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武官上京記(二十一)

在明知道有失敗的可能性下還只憑著一口氣向前沖的行為稱不上是勇敢,那只不過是魯莽而已。
盡管威爾的腦袋沒那么好使,但是他也不會做出這種幾乎無異于自殺的行為。
所以,在威爾做下了和安潔正面對抗的決定時,他就已經(jīng)考慮到了此刻的失敗,以及后續(xù)的補救措施。
確認斬擊失敗的瞬間,威爾就立馬放棄了自己擅長的攻擊方式。戰(zhàn)士在對抗魔法師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想要改變這種局面要么就是將對方拉到自己擅長的領域當中,要么就是遵守對方的游戲規(guī)則。
威爾想要將安潔拉到自己的層面上來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畢竟想要實現(xiàn)這個局面的方式只有封印安潔的魔法,只是堪堪跨進魔法師門檻的威爾根本不可能能夠掌握這種高級的魔法。
也就是說,威爾想要取得勝利就必須踏入對方的領域。
以魔法對魔法,這種看上去很合理的方式實際上也是很合理的。只是這種合理性只存在于魔法能力相當?shù)膶?zhàn)之中,對此刻威爾和安潔的戰(zhàn)斗來說,威爾使用的魔法無疑等于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但是。
一開始就考慮到這個地方的威爾不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低級問題。
的確,以威爾的魔力容量和魔法知識,這場戰(zhàn)斗必然會以他的完敗告終,不過在這場戰(zhàn)斗中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在威爾制造出的火焰將連帶安潔在內(nèi)的魔法屏障包裹之時,不遠處的特蕾希雅就明白了威爾了打算。
不擅長的部分交給擅長的人來解決就好了。
<風啊·吹吧·覆蓋吧·助其燃盡一切吧>
威爾的火焰可能連安潔制造的魔法屏障都無法攻破,但是加上擅長風系魔法的特蕾希雅就不一樣了。
顫抖的手臂,無法抑制的笑容出賣了特蕾希雅此時的心情。自從記下這份仇恨之后,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象過這個場景的出現(xiàn),只不過她沒有想到過它會來的這么快,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無以復加的激動心情讓特蕾希雅甚至沒有辦法念出既定的咒文,只能順著高昂的情緒即興詠唱。但即便這只是即興的詠唱,威力卻絕對不會低于特蕾希雅平和心態(tài)下使用的魔法。
魔法詠唱的作用本來就是對人類自身進行一定程度的催眠,然后再通過自己的魔力來改變自然的法則,即重要的內(nèi)心所想,所相信的事物。
被仇恨和憤怒之火占據(jù)內(nèi)心的特蕾希雅根本就不需要外界的催眠就已經(jīng)決定了自己的魔力的去向了。被那種情緒驅(qū)使的魔法怎么可能是軟腳蝦呢。
威爾制造出來的火焰在狂風的協(xié)力下如同灼燒了煤油一般迅速的從僅僅只能包裹魔法屏障的弱氣火苗成長為了通天的巨大火焰。連同一旁的威爾都差一點被波及進去。
一只腳剛剛著地的威爾連忙腳跟發(fā)力,借助還沒有消失的強化魔法一口氣退出了數(shù)十米。
草草拍滅身上的火焰,威爾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然后又用相同的時間呼出。接著,他轉頭看向身旁聚精會神凝視著火焰巨浪的特蕾希雅。
也許是受到了熱浪的灼燒,特蕾希雅白皙的臉龐現(xiàn)在變成了異樣的紅色,藍色的瞳孔因為倒映著赤紅色的火焰而變得危險了起來,神情也被復雜的情緒折騰的扭曲了起來。
那個呆呆的,溫和善良少女就這樣走到了自己這邊的世界里。
不應該考慮的問題突然闖進了威爾的內(nèi)心,怎么都無法甩開。
威爾不曾仇恨過什么,所以他無法理解仇恨這種情緒,但是現(xiàn)在他知道了仇恨究竟是多么危險的一種情緒,被仇恨所吞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想要拯救她。
盡管明確的知道自己沒有那樣的能力,也沒有那樣的資格,但是威爾還是止不住的那樣想了。
如果此刻有威爾的熟人在他身邊的話,那那個人一定會發(fā)現(xiàn)威爾現(xiàn)在的不對勁,他危險性十足的赤紅色眼瞳不可能會散發(fā)出這種悲傷、溫柔的感情。
西爾維亞愿望中的那個世界里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吧。
靠人力無法實現(xiàn)的事情只有寄托于奇跡。
西爾維亞是威爾相信的奇跡,所以威爾相信她的愿望里一定包含了拯救特蕾希雅的方式。
強迫自己的眼睛離開特蕾希雅,威爾再度看向熊熊燃燒的火焰。
“轟——”
伴隨著照亮烏云下整個世界的閃電,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大地。
傾盆大雨隨即降臨。
完蛋了。
在威爾開始感覺到雨滴落下的時候,眼前的世界就已經(jīng)被雨水占據(jù)了。
小孩子都知道,水可以滅火。
威爾預算了各種情況,卻漏算了天氣。因為太過明顯,反而本能的忽視了。擅長于物理近戰(zhàn)的威爾幾乎從來不考慮天氣狀況,對他而言所有的天氣情況只要去適應就好了。但是魔法戰(zhàn)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運用自然法則而戰(zhàn)的他們也同樣受制于自然法則。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站在他們這邊的火焰在大雨中做著無謂的掙扎。
威爾仿佛聽到了來自上天的嘲弄。
——渺小的火焰啊,這個世界能夠掌握生死的可不是你啊。乖乖的熄滅吧。
“不要……”
威爾身旁的特蕾希雅呢喃道。
“不要,不要……”
快要哭出來的聲音直擊威爾的內(nèi)心。
“不要,不要,不要!”
知道事態(tài)不可能逆轉的威爾竟然也開始祈禱了起來。
神啊,請不要熄滅這束火焰。懲罰由我來背負就好,請不要為難這個孩子好嗎?
威爾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為特蕾希雅做到這個份上,現(xiàn)在的他應該立刻從這里離開才對,而不是在這里做著祈禱這種連帶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
是因為西爾維亞的影響吧。
知道自己無法走進西爾維亞所愿望的那個世界的威爾沒有想象過那里的模樣,而且他也想象不出來。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約翰,愛麗絲,塞納,維拉,莎拉……還有西爾維亞。
這些年來,認識西爾維亞以后所結識那些人的臉龐一個接著一個出現(xiàn)在威爾的眼前。
開心。
開心?
很開心!
沒錯,威爾和他們在一起很開心。但是處在那個世界的他們終究有一天會結束現(xiàn)在的生活,這是那個世界的法則,也是西爾維亞實現(xiàn)愿望過程中的必然。
想要繼續(xù),不想結束。
威爾蠕動了一下喉頭。
也許,他真的在期待著走到那邊的世界。
所以,他不希望特蕾希雅走到這邊的世界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特蕾希雅的哭腔變成了咆哮。她詛咒著這場雨,詛咒著命運,詛咒著神。
面對這樣的特蕾希雅,威爾只能靜靜的看著,就像他看著這場雨一樣無能為力。
火焰在瓢潑大雨的侵蝕之下漸漸的失去了活力。
威爾的祈禱,特蕾希雅的詛咒也一并化作了飛灰。
“可惜了,不過姑且夸獎你們一下吧?!?/p>
從火焰中重新現(xiàn)出身影的安潔粘上不少灰塵的樣子略顯狼狽,但是笑容卻依舊自信。
“干得不錯,我差一點都以為我被干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