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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列傳》同人】炎云凈 貳拾伍·朝露曇花(十)

2018-04-08 18:16 作者:脈望飲秋塵  | 我要投稿

“你這手怎么了?”

清晨慕容晗照例端藥進(jìn)來,右手卻纏了一層棉紗,陵光便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慕容晗將湯藥移出來擱在矮幾上,又將一碟蜜漬的杏脯放在旁邊,淡淡應(yīng)道,“昨夜失手打了茶碗,順帶把手一起割了?!?/p>

“沒想到?jīng)]想到,你素稱穩(wěn)重妥帖、也會這般毛手毛腳。”陵光丹鳳眼眸微瞇,狡黠地乜了她一眼,順手拈起一塊杏脯放進(jìn)嘴里,“下回可小心些?!?/p>

“你是怕我傷了就沒人伺候你了吧?”慕容晗回白了他一眼,輕呵一聲,伸手將那碟杏脯移到離陵光稍遠(yuǎn)些的地方,“這會兒吃了這個等下就該吃不進(jìn)藥了。”

陵光撇撇嘴,又回到主位順手拿起長案上的軍報,甕聲道:“也就你敢這么管著孤王?!?/p>

“知道就好。乖乖過來先把藥喝了,不然就快放涼了?!蹦饺蓐鲜拐{(diào)羹攪了攪湯藥,抬眼正視著他。

“就不?!?/p>

“……”慕容晗滿臉黑線,略略思索繼而換上了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你,不會是怕苦吧?”

陵光白皙的臉龐刷地暈染開兩抹嫣紅:“怎……怎么可能!”

“別解釋了?!蹦饺蓐贤蝗徽撇蛔 斑辍币宦曅α顺鰜?,“你就是怕苦哈哈哈哈哈……”

“你別含血噴人!”陵光故意板起臉語氣又難掩委屈,“這不是藥太燙了嘛!”

“端進(jìn)來之前我特意晾了一會兒,保證不燙?!蹦饺蓐瞎首骱肋~地舉起藥碗,“來!干了!”

陵光苦著臉端著藥碗,偷偷地瞥見慕容晗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只得心一橫,仰著脖子把那碗黑漆漆的藥汁灌了下去。舌尖猶殘留著蜜餞的酸甜口感便猝不及防地遭到了膽汁一般苦澀的席卷,更是苦得無以復(fù)加。

慕容晗忍著笑看他苦得臉都皺了,伸手將那碟杏脯重新推回他面前:

“我說什么來著?”


眼見的日子一天天過了,天權(quán)、遖宿合軍之后天璇這邊便開始吃緊,慕容晗也不插手,倒樂得清閑。從前在天璇的時候,因為被陵光放在眼皮底下,到底不能隨意走動,故也就是向外面?zhèn)鬟f個消息、利用天璇朝堂上的黨爭拔了幾個難對付的重臣而已,連那提拔了公孫的老丞相都告老回了鄉(xiāng)。陵光再怎么不肯,群臣相爭,主動權(quán)也從來不在他手上。雖說天璇原本國力強盛,陵光短暫消沉而后又奮起圖治,只是這樣一來到底是傷了里子。

她不是沒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天璇原來也有這般日薄西山、油盡燈枯的時候。真叫人差點忘了,當(dāng)日萬千鐵蹄沿微南平原長驅(qū)直入、生生踏碎了她故國的,竟也是這個國家。

難得又有故人前來尋她。

蕭然出身瑤光五姓貴族,只大了她一歲半,幼年時即在諸親權(quán)貴子弟中嶄露頭角,故而很早就選作了她的伴讀。慕容晗后來感嘆蕭然當(dāng)年選擇專心研修兵道實在是很明智的決定,貪心學(xué)得太多反倒讓人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會。

所謂后來慕容黎在一眾士子中選中蕭然,很大程度上只是做了一場戲。說來諷刺,這還多虧了亡國之禍?zhǔn)沟矛幑庾谑艺蹞p殆盡。

連慕容黎身為王儲尚且湮沒無聞,又何況蕭然這樣的旁系宗室?

“微臣蕭然,叩見殿下。”

她歪頭認(rèn)真地瞧著面前人一絲不茍地行了君臣之禮,忽而甜甜地綻開了一抹笑顏:

“你我認(rèn)識了快十年,倒從來沒見你自稱過微臣?!?/p>

“今時不同往日了?!笔捜还硪鄨笠晕⑽⒁恍Α?/p>

慕容晗聞言微斂了笑意,容色卻依舊柔和:“哦?我倒覺得,你沒什么大變?!?/p>

“可微臣覺得殿下變了?!笔捜灰馕渡铋L地輕嘆了一聲。

她微微一怔,“是么?”

