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邊關(guān)傳來急報，瓦剌大軍大舉犯境，連破邊境三道防線，大明將士死傷慘重，瓦剌雖有傷亡，卻是氣勢如虹直逼潼關(guān)。朝上文武百官聞訊，頓時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朱厚照倒是很端得住，只是心情很有些復(fù)雜，比起前世的瓦剌連下邊關(guān)七道防線，這一次大明的傷亡人數(shù)反而更多了。不過仔細想想也能理解，小皇叔勾結(jié)瓦剌不假，卻未必是要賣國，畢竟他若能成功坐上皇位，大明江山就是他的了，自己的地盤又豈能割讓一分一毫給外族？所以上輩子因為皇叔出賣了邊境的幾張布防圖，瓦剌并沒有跟大明的主力精銳對上，而是避開鋒芒長驅(qū)直入了，但相對的大明的主力軍隊卻也沒有折損。這一次卻不同，瓦剌直接對上了大明的主力，而缺糧少餉沉疴已久的的大明，終究難敵兵強馬壯的瓦剌。

朝堂上眾臣吵成了一團，以洛亦為首的文官為民生計主張議和，巫大勇為首的武官則主張抗戰(zhàn)到底，而前世主和的寧王如今不發(fā)一言，胸有城府的少年帝王目光掃過底下吵得不可開交的文武百官，緩緩舉起右手，眾臣立刻停止了爭吵，拱手看向高高在上的君主。

朱厚照問道：“眾位愛卿可還記得京師保衛(wèi)戰(zhàn)？”

土木堡之變英宗皇帝被俘，瓦剌太師也先欲挾天子進攻明都京師，以于謙為首的眾大臣卻當(dāng)機立斷另立代宗為新君，遙尊英宗為太上皇，重整三軍固守京師抗戰(zhàn)到底，歷經(jīng)了數(shù)十日的血戰(zhàn)，終于挫敗了大舉犯境的瓦剌大軍，這就是京師保衛(wèi)戰(zhàn)。底下朝臣立馬跪了一片，尤其是主和的一派文官，背后已是冷汗涔涔，京師保衛(wèi)戰(zhàn)取勝的代價雖然慘重，卻是他們大明皇朝猶有血性的證明，皇上提及此戰(zhàn)，還能是何意！

朱厚照冷冷一笑：“先祖有遺訓(xùn)，大明皇朝不和親不賠款不議和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剛剛主張議和的，統(tǒng)統(tǒng)連降三級罰俸一年！瓦剌犯我邊境殺我子民，這筆賬不能就這么算了，朱宸濠聽旨！”

朱宸濠還在為朱厚照居然能說出“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樣的話而感到震撼，突然就聽到自己被點名了，忙正了神色跪地接旨：“臣在！”

“朕封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tǒng)率三軍，迎戰(zhàn)瓦剌！另賜尚方寶劍，如朕親臨，軍中若有那礙事不聽調(diào)令的，你可先斬后奏！”朱厚照單手取過蒲公公奉上的尚方寶劍，就往寧王所站的位置擲去。

朱宸濠雖然下意識地接住了劍，但向來精明的腦子早已亂成了一團，朱厚照明知他圖謀大明的江山，在他的上輩子還曾與瓦剌勾結(jié)，竟然還敢把兵權(quán)交給他，他是不是瘋了？！

然而蒲公公躬身托舉著的虎符隨后也送到了他面前，證明了朱厚照所言非虛，朱宸濠心情復(fù)雜地拿起自己渴望了已久的兵權(quán)，卻沒有原本該有的欣喜，只剩下滿心的荒誕，甚至一度懷疑朱厚照是不是早起撞到頭失憶了。可是當(dāng)他對上那雙與先皇相似、清明睿智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就知道皇座上的那位少年天子，還是那個重活一世的朱厚照。

“與瓦剌的這一戰(zhàn)，事關(guān)重大，朱宸濠，你若是輸了，就用這把劍自刎吧，黃泉路上，或許還能等到朕作陪呢！”這意思，分明是指若寧王戰(zhàn)敗，他就要御駕親征了。

