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不早不晚的日子。從節(jié)氣上說，立春后，乍暖還寒時候，萬物復(fù)蘇，南京古雞鳴寺道路兩旁的櫻花樹開始發(fā)芽，生出綠色的枝椏來，等待三月到來時的雨水和適當(dāng)?shù)臍鉁兀_出一朵朵粉嫩顏色的花來。南方的暖意已逐漸顯露出些許樣貌，厚重的衣物被收進木質(zhì)衣柜，換上更輕薄的襯衫外套，提上一籃子的吃食，去青草地、去溪流邊、去所有陽光曬得溫暖的地方，三五好友成群，談天說地，享受片刻的，不被打擾的自由。

?? 戴著耳機，坐在嘈雜的人群中，電子屏幕里放著候麥的《春天的故事》：初春的法國鄉(xiāng)村里、漆成白色的座椅擺放在綠松石色的草坪上，看書、聊天；吃著番茄和豆子，刀叉與陶瓷盤子之間發(fā)出細碎的、清爽的碰撞聲，女人開始談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提起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xué)，講尼采，說存在的意義與虛無的可能。她們說：“數(shù)學(xué)可以不及格，但是我們會因為沒有學(xué)好哲學(xué)而感到自卑。”春天，碎花裙、鋼琴曲，穿著膠鞋漫步在昨日剛剛被雨水打濕的泥土里，落花、新鮮的嫩芽，有雨后和植物生長的獨特味道。

?? 目不轉(zhuǎn)睛地，電影緩慢敘述著，不疾不徐，把觀看者拉進掛在墻上的馬蒂斯的畫里，使人沉浸于春日的爛漫與生機中，全然忘記身邊吵吵嚷嚷的聲音，與一切瑣碎的、令人厭倦的生活保持距離。

???春天，所有的希望與期待開始的瞬間；讀書，翻開油墨印刷的紙張；交談，去說這無聊的人生，加速的社會，去批判，去爭取，去理解，去反對，去拒絕妥協(xié)。日子從這個春天開始，本應(yīng)有無盡的夢與想象——傳播、親密關(guān)系、暴力、消費、同質(zhì)化、美麗新世界、娛樂至死、共同體、祛魅、現(xiàn)代性、貨幣、輿論、宣傳、媒體與倫理、常識與框架——“春天有自己的魔力，一種讓人想「成為更好的自己」的魔力”。

?? 但也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本應(yīng)生機盎然的日子里，我卻沉默地想著，“我將度過一個灰暗的春天”。

??

02/22/Wed.

去年春天，我們一起寫詩

談未來期待與理想浪漫

@TuTouSuo???

提筆之前，我反復(fù)斟酌著、醞釀著，要如何選擇合適的語言來陳述和表達過去幾十個小時，甚至是過去的一年里，聽到的故事與經(jīng)歷的見聞，以及它們是如何持續(xù)徘徊在我心中，最終在某個時刻轉(zhuǎn)變?yōu)橐宦晣@息，一瞬間的哽咽與無奈。也正是此時，我又不得不再次開始厭惡媒介的無能，期待起天使般的心靈交流的可能性，這樣人類便能重回那個巴別塔的時代，相互理解，彼此擁抱與安慰。

但即便這樣說著，我還是拿起了筆，著手為你們寫下這封信，一面寄希望它能替我們表達出萬分之一的心情，一面思忖著將其作為曾經(jīng)一同走過的那些日子的回顧，把它當(dāng)作是與你們這些賽博朋友的紀念去寫，也算是能發(fā)揮出更多的用處來。

老婆們，這個稱呼好像有點太過親密，最開始我還堅持著長久以來喊“姐妹”的習(xí)慣，卻也不知道在哪個瞬間把這個詞祛了魅，竟越叫越順口起來，后來又把這個詞賦上了不一樣的含義：老婆，我的好老婆，可愛的、始終與禿頭所在一起的老婆。

