱歉……”

“朕想留下的人，總會有辦法留得住……”

“我想走，無人可以阻攔……”

“你會等我嗎……”

“不會……”

“你真傻，被傷害那么多次，還可以真心待人……”

“我的心，永遠(yuǎn)只屬于我自己，從來不屬于任何人……”

“齊卿，或許那些記憶，傷你傷得太深，故而才會全然忘卻吧……”

“君陵，勿念，善自珍重……”

“待諸事了結(jié)，我一定會去尋你……”

“找到了人再說吧……”

“我自會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必定保護(hù)你周全……”

“怎么，你是在擔(dān)心我嗎……”

“哼，既然無路可走，那就同歸于盡吧……”

“喲，你醒了，這里很安全，放心吧，你命大得很，見不了閻王爺……”

“世間萬道，道道在理，難道你的岸方是岸，我的岸就是海嗎……”

“你回來做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了……”

“諸位，恭候多時了……”

“江湖‘名門’怎么了，可以不遵大秦的刑律與法度嗎，這里本帥的駐軍行營，我看誰敢妄動……”

“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斬相思不忍顧?！?/span>

“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span id="s0sssss00s" class="color-blue-03 font-size-12">【注15：?宋·黃庭堅《寄黃幾復(fù)》】

是誰，又是誰，說的是什么，交錯的光與影，一明一暗，為何如此相似，卻又感覺全然不同。

“他呀，雙眼有靈氣，他望向我的時候，我的心動就控制不住，我希望有一個人，可以陪他一起快意江湖，我也希望，這個人就是我。”

“他嘛，是什么人，會是什么樣子，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當(dāng)這個宿命之人出現(xiàn)的時候，我一定可以認(rèn)出他，我也無法預(yù)知此生會等多久，但是我愿意一直等到他出現(xiàn)?！?/span>

“你也太傻了……”

“你難道不是一樣嗎……”

“君已魂歸忘川，可是你想等的人，等到了嗎……”

“君請速歸金陵，紫金山，你要找的人，他終于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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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清芳寒中見，先識春風(fēng)滿江山。

細(xì)雨半分暮與初，遙見難辨花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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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花開重瓣疊，似與不似都奇絕。

為誰沉醉為誰醒，到今猶恨輕離別。【注16：南宋·呂本中《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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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參見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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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1927年9月，上海淞滬衛(wèi)戍司令部，正門兩側(cè)分建的木牌樓，北書“世界大同”，南刻“天下為公”，昔日意義深遠(yuǎn)的驚世真言，如今看來，又是何等諷刺。

“我部奉命，接管衛(wèi)戍司令部，這是手令，請予以配合?！?/span>

岳剛交接文書完畢，帶隊有序進(jìn)入，完成換防之后，徑直走向臨時關(guān)押葉以辰的房間，隔桌相望，目光交會剎那，恍如驚艷了過往靜謐的歲月，傳聞再真實，終究多了幾許虛幻，如今真人生動地站在眼前，竟然心弦莫名蕩開一絲不知所措的激動。

“你，就是葉以辰學(xué)長……”

“你，好像有些緊張，不錯，我是葉以辰……”

葉以辰坦然輕笑，目光沉靜深邃，岳剛定下心神，取下腰間的匕首，放在桌上。

“學(xué)長，可還記得這把匕首……”

拿起匕首，仔細(xì)看了一眼，赫然正是曾經(jīng)遺失的舊物，凡是挑中的特定學(xué)員，畢業(yè)之時統(tǒng)一配發(fā)，刀柄刻有校訓(xùn)，末端刻著學(xué)員的名字與時間，1925年6月，葉以辰。

“真是意外，想不到，還能見到這把匕首……”

葉以辰若有所思，看著岳剛的眼神倏而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下了然，卻并未多言說破，也沒有多作詢問什么，而是目光柔和了幾分，閃爍不定，輕撫匕首的刻字，心懷感觸，語氣低沉，動容地輕聲笑嘆一句。

“明禮義，知廉恥；負(fù)責(zé)任，守紀(jì)律?！?/span>

挺直身形站定，抬手敬禮，岳剛神情肅穆，慨然敬佩。

“學(xué)長好，陸軍軍官學(xué)校六期，武漢分校，步兵科學(xué)員，岳剛，向您致敬。”

葉以辰放下匕首，回敬軍禮，從岳剛的言行舉止，腰間佩有相同制式的匕首，心有判斷，此刻互相默契，不言而喻，自當(dāng)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親愛精誠……”

“以血灑花……”

