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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與制作人》第23章 永恒之門(文字版)

2023-02-07 19:25 作者:LYZZR-文字劇情  | 我要投稿

第23章 永恒之門 ——“QUEEN是最強大的棋子,也是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 23-1 NW的盤問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再三確認(rèn)我與衛(wèi)星事件并無瓜葛后便放了人。 天色已暗,等我回過神時,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回了家。 手腕上的銀杏手鏈在昏黃燈光下蕩出細微光線,時間仿佛又回溯到白起將手鏈交給我的那天。 “有危險的時候,我會來的?!?每回想起一分過去平靜無波的日子,胸腔里便多了分酸澀。 接連幾天都在外奔波,此刻才終于有了回家的機會,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從身上找出鑰匙。 然而鑰匙插進鎖眼,無論朝哪個方向轉(zhuǎn)動都擰不開。 抬頭再三確認(rèn)自己沒走錯樓層,我的心中驀地升起不詳預(yù)感——難道是家里被動了什么手腳? 是BLACK SWAN的監(jiān)視?特遣署的盤查?還是NW—— 咔噠—— 門鎖短促的轉(zhuǎn)動聲突兀響起,門緩緩向后開啟,露出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就要抓起手機報警,那個陌生男人卻率先嚷嚷起來。 陌生人:“難怪這幾天覺都睡不踏實,原來是有賊鬼鬼祟祟在我家踩點,這下可讓我抓住你了!” 我:“這怎么會是你家?這明明是我家……” 陌生人:“謊話連篇,我在這兒住了好幾年,就沒見過你這號人!”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他怒氣沖沖地拽住我的袖子,還一通電話叫來了保安。 陌生人:“這兒有個小偷慣犯,你們還管不管了!” 我:“賊喊捉賊,你才是擅闖別人家的可疑人士!” 家里莫名其妙多了個陌生人不說,原本相熟的保安卻同男人寒暄了一番,納悶地朝我看了一眼。 保安:“這位小姐,你說你住在這里,有什么證據(jù)嗎?你是什么時候搬過來的?有誰能證明?” 我:“我——” “反正所有人都忘了你”、“你現(xiàn)在是不該存在的人”…… 一瞬間,凌肖的話再次從我腦海中閃過。 據(jù)理力爭的心情消失得無隱無蹤,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懼忽然掠過全身。 我的存在,我和這個世界的交集好像都被憑空抹去,不剩一點痕跡。 我:“我……” 我真的屬于這個世界嗎?還會有人記得我、能證明我的存在嗎? 陌生人:“你看看,她話都說不利索了,不是小偷是什么!” ??:“怎么又記錯門牌號了?” 熟悉的語調(diào)打破爭執(zhí),從我身后響起。 我怔怔回頭,看見許墨從對門走出來,輕輕嘆口氣,目光里帶著近乎溫柔的責(zé)備。 似乎只是這簡單一句話便喚醒了我心中翻涌的情感,我看著他,眼眶忽然發(fā)酸,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墨:“電話怎么也打不通,還以為要被你放鴿子了。下次不要再這么不小心了。”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掃過愣住的保安和男人,依然保持禮貌,但語氣明顯多了一分冷淡。 許墨:“抱歉,她是我的朋友,一時記錯了門牌號??梢苑砰_她了嗎?” 男人不甘地瑟縮了下,悻悻放開手。 許墨:“走吧?!?他握住我的手腕,仿若從不懷疑我會抵抗一般,輕松自在地單手拉著我朝屋里走。 不知是為了逃避真相還是結(jié)束這場無意義的紛爭,又或是對他潛意識的依賴,我并沒有掙脫。 房間的裝潢依然是熟悉的風(fēng)格,只是家具面目嶄新,似乎從未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我晃著杯中的白茶,出神地凝視著杯底一圈圈的漣漪。 身邊的沙發(fā)輕微塌陷,許墨提著醫(yī)藥箱坐在了我身邊。 許墨:“把手給我?!?我:“……你要做什么?” 他卻無視了我的問題,徑直抓過我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 衣袖被他卷起,輕微疼痛伴著衣料刮擦涌入神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手臂上布滿了這么多傷痕和淤青。 我有些窘迫地想將手抽回來,卻掙脫不開他的桎梏。 許墨:“意氣用事可不是聰明的做法。放著傷口不管,還怎么繼續(xù)你的調(diào)查?” 我:“……你什么都知道?” 他沒有再說話,燈光下,纖長睫毛微微落下,在臉頰投出小片灰色,眉眼沉靜。 蘸著藥水的棉簽在未愈合的傷口上輕輕涂抹,動作輕得如同撫著一片花瓣那樣溫柔。 可是每一個關(guān)懷備至的動作,柔和的語氣,唇角上揚的弧度……仿佛都是精密計算和拿捏的結(jié)果。 像是無時不刻在提醒我,面前的人是Ares,而非許墨。 許墨:“好了,另一只手給我?!?腕間被他握過的地方發(fā)熱發(fā)燙,他對我們之前的齟齬只字不提,只是不知不覺,依舊讓我沉浸在這片刻的溫柔里。 我的腦子一時迷惘,不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屏息以待著我的又是什么。 處理完最后一道傷口時,許墨才抬起頭看向我。 許墨:“傷口都處理好了,這幾天不要亂跑亂動。時間也不早了,你可以在這里休息?!?我:“可、可這是你家,我住這里不太好……” 我的臉頰不自覺滾燙,下意識脫口而出,他怔了一瞬,又很快笑起來。 許墨:“你好像誤會了什么,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新家?!?新家?難道許墨并不住在這里?可是他明明在和我認(rèn)識不久后就搬了過來—— 我愈發(fā)不安地發(fā)現(xiàn),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似乎都和過去微妙地不同起來。 許墨:“放心,我不會住在這里,你可以好好休息?!? ……那就麻煩你了 我:“……那就麻煩你了” 沒有了公司和家,眼下我也只能在這里暫做休息。 也或許只是因為他是許墨,因此無論他有什么目的,我潛意識中都對他有種信賴。 許墨并不打算多呆,他很快收拾好醫(yī)藥箱,又朝門邊走去。 ……還是算了吧 我:“……還是算了,我可以出去隨便找個地方住?!?話一說出口,許墨便像是聽見了什么有趣的事般笑了起來。 許墨:“不用著急,時間還長,你可以慢慢做決定?!?沒了相關(guān)證件的我,根本難以在這寒冷的冬夜找到第二個棲身之處。 他似乎篤定我不會拒絕,可是這句肯定的回答,我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許墨卻將紗布、藥水、棉簽一一收拾好,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只是起身朝門口走去。 許墨:“那么晚安,***小姐。祝你做個好夢?!? 23-3 許墨走后,空蕩蕩的屋子似乎又多了分冷清。 從窗外看去,天橋上零星走著下班的路人,孩童在路燈下打著雪仗,世界仿佛一如往常,人人循著既定軌跡生活運轉(zhuǎn)著。 如果沒有這次“恒冬”事件,我大概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吧?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這個世界的結(jié)局都不該由你一個人來背負(fù)?!?從分別時起,白起的話便縈繞在我心頭。 可現(xiàn)在的我,根本沒有“自己的身份”可言。 距離衛(wèi)星發(fā)射還有不到24小時的時間,我真的能只依賴著白起的調(diào)查,什么也不做嗎? 