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病嬌】艾麗妮·落羽?。?):背叛
“你的意思是說,它是審判庭的審判官?”
局促的小屋內(nèi),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不屑地嗤笑一聲,向角落里的艾麗妮投去了明顯的厭惡。在她身后,幾名身著粗布衣衫的男子手持魚槍和草叉將無力反抗的艾麗妮壓制在地上,鋒利的鐵器一度刺入她的身體里。
“你們不能這樣對她!她是為了保護(hù)你們才變成這樣的!”我?guī)缀跏怯帽M全身力氣嘶吼出聲,但卻掙脫不了身后架住我雙手的二人的束縛。
“先不論你根本拿不出任何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就算她真的是審判官,變成這副模樣之后,誰又能保證她不會攻擊我們?”
我想要反駁,卻又一時語塞。人類被海嗣化后轉(zhuǎn)而攻擊自己昔日同袍的案例不在少數(shù),思考良久,我也只能從牙縫中擠出有氣無力的幾個字。
“如果……如果你們不信任她,我只乞求你們能給我們一些水和食物,我們馬上離開……我們……我背著她從海岸邊一路到這里,她一直都……”
沒等我說下去,男人急不可耐地打斷了我的發(fā)言。
“一直都沒對你下手?可那又能說明什么呢?她想要深入到防線后方發(fā)難?又或者說……”
說到這里,男人頓了頓,他從角落拾起一把鐮刀,將其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劃開肌膚,鮮血從中流出——
“或者說,你其實(shí)也是一只‘?dāng)M人’的海嗣?”
“夠、夠了……”
沒等我說些什么,角落里的艾麗妮用透著虛弱的聲音怒斥出聲,她周邊的幾人立即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那些尖利的棱角輕易刺穿了屬于艾麗妮的、同樣柔軟的人類的和海嗣的身體,她卻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亦沒有鮮血從傷口中流出——由此可見海嗣對于艾麗妮的侵蝕已經(jīng)到了何種程度。
“我們已經(jīng)……沒有多少東西了,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聲音中充斥著悲傷,我明白的,即使從理性上能夠理解這些伊比利亞人的態(tài)度和選擇,但被自己窮盡性命守護(hù)的人民背叛的感覺,一定很不是滋味。而聽了他的話,男人沉思數(shù)秒,隨后從身后的雜物堆中取來一盞完好卻已然暗淡的提燈。
“哼……這東西是前幾天村里人到外頭巡邏的時候撿到的,你說你是審判庭的成員,那么你應(yīng)該知道如何點(diǎn)燃審判庭的‘提燈圣火’吧。在這個世道,別的東西都沒有意義,只有從海嗣手里活下來才是王道。”
艾麗妮沉默了數(shù)秒,她精致的面容逐漸扭曲,最后竟然開始悲戚地笑了起來,聲音近乎凄涼。
“哈哈……是這樣啊……你們、你們大概不知道吧?除非提燈的結(jié)構(gòu)被破壞……就只有審判庭的審判官能將圣火熄滅……這盞提燈的主人……并不是死于海嗣之手,對吧?”
我心頭一凜,而他周圍的數(shù)人亦露出了前所未見的驚愕表情,怒視著艾麗妮。
我想,即使是在那座洞窟中面對無盡的海嗣的時候,艾麗妮也一定不曾想現(xiàn)在這般絕望吧。對抗海嗣的最前線,來自各地的戰(zhàn)士寧愿用生命填補(bǔ)防線,也要將海嗣擋在平民身前。而手持提燈的審判官,更是許多要塞堡壘對抗海嗣的中堅力量。眼前男人,竟然為了自己的生存,就……
在我為男人的作為感到憤怒,又為艾麗妮的遭遇感到痛心時,艾麗妮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她的臉上依舊帶著那哭一般的笑。
“可以……我會……把需要的材料說出來,你們準(zhǔn)備好……就可以點(diǎn)火?!?/p>
“艾麗妮……”
我怔怔地望向她,她的面容上流露著我從未見過的疲憊,而她看向我的眼神中,亦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石魚魚油、紅椰的毛、杜蘭特樹的樹皮、卡拉草的葉……一樣又一樣我從未聽過的材料被村民們抬到屋中,在此期間,我草草喝下一些廉價的燉湯之后,又給艾麗妮喂了好些東西——畢竟她現(xiàn)在的四肢根本無法自己進(jìn)食。在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艾麗妮又指揮著村民在屋外的開闊地架起了一口鍋,將材料放入鍋中后,伴隨著加熱,淡金色的油狀的混合物逐漸浸出。
眼見著鍋中混合物越來越多,身旁的艾麗妮似乎產(chǎn)生了一些生理上的畏懼。
“不要緊嘛……”
“嗯……”