“你是郁瀟教官的學(xué)生……”

“是……”

“郁教官還好嗎……”

“我七月臨行之前，郁教官一切如?！?/span>

“真是抱歉了，在這里相見，我這個狼狽的樣子，實在令人失望，讓你看笑話了。”

“不敢，學(xué)長過謙了，對于學(xué)長的事跡，我深感欽佩，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見到學(xué)長本人?！?/span>

“傳聞嘛，聽過就算了，千萬不可當(dāng)真，更不可學(xué)……”

“學(xué)長，你真的不記得了……”

岳剛欲言又止，神情遲疑了一瞬，卻不知從何說起，葉以辰眼神平靜如常，掛著輕淺的笑意，卻是眼底閃過一絲銳利，溫和表象之下，暗藏深不見底的思緒。

“記得什么，說清楚……”

“南京紫金山，梅花，淮獻(xiàn)王陵……”

“沒印象，還有別的要問嗎……”

“明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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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1927年10月，上海淞滬衛(wèi)戍司令部，審訊處，葉以辰，祁延，隔桌對坐，桌上展開一份文書，明晃晃地寫著‘悔過書’三個字，異常扎眼，卻是嘲諷意味十足。

“祁兄，你這是想勸我……”

“以辰，我倒是很想‘勸’你，可是你會聽勸嗎……”

“既然你這么說，我也想問一句，這份悔過書，真的只是簡單的一份悔過書嗎，如果是，我當(dāng)然可以聽勸，簽了這個字，畢竟只要承認(rèn)錯誤，不痛不癢，最多也就記過、降職，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可是事實真的只是這樣嗎？”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這是悔過書嗎，我要是簽了字，就是出賣同學(xué)，出賣恩師，出賣朋友，就是忘恩負(fù)義，背叛信仰?！?/span>

“所以我只是過來探視，并不打算說什么……”

“你探視過了，話也帶到了，可以走了……”

“你呀，讓我說你什么好……”

祁延無可奈何，壓抑的情緒難以言喻，走出審訊室，岳剛目不斜視，立即敬禮致意，祁延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岳剛，目光掠過佩戴的匕首，思緒微微一怔。

“郁教官的學(xué)生……”

“是……”

“給你一句忠告，不可學(xué)葉以辰……”

“謝祁長官指教……”

沉沉一聲長嘆，回看一眼審訊室，祁延負(fù)手身后，抬腳就走，神情冷若冰霜，難辨情緒。

“唉，果然是葉以辰，可嘆，可惜……”

岳剛走進(jìn)審訊室，目光沉定，愣愣地看著葉以辰沉默不語，眼神幾分擔(dān)憂，卻不知應(yīng)該如何言辭。

“學(xué)長……”

葉以辰眼神清冷，輕垂眉目，眼底流露一絲凝重，目光堅毅，不過一句話，輕描淡寫。

“請你轉(zhuǎn)告白長官，從今天起，我拒絕任何人探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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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1927年11月，審訊室，岳剛守在門外，隔著一道鐵門，里面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相似的情景，卻是不同于以往的質(zhì)詢，不過語氣嚴(yán)重，言辭聽似頗為激烈，但是并無威脅之意，甚至還有一絲關(guān)切之情。

“這么說，你是堅決不認(rèn)了……”

“你讓我認(rèn)什么罪，又認(rèn)什么錯……”

“認(rèn)了這個錯，不會怎么樣……”

“我是不會怎么樣，但是其他人呢……”

“葉以辰，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就象征地服個軟，稍作妥協(xié)而已，何必如此固執(zhí)……”

“程飛渝，雖然你隸屬海軍，我是陸軍，但是你并非第一天認(rèn)識我，這是原則，不容半分妥協(xié)……”

“都這個時候了，你就愛惜一下自己，好不好……”

“不行，就是不行，你難道不知道，這個‘罪狀’寫了什么，叛黨叛國，我的履歷記錄是厚了一些，但是并非天書，軍法處的人既不是眼瞎，也不是不識字，很難懂嗎?！?/span>

“你這是明知故問……”

“我無黨無派，是叛了哪家的黨，至于叛國之罪，更是無稽之談，我，葉以辰，一，沒有臨陣投敵，二，沒有勾結(jié)列強，三，沒有分裂國土，四，沒有出賣軍情和國家機密，五，沒有濫殺百姓，六，沒有盜賣國產(chǎn)，我叛什么國，什么時候叛國了?！?/span>

“你……”

“好，還有違抗軍令，我有嗎，我接到的軍令，是協(xié)助憲兵與警力，維護(hù)秩序……”

