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皇后娘娘的胎已經(jīng)穩(wěn)了，平瑟挑了一個好時機讓皇上知道了。

合宮歡喜。

那天我也見到了許多妃子，越貴嬪，姜貴姬，溫淑儀，蘇昭華，蘭昭儀，慕容修儀，寧修容，齊婕妤，鐘承徽。福姐姐和沈姐姐初入宮，一個美人，一個才人?！甲?〗

當然還有其他美人才人各數(shù)，不過誰知道她們姓什么?。?/p>

那天清云殿異常的熱鬧，卻也是煩人的緊。

我找了個由頭就出去了。

書閣安靜，很是適合我。

“凌姑娘今日想看些什么書?”管理書閣的張監(jiān)官是個斯文有禮之人，且博學多聞，大才盤盤。

我搖頭 ，“今日不勞煩監(jiān)官了，我自己隨意看看。”

張監(jiān)官看我愁眉，問道，“我雖與姑娘相識不久，但也佩服姑娘是詠絮之才，文獻之家。如若不嫌，愿聞姑娘所憂?”

我淡笑，“多謝監(jiān)官，我不過是在想易牙烹子的典故?！?/p>

張監(jiān)官問，“不知姑娘有何見解?”

“易牙烹子〖注2〗后很得齊桓公之寵信，管仲反覺易牙此人不可信，曰:人之情非不愛其子也，其子之忍，又將何愛于君！ 烹子是否可以表明忠心暫且不表，我只覺得，功名利祿可以讓父親動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可以讓世人對此孜孜以求，如此誘惑，是否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乃無可厚非之事?”

張監(jiān)官聞言微微一笑。

“世人皆如此便是對的嗎？世人皆如此便一定要一樣嗎?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須我友。”〖注3〗

我愣了一下，說，“人涉卬否?”

他回答，“是。人涉卬否，卬須我友?！?/p>

書閣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參雜著些許墨香。午后的日光透過牖戶斑駁在張監(jiān)官的側(cè)臉和他寬大的半舊秋香色袍子上，整個人半是光輝半是暗色。

〖注1〗我參考的是宋明帝時期后宮位分。三夫人:貴嬪、貴妃、貴姬;九嬪:淑媛、淑儀、淑容、昭華、昭儀、昭容、修華、修儀、修容;五職:婕妤、容華、充華、承微、列榮;另設散役有美人、才人、良人。文中引用部分。

〖注2〗桓公對易牙說：“寡人嘗遍天下美味，唯獨未食人肉，倒為憾事?！被腹搜员臼菬o心的戲言，而易牙卻把這話牢記在心，一心想著賣弄好自己的本事，好博得桓公的歡心。國君何等尊貴，絕不能食用死囚、平民之肉。后來他看見自己4歲的兒子，選了用自己兒子的肉?；腹谝淮挝缟派希鹊揭恍〗鸲︴r嫩無比，從未嘗過的肉湯，便詢問易牙：“此系何肉？”易牙哭著說是自己兒子的肉，為祈國君身體安泰無虞，殺子以獻主公。當桓公得知這是易牙兒子的肉時，內(nèi)心很是不舒服，卻被易牙殺子為自己食的行為所感動，認為易牙愛他勝過親骨肉，從此桓公寵信易牙。

〖注3〗成語解釋：別人涉水過河，而我獨不渡。后用以比喻自有主張，不隨便附和。成語出處：《詩.邶風.匏有苦葉》：“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須我友?！泵珎鳎骸皡n，我也?！编嵭{：“人皆涉，我友未至。我獨待之而不涉。以言室家之道，非得所適貞女不行，非得禮義昏姻不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