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陽泉古城金墓發(fā)掘簡報
山西陽泉古城金墓發(fā)掘簡報
選自《文物》2016年10期,陽泉市文物管理處。
古城金墓(編號M1)位于山西省陽泉市平坦垴村古城遺址南部(圖一),地理坐標為北緯37°52′32.1″,東經113°33′58.3″,海拔730米。
2012年8月,為配合基本建設,陽泉市文物管理處對此墓進行了搶救性發(fā)掘。墓葬發(fā)現(xiàn)時頂部已遭破壞,墓室內有一層厚約0.4米的淤泥。現(xiàn)將發(fā)掘情況簡報如下。
一 墓葬形制
墓葬為仿木結構磚室壁畫墓,坐北朝南,方向170°,由墓道、墓門、甬道、墓室及三個耳室構成(圖二、三)。
墓道位于甬道南側,上部因取土使得開口層位不明。南窄北寬,上口略寬于底部,長7、寬0.6~1.25、殘深2.4~3米,南端有五級臺階,高0.4~0.6、寬0.3~0.55米。墓道底部為南高北低的緩坡,雜有碎磚,應為建墓時用剩的殘磚。墓道內填土為黃褐色五花土,土質較疏松,無夯打痕跡。
墓門位于墓道北側,磚砌,近拱形,底寬1.03、高1.05米。墓門以順磚錯縫平砌19層,并以碎磚填縫,除頂部有白灰痕跡外,其余均以黃泥黏結。清理過程中,在最底部墻根位置側立一塊印有手掌印的整磚,此類磚在本次發(fā)掘中發(fā)現(xiàn)較多,應是制作時的一種記號。
甬道平面呈長方形,長0.8、寬0.63、高1.05米。兩側壁以順磚錯縫平砌14層并以白灰黏結,頂部用縱面為梯形的三塊方磚兩斜一平拼成盝頂,底部用磚縱鋪與棺床相連(圖四)。
墓室 平面呈八角形,仿木結構,寬約2.18、進深約2.23米,每邊壁長0.75~0.81米。南壁連接甬道,北壁、西北壁、東北壁各有一門連接耳室,其余四壁均繪有壁畫。各壁之間以兩排順磚立砌成高0.78米的角柱,角柱兩側砌闌額,其上為普拍枋,枋以黑白彩繪菱角牙子;普拍枋上承單抄四鋪作斗拱,再上為耍頭、柱頭枋,上承一斗(另補間各有一斗)、橑檐枋、椽頭、仰覆瓦等仿木結構建筑構件。墓頂為磚券穹隆頂。墓底為“凹”字形棺床,方磚、條磚鋪地,鋪法為最北側橫鋪一排條磚,其南縱鋪三排條磚,然后再鋪兩排方磚,最南側棺床東西兩側以條磚縱鋪。耳室 三個耳室的結構基本相同,平面均呈長方形,除西北耳室后部被破壞外,其余兩耳室大小基本相同,長1.15~1.2、寬0.79、高0.67米,門寬0.45~0.55、高約0.6米。耳室砌法與甬道基本相同,兩側壁及后壁以順磚錯縫平砌,頂部用縱面為梯形的三塊方磚兩斜一平拼成盝頂內層,其外兩側順鋪一層或兩層條磚、頂部順鋪兩層條磚而成。耳室底部有鋪地磚,均以條磚橫向平鋪。
二 葬式葬具
此墓共有發(fā)現(xiàn)人骨8具,其中墓室3具、東北耳室2具、北耳室2具、西北耳室1具,均為遷葬,骨骼分別進行過簡單擺放,整體保存較差,未見棺木及火葬痕跡。
墓室人骨頭向西,南側人骨保存較好,面向上,中間人骨腐朽嚴重,頭骨無存,北側人骨保存較差,面向東,但從人骨整體狀況來看,中間為男性,兩側為女性,與壁畫內容一致。東北耳室人骨保存較差,頭骨無存,從東北側擺放的兩塊代替枕的殘磚來看,頭應向東北,從盆骨大體判斷東側人骨為男性,西側人骨為女性。北耳室人骨保存較好,東側為男性,西側為女性,均頭向北,面向上,頭下各枕半塊磚(圖五)。西北耳室人骨保存極差,腐朽嚴重,性別已無法判斷,但從西北部出土一件瓷枕來看,其頭應向西北。