更何況為了接近真相,他一定會更頻繁地使用那種損害身體的力量……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 我拍了拍凍得僵硬的臉頰,輕輕吐出一口氣。 沉溺在未知的恐慌之中毫無意義,如果不想被強加的命運束縛,我必須主動去尋找突破口。 冷靜下來想一想,現(xiàn)在唯一可以確信的是,這場大雪只是一個試驗,真正的威脅是那個具體位置無從知曉、即將啟動的衛(wèi)星。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不加以阻止,恒冬的影響很快會殃及全球! 經(jīng)歷了北山那場騷動,NW也必定會對衛(wèi)星事件著手調(diào)查。 雖然無法直接從NW那里打探消息,但是特遣署一直在竊取他們的情報,說不定我可以…… 我從床上跳下來,沒有猶豫地?fù)芡耸謾C里唯一一個號碼。 幾聲嘟響后,電話那邊傳來凌肖懶洋洋的聲音。 凌肖:“喲,終于睡醒了?” 沒有心情和他斗嘴,我單刀直入地道出我的打算。 預(yù)計的嘲諷沒有如期而至,他一聲不響地聽完了我的計劃,還笑了一下。 凌肖:“嘖,你對特遣署還挺有感情?!?我:“……你這個人能不能搞清楚重點在哪里!” 凌肖:“求人該是這種態(tài)度嗎?掛了?!?我:“……你等等!……凌、凌大哥,凌大爺,您看您有沒有什么特殊手段能讓我潛進去?” 凌肖心情很好地輕笑了聲,慢悠悠答道。 凌肖:“算你聰明。找對了人,也看準(zhǔn)了時機。今天晚上一點左右,特遣署會發(fā)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可以趁那時候溜進去,祝你好運?!?還沒來得及詢問細節(jié),聽筒里便只剩一連串嘟嘟的忙音。 我:“……” 雖然見慣了這個人我行我素的作風(fēng),但這種不聽人把話說完的毛病還真讓人惱火! 即便如此,出于對凌肖的盲目信任,我還是換上了一身不顯眼的裝束,趁天黑時潛了進去。 今夜的特遣署果真如凌肖所說,戒備比以往疏松不少。 巡邏人員紛紛離崗,走廊里鴉雀無聲,警報系統(tǒng)似乎也被人蓄意破壞,從前森嚴(yán)的驗證系統(tǒng)全都失了效。 雖然一路暢通無阻地潛入了機密任務(wù)指揮室,但我仍不敢放松警惕,抓緊時間開始了調(diào)查。 對著屏幕微弱的光,我有些忐忑地敲下凌肖發(fā)來的密碼,沒想到電腦的權(quán)限一下子全都解除了。 我:“這個人還真是什么都知道……” 趁著文件緩慢傳輸?shù)臅r間,我粗略地瀏覽了幾頁機密文件,卻發(fā)現(xiàn)NW的調(diào)查竟也停滯不前。 即便對全國各地的衛(wèi)星基地進行了排查,但這些地方與北山地下基地的信號并不吻合,更查不出一絲異樣。 也就是說,衛(wèi)星計劃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無論是幕后黑手還是具體發(fā)射坐標(biāo),依然是個謎! 心中剛?cè)计鸬南M幌伦佑直粷娏伺枥渌?原本打算拷完資料就溜之大吉,可剛走出去沒多久,一陣低沉的交談聲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本著偷聽說不定會有新發(fā)現(xiàn)的心態(tài),我小心翼翼豎起耳朵。 ??:“……指揮官的目的不是已經(jīng)達到了么?那件事可騙過了不少人?!???:“計劃還沒結(jié)束,你可千萬注意不要走漏風(fēng)聲。” “指揮官”三個字落入耳中,一下激起我心中的波瀾—— 難道梁季中暗地里在策劃什么陰謀嗎?特遣署究竟……是處于怎樣的立場? ??:“接下來只要我們……” 交談聲忽然出現(xiàn)了短暫的中斷,正當(dāng)我想湊近再聽得更真切些時,一聲巨大的“轟”聲在我身后響起。 天花板悶聲震了幾下,簌簌震下許多灰塵,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耳邊傳來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那邊有動靜,快追過去!” 他、他們朝我這里追過來了?! 腳步聲越逼越近,來不及多想,我拔腿飛快朝反方向的通道跑去。 23-5 慌不擇路地按著來時的路線逃跑的我,卻在轉(zhuǎn)彎時意外撞進一個冷冰冰的懷抱。 原本以為流年不利正撞上追兵,心驚膽戰(zhàn)抬起頭時,我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張面孔意外熟悉。 銀色的頭發(fā)、灰藍的眼眸,似乎上次見到我時,他也是這副生人勿近的冰冷表情。 而我卻因為過度震驚,連眼神都打了個下滑——Helios怎么也在這里?! Helios:“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就別說話?!?在他的眼神威脅下,我乖乖閉上嘴巴,余光卻忍不住在他身上瞥了幾眼。 他似乎受了不輕的傷,鮮血不斷沿著小臂滴落在地板上,而一只手似乎緊緊攥著什么東西。 ——難道特遣署今夜騷亂的源頭是他嗎? 到底是做了什么,連墻都塌了…… ??:“他們?nèi)嗽谀抢?!?聽著嘈雜的聲音朝這里傳來,我一下子慌了神。 雖然絲毫不懷疑這個身手利落的人能突破重圍,但赤手空拳的我簡直毫無勝算。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著一堆攢動的人頭出現(xiàn)在了走廊盡頭,無路可逃的我緊張到了極點。 Helios卻挑眉笑了一下,仿佛對傷口全然不在意似的,好整以暇地看我怎么應(yīng)對。 求、求你幫個忙…… 我:“萍、萍水相逢就是緣,你看能不能幫個忙……” 我聲音顫顫地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有些嫌麻煩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轉(zhuǎn)身面向追過來的特警。 我還是豁出去逃走吧 看著Helios這副并不打算插手的模樣,我有些絕望地朝身后跑去。 腳還沒邁出一步,衣領(lǐng)就被人拽著拉回了原地。 Helios:“喂,那邊是死路?!?他的眼神里似乎毫不掩飾對我的嘲笑,我只好訕訕地“哦”了聲。 我:“那、那你能不能順便也搭救下我……”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瞥了我一眼,忽然轉(zhuǎn)身面向追過來的特警。 追兵很快將我們包圍,在黝黑的槍口之下,他抬起眼,沉郁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縷金芒。 Helios:“我命令你們,在我掌控的范圍之內(nèi),離開這里?!?視線和他相接的一剎那,剛把槍指向我的特警便猛地繃直身子晃了晃,四肢并動,不聽使喚地轉(zhuǎn)身朝后走去。 我的大腦卻霎時鈍住,一片空白。 一個很久沒有叫出來的名字從我心底爬出來,越來越清晰。 一瞬間,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許多張周棋洛的臉。 是摘下小熊頭套笑瞇瞇的他,是在舞臺上閃耀的他,是在天臺上決絕離開的他…… 他們又漸漸變得模糊,和身后的Helios一一重疊。 Helios:“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走?” 我:“我……”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臉,喉嚨發(fā)干發(fā)緊,眼底莫名涌上淚水,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就是他,明明就是我找了很久,卻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個人! 我:“你是不是……” 話音未落,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 被控制的特警忽然止住腳步,茫然地面面相覷。 而Helios卻像是遭受了什么反噬般,踉蹌跪倒在地。 