“不錯，可是你做了什么……”

“我做錯什么了，維護(hù)秩序，難道我不去制止地痞、流氓、殺手、土匪行兇，反而掉轉(zhuǎn)槍頭，對準(zhǔn)那些手無寸鐵的學(xué)生、工人和普通百姓，這才是應(yīng)該做的嗎？”

“以辰，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

“誰的軍令，我沒有收到任何一條軍令，是讓我去殺害百姓的，何況作為一個軍人，不去抵御外敵，抗擊列強侵略，不去保家衛(wèi)國，維護(hù)國家和民族尊嚴(yán)，反而去殺戮百姓，做屠夫，做一個殺人工具，這還是軍人嗎，還是國民革命軍嗎，這樣的軍隊，跟一群強盜和土匪有什么區(qū)別?！?/span>

“軍人，必須忠誠……”

“是，我哪里不忠誠了，我效忠的，是我的祖國，以及在這個國家生活的人民……”

“那么領(lǐng)袖呢……”

“效忠國家，就是效忠領(lǐng)袖……”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的思想，太危險了……”

“飛渝兄，你應(yīng)該記得，當(dāng)年入學(xué)典禮之上，是怎么說的，為民族興亡而戰(zhàn)，為國家版圖之統(tǒng)一而戰(zhàn)，金戈鐵馬，百戰(zhàn)沙場，縱橫掃蕩，復(fù)興中華。我們宣誓，又說了什么，不要錢，不要命，愛國家，愛百姓。短短三年時間，現(xiàn)在呢，又在做什么，蕭兄說得一點都不錯，一個國家，三個政府，究竟是誰在背叛。”

“葉以辰，你究竟想怎么樣……”

“像這樣的認(rèn)罪書，悔過書，只要還是如此陰陽怪調(diào)，我是堅決不會簽字的，我也不會招供，我無供可招?！?/span>

葉以辰依然情緒不露，目光靜若沉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程飛渝扶額無語，不知是氣急還是憂心，冷冷地看了一眼，轉(zhuǎn)身走出審訊室，疾步如風(fēng)而去，身后鐵門“哐當(dāng)”作響。

“學(xué)長……”

岳剛伸手帶上門把，抬眼一瞬，驀然對上葉以辰清澈的眸光，似是讀懂了什么，沉思片刻，坦白地直言相告。

“三天前，海軍署魏宸長官，送去軍法處了，昨天判決，12月6日，執(zhí)行槍決……”

氣氛一時凝重，靜謐得令人心窒，葉以辰聞之沉默一息，背向而立的身影，挺直剛勁，許久輕聲說了一句，帶了幾分感情。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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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七年，1928年1月，會客室，郁瀟，葉以辰，師生重逢，笑而相望，又是一紙悔過書，原封不動。

“以辰，你想好，決定了……”

“郁教官，我不簽，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不會……”

“什么結(jié)果……”

“移交軍法處審判……”

“都一樣……”

“作為對你的寬容，可以允許你穿著正式軍裝，不過你已經(jīng)與葉家脫離關(guān)系，遺體只能火化處理，但是允許你指定友人，或者同僚，任何人都可以，代為處理你的身后事。”

“多謝……”

葉以辰思緒一怔，眼神不經(jīng)意地晃了一下，看見岳剛守在門外，觸心感懷，輕聲笑了一笑。

“岳剛在校期間，成績?nèi)绾巍保ㄈ~以辰）

“跟你一樣，全優(yōu)……”（郁瀟）

“既然是您的學(xué)生，想必很有性格……”

“有傳聞?wù)f，他好像特別在意你的事情，對你也很崇拜……”

“我有什么好崇拜的，既不是英雄，又不是領(lǐng)袖……”

“我看見，你的匕首在他那里，你們是不是……”

“您想多了，我與他，既沒有緣分，也沒有這個時間……”

“以辰，你的心思，隱藏得太深沉了……”

“郁教官，您教過我的，我只是做應(yīng)為之事，能救一分，是一分……”

“既然有了結(jié)果，我這就走了，以后也不會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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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2月18日12時，葉以辰，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執(zhí)行槍決，時年二十八歲，遵照生前遺囑，遺體火化，骨灰交由同校學(xué)弟岳剛，代為處理身后事。

1985年9月9日9時，岳剛，病逝于南京，享年七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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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并沒有走遠(yuǎn)；我是激揚起風(fēng)，千絲萬縷；我是溫暖陽光，熠熠生輝。