在此之前，我們沒有和任何一屆的朋友這樣親昵地稱呼過——就連我一直嚷嚷著想念的22屆都似乎保持著一層姐妹的適當(dāng)?shù)木嚯x——有時候聊到盡興時，我還會叫著老婆和大家撒嬌，就像是在日常生活里，拉著朋友的手走在街上，我們歡快地聊著天，突然講到高興的、興奮的事情時，忍不住地抓著對方的衣袖搖晃起來似的。

老婆，我一直很想說，這個詞帶給我太多的改變，它讓我變得更依賴你們，有時候竟然在一些平臺中受了委屈，第一件事是回到禿頭所的小小社群里，和你們傾吐不快，像是求安慰、求擁抱的小孩。

在去年六月的時候，禿頭所經(jīng)歷了兩次炸家，一位老婆告訴我這個消息，忙不迭地安慰剛剛睡醒被震驚到說不出話的我，而我只說，“老婆，你相信我嗎”，“如果你相信我，那我就會重新把禿頭所帶回大家的面前”。

雖然我和花花一直說，“就算只有兩個人的力量，我們也可以擁有對抗世界的勇氣”，但實際上，禿頭所永遠不止我們兩個人，我們是一群人，是我、花花、打工人們，以及一直以來認可我們、督促我們、擁抱我們的你們，我親愛的，非常非常喜歡的老婆們。

老婆們，如果讓你們回想剛剛過去的2022年，你會想到什么呢？是凌晨四點失眠時望著的窗臺，是冷掉的一個又一個的外賣，是天微微亮起的早晨，還是圖書館里讓人昏昏沉沉的暖氣，父母的叮嚀和照顧，以及偶然抬頭時望見漫天繁星。

我想起了很多的瞬間，熬夜寫模擬考卷的冬日，一通苦悶的電話，一次在課上的哭泣，很多很多個趴在書桌上睡著的中午，寫課件寫到幾乎都要崩潰的深夜，炸家后在海底撈邊吃邊哭的兩個小時；當(dāng)然，還有來自于你們的，發(fā)在聊天框里的長長的出自真心的留言。

“國王”“總統(tǒng)”“主人”，上課時你們開玩笑地這樣喊我和花花。“班班王國的小背心”“花花總統(tǒng)的網(wǎng)絡(luò)共和國”…這樣說著想著，好像又回到了夏日班，回到了秋日班和冬日班的課堂上，評論區(qū)里大家彼此熟絡(luò)，在休息時點歌，在疲憊時開著玩笑說“跨年咯”。盡管我們素未謀面，卻好像是相識許久的朋友，嬉笑打鬧，相互陪伴。

但如果，你要問我最想回到什么時候，我想我大概會掠過這些越來越關(guān)注應(yīng)試、課程也越來越滿的日子，跳過所有為了最終的分數(shù)所努力的功利化的生活，回到2022年3月開頭，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

我說，在那天，我們一起談了理想，寫了詩。

那個春天是明媚的，沒有人不對未來的一切充滿期待。我們說不要做流水線上的鳳梨罐頭，要去尋找應(yīng)試中的靈韻，要去理解新傳的浪漫，要實現(xiàn)理想，要呼喚自由和不被束縛的曙光，要去海邊、去草原、去江河湖海的深處，窺看一抹玫瑰色的日暮。

我想回到那個春天，我們一同坐著，像是候麥電影里的角色，在草坪上，在樹林里，在被一堆又一堆的書和唱片鋪滿的房間里，咖啡、酒精、碳酸飲料，聊人類的存在的困境，聊焦慮的社會，聊現(xiàn)代性的問題，聊文化的消磨與娛樂的崩潰，聊這個美麗新世界，聊一切我們想說的、想討論的話題。直到有人醉倒，眼皮開始打架，唱片機變得沙啞，把所有都說煩、說膩，說到靜寂的后半夜，沒人再會打擾我們想法，讓思想在無聲的時候肆意流動。