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緊握著槍,強撐著地面劇烈地喘息,臉上的血色也急速消退。 似乎有無形的飛刃在他身上劃開道道傷口,撕碎的衣料幾乎被血浸透。 晦暗的天光透過坍塌的墻漫進走廊,紛飛的雪片落在他輕顫的雙肩上,又很快融化。 他用指腹一點點揩掉唇邊的血跡,眉宇緊蹙,胸膛仍劇烈地起伏著,就連聲音都因痛苦多了分顫意。 Helios:“嘁……反Evol裝置被人啟動了。別留在這里添麻煩,快走?!?他冷冷地撂下這句話,勉強站起身,卻仍下意識將我擋在身后,舉槍對準(zhǔn)追兵。 手機就在這時微弱地滴了兩下,屏幕上冷不丁冒出凌肖發(fā)來的消息—— 凌肖:還愣著干嘛,快走! 無暇思考凌肖為什么會知道這里的情形,我的思緒仍然被“Helios就是周棋洛”這個事實占據(jù)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但眼下情形這么危急,無論他是誰,我都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安危一個人走掉! Helios扶著墻勉強站起身,冷冷地盯著前面的人,極力壓抑的喘息聲卻愈發(fā)急促。 追過來的特警暫時忽略了我,將更具威脅的Helios當(dāng)成目標(biāo)。 而暫時脫身的我無暇去驗證那個猜想,只能拼命思考有什么能突出重圍的方法—— 如果沒記錯的話,電力總控室就在這附近! 我趁著一片混亂拉下電閘,在燈光熄滅的一剎那飛快架起他朝記憶中的出口跑去。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重新被啟動的警報接連發(fā)出催命似的鳴聲。 然而他脫力的手臂不斷從我肩膀上滑落,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扶起。 Helios:“我用不著你幫……” 我:“反正我就是不能丟下你!” 縈繞在我臉側(cè)的粗重呼吸聲停了些許,不知是不是我錯覺,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似乎加重了幾分力道。 Helios:“……走錯了,是左邊那條路?!?卸去戒備的聲音里籠著一層疲憊,讓我覺得自己隱隱是被他信任依賴的那個人。 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為什么要隱藏身份,為什么總是裝作不認(rèn)識我……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無論他有著怎樣的身份,是周棋洛還是Helios—— 我都要帶他離開這里! 冰涼的雪花伴著呼嘯而至的風(fēng)迎面砸來,漆黑的盡頭隱約出現(xiàn)一道微光。 不僅是我們在一片漆黑中跌跌撞撞,就連特警們也亂了手腳,暫時沒有追上來。 跨出門的一瞬間,紛飛的大雪將我們裹住,幾乎看不清前路。 不出意外的話,特遣署也會很快追上來,我們兩個該逃往哪里? 見我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Helios看了我一眼。 Helios:“這就放棄了?” 我:“要不你先跑吧,你一個人效率更高……” Helios:“啰嗦?!?他冷冷撂下兩個字,忽然反抄起我的手腕,拉著我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天空轟地炸開一道響徹天際的驚雷,遠處的冬鳥紛紛驚起。 我撐著力氣早已耗盡的身體跟上他的腳步,直到接近一棟的荒廢建筑后他才停下。 他松開我的手,推開眼前黑色越野車的門,再次朝我看了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Helios:“上車。不管你做沒做好覺悟,這下我們都是共犯了?!? ——酒吧里—— 調(diào)酒師邊擦拭著杯子,邊用余光偷偷打量著吧臺邊面無表情的男生。 他杯中的冰可樂只喝了一半,似乎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擺弄手機。 在不耐煩地拒絕了第四個要手機號碼的女孩后,他終于騰得從椅子上站起,面色陰沉地拎起長板摔門而去。 轟!天空再次炸開一道驚雷。 23-6 灰蒙蒙的天空隱約透出一絲光亮,黎明近在眼前。 借著微亮的天光我才發(fā)現(xiàn),就連自己手上都染著Helios的血。 我收斂起心神,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向副駕,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Helios:“你——” 我:“放心,我會開車!” 都傷成這副模樣了,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再逞強…… 雖然信誓旦旦打了包票,可一看到這輛車上莫名其妙多出的按鈕和儀表盤,我頓時傻了眼。 Helios:“你真的會開?” 我:“……你、你系好安全帶了嗎?” Helios:“……” 我握緊方向盤,深吸一口氣。 我:“是你說的,我是你唯一的共犯。我……我會無條件相信你,請你也要相信我!” 一腳踩下油門,伴著發(fā)動機隆隆的轟鳴聲,疾馳的車輛揚長而去。 凌晨的公路空曠而安靜,道路延伸向遠方,仿佛沒有盡頭。 大概是最后拉著我逃跑時耗盡了所有體力,Helios閉著眼,眉宇間籠著一層淡淡的疲憊,沒有說話。 可是緊攥著的右手卻不曾松開,似乎握著什么重要的東西。 正當(dāng)我忍不住從后視鏡偷瞄時,他忽然冷冷地睜開了眼。 Helios:“你在看什么?” 我:“沒……沒看什么?!晃覀兟狘c音樂放松一下?你喜歡什么風(fēng)格的音樂?” Helios:“車上沒有這種東西?!?我:“……那你的傷嚴(yán)不嚴(yán)重?疼不疼?那個Evol反作用裝置很厲害嗎?我們要不先去醫(yī)院……” Helios:“……不用你多管閑事?!?我:“可是你的傷——” 話音未落,身后一陣急促的槍響忽然劃破寧靜。 從后視鏡看去,黑暗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幾道車影,正全速朝我們逼近。 我:“是特遣署的人嗎?他們這么快就追上來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黏黏糊糊全是汗水,緊繃的神經(jīng)還沒來得及放松,槍聲再次擦著耳膜響起。 危機迫在眉睫,我咬著牙,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還得再開快點! 就在快到下個路口時,Helios忽然反應(yīng)極快地握住我的手將方向盤猛打幾圈。 急轉(zhuǎn)彎的車身猛烈搖晃,等好不容易恢復(fù)平衡,我這才心有余悸地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一輛正冒著煙的車。 我:“……好險!” Helios:“注意力集中點,當(dāng)心還有埋伏?!?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城市的燈光漸漸遠去,樹的剪影在夜色中化為濃黑。 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砸向車窗,刺耳的槍聲在寒風(fēng)中回蕩,一切就像一場沒有終點的末路逃亡。 特遣署到底是為了我竊取的情報,還是為了他手里的那個東西? 劇烈撞擊后,Helios的傷似乎更嚴(yán)重了些,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極力壓抑著的喘息也愈發(fā)急促。 只要能逃出去,只要能逃過這一劫—— Helios:“小心!” 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迎面而來的車燈光束里忽然閃進一輛卡車! 眩目的白光頃刻填滿視線,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至。 急急剎住的車不受控制地沿著冰面打滑,重重與地面相撞。 