艾麗妮低下頭去,似乎不愿意我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我還想說些什么,男人的聲音卻打斷了我們的交談。
“二位,休息地怎么樣?。俊?/p>
我轉(zhuǎn)過頭去剛想回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并沒有打算得到我們的回答。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從正劈啪作響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燒著的木薪,又將木薪上的火焰浸入熱油之中,金黃色的提燈圣火瞬間便在鍋中擴(kuò)散開來。而在他點(diǎn)燃火焰的瞬間,艾麗妮便將身體蜷縮了起來,臉上更添幾分痛苦的神色。我剛想發(fā)怒,卻看到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看起來,這果然是審判庭的提燈圣火。這樣一來,我們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海嗣了。”
男人抬起手,一旁的伙計立即為他遞上了一把魚槍。他將魚槍的尖頭沉入熱油之中,再提起來時,那上面也已附著上了金色的烈焰,沒等他再做端詳,艾麗妮出聲制止了他。
“……我并不建議你這么做,沒有提燈的儲存,圣火的燃料在燃燒狀態(tài)下?lián)]發(fā)速度極快,而且,圣火的火力過猛,還容易加快海嗣大群對其的適應(yīng)能力?!?/p>
“原來如此……還有這種講究啊……”
看到男人摸索著下巴陷入沉思的樣子,艾麗妮也松了一口氣,看來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無法交流的自負(fù)之人。只見男人甩了甩魚槍,大概是想把那上面的火焰吹熄吧——
“不過,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噗嗤——”
回過神來時,那沾染著對海嗣而言足以致命的提燈圣火的魚槍已經(jīng)沒入了艾麗妮的左胸,并在男人長年累月為生存而鍛煉出來的力量中沒入其身下的泥土。我的心跳幾乎為之一滯,下一秒便向她沖去,可幾名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后的村民將我死死摁住。
“艾麗妮——”
在我的視野中,艾麗妮的表情從疑惑轉(zhuǎn)變?yōu)檎痼@,再變化為猙獰,她的身體——無論是人類的部分還是海嗣的部分——都開始抽搐起來。幾只觸手纏上魚槍,想要將其拔出,可緊接著,更多地火焰從上方傾瀉而下。
男人用碗大的鐵勺舀起一瓢燃燒著的熱油,倒在了艾麗妮的身上。
“嗚啊啊啊啊啊啊——”
艾麗妮的聲音近乎嘶吼,她的身體在烈焰的灼燒中扭曲。難以言喻的憤怒將我的理智淹沒,我不顧一切地掙脫了身后的束縛——伴隨著劇痛和不知是骨折還是脫臼的“咔擦”兩聲——沖到艾麗妮面前,顧不上滾燙的火焰把她從地上抱起。也就在這時,右后側(cè)的肩頸傳來一陣劇痛,而后我便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
透過逐漸蔓延到我身上的火焰,我看到周邊的村民拿著各式的農(nóng)具和漁具——毋寧說是兇器——向我和艾麗妮走來,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呼吸和移動都做不到:不知道是因為空氣被火焰加熱灼燒,還是因為方才的傷害切斷了我的頸椎。
視野逐漸陷入黑暗,我在疼痛之余的最后一絲理性,是在慶幸我護(hù)住了身下的黎博利。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我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大口地喘息著冰冷潮濕的空氣。肺部的疼痛稍微緩解后,意識也逐漸清晰,我馬上注意到周邊環(huán)境的異常。
石柱,石筍,散發(fā)著熒光的苔蘚,以及潮濕的地面,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似乎是某個不知名的洞穴的最深處。我想要站起身來探查一番,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都仿佛灌注了水銀一般沉重,呼吸時胸口也仿佛壓著一塊巨石,每一次心跳更是都會引發(fā)胸口一陣絞痛。極度的虛脫和寒冷讓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的溫度昭示著我身體的免疫系統(tǒng)已經(jīng)開始全力運(yùn)轉(zhuǎn)。
是海嗣化的影響嗎?還是說只是普通的感染?不……這都不重要,比起這些,艾麗妮她……
“已經(jīng)醒了嗎?博士?”
