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番外】《雙生之翼》 第四章 雙生之夕月

長柄斧揮出的軌跡似弧月般密不透風,一招一式裹挾著太陽公主自身的魔力,僅僅是從氣勢上就足以令敵人生畏。但是,既然站在了塞拉斯蒂婭面前,雙生之翼自然也不會畏懼。調(diào)整好呼吸,她借著魔法的加速迅速沖向塞拉斯蒂婭,意圖速戰(zhàn)速決。公主早已料到她會這樣,便將斧頭直接砸在地上,揮出的氣浪裹著魔力,仿佛馬上就要將雙生之翼切成兩半。雙生之翼自然也有對策,在沖鋒的時候便使用防護罩嘗試接下這一擊。不過因為沖擊力實在有些太強,盡管擋住了這次攻擊,她還是被逼得連退好幾步,防護罩也被迫消失,這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塞拉斯蒂婭的實力??瓷先ゲo多少實力的樣子,原來只是個幌子。若是被那斧子劈到,恐怕不只是身首異處這么簡單,甚至全身都無法留下。
“既然你執(zhí)意要顛覆現(xiàn)有的秩序,那我也只能處決你了,”塞拉斯蒂婭拔出斧子,一字一句地對面前的雙生之翼說,“如果剛才的一擊能夠讓你認清現(xiàn)實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p>
“呼……”雙生之翼喘著粗氣看著面前的天角獸。她還沒有從剛才的一擊中緩過來,那樣的一擊帶來的恐懼,是她此前從未體驗過的。她需要力量,需要能夠擊潰塞拉斯蒂婭的力量。
既然突擊行不通,那不如就換一種方式。她將長槍插在地上,一邊凝聚魔力一邊發(fā)動法術(shù)。與此同時,以魔力形成的長槍在她的身前一把接一把出現(xiàn),借助魔力的加速,每一把都是危險且致命的利器。塞拉斯蒂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目不轉(zhuǎn)睛地使用防護罩。當長槍一柄接一柄射出時,打在防護罩上的長槍轉(zhuǎn)瞬間便沒了蹤影。沒等雙生之翼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瞬移道雙生之翼的背后,長柄斧的斧背幾乎馬上就要砸到她的頭。只聽得一聲脆響,她用長槍勉強接住了塞拉斯蒂婭的長柄斧。兩件纖長的武器第一次碰撞在一起,擦出的火花似乎在將這場戰(zhàn)斗逐漸推向高潮。對比這只半路出家的天角獸,塞拉斯蒂婭無論是在速度還是力量上都更勝一籌,長柄斧每揮出一次,都會逼得雙生之翼不停躲避。她很清楚,若是被那斧頭砍中肉身,必將會血灑皇宮。想到這里,她調(diào)整長槍的角度,準備換個位置刺出。但,塞拉斯蒂婭并沒有給她機會。一道道金色的閃電瞬間從空中劈下,精準無誤地擊中雙生之翼的翅膀,讓她頓時喪失了飛行的能力。半路出家的天角獸重重地摔在地上,塞拉斯蒂婭不失時機地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用斧背給予她的腰部重重一擊。劇烈的痛感將她直接震得昏迷過去,雙生之翼感到眼前一黑,便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勇氣可嘉,但是你的實力還是差了些?!比沟賸I一邊搖頭一邊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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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生了,太太生了!”當醫(yī)院的護士將這個消息告訴輝辰時,老太太臉上的皺紋已經(jīng)在一條條地綻開。一大把年紀了,女兒終于有了孩子,雙生一族又有后代可以延續(xù)使命了。因為女兒一直身體不好,她甚至已經(jīng)放棄了要孫輩的想法。但最終,這個心愿還是實現(xiàn)了。
但當她看到孩子時,原本掛滿笑容的臉上頓時僵住了:不同于前代,這一代的小馬居然是一對雙胞胎,而且還是一紅一藍。輝辰看著這雙女兒,臉上的喜悅逐漸變成了恐懼。
“媽……”女兒還沒等開口,輝辰卻已經(jīng)臉色大變。
“你你你……你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生下的是雙胞胎!”她怒斥自己的孩子。
“太太,生一對雙胞胎多好??!您看——”