“殿下從前……甚少出言調(diào)笑。郡主總是變著法子引您開懷,可您依舊很少有喜形于色的時候……”蕭然試探地看著那雙刻意躲避的眼睛,“您還記得嗎?”

“這樣啊……”她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終于是閉了眼極緩、極緩地?fù)u了搖頭,“都不記得了呢……”

“說吧,你要什么?”沉默了片刻蕭然聽到面前人如是開口。

“天璇目前的糧道走的是哪一條?”

“湮暉嶺南緣,落翎峽?!?nbsp;

蕭然閃身消失在帳篷外的那一瞬,她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她早就給陵光挖好了墳,如今算是填上了最后一鍬土。


“小心!”亂軍之中,慕容晗揮劍格開一支射向蕭然的箭矢。后者驚出了一身冷汗,眸光一冽回頭結(jié)果了偷襲之人。

昨天透露了糧道,天璇的糧草輜重后腳就遭到了突襲,今日更是直接攻入了營寨。

“手腳不慢啊……”慕容晗謔道??勺詈笠粋€字沒有說完便生生收住。視線越過蕭然身后捕捉到了楚珩難以置信的目光。

果然,果然。

楚珩合目冷呵了一聲,回身又陷入一片拼殺。

“殿下怎么了?”蕭然滿腹狐疑地看著怔在那里的慕容晗。

“無事。”慕容晗恍然回神。

蕭然無心細(xì)想,面色凝重地攥住了她的衣袖:“此地不宜久留,殿下快隨我離開。”言罷帶著她便走,豈料身后人輕輕掙脫了他的牽扯。

“你先去吧,我還有一樁心愿須了了。”她這樣告訴他。

“不可!”蕭然萬料不到她有此一言,雖不知她所指何事,但心中也隱隱有感,語氣忍不住嚴(yán)厲了起來,“您以為我們此心是來殺陵光的么?郡主再三叮嚀、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帶你回去?!?/p>

慕容晗不再說話,只是沖他微微彎了眉眼和唇角。

那是十三歲的瑤光公主才有的、似有似無又似在回味的微笑。

只是見過的人,這世上已經(jīng)不多了。

蕭然竟有一瞬的恍惚,分明是那個衣袂飄拂、澄澈如玉的小姑娘停下腳步在曲折回環(huán)的畫廊中央沖著他回眸一笑。

她會在彈完一支新曲后抿唇輕笑著抬起頭來看他,會甜甜的喚他“蕭然哥哥”,會在他看兵書的時候安安靜靜地自己玩。

他是習(xí)兵道的。習(xí)兵道的并非都是唯恐天下不亂之徒,也并非向往民不聊生的亂世。

但他們無意例外都渴望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亂世。

而今他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亂世降臨帶來的愉悅持續(xù)得并不長久。

又一支流矢尖利呼嘯著激飛而來,蕭然被迫揮劍去擋。

千鈞一發(fā),箭矢折腰,清影遠(yuǎn)去。

慕容晗穿過行營中的一片混亂,杏粉的繡履踏過滿地的血和泥。慘叫。呻吟。刀兵。流矢。她覺得自己走在偌大一幅棋盤上,周遭一切不過是黑白兩子的進(jìn)退拆解罷了。

只是她一時有些忘了,自己到底是棋手還是與那些人一樣、也只是一顆棋子。

她只顧機械地走向終局。

伸手起開帳幕。

天璇末代的君王端坐在中軍帳遙遠(yuǎn)的另一頭。目擊她救了蕭然的副將楚珩就侍立在旁,手按上了劍柄。

顧十安不在呀……她戲謔的想。

他在也不怕。她緊了緊指縫間的金針。

說的誰會蠢到和他硬碰硬一樣。(旁白忍不住惹:難道您上次沒和他硬碰硬?)

像極了初見的時候,他孤獨地坐在雕飾得雍容華麗的王座上。

他吝嗇微笑,吝嗇辭句。

他的宮殿很大,很深。

那時候她最想做的事是拔劍割斷他細(xì)嫩的喉管、放干他的血。即便如此,猶嫌不足。

可也是自那時起,她就開始好奇,那人若是笑起來,會是何模樣?

