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告白】

?兔赤,成年后if ?全文近5k,感謝您的閱讀。 他們相約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廳,離梟谷并不遠(yuǎn)。木兔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到東京了,推門進來的時候,為咖啡廳改變了不少的裝潢愣了愣。隨后他就在靠窗的一個座位上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后輩。 咖啡廳不大,這個點沒有什么顧客。于是木兔一眼就能看到穿著黑色高領(lǐng)毛衣的赤葦,御寒用的風(fēng)衣被他妥帖疊好,放置在座位上余裕的地方。 赤葦?shù)亩贪l(fā)比起高中時長長了一些,木兔曾經(jīng)開玩笑說赤葦?shù)念^發(fā)如果不是有些自然卷,看上去就會像只小刺猬。然后他就被小刺猬不痛不癢地扎了一句:“自然比不上木兔前輩能直接當(dāng)梟谷代言人的發(fā)型來得醒目?!? 現(xiàn)在的赤葦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刺猬,黑色的發(fā)尾依舊有些卷,高中時只有看書的時候會戴上的眼鏡,在十年后長期霸占了赤葦?shù)谋橇?。他坐在那里,就可以輕易地吸引周圍人的視線。 木兔努力去想這該用什么形容,最后還是覺得赤葦不愧是他的二傳手——并不是全場的焦點,但不可或缺。 “赤葦——”明星球員喊了一聲,在赤葦抬頭的幾秒鐘內(nèi),他就已經(jīng)邁動雙腿走到了青年對面的座位上。解開棒球服的扣子,把它甩在自己的旁邊,又拉下口罩,沖著赤葦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下午好,木兔前輩,很感謝您今天愿意抽空來見我?!?“太——公式化啦!怎么說話這么客氣啊赤葦!”木兔噘著嘴,看著后輩把水單推到自己面前,隨意掃了兩眼后就在熱可可的后面打了一個龍飛鳳舞的勾。 “赤葦,什么事要在這里談啊?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會下雪,我覺得我們可以找一家烤肉店。無肉不歡的明星球員,雙手撐著柔軟的沙發(fā)向后,讓結(jié)實的背部撞上靠墊,“在暖烘烘的地方說事情?!?赤葦向來收走水單的店長點頭致謝,這是他高中時經(jīng)常來的地方,小但安靜。就像是他在編輯部中的工位,不論周圍多么嘈雜,赤葦周邊的環(huán)境永遠(yuǎn)是沉靜令人感到舒適的。 編輯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回復(fù)木兔的問題,這就已經(jīng)足夠令木兔感到奇怪了。他歪著頭打量青年的表情,但只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平靜。 赤葦和往常一樣,所以果然是天氣太冷了吧。 木兔這么想到,等待著自己點的熱可可被送到桌上,同時撐著下巴在心里數(shù)數(shù)。 赤葦和他不一樣,每一句話都要在斟酌后說出口,木兔猜這次也是一樣。沒人比他更懂赤葦了,就像赤葦也最懂他一樣。 “木兔前輩,您還記得一個半月前,我向您表白被拒絕了嗎?” 赤葦如他所料那樣開口了,但話題并不是木兔預(yù)想中的任何一個。他當(dāng)然記得那個表白,他站在宿舍的陽臺上,激動地漲紅了臉,手掌收縮,用的力甚至讓他產(chǎn)生了會把手機擠出汗水的錯覺。 木兔第一時間沖回房間看了日歷,上面記錄了黑狼的每場比賽輪次。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谐套屇就糜行┬箽?,他不想在交往最初連一個切實的擁抱都無法給予自己剛確立關(guān)系的戀人。 明星球員重新回到陽臺上,那天剛好是秋分,俱樂部門口那棵不知名的樹,葉片飄黃零零碎碎地落了一地。