在車身倒地那一剎那,忽然有人撲過來將我牢牢護在身下。 手背后的世界軟綿綿的,有幾分溫暖,明明渾身都疼得說不出話來,我的心里卻涌上一股奇異的安心。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邊,就算沒有任何底氣,卻也沒有任何畏懼。 意識殘存的最后一刻,我隱約看見那個原本被Helios緊緊握在手中的黑匣子飛了出去。 ——能讓他不惜受重傷也要拼命拿到的東西,應(yīng)該很重要吧? 我下意識伸出手,接住了那個黑色匣子。 城市的另一邊—— 層層藤蔓的遮蔽下,一棟銀白色的高樓佇立在黎明之中。 被雪覆蓋的城市仿佛剔除了所有衰敗腐朽的事物,一切都是嶄新明亮的。 高大的穹頂透入晦暗的天光,暗處的男人雙腿交疊,坐在長椅之上。 四周懸著散發(fā)出微光的顯示屏,畫面不斷閃爍,而他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的棋盤。 黑白棋子立于棋盤兩側(cè),似乎蓄勢待發(fā),他俯身,黑色手套包裹著的修長手指輕輕捏起一枚白棋。 他凝視著這枚被困在指間的小小棋子,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低垂的眼眸讓人看不穿情緒。 此時屏幕“滴”了一聲,他抬起眼。 屏幕上的畫面忽然凝固住,模糊了一下,繼而放大,定格在一輛翻倒在地的越野車上。 畫面中,重傷的Helios昏迷不醒,懷里卻緊緊護著一個女孩,遠處幾道刺眼的車燈光束正靠近。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女孩,指節(jié)隨著思緒輕輕叩擊著扶手,在看見她握在手心的物體時,輕輕瞇了下眼睛。 23-7 在我腳下形成漩渦,我驚慌失措地向后退去,卻感覺到那股黏膩的濕意,轉(zhuǎn)化成了刺骨的寒。被凍住的海水一點點崩塌分解,直至消散無蹤。 我猛地從噩夢中睜開眼睛。 虹膜里似乎還殘留著那些坍塌的碎冰,那徹骨的冰冷蔓延全身,將我的心攥得緊緊透不過氣。 即便意識到這是個夢境,可深切的悲哀和迷茫卻籠在心頭久不散去—— 這個夢終有一天也會成為現(xiàn)實嗎? 太陽穴隱隱作痛,喉嚨也無比干澀,我吃力地抬起頭,這才隱約注意到周圍的環(huán)境有些不對勁。 環(huán)顧四周,漆黑的空間仿佛沒有邊界,只有隱約閃爍著的星點綴在黑暗之中。? 明明昏迷之前我還在車上,現(xiàn)在怎么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正當(dāng)我打算起身打探環(huán)境時,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忽然自暗處傳來。 許墨:“已經(jīng)醒了嗎?” 那張熟悉的臉龐再次毫無預(yù)兆地映入眼簾。 許墨走近,微微俯身屈膝,隨之闖入的是他周身縈繞的危險氣息。 沒料到會再次遇見許墨的我頓時慌了一瞬,下意識朝后退開幾步。 片刻的對視間,他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沒將我失禮的舉動放在心上。 許墨:“不想見到我嗎?對待救命恩人可不應(yīng)該是這種態(tài)度。要知道,把你從特遣署手里帶出來,也費了我不少功夫?!?我:“……那Helios人呢?他怎么樣了?” 許墨:“放心,他是最不需要你擔(dān)心的那個人。不過,既然你們已經(jīng)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了,現(xiàn)在該把時間交給我了?!?話語間他又湊近一分,意味不明的語氣染上幾分曖昧氣息。 我卻始終不敢抬頭,仿佛只要一對上他的視線,所有偽裝起的冷靜理智都會蕩然無存。 既然他知道我和Helios的行動,也就意味著我一直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嗎? 徹骨的寒意從小腿攀上全身,我死死咬著唇抑住內(nèi)心的酸澀,強迫自己冷靜同他對視。 我:“……謝謝你救了我,我還有事,可以先走了嗎?” 許墨:“如果你執(zhí)意要自己離開,我當(dāng)然不會阻攔。不過順便一提,這里是BLACK SWAN的總部,你猜猜從這個房間走出去的自己,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我:“你……” 話還沒說完,許墨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溫?zé)岬暮粑S著他的聲音將我團團裹住。 他輕柔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語調(diào),平穩(wěn)地落入我耳中。 許墨:“別著急,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也有很多問題,我會慢慢回答你?!?那雙同我對視的眼眸如同幽潭,深不見底,更難以窺探。 ……可是不得不承認(rèn),身為“Ares”的他,一定掌握著連NW和特遣署都難以觸及的資料。 一直以來,真相都像是一層層閉合的同心圓,而我卻被扔在外圍的黑暗之中。 到了這種時候,我不應(yīng)該放過任何機會,哪怕他口中的“真相”是另一個謊言。 我抬起頭觸碰他的目光,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平靜。 我:“既然你一直在監(jiān)視我,那你也一定知道我在調(diào)查什么。我想了解關(guān)于“恒冬”事件的所有消息,你有什么可以告訴我的嗎?” 許墨:“有。但現(xiàn)在還不到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我:“……” 眼看著我剛浮起的期待神情僵在臉上,他似乎還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 我:“……看來你們BLACK SWAN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而他似乎也早有準(zhǔn)備,無論我擺出何種冷硬態(tài)度,永遠是像哄著賭氣的小女孩那般耐心。 許墨:“不過,你一點也不好奇Helios從特遣署偷走的東西是什么嗎?” 經(jīng)他提醒,我才想起在昏迷前抓住的那個黑色小匣子。 許墨合攏的手掌也慢慢松開,那個形狀奇特的黑色小匣子正躺在他的手心。 我:“……這是什么?” 許墨:“Black Cabin的鑰匙。特遣署雖然得到了它,但并不知道怎么使用?!?我的腦子愈發(fā)糊涂起來——獨立于世界之外存在的Black Cabin,居然也有鑰匙嗎? 許墨:“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發(fā)揮它的力量。除了你,其他人都只能充當(dāng)暫時保管者。這是屬于你的東西,也只有你能夠發(fā)揮它的全部力量。你不是一直想要探尋自己被遺忘的真相嗎?你想要的真實,你渴望的未來,就在這里?!? 23-8 在他的目光籠罩下,那種一切秘密都無處遁形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 我當(dāng)然想知道一切的真相……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遺忘,想知道“恒冬”事件的幕后主使。 我還想知道,世界是否真會如我夢中那般在冰封中走向終點。 許墨靜靜注視著我的眼睛,像位耐心頗足的老師,并沒有催促我回答他的問題。 許墨:“你關(guān)心的“恒冬”事件,的確關(guān)系到人類和Evolver的存亡。但是只有你才是解決這件事的關(guān)鍵,其他人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勞?!?我:“……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他微微笑了笑。 許墨:“在國際象棋中,Queen是最強大的棋子,也是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比起看著你被其他人分食,我更愿意看看你成長之后的樣子?!?