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又夢到了那個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身邊原本需要攙扶才能前進的阿杰猛然甩開了他的手，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沖向一輛正常行駛的滿載大貨車。

人類之軀怎么可能與鋼鐵相提并論，在兩者相撞的瞬間結局就已經(jīng)注定。

沉重的車輪碾過，柔軟的內(nèi)臟在腹中被擠壓成一團。然后皮膚在高壓之下猛然破裂了，血肉化作黏稠的紅色泥狀物飛濺四處，鮮血淌了一地。

有一塊溫熱的碎片‘幸運’地著陸在了小哲的臉上，緩緩下滑，咸腥的味道從嘴角開始往口腔、喉嚨深處蔓延……

小哲驚醒了，下一刻便趴在床邊開始干嘔，直到喉嚨抽搐接近窒息才停止。

距離阿杰身亡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的時間，但當天親眼目睹的真實化作噩夢，夜夜糾纏著他，讓他無法安眠。

“早啊，感覺你的臉色好像變得更差了啊，要不你還是寫張假條好好在家休息吧?！卑嘀魅握f著，抽出了壓在教案最下方紙質(zhì)泛黃的學生請假單，“不用擔心課程會落下，老師保證每天都會讓班長把各科筆記整理好，方便你在家學習的。”

“謝謝張老師關心，我還能堅持下去的?！辈痪们安懦韵碌脑绮驮谖钢蟹v，喉嚨深處再次傳來灼燒般的痛感。

好惡心……

“喲~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堅持回來上課，真是讓人敬佩。”某個班級成績還算不錯的女生拿著粉筆在黑板上亂畫，“今天的值日輪到你了?！?/p>

“可是昨天已經(jīng)……”

“琪琪，今天一起放學吧?！迸鷽]管小哲言語上微弱的反抗，自顧自地跟著隔壁班正好路過的同學離開了課室。

好惡心……

“肯定是你把阿杰推馬路的！你這個殺人兇手??！”年近四十的婦人披頭散發(f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小哲堵在了一家商店的門前。她蠻不講理地用各種憑空捏造的罪名指責著這個男孩，嘴里吐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不知內(nèi)情的路人被喧鬧聲吸引，逐漸聚集將兩人包圍在中心。

“阿杰到底做錯了什么啊，你把我的兒子還回來?。　苯活^接耳、指手畫腳的圍觀群眾給了婦人更多的勇氣，她大聲哭嚎著跌坐在地上，雙手死死拽著小哲的書包，“兒子??！那是我唯一的兒子?。?！”

“不是我做的……”我把電話給他了。

“我什么也沒做……”我沒有阻止他。

好惡心……

“我一直都有空?！币黄须s之中，小樓里那個男人的聲音就這樣突兀地在耳邊響起，“我可以幫你?！?/p>

“我知道你討厭阿杰。”

“你討厭誰，就把誰帶過來?！?/p>

“所有的選擇權都在你手上?！?/p>

一直盯著地面任由婦人肆意妄為的小哲抬起頭，他裝作想要用力扶起婦人的樣子，換上了一張同樣哭喪著的臉。

“阿杰平時對我這么好阿姨你可是知道的啊，我怎么可能害他！”他用只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道，“害死阿杰另有其人，我一個人根本不敢得罪他……”

“阿姨，你跟我去抓真正的兇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