“艾麗妮!”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驚喜地抬起頭。一襲灰衣的艾麗妮從前方的通道走進(jìn),緩步來到我面前,她牽起我的手,臉上盡是關(guān)切。
“博士,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
“稍微有點(diǎn)頭暈……比起這個,我們現(xiàn)在是在哪里?那伙人呢?”
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無論怎么想,我和艾麗妮也沒有可能活下來,更何況身受重傷的艾麗妮現(xiàn)在跟沒事人一樣,這讓我不由得疑惑。
“這個嘛……博士只需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很安全,之前那伙人,已經(jīng)沒法對我們構(gòu)成威脅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種回答并不是艾麗妮的風(fēng)格。我剛要追問下去,卻意識到了異常。
“……艾麗妮,你的手,你的四肢……變回來了?”
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艾麗妮愣在了原地。而看見她的表現(xiàn),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
“艾麗妮……你現(xiàn)在……是人類,還是海嗣?”
艾麗妮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她的雙眸緊緊地注視著我,那雙美麗的眼睛此時卻讓我覺得恐懼——
“博士,我是艾麗妮。”
我聽到她的話語中夾雜著什么東西蠕動的聲音,冷汗從我的額頭上滲出。我知道,一些事情已然發(fā)生改變,我抱著最后一絲僥幸,扶著墻壁站了起來。
“那……我們走吧?回到羅德島……”
話沒有說完,艾麗妮已經(jīng)輕輕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而后湊到了我的耳邊。
“聽我說,博士。人類,不值得守護(hù)?!?/p>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浸透我整個身體。我踉蹌著后退幾步,與艾麗妮拉開了一些距離,咽了一口唾沫。
“……艾麗妮,你清醒一點(diǎn),我們回羅德島,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事的,好不好?”
出乎我意料的,艾麗妮并沒有馬上追上來。她在原地站定,低下了頭。我的心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疼痛,就好像它讀懂了她的感情,就連周邊的空氣也沉重起來。
“……我很清醒,博士。人類之中。已經(jīng)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可是博士,你為什么后退?你在害怕嗎?難道就連你,也要拋棄我嗎?”
她的聲音帶著憤怒又帶著哭腔,簡直令我心碎。我猶豫片刻,還是走向她,想要說些什么。
但馬上,我所有的思考都陷入了斷片。
伴隨著口中飛濺出的血沫以及全身的骨架向神經(jīng)系統(tǒng)傳出的哀嚎,我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艾麗妮趴在我胸前,她的雙手捧著我的面頰,將臉湊近到一個過于接近的距離,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陷入瘋狂的面容。
“沒關(guān)系的,博士。你會理解我的,你會理解的。”
沒等我回答,與其柔弱表象不相符合的力量便從她手上傳來??谇粌?nèi)壁的軟肉幾乎在和堅硬的牙齒擠壓在一起的一瞬間就擴(kuò)散出一陣鐵銹的味道,我在劇痛中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呃啊——嗯嗚嗚嗚嗚!”
慘叫還未來得及發(fā)出,艾麗妮就蠻橫地吻了上來。就在我的大腦還在為這一現(xiàn)實(shí)陷入空白的時候,更加沖擊我的心靈的事實(shí)發(fā)生了:伴隨著黏膩的蠕動聲,我感到一叢細(xì)長的肉質(zhì)物從她的口腔中侵入。
“嗯嗯嗯嗯!?。?!”
我試圖反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和身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觸手層層包裹。于是,我絕望地感受到那反胃的感覺一路從口腔進(jìn)入到身體深處,伴隨著呼吸道被層層堵塞,肺部也開始了灼燒一般的疼痛——
“忍耐一下,很快就會結(jié)束——”
艾麗妮的聲音在我體內(nèi)響起——那是利用海嗣的觸手互相摩擦來模仿人類發(fā)聲。伴隨著她話音落下,我竟感到肺部的灼燒感逐漸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異物填滿的脹痛。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松懈下來,就連意識也變得遲鈍。
這種感覺……是麻醉藥物……
恐怕是把海嗣擅長的神經(jīng)毒素注入到我的身體里了吧。絕望將我籠罩,如此一來,我便徹底只能任她魚肉。也就在此時,仿佛一股電流竄入我的大腦,無數(shù)的咨詢將原本充斥著痛苦的思考淹沒——
“到我身邊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