“不祥,不祥!這是不祥的征兆!”她突然失聲叫道,“我們這一族,將會在這一代覆滅!”雙生一族有個預(yù)言,若是家族在某一代誕下雙胞胎,他們就將會滅亡。輝辰對這個預(yù)言深信不疑,但是礙于醫(yī)療水平,她無法知曉孩子的數(shù)量。而當她得知是雙胞胎的時候,對家族前途的憂愁和憤怒勝過了擁有孫輩的喜悅。但最傷心的小馬,大概還是她的女兒。僅僅是因為生下一對雙胞胎,就變成了母親口中的“不祥之兆”,這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在出院之前,她歇斯底里地在醫(yī)院鬧了好幾次,雖然每次都被醫(yī)生們勸阻,但也因為這件事落下了病根。為了逃避命運,輝辰選擇只要一個孩子,而另一個孩子則被親戚收養(yǎng)。女兒一開始不從,但輝辰以兩個孩子的性命相要挾,女兒這才含淚從命。因為女兒尚有利用價值,于是輝辰?jīng)Q定將靛藍色的小馬駒抱走,留下橙紅色的那個——被帶走的是夕月,而被留下的則是朝日。
自夕月小時候起,媽媽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生活也好,學習也好,幾乎只要有她不會做的事情,媽媽都會幫助她。對她而言,這段有媽媽陪伴的時光是幸福的。不過,總有那么一段時間媽媽不在家,而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就變成了祖母輝辰。輝辰對這個乖巧的孩子喜愛有加,而且正是看中了女兒在教育孩子這方面的優(yōu)勢,她才會把這匹一度歇斯底里地要和家族決裂的小馬放在自己的身邊。雖然她比以前憔悴了許多,身體也虛弱了不少,但母性的本能和對孩子的愛依舊存在,可以讓夕月幸福地長大。至于被送到親戚家收養(yǎng)的朝日,輝辰也并無放棄她的想法,只要姐妹不相認的話,一切還是可以完好如初的。
即使是在過世前,她也是一直這樣想著的。自那之后,媽媽前往朝日那邊的次數(shù)更多了,這讓夕月莫名地有些難過。既然媽媽只有自己這一個孩子,為什么還要經(jīng)常不在家呢?難道說還有哪匹小馬應(yīng)該得到比她更多的來自媽媽的愛嗎?
曾經(jīng)她一直覺得,這個問題是無解的,因為她就是媽媽唯一的孩子。直到某一天,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她在出門時遇到了媽媽身邊的另一匹小馬——那孩子和她年紀相仿,有著相同形狀的鬃毛和尾巴,不同的是可愛標志以及那橙紅色的鬃毛,就像是迎著朝陽出生一般。她本想上前和媽媽打招呼,但看到媽媽冷漠的眼神后,出于畏懼,她最終沒能上前。幾天后,當媽媽回來時,她并沒有提起這件事,只是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享用媽媽帶回來的蛋糕。
過了不久,母親也因為身體原因去世,本家的小馬雖然仍有能力撫養(yǎng)夕月,但畢竟也是匹獨角獸,她已經(jīng)到了必須學習魔法的年齡。思來想去,他們選擇將夕月送到塞拉斯蒂婭公主那里。而就是在這里,她邂逅了朝日。在公主這里,她們才得以真正以姐妹的身份共同生活。但好景不長,因為在學院賽中無視規(guī)則的舉動,加之塞拉斯蒂婭與雙生一族的嫌隙,讓她最終選擇了“清理門戶”,而失去庇護所的朝日和夕月沉寂了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重新現(xiàn)身。而現(xiàn)身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復現(xiàn)雙生之翼,奪取小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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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面包……咦,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夕月呢?”睡醒的朝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夕月,而是守在她面前的露娜公主和銀星,“你們把夕月怎么樣了?!”
“比起‘把她怎么樣’,用‘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似乎更貼切些,”露娜看著她說,“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樣破壞地牢的圍欄逃出去的?”
