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颯卷/颯苞，預(yù)警：颯成家且有娃。

　　———

　　喝了個把月的中藥，卷兒的氣色也算有點成效了，雖然肝火依舊旺盛，這倒是跟他的性格息息相關(guān)，尤其跟十爺結(jié)婚后，更是少不了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十爺學(xué)著收脾氣了，經(jīng)常左耳朵聽右耳朵扔，最后再摟著人哄一哄的，也就萬事大吉。

　　最近中藥喝完了，十爺請了原先給卷兒看病的老中醫(yī)過來重新把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卷兒懷孕，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算一算日子，大概是在結(jié)婚前的半個月就懷上了。

　　這可把十爺給高興懵了，只要有了孩子，他這輩子都沒有任何遺憾了，金錢、地位、老婆、孩子大豐收，是成功人士里的最令人眼紅的爺，是上海灘百貨大商場的響當(dāng)當(dāng)?shù)氖习濉?/p>

　　卷兒是震驚的，他甚至已經(jīng)無法接受自己再次有了十爺?shù)暮⒆?，可事實已定，他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讓那個眉眼如畫的男人漸漸地掩埋在他的回憶里，消散成風(fēng)。

　　卷兒生了一對雙胞胎兄弟，大的叫爆爆，老二叫唱唱，五官秀氣，一看就知道未來肯定是兩位俊俏的公子哥。這六年來，十爺把這兩兄弟寵得沒邊，又找了最貴的私立小學(xué)送兩個孩子上學(xué)，卷兒雖然不待見十爺，但孩子好歹是從他肚子里出來的，是他的心頭血腹中肉，他基本上每天都會接送孩子上下學(xué)，十爺有空也會陪他一起，不想在家里吃飯就會去外面餐廳吃一頓。

　　院子里的梧桐樹大根深，傘蓋幽綠，屋子里傳來小孩子們吵吵鬧鬧的聲音，卷兒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穿著一身暗色綢緞西裝，兩手里拿著一張報紙，在那里翻來翻去地看。

　　兩個小孩子在餐桌上用著早餐，小丫鬟一會兒給唱唱擦嘴，一會兒給爆爆拿小包子。

　　十爺坐在沙發(fā)上，朝餐桌的方向說：“你們兩個小崽子，吃快點，上學(xué)要遲到了?！?/p>

　　十爺說完又轉(zhuǎn)回頭來看卷兒，見卷兒在那里擰著眉一臉煩躁，一份報紙被翻來覆去地看，覆去翻來地找，就知道卷兒什么心思。

　　十爺冷哼著，端起熱茶道：“別看了，上面沒他。”

　　卷兒停下了手，斂起一雙冷冽的眼來，抿緊的嘴角寒意陣陣：“我隨便看看怎么了？”

　　報紙被卷兒扔到一旁，他站起來對廚房方向說：“唱唱，爆爆，吃完了嗎？要出發(fā)了?！?/p>

　　兩人將孩子們送去了學(xué)校，十爺去上班后，卷兒讓司機帶他去舞廳消遣，這六年來，不少舞廳的氛圍也大有改變，他原先待的百樂門倒是沒有什么改變，仍然聲色靡靡，醉生夢死，他近來去的都是對面的那一家舞廳，與一些朋友喝點酒跳跳舞，畢竟誰還愿意再重回自己不堪的地方里被人惡眼相待去。不用面對著十爺?shù)臅r候，他都是快樂的。

　　舞廳里放著輕快的曲子，卷兒進去后才剛坐下要了杯酒，就被人搭訕著要跳一支舞，是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文質(zhì)彬彬，挺讓人有好感。

　　卷兒朝那人笑了笑，含情的眉眼總是讓人心神不寧，為之心動，他說：“我想喝杯酒?！?/p>

　　那位男士叫閔懷，是個普通的中庸，他笑著坐了下來，和卷兒聊了會兒天，得知卷兒是十爺?shù)奶?，更為贊賞，與卷兒碰了碰酒杯，說自己聽說過十爺?shù)拿枺谏虾┑纳馊缛罩刑?，就算在杭州的他也略有耳聞，倒是不知道十爺已?jīng)結(jié)了婚的消息。

　　“杭州？”聽到這個地方，卷兒稍稍分了神，陷在了久遠的回憶當(dāng)中，想起了那位穿著黑色長衫的溫潤男人。

　　舞廳里的人群綽影重重，卷兒看了一會兒，便過去一起融入，閔懷陪伴著，兩人跟著輕松的音樂節(jié)奏晃動著身體，還愉快地聊著天，閔懷拉著卷兒的手轉(zhuǎn)了個圈，隨后又松開說：“像你這么能歌善舞的太太，誰娶了真是好福氣?！?/p>