請不要站在我的墓前悲泣，我不在那里，我并沒有離去；我是秋季細(xì)雨，輕輕柔柔；我是朗朗群星，釋放光華。

【注18：美國，瑪莉·伊莉莎白·弗萊《化為千風(fēng)》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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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5月22日，5點22分，上海龍華，蕭毅，英勇就義，時年三十一歲……

1928年2月24日，展君白，上海華德路，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務(wù)處監(jiān)獄（提籃橋監(jiān)獄），執(zhí)行絞刑……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祁昊犧牲于沈陽……

1932年2月28日，東北全境淪陷，齊皓犧牲于哈爾濱……

1932年3月10日，偽滿洲國成立次日，祁延犧牲于長春……

1937年7月29日，北平淪陷，俞凌逍于交戰(zhàn)之中，失蹤，生死不明……

1937年7月30日，天津淪陷，師長展君誼殉國……

1937年8月13日，江陰海戰(zhàn)，齊瑋犧牲……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凌璿犧牲……

1938年3月17日，滕縣保衛(wèi)戰(zhàn)，第十九集團軍，第十八軍，一二二師，師長嚴(yán)頌聲戰(zhàn)至最后一刻，殉國……

1938年4月29日，武漢空戰(zhàn)，上官君銘駕駛戰(zhàn)機，與敵相撞，同歸于盡……

1942年3月20日，同古會戰(zhàn)，孟祈犧牲……

1944年5月14日，騰沖戰(zhàn)役期間，藺文予駕駛運輸機，飛越駝峰航線途中，座機墜毀……

1945年5月16日，芷江戰(zhàn)役，岳臻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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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9月中旬，江浙一帶，不間斷零星發(fā)現(xiàn)異常霍亂、鼠疫等疫情，文翔輾轉(zhuǎn)各地，實地調(diào)研查證，帶回多種樣本，三個月之后，相應(yīng)的疫苗開始生產(chǎn)。

1942年10月下旬，文翔無故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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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開國大典；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

1999年12月20日，澳門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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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月，前刑偵專家江月樓，前中央陸軍醫(yī)院院長陳余之，先后過世。

2020年8月，著名抗戰(zhàn)將領(lǐng)歐陽明澤，于福建廈門逝世，享年104歲，其曾孫歐陽俊，參軍入伍，轉(zhuǎn)至火箭軍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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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我的墓碑上寫了什么，總是會有人記得，我們這個時代，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我們做過什么，也總是會有人記得，我們承受過什么，即使將來不會有人記住我們的名字，但是我們必定會以一個共同的名字，活在別人心里，那就是，中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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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忽晚，林上飛霜起，滿樹玉鈴綴枝間；

點點滴滴，遙看天地奇，今朝柔情憶昔年。

山河已秋，青山長相守，清風(fēng)簌雪滿庭芳；

淅淅瀝瀝，靜聽千古意，相思相望若相惜。

【注19：根據(jù)古詩詞改寫，文辭渣，不必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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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鈞天三百三十年，二月初，天璣吳郡金陵將軍府，桃花漫漫，天璣王蹇兵，上將軍齊之侃，曾有一席相談，于史冊之中不見記載，亦不為人知。

“小齊，以為本王心意如何……”（蹇兵）

“王上，承君之器重與錯愛，臣十分抱歉……”（齊之侃）

“小齊可是有了心上人……”

“無關(guān)于此，屬下此生為王上之命是從，縱使肝腦涂地，亦難報君恩，然則臣對王上心意如初，此意僅為君臣之誼，并無超出特殊之情，還請王上見諒?！?/span>

“小齊可是等到了，你的有緣人……”

“或許終此一生，臣都不知其人性情，亦不知他尚在何處，但是臣不會因此自欺欺人，勉強屈從違心之情。”

“本王明白了……”

“多謝王上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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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鈞天三百三十年，二月末，天璣吳郡金陵紫金山，林間竹屋，風(fēng)起清寒微暖，遠(yuǎn)觀飛花似雪，齊之侃，秦?zé)o炎，亦有一番笑語，各懷心思。

“秦兄，看什么呢……”（齊之侃）

“齊兄，遠(yuǎn)山的桃花，似是開得尤其驚艷……”（秦?zé)o炎）

“你，是說，山間開的，是桃花……”

“你，怎么了……”

“無事，花開盛景，切莫辜負(fù)了好時光，賞花吧……”

“也好，此景甚是奇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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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清芳寒中見，先識春風(fēng)滿江山。

細(xì)雨半分暮與初，遙見難辨花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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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花開重瓣疊，似與不似都奇絕。

