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里奇談】幸運篇超短篇第六《臥病》
清晨的早上,正洗漱的霖之助聽聞了臥室里催命似的鬧鈴震響。他細(xì)細(xì)漱干凈了口,然后一手打開通往浴室的門扉、一手甩出牙刷。經(jīng)過一系列精確的碰撞,鬧鈴的付喪神總算是閉了嘴,牙刷也恰好落在床邊的杯里。
他推開門扉,迎面撞上了古董貨(但在幻想鄉(xiāng)看來卻是新鮮)特有的年代氣息和漫天的灰塵,他耐住鼻尖的一陣瘙癢,打開了兩側(cè)窗戶,祈禱魔法森林的微風(fēng)能將塵埃盡數(shù)除去。
然后,一如既往地,在他坐上那吱吱作響的搖椅的瞬間,第一位客人推開了門扉。霖之助沒有抬頭。因為這推門的力度實在太弱,保不準(zhǔn)只是妖精的搗亂而已。
“早安。”舌尖略微潤濕光滑的指尖,翻開書籍。他近來很對此書著迷:它的封面是憂郁深沉的藍(lán)黑色,通篇用漢語寫成卻又用著與古漢語不同的字形和語法,其中大量夾雜來自印度和古希臘的符號。但這些都是仔細(xì)“研讀”后的妙處而已——最初吸引他的,是字里行間夾雜的無數(shù)方正的符文圖案,以及封面上言簡意駭?shù)膬蓚€大字:電路。
可沒等他集中精力回憶起先前的頁數(shù),一個熟悉的人物拖著腳步、顫顫巍巍地來到了房里,以幾乎不敢震顫聲帶的哀鳴訴著那令她無力的痛苦。
“魔理沙!”霖之助打了個激靈,繞過書桌到了少女的身旁,攙扶她躺到店里最為舒適的大沙發(fā)上。
“嗚嗯?!彼囊粽{(diào)忽上忽下,眼角邊剛滲出淚水,又被霖之助的紙巾擦拭干凈,“雅透…”單是這兩個字符又讓她無比難受,側(cè)過臉避過窗外映入的光芒。
雖然發(fā)音別扭,可霖之助憶起昨日魔理沙的抱怨又瞧見少女扶著臉頰的小手,心中有了數(shù),準(zhǔn)備去取冰冰敷??伤晦D(zhuǎn)身,還沒從沙發(fā)上起來又被魔理沙拉住了手。
“唔嗯…無系的?!迸㈤]著眼、皺著眉,搖一搖頭,“去看店就考。不又管我?!?/p>
店長坐在少女的身旁,有些手足無措。他撫摸起魔理沙冰冷的玉手,希翼一分共情可以減緩那份不適。
她睜眼看他一看,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凌晨透得受不了,找永琳看。她就拿個管——一頭有個針的,在這…”她稍微轉(zhuǎn)過臉,讓霖之助看清自己微腫的臉頰,又一次皺眉,“唔…!扎了個豆。她摁了幾下,哇,那感覺…然后大部分膿都給清了,是那種白黃色的、黏答答的玩意。”
他聆聽著,打開了收音機(jī),調(diào)到魔理沙最喜歡的音樂電臺,不曾想爆發(fā)出了震耳的噪音和某位知名人魚的經(jīng)典海豚音。霖之助慌忙調(diào)了頻率,運氣甚佳,是溫柔悅耳的輕快鋼琴曲。
“牙透一日甚于大病三連?!迸⒌泥止颈谎蜎]在溫柔的樂曲里,也只有霖之助這樣的人才能聽清楚她的所言,“啊,抱歉,我是不是講太多了?明明不該說話…可我又想和你說幾句…呵,人類還是那么賤。你看前段時間瘟疫,那些人平時不怎么出門的,一禁止出門就特別想逛街。結(jié)束了禁令,又…”
收音機(jī)突然傳出一連串流利的言語:“這里是人里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外語電臺。您現(xiàn)在收聽的是現(xiàn)代漢語考試頻道??荚嚰磳㈤_始,請調(diào)好您的頻道…”
“我想…替一聽?!彼辉谝庖矝]有精力在意什么配樂,只是下意識地不愿意讓這位半人半妖感到尷尬。
霖之助的身體稍稍前傾,給怕光的魔理沙拉上窗簾。塑料扣與金屬摩擦,造出“沙啦沙啦”的聲音來。他想起昨日的實驗,銅線尖閃耀的電弧,足以掃清視野的白凈月光,還有摘了曇花正往家趕的魔理沙。他也記得女巫的那幾句訓(xùn)斥和令她頭腦迷離、雙腿微顫的疲憊。
“我不睡?!鄙嘲l(fā)的邊枕又軟又暖,可稍微一碰腫處還是會引來一陣從牙齦到腦內(nèi)的針刺似的寒痛,迫使女孩轉(zhuǎn)動頭顱,維持一個別扭的姿勢。她偶然睜眼,恰好與霖之助隔著眼鏡四目相對。這似乎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原先溫和的直視有些飄忽起來,但又略帶堅定地放在魔理沙的小巧面龐上。他原本不怎么出汗的粗糙大手也忽然流汗發(fā)燙起來。
女孩眨眨眼,原因病痛而失去七分血色的面龐恢復(fù)了絲毫,沒什么精神的眼珠子里也閃了些光輝。兩人都能從對方的眼珠里看清自己的樣貌。沒等霖之助沉醉其中,魔理沙再一次闔上眼簾,卻掩飾不住亂動的眼球和那一抹微微上提又不住顫抖的微笑。她聽著霖之助的輕喘聲越來越近,碰到脈搏的指尖也向她告密霖之助內(nèi)心的緊張、激動。她甚至能感覺到呼吸在肌膚的表面流過,急迫而又細(xì)膩,仿佛是在圓月的祝福下采摘那絲綢般柔順的曇花花瓣。
他們的初吻如蜻蜓點水一般,干燥的厚唇與發(fā)白的小嘴一碰,一離,就此結(jié)束——就像氘水一樣,清淡里蘊有一絲甜味。
兩人的鼻尖相互輕碰,又不舍地纏綿一起,交換彼此的氣味、依戀與遺憾。
“可惜…”魔理沙已被挑起些許情欲,棉熱的氣氛蒸出的香汗與冷汗混在一起,兩腿隨著呼吸合攏、摩擦,心也跳得砰砰亂響,“沒辦法一鼓作氣呢。等我病好再梭吧?!?/p>
霖之助點點頭,揉捏一下魔理沙的白嫩小手,起身踩在香霖堂吱吱作響的老舊地板上,拉開大門,掛上了停業(yè)牌:“淘金,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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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過幾天,“淘金”就成了妖精們隱喻情愛的代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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