許墨轉(zhuǎn)身朝黑暗深處走去,抬起手,仿佛觸動了隱藏機關(guān),空間中逐漸顯現(xiàn)淺淺的光,勾勒出房間的輪廓。 一道虛無的光門浮現(xiàn)在我眼前,正中央凹進一個倒金字塔的區(qū)域。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的動機似乎都建立在和“Queen”的合作之上……而不是我。 我:“……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許墨:“因為你需要我。” 他的聲音平靜,似乎并不在意我相信與否,只是伸出手,將Black Cabin的鑰匙遞在我面前。 許墨:“只有我能帶你找到Queen的真正力量,帶你看到真正的未來?!?那股不安的心緒被更強烈的渴望催化成囈語,在耳邊不斷催促我接過他手中的黑匣子。 我一步步朝那扇門走去,在踏進去的一瞬間,光仿佛有了實體,爭先恐后朝我涌來。 意識仿佛從身體里剝離,在虛無中飄飄蕩蕩。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周圍一切都不一樣了。 黑暗朝四面八方延伸,空間里懸著無數(shù)扇散發(fā)出微弱光芒的門,到處都散落著幻影、回聲和流光溢彩的混亂。 透過那些門,我仿佛看見無數(shù)個自己。 我看見自己追著最后一輛回家的末班車,也看見自己在同一時間躺在床上進入夢鄉(xiāng)。 我看見自己和悅悅他們在辦公室里熬夜奮戰(zhàn),也看見自己和完全不認(rèn)識的人相談甚歡…… 這些現(xiàn)實獨立存在,互不干擾,卻又在風(fēng)平浪靜的日常里戛然而止,切入另一個結(jié)局。 而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卻漸漸失去血色,她緊緊閉著眼,仿佛在夢中也承受著巨大痛苦。 我試圖伸出手喚醒她,可無法邁動一步,也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不同命運中一次次走向死亡,又在死亡中一次次重生。 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緊緊貼在喉嚨上,仿佛有千萬雙從四面八方伸過來的手,緊緊錮住我,強迫我去目睹這殘酷的真相。 層層迷霧被低聲嗚咽的風(fēng)吹散,那雙眼睛也緩緩睜開。 那雙眼里的澄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是決絕、是絕望,是一種令人生畏的怨恨。 她從那層迷霧中走出來,黑色的裙裾在身后翻飛,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凝滯不動了。 腳步停下,她站在我面前,捧住我的臉,近乎溫柔憐憫地看著我。 她所遭受的極致的折磨也開始侵入我的身體,思緒和靈魂被尖刺裹挾,是必須潛藏在黑暗之中才能自愈的痛苦。 那張消瘦蒼白的臉微微低俯下,嘴唇輕輕張合,仿佛在對我說—— “你要選擇逃避嗎?” 23-10 飄蕩的意識仿佛在時空中被撕扯了無數(shù)次,最終遍體鱗傷地落回我的身體中。 那些殘存在眼底的畫面漸漸模糊消散,懸在門上的黑色金字塔也隨之垂落。 原來在世界被顛覆表象之前,我并未真正意識到自己擁有過些什么,也不知道這一切是多么不穩(wěn)固卻又美好地拼湊在一起。 我所愛著的那個世界、以及支撐它的現(xiàn)實,都被這陣摧拉枯朽的風(fēng)浪沖垮、不斷崩塌。 甚至就連我自己,都會變成那個最不想成為的模樣—— 只是這一次,我也會孤獨地走向死亡和重生嗎? 許墨:“是不是覺得,對于殘忍的真相,與其揭開,還不如保持原狀?” 許墨平靜地看向我,眼底卸下溫柔偽裝,仿佛一瞬間又變成了遙不可及的Ares。 他似乎是用行動向我證明,那里上演的即是真實,維系我們的不過是利益關(guān)系。 伴著他聲音的起落,黑色空間再次變幻。 像是電影里的長鏡頭,黑暗過后,微光閃搖在一張張飽經(jīng)憂患的臉上,悲慟微弱的呼喊被茫茫大雪覆蓋。 畫面不斷推進,被冰封的樓宇,沉寂的大地,茫茫雪色中的森林…… 冰天雪地之中,所有生命都陷入長眠。 日月輪轉(zhuǎn),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春天卻從未來臨。 目之所及,世界盡是一片柔和剔透的白色,溫和得沒有一絲棱角。 可這樣的世界,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剔除了所有衰敗腐朽的事物,如同夢境一般純潔的未來,是所有人期盼的嗎? 那股在夢中將我的心攥得喘不過氣的駭意再次襲來。 許墨及時扶住我踉蹌的步伐,溫和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許墨:“你已經(jīng)看到了結(jié)局,不是嗎?” 我:“……這到底是哪里?” 許墨:“BLACK SWAN最核心的秘密,Black Cabin之門。不論是Helios,還是我自己,都不過是那個人的傀儡,不可能真正前往Black Cabin?!?目光交錯之際,他的眼底似乎滑過一絲我讀不懂的熾熱光芒。 我:“可是我在那個空間里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fā)生……什么也做不了?!?許墨:“那是因為你身上Queen的力量還沒有真正覺醒。別擔(dān)心,我會幫你成為真正的Queen?!?我:“你所說的Queen的力量的覺醒……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茫然地看著他,許墨卻只是微微彎起唇角,似乎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嘆息。 許墨:“覺醒的關(guān)鍵,在于你自己。對你來說最為珍貴的東西,就是力量的來源?!?想來最近在我身上發(fā)生的異常,似乎就是在北山上使出的特殊力量……這就是“覺醒”的征兆嗎? 我從蕪雜的思緒中回過神,再次怔怔地對上他深不可測的雙眸。 許墨:“從現(xiàn)在起,你要堅信一點。每個世界的存亡與否,都取決于——你的選擇?!?黯淡的光輝下,他微微屈膝,輕柔又不容拒絕地捧起我的手。 溫?zé)岬暮粑S著他俯身的動作撲灑而來,那個落在手背上的吻很輕,卻異常冰冷。 像是一個無需經(jīng)我應(yīng)允的契約,但我知道,從我選擇走進那扇門時起,就再也沒有了退路。 我怔怔看著他身后那片被黑暗充盈的虛無,而他揚起頭,再次望入我眼中。 許墨:“獨一無二的BLACK SWAN Queen,我會見證您的加冕?!?我仿佛看見虛空之中,一雙黑色羽翼振開又零落。 羽毛無聲地墜入淵藪,如同從天而降的大雪,紛紛揚揚,無邊無際。 23-11 似乎一瞬間,我心底搖搖欲墜的最后一絲希望也被這輕柔的羽毛壓垮,再無法負(fù)荷任何重量。 不容置疑的現(xiàn)實成了謊言,過去經(jīng)歷的一切,無論好壞,都不復(fù)存在。 我慢慢轉(zhuǎn)過身,望著眼前的許墨,勉強咽下喉中的酸澀。? 我:“……即便如此,我也需要更多的證明才能完全信任你。我要知道這場大雪的幕后主使是誰,BLACK SWAN和大雪事件的關(guān)系?!?他不動聲色地聽著,似乎是驚訝于我在這時還能假裝出冷靜。 許墨:“不過沒關(guān)系,保持警惕是好事情,信任本該建立在對等的交易上。你有足夠談條件的砝碼,只是還學(xué)不會偽裝自己的情緒和目的?!?我:“你——” 許墨:“時間也差不多了。與其讓我告訴你,不如你親自去看看。不過在此之前……” 許墨轉(zhuǎn)身,再次觸動墻上的機關(guān),另一道門緩緩開啟。 他再次轉(zhuǎn)向我,探究的視線從我臉上下滑,唇邊忽然多了絲揶揄的笑意。 許墨:“我們先從明面上的偽裝做起吧?!? 直到許墨將我?guī)チ硪粋€房間找出一身黑色衣物后,我才明白他的話是什么意思。 換上一身不起眼的制服,將頭發(fā)也挽進帽子里后,我邊跟著許墨邊忐忑地想自己會不會被認(rèn)出來。 狹窄的小房間徑直接著一條長得看不見盡頭的走廊,透不進一絲光。 