　　卷兒淺淺笑著，精致的臉龐上流露出得意之色：“是他十辰于有福氣?！?/p>

　　卷兒暫別著去了趟洗手間，閔懷回去座位上獨自喝了杯酒，看見了朋友進來，便招手說：“朋友們，你們猜猜我剛剛和誰跳舞了？”

　　兩個年輕人是一對男女情侶，皆是中庸，都是從杭州過來玩兒的，他們點了杯酒問閔懷：“誰？在這上海，還能有你認識的人？也沒聽說你在上海有朋友。”

　　閔懷笑說：“是十辰于的太太，我見他一個人喝酒，就想著交個朋友，交談下來發(fā)現(xiàn)人家已經(jīng)結(jié)了婚，對象還是這大名鼎鼎的十爺。”

　　閔懷說罷嘆了口氣，看來是非常惋惜卷兒已經(jīng)有了主。

　　其中那位男性朋友叫張霆，聽到此話后大為驚訝，不過是取笑之意，他喝了口紅酒說：“可別，閔懷，你既然知道十爺，那就不知道十爺娶了個什么人？你可別被那男妓蒙騙了?！?/p>

　　閔懷與那女生皆震驚，女生睜著一雙刷著粉色眼影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家男朋友：“阿霆，你的意思是說，十爺娶的人是男妓？”

　　閔懷亦是不敢相信：“怎么會？你是不是弄錯了？”

　　張霆道：“幾乎上海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只不過礙于十爺?shù)纳矸荩蠹叶紱]在臺面上提過而已。”

　　張霆笑道：“那個男妓為了得到十爺?shù)恼康匚?，可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過的，這都是有人親眼見過的，結(jié)果孩子還不小心弄掉了，十爺將他掃地出門，徹底不要他了，最后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手段，還真成了十爺?shù)奶?，十爺?shù)紫逻B一個情婦都沒有，若不是他心機極重，怎么會讓十爺這樣的人物乖乖聽話？”

　　卷兒回來時，重新要了杯紅酒，他捏著酒杯緩緩走著，臉上展露著矜貴優(yōu)雅的笑容，他走近著原來的座位，看到前面那個區(qū)位上坐著的人在笑著聊天，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頓了下腳步，沒再靠近，在旁邊的柜臺處撐著身子看著杯中透明的紅色酒液，冷漠地聽著那些聲音大到足以讓附近的人都能聽見的內(nèi)容。

　　張霆喝了口酒繼續(xù)道：“你們說說，多少身世干凈又尊貴的小姐少爺，這十爺偏偏娶了個出賣肉體的男妓，真是瞎了眼，腦子不好使。閔懷，你可別被那狐貍精勾住了啊，就像十爺一樣……啊！”

　　張霆話沒說完，肩膀上就砸來一只紅酒杯，里面的酒傾倒在他的身上，閔懷和那女生看向張霆身后，女生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閔懷瞪大了眼睛，看見卷兒滿臉怒容地過來，那酒杯就是被聽到這一切的卷兒扔的。

　　張霆站起來看著自己身上濕噠噠的，怒火沖天，看著來到他面前的卷兒問道：“你扔的？”

　　“是我扔的，我要好好教訓(xùn)你這張狗嘴！讓你知道在人背后說三道四是什么下場！”卷兒又拿起桌上其他的酒杯在桌子上磕碎了，雙目噴火似的要朝張霆的臉上扎去，聽聞卷兒來舞廳跳舞的十爺要來帶卷兒一起去接孩子放學(xué)，恰巧趕上這驚天動地的一幕。

　　卷兒被閔懷拉著制止，十爺趕過來把火氣沖天的卷兒拉在一旁吼道：“你發(fā)什么瘋！”

　　卷兒指著張霆說：“十辰于，你知道他們說什么嗎？”

　　十爺知道卷兒脾氣不好，但是讓卷兒這樣當(dāng)庭廣眾地打人，一定是讓人非常難堪的事情，他看向張霆等人，那些人也認識十爺，周圍聽熱鬧的人都散了去，平時私底下說說就算了，哪敢當(dāng)著這位爺?shù)拿嬲摪素?，張霆也被閔懷小聲告知面前的人就是十爺和其夫人。

　　十爺問道：“你們說了什么？”

　　閔懷勸道：“沒說什么，都是一場誤會，您就是十爺吧？我知道您，剛剛還和您太太說起過您，夸您厲害呢?！?/p>

　　張霆被扔了酒杯，也是火氣難消，并沒有說話，他的女朋友素素拉著他，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卷兒冷冷一呵，對十爺指著張霆道：“這個人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罵你眼瞎腦子是豬，十辰于，你要是咽的下這口氣你就忍著，忍不了就給我教訓(xùn)他們！否則全上海的人都要笑話你十辰于是個軟弱無能之輩！”