這才是新傳，這才是它對我們的意義：宏大的思想、具體的思考，與往日不同的視角，聚在一起的好友，試圖理解自己所感受到的壓力，批判那些本認為是常態(tài)的錯誤。

很遺憾的是，這樣的理想與浪漫必須回到實用與功利的試題中，回到繁瑣的考試里，用量化的數(shù)字進行對比、衡量，一切都需要像商品一樣，回歸可計算的，層次分明的世界中去。

所以那個春天必然會消失，成為微不足道的人生片段。

緊接著，我們的期待也將伴隨著那個春日的消失而落空，成為一場失聲痛哭，一整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

“我將度過一個灰暗的春天?！?/strong>

電話那頭的Y笑笑，又說：“但我坦然了，第二次了，我真的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彼時的我盯著面前立著的碩大的魚缸，玻璃和蕩漾的水面把倒影弄得皺巴巴的，笑起來，卻比哭還難看。

我問Y：“你后悔過嗎？”

“沒有，我不后悔，真的?！?/span>

他答得很快，像是已經(jīng)預(yù)演過無數(shù)遍似的，脫口而出。

就此，我便也故作輕松地附和起來，“不后悔就好，盡最大的努力，不給自己留遺憾吧?！?/span>

老婆們，我永遠不知如何安慰一個人。就像昨天推文「“我熱愛的東西數(shù)次擊潰我”」的評論區(qū)，我想要回復(fù)，好像有很多話堵在心頭，最終卻只能變成兩個干巴巴的「抱抱」或是「嗚嗚」，每一個故事都像是破碎的夢，那個去年我們一起在春天拋出的理想，竟在來年成了成功與勝利背后的陰影，沉重得將所有的寬心與安慰變成干癟的、毫無生氣的東西。

我反復(fù)敲擊下文字，卻又決定刪去。有時候，悲痛和失望的情緒，只是需要一個能夠使其宣泄的渠道而已，有愿意傾聽的耳朵，有愿意給予的擁抱，便再無需多言。

所以，老婆們，抱抱。

像每一次你們和我傾訴時我說的那樣：

“好想要給你一個賽博擁抱老婆”

“老婆，過去一年真的辛苦了”。

或許這是個灰暗的春天，或許我們?nèi)匀恍枰獣r間去接受這些結(jié)果，但人生的路永遠不會是單行道，它的美妙之處，就在于也許明天、也許下個星期、下個月，也許明年，你再回頭望去，這些經(jīng)歷都已然一步步地指引你，到了正確的地方。

去更大的世界，做更有趣的人。

實現(xiàn)它，考研并不是唯一的路徑。

無論是工作、申學(xué)、考公或是選擇二戰(zhàn)、三戰(zhàn)，我們總會找到生活的出口，總會有可以浮出水面喘息的空間。而被生活打倒，一次又一次地打倒，也將成為常態(tài)。

我們要做的，只有接受，然后站起來。

2023屆的老婆們，我們第一屆這樣親昵地彼此稱呼的老婆們，即使失敗，也不代表我們應(yīng)該是被否定、被遺忘的對象，我們永遠不是成功者背后的失敗者，承認自己，肯定自己，不要苛責(zé)，不要悔恨，如果過去的自己沒做好，那未來的自己會變得更好；如果過去的自己已經(jīng)竭盡全力，就盡可能地接受現(xiàn)實，接受自己的存在。

時刻告訴自己，努力過，盡全力地努力過，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就算是不負一趟旅途。
老婆們，禿頭所和你們的陪伴也許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也許之后你將逐漸遠行，忘記曾經(jīng)在這里，我們一起努力的日子，但如果有機會，再次回想起那個春日，那個我們一起聊理想，談未來的春日，希望還能夠點燃你心里仍然跳動的、存在的，對生活、對自己的期待與憧憬。

老婆們，
像過去的每一個夜晚說的那樣，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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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TuTouSuo/全程班」

將真空理想連接現(xiàn)實

以理想入世對抗荒謬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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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復(fù)試班」

在春日，在新的一年

觸碰理想，實現(xiàn)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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