來往的人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制服,在看到Ares時紛紛停下來低頭致意,他禮節(jié)性地點一下頭,眼底的冷漠卻筑起一堵無形的墻。 即便把頭埋得很低,那些從四面八方朝我打量來的視線仍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只能加快腳步,緊跟在許墨身后。 從他的語氣判斷,他應(yīng)該會帶我去什么重要的地方吧,只是不知道……唔! 沒來得及停下的我重重撞上了他的背,我捂著額頭飛快地往后退開一步。 我:“對、對不起……” 我窘迫地低著頭不敢對上他的視線,淡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許墨:“進去之后,無論你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能做出任何反應(yīng)?!?我:“等等,你總得告訴我要帶我去什么地方吧?” 許墨:“BLACK SWAN十二主神的會議?!?我:“……我、我明白了?!?即便故作鎮(zhèn)定地點點頭,可我的手指卻不自覺因為緊張而攥緊了衣角。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黑色大門,仿佛感應(yīng)到了有人靠近,開始緩慢朝兩側(cè)開啟。 我緊跟在許墨身后,余光下意識朝四處打量。 四面的廊柱高高矗立,帶著無法抵御的威嚴(yán),對外來者擺出冷峻面孔。 高大的穹頂投下暗淡光線,氛圍沉寂,每往前走一步,都如同步入幽深的府邸。 ——這就是BLACK SWAN十二主神的會議嗎? 時間似乎過得出奇地慢,空曠的會場里除了我緊張的呼吸聲,似乎再無一絲聲響。 許墨:“準(zhǔn)備好了?” 他并沒有等我回答,只是兀自朝前走去,腳步毫無偏倚。 許墨:“久等了?!???:“Ares,你終于來了?!?我連忙跟著許墨走了進去。 23-13 長直徑的圓桌圍坐著十個人,越往里走,光線愈發(fā)昏暗,那些隱沒在陰影中的面龐也越模糊。 ??:“Ares,她是誰?” ??:“這里不該有外人進來,我以為你懂規(guī)矩?!?心跳懸于一線,我死死低著頭不敢出氣,生怕被人察覺出異樣。 許墨:“她是我這次解決大雪事件的重要安排。 ” 許墨輕描淡寫地解釋了我的身份,那道探究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挪開了。 即便十二位主神地位相當(dāng),可似乎無形之中都對Ares存著幾分忌憚。 不知為什么,一想到這一點,我的心隱隱又沉了些。 ??:“Hades又缺席了?” Artemis:“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該習(xí)慣了?!?Artemis的聲音也在另一側(cè)冷冷響起,我連忙將頭低得更深了些。 ??:“他還執(zhí)著于那個可笑的歸零計劃嗎?嘁,不過是小丑的把戲?!???:“別忘了,他可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看來這里也裝不下他的野心了?!???:“過分自信會讓人產(chǎn)生毀滅性的傲慢,現(xiàn)在的年輕人似乎都沒有這種自覺了。” 男人輕輕嘆息,似是憐憫,唇邊的笑容卻毫無溫度。 ??:“這樣的人,組織里可有不少。” ??:“不過到底是捷徑還是死路……就讓他們親自驗證吧。” 一個古怪喑啞的男聲也桀桀笑了兩下,他似乎只是隨口一說,又像是意有所指。 許墨:“時間有限,我們最好快點進入正題?!?許墨輕輕叩了兩下桌面,會場一時鴉雀無聲,直到圓桌另一側(cè)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 ??:“不錯,別忘了我們今天是來討論“恒冬”事件的?!?坐在西側(cè)的年輕男人用指關(guān)節(jié)嗒嗒敲了幾下電腦,幽藍的虛擬影像忽然浮現(xiàn)在空中。 他先是調(diào)出一張地圖,不斷放大,上面有許多紅點標(biāo)出的坐標(biāo)。 這張圖似乎與軍方調(diào)查的衛(wèi)星基地分布圖極為相似,但又標(biāo)記了更多信息。 ??:“昨天NW那群怪物在北山有不少動作,不過看來都撲了空。 ??:“不過地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可聽說有不小動靜。” ??:“NW的人一直在看守,目前查不到什么消息?!?我屏住呼吸靜靜聽著,看來,BLACK SWAN的人目前還不知道衛(wèi)星發(fā)射的具體時間。 ??:“目前基本可以鎖定,這次“恒冬”事件的幕后主使也曾是我們中的一員。” ??:“又是一個叛逃者?” ??:“不錯?!???:“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叛逃的人也有五個,處理掉了兩個,還剩下三個……你指的是哪一個?” 男人的聲音頓了片刻,語氣忽然變得諱莫如深起來。 ??:“能擁有跨越空間、架構(gòu)夢境能力的人,也只有那一個吧。” 他又輕輕敲了幾個鍵,調(diào)出一個檔案。 ??:“……是那個代號為Hypnos的背叛者?” 話音剛落,氣氛陷入一片死寂,仿佛無形之中涌動著不可言說的暗流。 雖然偷聽來了不少關(guān)鍵信息,可其中打啞謎般的暗語卻早已把我繞暈。 我忍不住悄悄抬頭朝屏幕上的檔案望去—— 真實姓名:未知;年齡:未知;Evol:跨越空間、架構(gòu)夢境……線索少的可憐,就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而這位就連BLACK SWAN都不了解的“叛逃者”,我又怎么能調(diào)查清楚? 雖然一時有些沮喪,可又隱隱有什么細微線索在腦海中串聯(lián)了起來。 跨越空間、架構(gòu)夢境……那個讓我沉溺其中的夢境,難道也是出自這個“叛逃者”的手筆?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都是另一條世界線上的故事,那是否意味著這個人跨越空間來到了這條世界線上? 還沒等我拼湊出事件真相,另一道冷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既然是組織的叛逃者,一定抱著和我們相反的目的,我們必須得阻止他的行動。” ??:“繼續(xù)調(diào)查,必須找出衛(wèi)星坐標(biāo),不能讓他干擾我們的計劃?!?現(xiàn)在看來,無論是軍方、特遣署還是BLACK SWAN,圍繞著衛(wèi)星發(fā)射地的調(diào)查都陷入了瓶頸。 如果這個神秘的幕后主使擁有這么強大的能力,我真的能憑一己之力阻止他嗎? 趁著他們討論的間隙,我悄悄將頭抬得更高了些,朝虛擬影像看去。 除了相似的數(shù)據(jù)、地圖,寥寥數(shù)語的信息,還有…… 那個六棱冰晶符號并沒有成為討論的重點,可卻隱約與我記憶中模糊的片段吻合。? 我一定在哪里見過這個標(biāo)志……而且似乎就是在不久前…… 我努力在記憶中捕捉那絲細微縹緲的熟悉感,終于想起來—— 是那張演奏會門票! 標(biāo)記相同、舉辦日期相同、只是舉辦的地點是在海上游輪上…… 忽然間,一個有些荒謬、卻又十分合理的念頭從我腦海中升起。 會不會有可能衛(wèi)星發(fā)射基地根本不在陸地,而是設(shè)立在了海上! 因此無論是特遣署、軍方還是BLACK SWAN,都找不到衛(wèi)星發(fā)射基地的具體位置! 正當(dāng)我為自己的發(fā)現(xiàn)震驚時,一道刺耳的警報聲忽然穿透整棟大樓。 23-14 ——三十分鐘前,BLACK SWAN總部。 頭頂圓形穹頂如一只陰沉的眼冷冷看著一切,高大的落地窗幾乎將整座城市的風(fēng)景盡收眼底。 立在窗邊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長,似乎無論在哪里,他身上都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 李澤言:“為什么選擇這里?” Hades:“高處才能看到更好的風(fēng)景?!?李澤言的視線從窗邊挪開,淡淡看了面前的Hades一眼。 李澤言:“我的時間不多,談?wù)勀愕挠媱??!?Hades:“你會感興趣的?!?