滿朝大臣俯首不敢規(guī)勸，既是對自身懦弱的羞愧，又有對小皇帝的欣慰欽佩，天子可以無能，卻不可無勇！

朱宸濠第一次誠心地叩謝君恩：“臣……不敢辱命！”

朱厚照，我真是越發(fā)得看不懂你了！

28

早朝之后，朱宸濠自然是要找朱厚照問個明白的：“皇上不是說上輩子臣與瓦剌勾結(jié)逼宮篡位嗎？怎么還敢讓臣掌管兵權(quán)？”

很奇怪的，自從彼此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都在對方那兒露了底之后，他們非但沒有直接撕破臉，反而如同相交多年的知己一般，沒有什么話是不能跟對方說的了。

“前世朕曾答應(yīng)過皇叔，等朕登基后就封皇叔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tǒng)帥三軍，管理所有的朝政，可惜父皇臨終前直接把兵權(quán)交給了不懂皇兄，朕也就只能失信了，這輩子倒是可以補上?！敝旌裾杖滩蛔∑ち艘幌?。

“……皇上，看到旁邊的池塘了嗎？”再皮小心本王踹你下去！

“朕相信皇叔的軍事才能，而且皇叔是不敢背叛大明的。”嘖！皇叔真是好兇殘！

“哦？”朱宸濠自嘲一笑，“臣都敢犯上作亂了，還有什么是不敢的？”

“不懂皇兄曾對朕說過，皇叔的野心太大了，不僅想當(dāng)皇帝，還要當(dāng)個功名顯赫名留青史的皇帝，如此皇叔登基后不北伐韃子?xùn)|征高麗就算安分了，哪里還能容忍瓦剌在旁覬覦大明寸土片疆。何況大明的江山是太祖皇帝好不容易才從蒙古韃子手上奪回來的，我們自己怎么斗都沒問題，卻決不能讓朱姓皇裔以外的人得到皇位，更況論是讓外族染指大明的江山？皇叔想當(dāng)個明君，就絕對不敢做對不起大明的事?！?/p>

“但是據(jù)皇上所說，臣確實和瓦剌里應(yīng)外合幫助他們連下七關(guān)了，這又如何解釋？”

朱厚照不由得好笑：“皇叔自己做的事情，怎得還要朕來解釋？罷了，朕就說說，皇叔左不過是在空手套白狼，瓦剌連下七關(guān)容易，但他們未跟明軍主力對上，明軍主力得以保存完好，到時他們再想出去可就難了。當(dāng)年皇叔為了騙取朕的信任，可是不惜上演苦肉計替朕擋刀的，心性之狠可見一斑，換了屢犯我大明邊境的瓦剌，皇叔騙起來自然更不會有絲毫心理負擔(dān)，先給點蠅頭小利加以利用，等他們助你登上皇位，再一腳踹開關(guān)門打狗。就算此舉有違道義，等你覆滅了瓦剌將其納入大明的版圖，誰又敢說你半分不是？”

朱宸濠反思了一下，這確實是他會做出來的事，能一舉把大明和瓦剌都收入囊中，他又何樂而不為？

“再者，前世皇叔雖然并無賣國之心，但到底是跟瓦剌勾結(jié)過的，朕也是想給皇叔一個改過自新將功折罪的機會。”

將功折罪？謀逆才是大罪吧，這又要如何折？“皇上就不怕臣率軍回京的時候，順勢把京城圍了，逼皇上退位嗎？”

朱厚照自信地笑道：“朕畢竟是正統(tǒng)，皇叔這么愛惜名聲的人，肯定不想背上謀逆的罪名，更不想踏著京城百姓的怨恨和血淚上位，失了經(jīng)營多年的聲望。”小皇叔的偶像包袱太重，上輩子如果不是被大哥逼急了，肯定也不會兵行險招的。