三 壁 畫
壁畫分布于西南壁、西壁、東壁、東南壁,壁面上刷一層厚約0.1厘米的白灰,而后直接在其上繪制壁畫。
西南壁壁面所繪內容為在一帶有兩根紅色立柱和臺階的建筑前,有六人成兩排站立,面向西壁。前排三人為男性,年齡差別明顯且自左向右遞增。三人衣著發(fā)式基本相同,均頭包黑色頭巾,身著圓領窄袖袍服,腰束帶,腳穿平底鞋,衣服顏色為左側黑色、中間灰色、右側橘黃色,鞋未上色。三人均叉手胸前,右側男性左臂彎內捧一如意形物。后排三人為女性,年齡亦自左向右遞增。其中,左側一人頭梳髻并包白色巾帕,內著豆青色抹胸及交領黑裙,下著百褶裙,外穿灰色白襟褙子;中間一人頭梳髻并飾雙笄,內著紅色抹胸及交領灰裙,下著百褶裙,外穿豆青色紅襟褙子;右側一人頭梳高髻并扎白巾,內著紅色抹胸及交領黑裙,下著百褶裙,外穿灰色紅襟褙子。三人均袖手胸前,右側女性手罩豆青色巾帕,左臂彎內亦捧一如意形物(圖六)。
西壁壁面繪一男二女共三人面向西南壁并排端坐于木椅上,應為墓主夫婦。中間一人為男性,身后可見豆青色坐墊和白色椅披,腳踩木榻。此人形態(tài)端莊,面色紅潤,頜下留胡須,頭包黑色頭巾,身著白色圓領袍服,袖手胸前,腰束帶,袍下露雙腳。兩側為女性,木椅及木榻均稍小,且右側女性略靠近男性。二人面色紅潤,神態(tài)安詳。其中,右側女性身后可見紅色坐墊和豆青色椅披,頭梳高髻,扎白巾并插雙笄,內著紅色抹胸及交領紅衫,下著百褶裙,外穿白色黑襟褙子,未露腳;左側女性身后可見白色坐墊和紅色椅披,發(fā)式與右側女性相同,內著紅色抹胸及交領黑衫,下著百褶裙,外穿豆青色白襟褙子,未露腳。三人身后左右兩側可見紅色柱子。因滲水原因壁面右側有一片起甲脫落(圖七)。此外,西南壁壁畫中三男性作叉手狀、三女性袖手胸前,且與此壁壁畫相對,或反映了行禮請安的場景。
東壁壁面繪庖廚備宴圖。畫面下部正中為三級臺階通入廚房,上部橫掛一條紅色帷幔,左右各繪一紅色立柱,右側立柱與墓室角柱之間還繪有直欞窗。屋內最左側為一方形灶臺,其上放四層大籠屜,一男侍蹲于灶門前作添柴燒火狀。屋內正中放一黑色木桌,上置案板,一男侍手拿尖刀作切肉狀,其身后另有一張紅腿豆青面的木桌,上置盆、碗、盞、瓶等八件器物,除盞托為黑色外均為白色。屋內右側為一男侍手捧紅色瓜棱形食盒面向中部作行走狀。三人衣著、發(fā)式相同,均頭戴黑色頭巾,身著圓領窄袖上衣、長褲、平底鞋,腰系白色帶褶圍裙,衣物除左側人物上衣涂豆青色外均未上色(圖八)。
東南壁壁面前端繪一塊玲瓏石,其后為幾株牡丹,翠綠色葉子襯托三朵開放的橘黃色花朵,另有兩朵花苞。畫面右上角繪一只蝴蝶(圖九)。
此外,仿木結構建筑構件及拱間、穹隆頂均施彩繪。角柱、闌額施深紅彩,闌額下部中間刷成白色,應表現(xiàn)闌額兩端各下壓雀替。普拍枋以黑白彩繪菱角牙子,斗拱施深紅彩且以白彩勾邊,其中西北側斗拱上留有墨書題記,但較為模糊,無法辨識(圖一○)。拱間繪有彩繪花卉,畫法為白灰面上以紅彩勾輪廓,并填黑彩以襯托白色牡丹圖案(圖一一)。墓室穹隆頂白灰面上遍施黑彩,東側繪紅色太陽及紅彩暈染的白云(圖一二),西側繪白色彎月及藍彩暈染的白云,其余位置散布白點,象征星辰。