“不知道,”橙紅色獨角獸搖了搖頭,“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離開的。”看來朝日這里也不是突破口,但這樣一來,原本就不多的線索便就此中斷了。
就在這時,來自塞拉斯蒂婭的密信及時地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露娜接過信,連忙打開讀道:“露娜,銀星,如果你們收到這封信,請立刻來皇宮?!彼齻儾⒉磺宄厦婢烤拱l(fā)生了什么,以為是塞拉斯蒂婭遭遇了什么不測。雖然為她的處境擔憂,但眼下如何處置朝日也是個問題。很有可能,她的體內(nèi)也會有和夕月那般強大的力量。
“銀星,你先去,我隨后就來?!甭赌认铝怂J為最正確的判斷。
“那,還請您小心,露娜公主?!便y星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頭沖向來時的路。
“夕月到底闖了什么禍呀,居然能夠讓小馬國的最高統(tǒng)治者都如此慌張?!背諉柭赌?。
“誰知道呢,”露娜的目光則一直停留在朝日身上,“但,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肯定不簡單?!?/p>
“她是我引以為傲的妹妹哦,”朝日得意地說,“你不是也知道的嗎?”
“我當然知道,”露娜說,“即使是姐妹,也一定會對更強的那個向往?!?/p>
“那么,你不打算像夕月那樣嗎?”朝日挑撥道,“你也想占據(jù)小馬國,不是嗎?”
“或許曾經(jīng)是,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露娜早就明白朝日在引誘她,但經(jīng)過姐姐的感化和守護,她早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那個被嫉妒蒙蔽雙眼的自己,“相似的話,對我說第二遍是沒有用的?!甭赌纫贿呎f,一邊又在最外面加了一層自己的力場,“她們還在等著我。”
“啊,真過分,都只關(guān)注夕月?!甭赌茸吆?,朝日對著巖壁自言自語道。
“哼,自己處理不了,就要把同伴也叫過來嗎?”被擒的雙生之翼在塞拉斯蒂婭制造的金色牢籠中看著到來的露娜和銀星,面對塞拉斯蒂婭嘲諷道,“原本我還以為,你的力量足以平定整片大陸呢。”也許這樣的激將法會對一些能力有限的小馬起作用,但身為經(jīng)過千年戰(zhàn)爭歷練的一國之主,塞拉斯蒂婭的信念是無法動搖的。
“很可惜,你那拙劣的話術(shù)并不會起作用,”塞拉斯蒂婭看著她說,“現(xiàn)在,我們要強制剝離你的力量,然后讓你和朝日一起,和整個雙生一族一起,在你們這一代做個了結(jié)。”
“剝離?千年之前未曾做到的事情,難道到了今天就能夠做成嗎?”雙生之翼反駁道。
“多說無益。開始吧,露娜,銀星。”公主無視了她,直接對前來的兩匹小馬說。露娜和銀星心領(lǐng)神會,三匹馬站成三角形,將雙生之翼圍在中間。以塞拉斯蒂婭為起點,三只角上各亮起一種顏色的光芒,三股力量在半空中連成一個等邊三角形將雙生之翼圍在中央,緊隨而至的則是猶如電擊般的觸感。雙生之翼一邊咆哮著,一邊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她們究竟做了什么事,但看到的只有三根不同顏色的亮線——這是塞拉斯蒂婭為了對付雙生之翼而準備的剝離法陣,因為所需的魔力量巨大,僅憑兩匹小馬無法維持法陣的效益,所以她想到了銀星。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加上銀星作為第三個平衡點,法陣就可以正常生效。剝離會將原本重疊的力量剝離為雙生之翼和夕月兩個不同的個體,相應(yīng)地力量也會得到削弱。太陽公主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在這一代給這段千年前的恩怨畫上句號。
作為老師,對學生肯定是存在些許感情的。那時候露娜還沒有回來,看到這對姐妹如膠似漆的模樣,她便想到了自己和露娜。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們也不記得那是什么時候,她們也曾經(jīng)這樣形影不離過,開心玩樂過。不過……那是什么時候呢?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F(xiàn)在,作為老師,作為小馬國的統(tǒng)治者,她必須行使自己的權(quán)力。