為誰沉醉為誰醒，到今猶恨輕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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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新桃花令》

桃花簾外春風(fēng)意，花解折枝弄清柔；庭前憑欄東風(fēng)倚，笑看桃花相映紅。

閑亭不知何處去，龍淵逸氣十萬軍；醉來含笑帶吳鉤，風(fēng)里落花誰是主。

去年今日復(fù)歸來，花綻新紅葉凝翠；斜照花林即似君，不見風(fēng)雨只見晴。

若將人杰比桃花，英士自古比花秀；碧血千秋賦山河，猶似桃花笑春風(fēng)。

【注20：根據(jù)古詩詞改寫，文辭渣，不必深究?！?/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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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花期，2-3月；

桃花花期，3-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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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1：岳剛（1906年——1985年9月9日），黃埔軍校武漢分校畢業(yè)（六期），黃埔第一教官郁瀟的學(xué)生，在校期間，學(xué)習(xí)科目全優(yōu)，驍勇善戰(zhàn)，果敢干練，有“黃埔之鷹”稱號。1927年7月，七·一五之后，曾任職于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駐軍，第三十二軍。1928年2月，轉(zhuǎn)入葉挺部。1940年8月，攜帶東北礦脈分布圖，率部進(jìn)入延安。1985年9月9日，病逝于南京。

葉以辰（1900年——1928年2月18日），上海愛國富商葉慶祥次子，1917年2月，赴德國留學(xué)學(xué)醫(yī)，為金陵大學(xué)鼓樓醫(yī)院教授文翔同校學(xué)弟。1919年5月，巴黎和會期間，參與游行示威，開除學(xué)籍，同年8月轉(zhuǎn)至美國留學(xué)，12月，申請退學(xué)。1920年1月回國，3月，考入云南陸軍講武堂，成為第一教官郁瀟的學(xué)生，不到半年，其父葉慶祥趕赴云南，強行勒令其退學(xué)。1921年2月，游南京棲霞山，結(jié)識醫(yī)科新生陳余之，同年3月，入學(xué)上海同濟德文醫(yī)學(xué)堂，與陳余之成為同學(xué)。1924年初，因故離家出走，將其父氣至入院，其長姐葉以媗不得已，幫他代為辦理休學(xué)手續(xù)，6月，考入黃埔軍校一期，再次成為郁瀟的學(xué)生，1925年6月畢業(yè)，任職第十九路軍八十七師，上校軍官。1925年9月，游南京紫金山，于淮獻(xiàn)王陵附近，偶遇岳剛。1928年2月18日，執(zhí)行槍決，犧牲于上海龍華。

【注21：同濟德文醫(yī)學(xué)堂，1907年創(chuàng)辦，原址位于上海市徐匯區(qū)復(fù)興中路1175號，1917年4月，改名為私立同濟醫(yī)工專門學(xué)校，1923年，正式定名，同濟大學(xu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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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2：郁瀟（1884年——1972年），字玄禛，中華民國陸軍上將，空軍少將，海軍少將，近代著名軍事家，軍事教育家，與高級警察學(xué)校著名教官車佑云，并列戲說為“三軍郁玄禛，警界車佑云”之稱，曾先后擔(dān)任云南陸軍講武堂教官、馬尾海軍學(xué)校教官、黃埔軍校教官。1932年2月，任職于杭州筧橋中央航校。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任職中央軍事院校高級教導(dǎo)顧問。

展君揚（1886年——1913年8月18日），展氏四杰長子，曾就讀于船政學(xué)堂，郁瀟摯友。1911年4月27日，參加廣州黃花崗起義，1913年8月，二次革命，南昌失守，二叔展天青將其殺害，奪取軍權(quán)，投降袁世凱，犧牲時二十七歲。

章文桓（1889年——1937年12月13日），中華民國陸軍中將，黃埔軍校教官，曾擔(dān)任中央陸軍軍官學(xué)校技術(shù)總教官，1937年南京淪陷，為掩護(hù)高校學(xué)生轉(zhuǎn)移，墜入長江失蹤，下落不明。

魏宸（1890年——1927年12月6日），中華民國海軍少將（追認(rèn)），1920年6月，任職馬尾海軍學(xué)校教官，1927年7月，因故秘密逮捕，11月移交軍法處審判，12月6日，執(zhí)行槍決，時年三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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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他系列關(guān)聯(lián)文，《江山策》番外1何意心自閑（江月樓&陳余之），《老宅軼事》之望春亭（展君白&玉堂春），《桃花笑春風(fēng)》正篇（蕭秋寒&龍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