　　十爺聽得頭大，他最好面子，被卷兒這樣當(dāng)中指責(zé)，冷著臉帶卷兒離開道：“少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的，趕緊閉嘴?！?/p>

　　在十爺?shù)能囎訂与x開的后面，一輛黃包車在舞廳的門口停下，上面坐著兩個男人，是颯和他的坤澤太太。

　　颯的太太是家里給他訂的一門親成的，叫花苞，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喜愛穿素色的衣服，總是一副淡雅溫柔的模樣，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聽從家人安排和颯相親，兩人挺談得來的，便在一年后結(jié)了婚，生了個小男孩，孩子取名叫障障，今年也有三歲多了。

　　颯和花苞下了車，進去舞廳找朋友，卻見朋友們滿臉愁容不安地坐在那里，花苞問道：“你們怎么了？怎么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花苞坐了下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座輝煌華麗的舞廳，那些輕輕舞著肢體的男女享受在音樂之中，他覺得萬分有趣，不愧是繁華的大上海。

　　颯和花苞的朋友正是剛剛說卷兒的那三個人，閔懷嘆了口氣，十分無奈，把這件事給兩人說了一遍，只不過略去了張霆的那些話。

　　颯在聽到卷兒的名字后便沒了笑容，坐在那里愣愣聽著，心底好像涌起了絲絲浪潮，敲擊著他沉寂已久的心房，他走著神，心不在焉。

　　花苞微微嚴肅，抿著眉頭，對這幾個朋友的口無遮攔有些生氣，也沒心情來嘗試跳舞了，便起來道：“我想回酒店了?！?/p>

　　颯見花苞起來后才有了反應(yīng)，跟著走了出去，幾個朋友見花苞如此，就一起出去了，素素也萬分覺得不好意思，替男朋友解釋道：“阿苞，阿霆也是無心的，你別生氣，我們一起來上海玩，干嘛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鬧不愉快呢？”

　　花苞停了下來，對他們道：“素素，我很心痛我的朋友會有這樣的想法，你們怎么可以這樣笑話別人的不幸呢？”

　　花苞頓了頓，六年前卷兒和十爺?shù)幕槎Y排場相當(dāng)大，報紙上也用大塊版面刊登過，他看過那份報紙，報紙上的卷兒十分美麗，后來也偶然得知過卷兒的身世，他很惋惜，卻只能嘆息，他邊走邊道：“我知道那位十太太，也聽聞過他的一些事跡，他迫不得已淪落風(fēng)塵，已經(jīng)是莫大的不幸了，如今他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卻仍然要被我們在這里談?wù)撍囊簧欠牵覀儗λ嵌嗝吹脷埲?？他沒有錯，如果真要說起錯來，那錯就錯在他生在了這個不公的時代。”

　　花苞站定后看向身邊的颯問：“颯，如果你也和張霆他們有那樣的想法，我是不會再喜歡你的了?！?/p>

　　颯露出個力不從心的笑，心里五味雜陳：“我很尊重那位十太太?！?/p>

　　颯又對三人道：“我想你們還是去道個歉比較好，畢竟是你們錯在先，雖然往后可能不會再見面，但總要求個問心無愧?！?/p>

　　十爺和卷兒回家后，卷兒一言不發(fā)地回房休息去了，兩個小孩子看著卷兒的背影問：“十爸爸，卷爸爸怎么了呀？”

　　十爺坐到了沙發(fā)上，把兩個小家伙左右各摟一個說：“你們卷爸爸今天下午打牌輸了，不開心呢，來，跟十爸爸來玩兒。”

　　唱唱拿出小書包里的作業(yè)本說：“不行，十爸爸，我要寫作業(yè)呢！”

　　爆爆也同樣拿出作業(yè)本，坐在唱唱的身邊說：“我也是我也是！”

　　十爺欣慰地摸著這倆孩子的腦袋：“真是好孩子?！?/p>

　　十爺摸著摸著，揉了揉爆爆的那頭小卷毛，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疑惑說：“我頭發(fā)也不是天然卷啊，怎么爆爆頭發(fā)這么卷呢？跟唱唱吃的飯不都是一樣的嗎？怎么還分開各自長各自的呢？”

　　閑得遛鳥的十爺去醫(yī)院找醫(yī)生問了問，人家醫(yī)生說這是正常情況，不用擔(dān)心孩子是否親生這個問題，除非是他的太太和其他人也發(fā)生過關(guān)系，才會有這種情況。

　　十爺煩躁地離開醫(yī)院，回到家后對著他那兩個寶貝兒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那鼻子眼睛嘴巴，真是哪哪長得都越來越跟他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