電話那頭只余下赤葦?shù)暮粑?,木兔努力平?fù)了情緒,把遺憾吞下肚子,鄭重地給出了拒絕的答案。 他說,赤葦,我想還不到時候。 眼見木兔點頭,赤葦垂下眼瞼,大概又是陷入了思考。此刻窗外開始落下小雪,木兔把臉貼在玻璃上,像是第一次見到雪天那樣睜大了眼睛看著窗外。 直到赤葦說,木兔前輩,我現(xiàn)在想要收回那個表白。 像是雪花落在了心尖上,從落下的那一處開始迅速結(jié)冰,凍僵了木兔的脈搏。他差點拍桌而起,成年后因外貌長開,輪廓變得有些鋒利的眼尾因為他的神情瞪得溜圓,就像是聽到了此生最不可能聽到的話:“赤葦,這不好笑!” “我并不是在說笑?!?赤葦抬起眼,但他的肩膀垮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放松還是頹唐——下一秒編輯又重新挺直背脊,繼續(xù)和木兔的談話。 “木兔前輩,那次通話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表白毫無份量?!?木兔想要開口否認(rèn),卻被赤葦指尖敲擊桌面的聲音所截斷。 “我初次見到您時是初三,梟谷體育館的排球場上。”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那樣——那樣純粹熱愛著排球,去享受球場上的一切?!? 是的。赤葦想。享受,木兔前輩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球場上的一切。 不論是被對方針對,一次次屈膝接起一傳的時候,扣球得分的時候,甚至他失誤的時候,他都那樣赤裸地、貪婪地在享受。 “我因為您選擇進入梟谷,并且在今后的三年間,無數(shù)次地感受到‘選擇來到梟谷真是太好了’?!? 赤葦迅速地用一句話概括了在梟谷的時光,這不意味著,他不重視那段并肩而戰(zhàn)的經(jīng)歷。只是多說一句,咽喉中都會泛起一絲苦澀…更何況本次談話的重點顯然不是當(dāng)年的戰(zhàn)績。 店長送來了兩杯飲品,熱騰騰的可可和同樣冒著熱氣的美式。木兔伸手把可可挪到自己面前,但沒有去吹涼它的想法,只是把馬克杯握在雙掌之間,試圖讓它捂熱自己由心臟傳導(dǎo)至指尖的無端寒意。 美式咖啡的主人以一個同樣弧度的點頭,再度向店長致謝。黑發(fā)青年看著手中散發(fā)著氤氳水汽的咖啡,拇指摩挲了一下杯壁。然后他再度抬起眼,木兔能看到赤葦?shù)溺R片有些被熱氣呼白了,但對方的動作,顯然不打算將其摘下來擦拭。 赤葦?shù)哪抗獗徽趽踝∽屇就糜行┎话玻@意味著他沒法從赤葦那雙冷色的眼瞳中看出任何一絲情緒。 惴惴不安的前輩動了動腿,努力讓自己的姿態(tài)更放松一些。他這才第一次開口接了話茬:“我也很開心哦,在梟谷的那段時光,超級快樂的。有木葉小雪他們在,也有赤葦你一直陪我?!? 木兔又急急地補充到,似乎是不愿意聽到赤葦接下來要說的話:“即便是現(xiàn)在在黑狼打比賽,我也經(jīng)常想起大家——想讓大家看看現(xiàn)在變得如此普通的我!” “我同樣也喜歡著大家,我們都為您感到驕傲,木兔前輩?!背嗳斎缡钦f到,他的語氣溫和,令木兔放松了一些。 “但是,”這個前置剛脫口,木兔立刻繃緊了身體,張揚的王牌球星此時就像一只一驚一乍的兔子,“我對您的喜歡,曾經(jīng)是與眾不同的。” 曾經(jīng)。 多么刺耳的一個詞。木兔用力擺了擺手臂,似乎這樣就能把這個詞擦掉,充作幻聽??沙嗳斆黠@沒有在此時包容前輩的意思,他繼續(xù)著自己的講述。 “注意到這份與眾不同的時候,我一面覺得理所當(dāng)然,一面又感到恐懼?!?“恐懼會迎來的難題,更恐懼這樣的感情會被您厭惡?!? “但您沒有。” 這是本次談話中赤葦語氣最溫柔的一句話,木兔甚至能看到黑發(fā)青年一瞬間松弛下來的眉眼,但又在下一秒回歸了平淡。 “第一次表白的時候,我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勇氣。您立刻說‘我也喜歡著赤葦哦,雖然和赤葦?shù)南矚g有一些區(qū)別’。” “我知道的,雖然會開玩笑說木兔前輩是笨蛋,但您其實比大部分人都要纖細(xì)敏感。