四 出土器物
此墓出土器物共7件,包括瓷器、陶器、銅器等。
瓷枕3件。馬鞍形,兩端上翹,枕面中部下凹,中空,平底,底部有兩個為防止燒制過程中炸裂而留的氣孔。白胎,胎質堅硬。枕面施白釉,周身施釉不及底,有流釉現(xiàn)象。標本M1∶2,枕面飾篦劃水波紋。長24.5、寬14、最高11.2厘米(圖一三、一七∶1)。
標本M1∶3,枕底一角殘。枕面雙線邊框內飾篦劃水波紋。長25.5、寬14、最高11.4厘米。標本M1∶4,殘損嚴重。枕面雙線邊框內飾篦劃曲線菱形紋。長25、寬13.5、最高11.7厘米(圖一四、一七∶2)。
瓷碗2件。敞口微外侈,圓唇,圈足。灰白胎,胎質堅硬??谘丶巴鈧裙斡砸恢苄纬蓪捗⒖?。標本M1∶5,斜弧腹較深。內底飾一周凹弦紋。內部施白釉,外部施一層薄釉不及底??趶?0.8、底徑7.3、高6.4厘米(圖一五、一七∶4)。
標本M1∶6,斜弧腹較淺。內底一周凹弦紋內篦劃水波紋。內外施白釉,外壁底部有自上而下的流釉現(xiàn)象??趶?0、底徑6.6、高4.9厘米(圖一六、一七∶3)。
陶罐1件(M1∶1)。泥質灰陶。侈口,平沿,束頸,溜肩,鼓腹,平底。素面。口徑12.7、底徑9、高22厘米(圖一七∶5)。
銅釵1件(M1∶7)。銹蝕嚴重。以一根銅條彎折而成,截面近圓形。長17.5厘米。
此外,在墓室棺床的不同位置發(fā)現(xiàn)大塊鵝卵石5塊,當為有意擺放,或為鎮(zhèn)墓五色石。
五 結 語
本次發(fā)掘的墓葬沒有出土帶有明確紀年的文字資料,僅在墓室西北側斗拱上留有模糊的墨書痕跡,但無法辨識,因此僅能從墓葬形制、出土器物及壁畫等方面來判定墓葬年代。
此墓均為二次葬,屬聚族合葬形式,未使用棺木,出土器物也較少,但墓室制作考究,壁畫繪制較為工整,墓主應為當?shù)馗粦簟?/p>
墓室仿木結構的斗拱、柱、枋等做法較簡單,整體建筑風格與太原小井峪[1]、平定西關村[2]等地發(fā)現(xiàn)的金墓做法相似,但散斗上均承托耍頭的做法比較少見。壁畫中墓主夫婦并坐像與山西長子小關村金代紀年墓[3]中西壁北側墓主夫婦并坐像相似;人物服飾與長治安昌金墓[4]、屯留宋村金墓[5]、長子小關村金墓及汾陽金墓[6]等壁畫中所見的人物服飾相似。因此,此墓的年代應為金代。
古城金墓出土的三件瓷枕形制完全相同,使用痕跡不明顯,由此可知瓷枕應是為此次遷葬而專門購置。瓷枕側面相對稱的四個上角均有刮釉現(xiàn)象,應為支燒需要[7]。從破損的瓷枕(M1∶4)來看,其制作方法是先用泥條將底面及側面四個泥片粘接起來,再將內部接縫處的泥條抹平、壓實,最后將枕面粘接其上,進而造成其內部接縫泥條無法修整。兩件瓷碗有明顯的使用痕跡,應為實用器。碗口沿及外側刮釉形成寬芒口,且內外底均無支釘痕跡。
古城金墓是陽泉地區(qū)又一座經科學發(fā)掘的金代壁畫墓,為研究金代葬制、葬俗、家具形制、服飾及生活習俗等提供了實物資料。
發(fā)掘:韓利忠 郝楚婧
李瑞民 王 ?斌
鄭海偉
攝影:韓利忠 鄭海偉
繪圖:暢紅霞 鄭海偉
執(zhí)筆:鄭海偉 郝楚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