“……皇上還真是了解臣?。　彼贿€是看這小混蛋不順眼！

29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聽聞小皇帝欽封寧王為兵馬大元帥，統(tǒng)率三軍出征瓦剌，葉子大喜過望，憑她們王爺?shù)牟鸥珊驮诿耖g的聲望，如今又掌握了兵權(quán)，君臨天下指日可待！

可惜她的激動喜悅卻絲毫沒能傳達到正主心里，朱宸濠手里把玩著小巧玲瓏卻能號令天下兵馬的虎符，神色中沒有半點高興的意味，葉子看著也覺得納悶，她們王爺終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兵權(quán)，怎么反倒不高興了？

朱宸濠偏頭看向她，依舊不動聲色，只道：“葉子，你覺得朱厚照是個怎么樣的人？”

“聰明絕頂，笑里藏刀！”葉子想了想，最終得出這個結(jié)論，她們王爺奉先帝之命去往河南巡查之前，曾命令她留下來監(jiān)視朱厚照，她也是在那時對朱厚照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前她一直以為小皇帝只是個未經(jīng)世事天真仁善的少年，容易輕信他人，特別好糊弄，但是他作為太子監(jiān)國期間展現(xiàn)出的種種手段卻著實讓她刮目相看。就說擺平那幫朝臣吧，朱厚照每日早朝之后就帶為首的幾個朝中重臣去民間微服私訪體恤民情，他金尊玉貴都頂著大太陽下地種田了，那些朝臣心里再抱怨也不敢坐在田梗邊樹蔭下干看著，她親眼見著好幾個大臣不是被太陽曬得中了暑，就是被田地里的吸血水蛭嚇暈了過去，倒是從小在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朱厚照，干起農(nóng)活來不急不躁穩(wěn)得很。這樣連著一個多月，朱厚照白天帶著大臣在民間各個行業(yè)干活受苦，晚上卻也沒耽誤處理政務(wù)，贏來了民間一片贊譽，百姓們紛紛夸贊小太子平易近人吃苦耐勞又不會擺皇族的架子，以后必然會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倒是那些大臣們一個個都受不了那份罪，在朱厚照親民期間變著法找借口請假，一個個成年人還比不上沒滿十六歲的小太子能吃苦，這么一對比百姓們都紛紛心疼小太子，而對那些大官們十分不滿，想來日后朱厚照登基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百姓也會覺得他是被朝中的奸臣佞幸蒙蔽蠱惑了，而不會認為那就是朱厚照的錯。她原以為朱厚照做這些一是為了收攏民心，二是讓百官親身體驗百姓疾苦了解民情，像她們王爺善用的手段，但在一個月后的朝會上，朱厚照卻嚴(yán)詞厲色地警告文武百官，只要他們安分守己地做好他們的本職工作，就能繼續(xù)當(dāng)著高官領(lǐng)著厚祿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若是他們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利用職權(quán)之便貪污受賄胡作非為，掉腦袋還是個干凈利落的，他隨時都能摘了他們的頂上烏紗，讓他們收拾鋪蓋滾去種田，從此以后永遠只能過著如這一個多月般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苦生活。朱厚照還當(dāng)場處置了幾個貪官污吏，不知何時收集好的罪證直接甩到他們臉上，該斬首斬首該抄家抄家，如此一番先禮后兵殺雞儆猴，那幫朝臣都被朱厚照的氣魄和手段嚇著了，跪地臣服不敢違逆。再說四王叛亂，除了鄭王起兵是被王爺解決的，其余三人的兵馬俱是被小太子安插的人手分崩瓦解的，四王家眷男的發(fā)配充軍女的貶為庶民，其家財均充入國庫，竟一舉將國庫空虛的問題解決了大半，她發(fā)動了手下的暗衛(wèi)探子，卻也只知其結(jié)果而不知其經(jīng)過了，朱厚照的能為實在令人嘆為觀止，所有人都小看了他，這不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這是扮豬吃老虎深藏不露?。?/p>