懸著的全息影像上并沒有透露太多信息,只有一張圖,幾句簡短的文字描述。 “病毒擴散”“無法治愈”“清掃”“統(tǒng)治”……他的眉頭皺了皺,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李澤言:“給我一個更明確的理由?!?昏沉的陰影中,Hades攥緊雙拳,抵住桌沿,身體不自覺前傾,聲音愈發(fā)興奮高亢起來。 Hades:“老朽又守舊的人在組織里占據(jù)了太多話語權(quán),他們害怕失敗,更害怕嘗試。他們只會選擇最中庸穩(wěn)妥的道路前行,但只有殘酷的考驗才是驅(qū)使人類快速進化、征服新事物的動力。歸零計劃一旦實施,那些無用的普通人就會被抹殺。人類的文明已經(jīng)固步自封太久了,需要一場變革來顛覆現(xiàn)行的平庸世界。在這個新世界里,力量是絕對的話語權(quán),新的秩序和階級制度會建立……” 他的聲音忽然停下,燃著熾熱野心的目光投向李澤言。 Hades:“你會是個很好的合作者,有野心,也有足夠的實力?!?李澤言始終靜靜聽著,那張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他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隨即抬頭迎上Hades熱切的目光。 李澤言:“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你的計劃沒什么新意,是我高估你了。” Hades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那道猙獰的傷疤讓他的臉顯得更陰沉起來。 Hades:“李澤言,你也是上位者,別告訴我你也相信平等、博愛這些虛偽廉價的字眼。力量的差別永遠存在,不能適應(yīng)變化的人注定將被淘汰!” 李澤言:““進化”不過是你粉飾野心的說辭,況且,你的觀點太狹隘,不具備說服我的能力。理性的人不會輕易萌生吃掉對方的貪念,他們既不會犧牲自己,也不會犧牲他人。世界上就是有太多像你這種蠢不自知,自以為可以控制世界的人,還覺得是在拯救全人類。如果這就是你談判的砝碼,那么很遺憾,合作取消 ?!?Hades的神色一點點變得難看起來,那張陰晴不定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Hades:“很可惜,看來我們之間的合作要終止了。不能去適應(yīng)秩序和規(guī)則的人,注定只有死路一條。如果不相信的話,就讓我來給你上一課吧?!?他的話音剛落,整個大樓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警報聲,Hades鐵青著臉盯著李澤言,忽然笑了起來。 Hades:“你對BLACK SWAN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要多,這里的確到處是監(jiān)測Evol波動的裝置。不過就算你用Evol發(fā)動警報又怎么樣?拖延時間?向他們證明我是個叛徒?還是覺得那群廢物能阻止的了我?時間不多,讓我們換種更簡單的方式解決好了?!?他抬起手臂將槍口對準(zhǔn)李澤言,唇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Hades:“能讓華銳總裁做我計劃里第一個犧牲的羔羊,真是無比榮幸?!?Hades毫不猶豫地開了槍,呼嘯的子彈破空而去。 時間似乎短暫地凝固了幾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經(jīng)躺倒在地,胸膛痛得喘不過氣。 他的瞳孔在刺眼的燈光下微微縮聚,最終聚焦在對著自己的冰冷槍口上。 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奪過了他手中的槍,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Hades似乎這時才感受到他身上深藏的鋒芒。 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扣著扳機的拇指并沒有立即按下去。 李澤言:“你還有一次機會?!?Hades:“就算你不殺我,你以為自己能跑得掉嗎?” 李澤言:“看來你不打算改變主意?!?Hades:“無論你我做出什么選擇,世界的命運早就注定了,無非速度快慢而已?!?他輕蔑又不甘地笑出兩聲,只是那笑聲很快在“砰”的短促槍響中戛然而止。 李澤言對上Hades逐漸渙散的瞳孔,臉上一閃而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又很快消失不見。 槍口硝煙散去,他握著那柄余溫尚在的槍,不疾不徐地收進大衣中。 嘈雜的腳步聲似乎已在門外響起,他沒有再多停留,疾步往外走。 急促的警報聲很快打斷了討論,其他人凜然起身,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迫切想要調(diào)查一切消息的我趁亂溜到走廊上,可卻在黑衣人中看見了格外顯眼的,手中還拿著槍的—— 李澤言?! 入侵者居然是李澤言?!他怎么會在這里?還有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他…… 即便難以置信,但地上那攤黑紅的血和不省人事的男人無聲地昭示著一切。 李澤言看到我時,那張沉靜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 李澤言:“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我……” 還沒等我開口,他忽然飛快地一把抄握住我的手腕,我的身體一轉(zhuǎn),重重摔進他的懷里。 下一秒,冰涼的槍口就已經(jīng)貼在了我的太陽穴上。 李澤言:“你們的人在我手里?!?變故突生,就連BLACK SWAN的人也愣了一下。 我的大腦亂成一團麻,怎么也想不通李澤言為什么會特地推開人群劫持我這個小角色。 我:“李澤言,我不是……” 他無聲地動了動唇,示意我不要說話。 無奈之下,我只好也努力裝出一副驚恐萬分、泫然欲泣的模樣配合他。 ??:“你運氣一般,挾持了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男人眼中浮起一抹諷刺的笑,毫不猶豫地舉起槍對準(zhǔn)李澤言。 ??:“可她是Ares的人……” 李澤言皺了皺眉,聲音比剛才更冷了。 李澤言:“既然知道她的重要性,就放我們走?!?將我們團團包圍的人雖然仍未放下槍,但臉上明顯多了幾分遲疑。 氣氛始終僵持著,像場無聲的角斗,直到Ares走了出來,其他人下意識讓開一步。 他抬了抬手,示意那些人退開。 許墨:“放他們走?!???:“可是他殺了Hades,怎么能這么輕易放過他?” Ares掃了一眼地上的尸體,聲音冷淡。 許墨:“一個組織的叛徒而已。在他擅自啟動歸零計劃的時候,就已經(jīng)該被處決了?!???:“Ares,你沒有資格……” 許墨:“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男人面色陰晴不定,猶豫了一下,收起武器,不甘地朝后讓開一條出路。 許墨站在人群之中,平靜地目送著我們離去。 他似乎在看著我,也像是在看著我身后的李澤言。 許墨:“不用著急,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李澤言:“不會太久?!? 23-16 原本以為這一路上會遭遇重重阻攔,但出乎意料地,我和李澤言就這么暢通無阻地走出了BS。 心臟怦怦直跳的還沒緩過神,可他的神情卻沉穩(wěn)從容得就像只是來BS做了個客。 藤蔓掩蓋的銀色建筑在身后漸行漸遠,外面的世界依然大雪紛飛,白茫茫一片。 我:“李澤言,你剛才……” 李澤言:“殺了人。” 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問出這個問題的我,此時卻被他的坦然嚇了一跳。 雖然看到那一幕時無比震驚,但我始終相信,如果不是有非動手不可的原因,他不會這樣做。 