剝離的過程很順利,當煙塵散去,躺在地上的便是失去翅膀的雙生之翼和夕月。這世上本沒有什么天角獸,如果說公主是其中一類特例,那么雙生之翼便是另一類。但在剝離魔法的作用下,無論曾經(jīng)有過多么風光的姿態(tài)都會原形畢露。
“要把她們關(guān)在一起嗎?”銀星看著昏迷不醒的兩匹小馬問。
“朝日和夕月關(guān)在一起,雙生之翼單獨一間,”塞拉斯蒂婭說,“三天后,在廣場行刑?!痹谝恍┬●R眼中,塞拉斯蒂婭是一位賢明的公主;而在另一些小馬眼中,她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在銀星的認知中,公主如此復雜的身份都是為了小馬國能有更好的發(fā)展。盡管她并不希望處決朝日姐妹,但考慮到她們帶來的危害,她也只能順從老師的心意。
而相對地,在行刑前的這幾天,她每天都回去地牢看望她們。她并沒有將事情告訴她們,但夕月和雙生之翼似乎很反感她一次次地前來。
“喂 你難道是在同情我們嗎?”雙生之翼問她,“我們不需要你那廉價的同情!”
“當然不是,”銀星說,“因為是敵人,所以會討厭我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說心里話,我還是很希望能夠和你們成為朋友的。尤其是朝日和夕月,你們難得能夠像真正的姐妹一樣生活在一起,而現(xiàn)在我們卻要剝奪這份權(quán)利,這讓我有些于心不忍……”
“喂,你看上去馬上就要哭了啊,別那么傷心嘛!”朝日連忙勸道。
“奶奶早就說過,我們的歸宿就是滅亡,”夕月對銀星說,“我們的生命遲早會迎來終結(jié),無非就是時間與形式的不同。不必為我們感到悲傷?!本驮谶@一瞬間,她們之間仿佛不是敵人,而是彼此新交到的朋友。和朝日姐妹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就像她與暮暮還有朋友們一起……但是暮暮已經(jīng)不在了,而很快,她們也將不存在于這世上。
“該說再見了,”夕月看著白色獨角獸說,“希望你能夠一直樂觀地面對自己的前路?!?/p>
“再見了,不知道名字的獨角獸!”朝日向她揮了揮蹄子。
“我叫銀星,請你們,記住我的名字!”臨走前,銀星朝著她們喊道。
行刑的那天,銀星沒有去現(xiàn)場,而是去了中心城的公墓。就在不久前,她剛剛來過這里一次。暮暮離開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但銀星對她的思念卻從未停止過。朝日和夕月,塞拉斯蒂婭和露娜,她和暮暮,彼此間的感情都像是姐妹一般,缺一不可。但,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便沒必要為了過去的遺憾而感到悔恨,若是想要繼續(xù)前進,就必須學會釋懷。這一段又一段的旅途中,她已經(jīng)見過了許多次別離,歷經(jīng)傷痛的內(nèi)心也在一次次別離中變得堅強。
“我還會再來看你的,暮暮?!便y星放下花,站起身正準備離開。
“你就是銀星,對嗎?”白色獨角獸正準備離開,背后突然出現(xiàn)的帶著殺意的小馬讓她立刻警覺起來。回頭一看,對方已經(jīng)用魔法飄起一柄匕首,似乎打算在這里刺殺她。
“你是誰?或者說,你是誰派來的?”銀星警覺地看著她,戰(zhàn)斗仿佛一觸即發(fā)。
“我想,這并不是你應(yīng)該問的問題,”刺客詭異地笑了笑說,“你應(yīng)該問的是,為什么是你?”沒等銀星反應(yīng)過來,她的意識和視線都已經(jīng)開始漸漸模糊,那種感覺像是吸入了某種毒藥一樣。
“究竟……是誰……”銀星面朝草地倒在地上,刺客不慌不忙地將她捆起來帶離了墓地。
“看來,塞拉斯蒂婭的嫡系學生,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呀。”刺客一邊走一邊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