我的情緒逃脫不了您的觀察?!?“我本來打算就此放棄,表白雖然失敗,但您沒有表現(xiàn)出厭惡,我想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然后您接著告訴我‘感覺還差一點,差一點就能和赤葦喜歡我那樣喜歡赤葦了??梢栽俳o我一些時間嗎?’” 木兔沒想到赤葦會把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是語氣都記得那么清楚。他自然沒有忘掉那個午后,清冷的學(xué)弟大約都不知道他那天的臉有多紅,聽到那句“喜歡”的時候,木兔差一點就大聲地答應(yīng)了。 但不可以,因為還差一點點。他想要給赤葦完整的愛意,不可以把有缺陷的喜歡拿出來對待最特別的赤葦。 所以第一次他拒絕了。 “接下來是您的高三,練習(xí)、比賽和補課幾乎充斥了所有的課余時間。然后我也陷入了這樣的循環(huán)中。畢業(yè)后遵循自己對未來的期望,考去不同的大學(xué),工作于不同的城市。在安定下來前,戀愛就成為了很遠(yuǎn)的事情,我也并不介意暫時封存這份感情?!? “直到幾個月前?!? 赤葦看進木兔的眼底,編輯的目光中或許曾經(jīng)包含著疲憊,但現(xiàn)在無波無瀾, “從一見鐘情到現(xiàn)在,這是第十二年?!?“我想這段時間已經(jīng)足夠思考了…于是我提出了第二次表白?!?“甚至無法像高中時那樣站在您面前說出口,隔著屏幕,但我的心情是不變的?!? “然后我迎來了第二次拒絕?!? 赤葦?shù)恼Z氣太平淡了,平淡到木兔恍惚間以為赤葦是在和他說宇內(nèi)老師下一部漫畫的大綱。但他又無比清楚,這就是這十二年間他們倆所經(jīng)歷的事情。他為了自己熱愛的職業(yè)賽場,一而再再而三去推遲接受這份愛意。并不是還差一點點,而是始終沒有一個合適的、完美的時機—— 可赤葦不會想要這樣的解釋。 木兔能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來這點,赤葦此刻是真正的,向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同表白的時候一樣——告訴他要收回那兩次告白,結(jié)束這段愛意。 “我只是覺得…該等一個更合適的時機……” 他還是說出口了,這樣無力的解釋聽上去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借口。木兔懊惱地低下頭,余光瞥見赤葦拿起了身側(cè)的外套。青年今天穿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可能是為了防備積雪浸濕鞋子。而這雙靴子的主人此刻正路過他的身邊。 木兔抬頭,面前空無一人,只有壓在美式杯底的一張紙幣,咖啡一口未動。身后的店門被人推動,鈴鐺的聲音有些刺耳。 匆忙起身趕到門前,門框上的風(fēng)鈴被再度急促地撞響,木兔追著赤葦走了出來。 “等一下——那赤葦呢!赤葦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赤葦轉(zhuǎn)過來,那雙眼就這樣定在木兔的臉上,語調(diào)中一向包含著的溫和被人為地抹去,令木兔感到無比陌生,“我在想,木兔前輩,或許我們不該再見面了?!? 他拒絕了赤葦?shù)谋戆?,他想這不是一個好的、合適的時機。赤葦一直那么懂他,木兔想赤葦?shù)脑捯欢ㄊ强梢岳斫獾?,他理所?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赤葦可以理智地看待這一切,卻忽視了愛情在令人堅韌的同時,也會將其變得更加脆弱。 赤葦想要什么,赤葦在想什么。木兔不是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 只是赤葦太擅長安撫他了,編輯在少年時代被天然的光吸引,也天然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 赤葦說我想我們不該再見面了,省略了一切思考的過程,一如既往地只將結(jié)果擺在他面前。