“還回來做什么?”

聲音透著一絲厭倦,卻不頹唐。他半倚在主位上,像曾那個晚上倚在她懷里喝藥那樣。那個樣子,真是乖巧得叫人心軟。

“我覺得,你可能會想要殺我?!?/p>

她歪頭看他,忽而輕輕一笑,突然眼眶就有些發(fā)澀。

“你多想了。你還不配?!?/p>

慕容晗并不難過。她熟悉了他的小把戲。冷漠是他表示厭惡的方式,卻不是他厭惡一個人的方式。陵光和她很像,都是想要把主動權(quán)控制在自己手里的人;他不甘于被國家命運捆綁,更不甘于被群臣掣肘——雖然事多與愿違。于是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他什么也不在乎,這樣至少不會顯得自己太過軟弱。

她篤定極了,因為她早已摸準(zhǔn)了他的脈門。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說出那個秘密,迫不及待地要看他失去理智的樣子:

“公孫死的時候,我也在場?!?/p>

似曾相識的情景,陵光好像沒有聽清她的話一樣怔怔地站了起來,卻倏然欺身迫近她跟前,袖風(fēng)一掃熄滅了滿室燭火。

只是這次他用兩指捏住她清瘦的下頜,指節(jié)一抬,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黑暗里,她的瞳孔水盈盈的直似純黑的瑪瑙,只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陵光忽然一下字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恐懼。

居然這樣黑的夜,他還是看不清她的眼睛。

“你……你,究竟有沒有心肝?”他辛酸地一鎖眉頭,聲音沙啞,微微發(fā)顫。

“曾經(jīng)……好像也是有的?!彼⒛恍?,很是中肯。

死一樣的沉寂。

“原來如此?!彼嗟恍Γ孟裨卺屓?。

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自己的下頜被那硬掰著的指尖狠狠甩開。

“你走吧。”

“無論死生,孤王不要再見到你?!?/p>

如果可以,他連背影都不想留給她。

她走了。

把結(jié)局留在這無盡的黑暗和不息的兵戈聲中。

指上褪下的六合蓮花素銀戒指靜靜地開在長案的軍報上。

天色像暈開了淡墨,不一會兒便斷斷續(xù)續(xù)地飄著點點雪花,像焚盡了草木揚起的灰。

她就這樣抱著琴,披著火紅的斗篷,一步一個腳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如來時。那些雪片紛紛揚揚地落在斗篷上,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看不見了,像極了撲火的蛾蝶。

旻穹蒼欲近,故國冰雪埋。

幾十步開外的密道口,一襲紅衣,一把紅梅映雪的白油紙傘。

潔白的傘面下是日思夜想的清俊容顏。

她就這樣向他奔去,朔風(fēng)吹開斗篷的時候像一只翩翩的紅蝴蝶。

他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十五歲的她離他越來越近,看著十八歲的她跑到他面前站定。雙頰和鼻尖都微微泛著海棠紅,尚且微微喘著,眼眸里還亮晶晶地氤氳著水光。

“下雪了,怎地還磨磨蹭蹭地不回家?”慕容黎淡淡道,伸出手來替她撣了撣發(fā)上的雪花。

慕容晗微咬著唇不做聲,只緊緊拉著哥哥的手,忽而臉一側(cè)把頭埋進(jìn)了他懷里。

慕容黎一愣,繼而騰出另一只手輕輕理了理她柔順微濕的發(fā),附在她耳邊溫言呢喃著:

“怎么了?”

“沒事。”慕容晗依舊扎在他懷里,甕聲甕氣的嘟噥了一句。

慕容黎無奈又滿含著寵溺地勾了一下唇角,將懷里的小腦袋摸了出來,輕輕刮了一下那精致小巧的鼻尖。

“那,我們回家吧?!?/p>

【旻穹蒼欲近,故國冰雪埋。】

最近被“憐君故國冰雪埋”洗腦了。。?!稜栄拧防镎f“旻”是秋天的天空,“蒼”是青黑色。大概就是講深秋的天黑沉沉的好像要壓下來,故國已經(jīng)被冰封了許久。

因為嫌麻煩就不管平仄和格律啦。。。也許哪天考慮為阿離填一首詞。

我覺得蕭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上一章阿離醒了他們兩兄妹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這一章就寫他們從前相逢時的模樣。

有沒有覺得我很心機?

這才叫 動如參與商。

想看什么梗你們點哦,甜的虐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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