我:“那個人也是BLACK SWAN中的一員吧,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你才……” 李澤言:“你就這么信任我?” 我:“……我只是知道你不是漠視生命的人,如果你這么做了,就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畢竟你第一次見面就救了我,就連一只貓你都會……” 一想到現(xiàn)在我們不過是陌生人,我連忙從回憶中回過神,忐忑地看向他。 他卻罕見地沉默了一瞬,眼底似乎蘊含著我不懂的復(fù)雜情緒,但又很快恢復(fù)如常。 李澤言:“你不應(yīng)該攪到這件事里……算了。” 我:“那現(xiàn)在我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 李澤言:“什么?” 我:“先、先把槍拿開。你手舉這么久就不酸么?”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仍舊不為所動。 李澤言:“你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掃除。” 我:“可我真的不是BLACK SWAN的人!” 李澤言:“那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把槍放下我就告訴你。” 李澤言:“先上車。” 他推開車門,眼神里的審視已經(jīng)給出了我答案,我只好訕訕地跟著他跨進車?yán)铩?狹窄的車廂雖然隔絕了寒冷,可他身上那股自帶的壓迫感也更強烈,我不自覺將腰桿挺得更直了些。 而他這副公事公辦、不想多浪費時間的模樣,就像…… 就像當(dāng)初我在華銳辦公室前攔住他、說服他投資時見過的表情一樣。 所以這一次,我也一定不能失??! 李澤言:“我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聽你的解釋上?!?我努力地調(diào)整呼吸,對上他的眼睛,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靜。 我:“我并不是BLACK SWAN的一員,我只是……只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潛進去打探“恒冬”的消息。據(jù)我所知,這不是單純的自然異象,也并非BLACK SWAN的陰謀,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在聽我提到“恒冬”事件這四個字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終于有了幾分松動。 李澤言:“你了解這場大雪的內(nèi)情?” 我飛快地點點頭,又繼續(xù)把自己這些天調(diào)查的情報告訴他。 我:“不久前,NW曾監(jiān)測到北山信號塔有異常Evol波動,可去了后才發(fā)現(xiàn)異常的源頭是在地下。那里其實是一個衛(wèi)星控制所……戀語市只是他的試驗點,他的真正目的是通過衛(wèi)星信號的覆蓋,將Evol的影響擴散到全球!” 不知是相信了我說的話,他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半晌,拿著槍的手緩緩放下。 李澤言:“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我:“……有些事我現(xiàn)在還不能說,可是有一點我可以確信,衛(wèi)星的地點并不在陸地,而是在海上。” 我忙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已經(jīng)有些發(fā)皺的門票給他,指著上面的六棱冰晶給他看。 我:“BLACK SWAN已經(jīng)鎖定了幕后主使是他們的叛逃者,我也在會議上看見了和這個一模一樣的印記。不僅演奏會舉辦時間和衛(wèi)星發(fā)射時間吻合,就連這個印記也一樣……你不覺得太巧了嗎?而且,無論是BLACK SWAN、特遣署還是軍方,都已經(jīng)排除了基地在陸地上的可能性。所以我猜想,還剩下最后一種可能——發(fā)射基地根本不在陸地,而是在海上!” 一口氣說完心中所想,我忐忑地望向李澤言。 李澤言:“這只是你單方面的猜測?!?我:“可是衛(wèi)星發(fā)射的時間就在幾小時后,如果不去阻止的話,一切就來不及了!是你跟我說過,一切都有機會改變,我無法確信我的推論百分百正確,但總比坐以待斃好?!氵€不相信的話,我就自己去?!?我自暴自棄地拉開車門,腳還沒跨出去便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我:“你相信我的話了?!” 李澤言:“不相信。” 我:“那你……” 李澤言:“那就證明給我看你是對的?!?正當(dāng)我被噎得說不出話時,他已經(jīng)啟動了車子,朝我瞥來的目光里卻多了分笑意。 李澤言:“更何況以你的速度,走過去天都黑了?!?……這個人,明明把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唯有懟人已經(jīng)形成生理反應(yīng)了! 如果他能記起我的話,我一定要用這件事威脅他給我放好幾天假! 李澤言:“你在傻笑什么?” 我:“……沒、沒什么?!?我慌忙收回目光,故作鎮(zhèn)定地朝車窗外望去。 雨刷不斷刮掃著融化的雪水,紛飛的雪片一把把撲向車窗,仿佛有只無形之手在拋擲。 路邊的冷杉依然蓊郁,冬鳥撲棱著翅膀飛向海面,街道上行人如織,車輛來來往往。 無論遇到何種災(zāi)難,這座城市從未停止過運轉(zhuǎn),而這些“平凡”的普通人也不曾因為危機失去生活的勇氣。 每個生命長長短短的一生,都不該由別人定義其價值,更不該以此為由被剝奪生存的權(quán)利。 至少,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世界。 ……可是我真的有能力去拯救它嗎?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忽如其來的低氣壓,李澤言淡淡朝我瞥來一眼。 李澤言:“想退縮了?” 我:“……才不是!” 我抿了抿唇,看著他含著笑的眼,鬼使神差地說出一句。 我想要你的鼓勵 我:“……我只是想要一份鼓勵。你就當(dāng)我是迷信……” 他沉默了半晌,輕輕笑了出來。 李澤言:“一個笨蛋能有這份孤注一擲的勇氣,能一個人走到這里,已經(jīng)讓我刮目相看了。證明給我看,也證明給其他人看,你擁有改變未來的力量。” 我好像的確有點害怕 我:“我……我好像的確有點害怕,還有點不自信?!?他的視線朝我掃來,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澤言:“剛才說服我的時候,你臉上可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表情。既然不能逃避,就拿出決心去解決你面臨的問題。” 車內(nèi)昏暗的燈光在他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光芒,我有些失神,仿佛時間又回溯到很久之前。 無論是那個夸下??诘膬赡暧媱?,還是深夜奮戰(zhàn)的一次次策劃案…… 似乎每個危急關(guān)頭生出來的勇氣,都是源于為了向他證明自己也有不輸人的能力。 我相信,這次也會一樣。 我:“那你可不可以再開快點?我、我怕趕不上……” 李澤言:“……知道了?!?儀表盤的指針飛速轉(zhuǎn)動,疾馳的車輪碾起紛飛的雪碴,連同風(fēng)一起鉆入車燈照出的窄窄前路。 遠處,港口停泊的船只閃爍著點點燈光,海岸線也被吞沒在雪幕里。 面對命運終臨的時刻,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但是我們都堅信著—— 再大的風(fēng)雪,也無法撼動一束光的方向。

《戀與制作人》第23章 永恒之門(文字版)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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