卻不是曾經(jīng)那樣令人舒心的答案。 賴以生存的空氣中,滲透了每一處的縱容被忽的抽離,帶來強烈的窒息感。木兔一時間有些疑惑。我面前的人是赤葦嗎?或許這只是一個噩夢? 赤葦說不想再和我見面了,赤葦沒有再看著我笑,赤葦眼里,只對著我的,最炙熱透明的情感消失了。 木兔伸出手抓住青年的手腕,邁出的第一步有些踉蹌:“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 “木兔前輩,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鄙碇L(fēng)衣的青年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扣住的肌膚,表情就和看隨便一個拉住他的朋友一樣,“我曾經(jīng)很喜歡您,也付出了我認(rèn)為能付出的全部…表白的時候我在想,這是最后一次了。” “我考慮過世俗的眼光,考慮過雙方的家庭,考慮了未來將會面對的那些質(zhì)疑和問題?!?“我也有信心去克服這一切?!?“但我沒有得到讓我能堅持走下去的那個回應(yīng)。” “木兔前輩,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這是最后一次了。” 木兔執(zhí)拗地注視著赤葦,卻再沒有對上那雙松綠色的眼。手掌中攥住的熱源在流失,對方在說完后果斷地將手抽了出來,向后退了一步,讓距離保持在和談話最初一樣,如同隔了一張看不見的長桌。 雪漸漸有些大了,赤葦緩慢地抬起眼來,木兔才終于看清赤葦?shù)难劬Α?白汽散去,隔著鏡片,他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里面,小小的一個,但好像就能裝滿赤葦?shù)碾p眼。 以前是如此,現(xiàn)在也是如此。明明什么都沒有改變,赤葦還是那樣專注地看著他;但又什么都改變了,因為赤葦說不愿意再繼續(xù)注視他。 這份縱容,這份溫柔,從此后會同曾經(jīng)那樣,毫無保留地向另一個人傾瀉嗎? 外套落在了咖啡廳里,木兔已經(jīng)分不清寒冷是源于身體還是不斷緊縮的心臟。他動了動嘴唇,問到:“我們還會見面的,對嗎?” 木兔堅持詢問著,他還是相信著自己的后輩會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這樣就可以抹消掉剛才的所有不開心,赤葦會笑著告訴他,是啊木兔前輩,那只是一句氣話,一個玩笑。 他也就可以湊上去,攬住青年的肩膀,大聲嚷嚷那這真不是一個有趣的玩笑,我被赤葦嚇到了。 赤葦,我被你嚇到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 赤葦動了動左腳,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劃痕,他肩膀上最開始落下的積雪有些化開了,可以看到米色的風(fēng)衣上暈出洇濕的痕跡。編輯曲起食指推動鏡框的中央,目光掃過木兔身上的衛(wèi)衣繩帶,多年來形成習(xí)慣的關(guān)心被赤葦卷起的舌尖包裹住吞回肚子里。 青年呼出的氣蒼白,成片向上鋪滿這里的空間,壓縮著木兔僅剩的氧氣。 最后木兔聽到赤葦說,木兔前輩,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因為這不是玩笑,這是結(jié)局。 END by葉墨言 【寫在后面的話: 我也不知道寫這個是為了什么,大概只是一個結(jié)局。 還是不太懂愛情。 總覺得木兔前輩可能會有點完美主義,對于想要的東西,他追求100%。 “好像還差一點點”“好像還是有缺陷”這種感覺被他表現(xiàn)出來了…而對于戀愛中的人來講,對于同樣善于觀察的赤葦而言,這一點點微小的差距看起來會是巨大的裂縫。 不是不喜歡,只是沒到那種程度。 于是,這份溫柔也不會再屬于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