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媽這邊也給自己發(fā)消息，說手術(shù)前的體檢準(zhǔn)備就緒，隨時可以帶萊娜過去。只是萊娜并沒有任何礦石病發(fā)作的癥狀，加上她和風(fēng)笛忙于溫室建設(shè)，此事暫且擱置。

“好的，我支持你的決定。只是有任何身體上的不適，立刻找我說出來，我們隨時去醫(yī)院，懂嗎？”其實林若天自己也知道此事確實拖不得，萊娜自己就是半個醫(yī)生，她知道怎么管理自己的身體健康，更何況風(fēng)笛白天也陪在她身邊，倒也不用擔(dān)心出什么錯過黃金治療時間的事情。不過某天他還是做了噩夢：

萊娜滿臉都是黑色石塊的瘢痕，透明的結(jié)晶在她身上瘋長。花園的植物面目猙獰，根莖刺入培養(yǎng)它們的人身體中放肆地吸收著生命能量。林若天揮舞銃刃砍斷一根根藤蔓和根莖，但它們無窮無盡。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因為萊娜體內(nèi)瘋長的源石就快要將她變成一座剔透的人形石像。

“能再見到天天……我不后悔……”在聲帶被源石侵染前，這是她的最后一句話。

“萊娜！”即使他在夢中也知道這是個夢，但他仍不敢放松揮刀的頻率。他覺得自己虧欠她太多，如果就此停手，余生就都無法走出這個噩夢。

好在噩夢只是噩夢，造成的唯一結(jié)果是午夜的驚叫和后背的冷汗。三個女生在各自房間中睡得很好，多虧了藍(lán)毒全權(quán)負(fù)責(zé)的裝修。披衣入院，曇花早已經(jīng)閉幕，暗香仍不愿消散，仿佛那個堅強的女孩不愿將自己的停止存在與生命的終止畫等號。

林若天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后半夜，不能給任何人打電話或者發(fā)信息去騷擾他們。但他還是打開和親媽的聊天窗口，將一長段話寫了又刪，最后只留下簡短的“媽，這周我?guī)еR娜去做術(shù)前檢查，麻煩您安排一下吧。”

消息停在輸入框，只要等到太陽升起再點擊發(fā)送就不會打擾到別人?？墒沁@段時間林若天根本無法入眠，一閉上眼就是萊娜在那常人難以接受的慘狀下死去的畫面。除了揮刀向那些背叛她的植物泄憤和抑制不住流淚以外，林若天什么都做不了。

“請不要去怨恨它們。這些孩子，在替我向這個世界、向你傳達(dá)我沒有說出口的那些故事呢。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在這個世上存在著，永不會消失，對嗎？”

半夢半醒間萊娜的聲音安撫林若天的內(nèi)心。可他像是那種脆弱到無法接受離別的人嗎？也許是，也許不是：“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知道那些花草都無罪，我也知道如果失去你我就必須狠狠記住你。可是，我還是做不到不哭出來，我……我不能干看著我在意的人受苦受罪，卻什么也不做。我連出聲安慰或者抱你一下都做不到。我一伸出手，就是握著武器揮砍，我停不下來，如果停下，那就真的什么也不做了。我知道我在這里揮砍，沒辦法減輕你的痛苦，但是……請允許我做點什么，哪怕是沒有效果也好，我不想看到毫無力量弱小的自己了……”

“天天，你知道嗎？你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吶。你不想看我難受，卻也沒辦法減輕我的痛苦。你滿腦子都是希望做點什么，哪怕沒有效果。這種想法充斥在你的腦海，變成苦痛的來源。但是我愛你，還有很多你在意的人也愛你。我相信無論是我還是其他愛你的人，都不希望看到你糾結(jié)痛苦的樣子。能這樣陪在我身邊，我已經(jīng)很幸福了，不需要你再去做任何事情，更不希望你折磨自己?！?/p>

“所以啊，在天亮之前，請靜靜坐在我身旁。不要握住我的手，會被結(jié)晶簇刺傷的。你在我身旁的話，哪怕我失去了視覺、聽覺，還是皮膚的觸覺，我也能有辦法感受到你的位置呢。這樣兩個人的痛苦變成了兩個人的小小幸福，就會讓一個悲劇浪漫一點，不是嗎？”

幸而初夏的日子，太陽升起并不晚，對林若天的折磨也隨之早早結(jié)束。他趁著女孩子們還沒起床，在盥洗室用涼水狠狠潑在臉上消除沒睡好的痕跡。

“早上好，我的姑娘們。”

林若天一刻也不想再等，早飯后給親媽發(fā)了消息，拉上萊娜就奔向市醫(yī)院。藍(lán)毒一看這不行啊，怎么又讓這對男女單獨活動？于是厚著臉皮擠上車；風(fēng)笛更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跟上去湊熱鬧。于是林若天從目前不在鳳凰城但是在鳳凰城有車的同學(xué)那里借來的車滿載四人奔向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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