反正葉子是萬萬沒想到的，小皇帝年紀(jì)輕輕的，心機卻如此深沉，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有些像他們王爺?shù)男惺伦黠L(fēng)，都特別的腹黑偽善，特別會玩弄人心，甚至小皇帝還有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那是，朱宸濠一臉平靜地想著，畢竟他上輩子是本王一手坑出來的，這樣都學(xué)不聰明那得有多蠢？“既然你知道朱厚照的聰明才智不在老皇帝和本王之下，怎么會覺得他看不出本王的反心？”

葉子瞬間想起小皇帝早朝上說的讓寧王打不贏瓦剌就去死的危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陰謀論就出來了：“王爺?shù)囊馑际牵』实凼窍虢柰哓葜种猛鯛斢谒赖?？！?/p>

“朱厚照的為人本王還是清楚的，很是識大體，國難當(dāng)頭，瓦剌就要打進來了，他是決計不會在這種關(guān)頭鬧什么幺蛾子坑自家人的，不然若是便宜了瓦剌，那才是得不償失?！?/p>

“那王爺為何還？”

“大明能征善戰(zhàn)的將才并不獨本王一人，朱厚照明知本王有不臣之心，為何還要將兵權(quán)交付？難道他還想支持本王造反不成？”朱宸濠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已經(jīng)貼近了真相，還在猜測朱厚照的真正用意，對方到底挖了什么陷阱給他？猜不透??！

葉子并不明白她們王爺?shù)降自趹n慮什么，“王爺何必考慮那么多？反正兵權(quán)已經(jīng)到手了，到時只要王爺一聲令下逼宮圍城，就算小皇帝有再多的花樣，也翻不出天來的！”

“那可未必，本王畢竟不是正統(tǒng)，就算起兵也得背上個謀反的罪名，那些士兵未必會服從本王，難保臨陣之時他們不會反水投降。尤其現(xiàn)在還是瓦剌進攻大明的危急關(guān)頭，除了外族，沒有人愿意看到皇室的內(nèi)亂，更別說先皇賜死本王之時，是朱厚照不顧自身安危救下了本王，這份人情本王終歸是欠下了。若本王于此時造反，不僅證明了先皇目光長遠沒有看錯本王的狼子野心，還會敗光本王多年來經(jīng)營的聲望，百姓們會怎么議論本王？忘恩負義？六親不認？卑鄙無恥？包藏禍心？”朱宸濠微微冷笑，如朱厚照所說，他上輩子自己不就是這么敗在不懂手下的？準(zhǔn)確地說他是敗在了百姓們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上，除非活不下去了，否則百姓們是不會接受改朝換代的。

“可是王爺好不容易才得到兵權(quán)，難道因為顧惜名聲就要這樣放棄了？”葉子想不通，名聲就這么重要嗎？

“當(dāng)然不是！”朱宸濠收攏五指將虎符牢牢抓握在掌心，面上重又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不論朱厚照的居心為何，他這么做可是實實在在的幫了本王，與瓦剌的這一戰(zhàn)，本王不僅要贏，還要贏得干凈漂亮，如此才能功高蓋主，收攏更多的民心。那時再放出流言蠱惑民心，等朱厚照按捺不住要殺我，本王就能以除奸佞清君側(cè)的名義，順理成章地起兵造反了！”

葉子：“……”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實就是她們王爺決定聽小皇帝的去打瓦剌，然后一定要等小皇帝先動手對吧？歷史本就是勝利者編寫的，只要她們王爺能成功登基，以后想怎么編排小皇帝都可以啊，干嘛非要整得這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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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率軍出征之日，朱厚照不顧群臣勸諫，硬是把人送到了城外十里長亭，欽賜御酒共飲：“來年皇叔得勝歸來之時，朕還在此地相迎。”

“臣，定不負皇上所托！”朱宸濠接過朱厚照手中的酒杯，唇角微揚，一飲而盡。

朱宸濠一直以來的夙愿，不外乎安邦定國開疆?dāng)U土成就千古帝王霸業(yè)，而今，這個機會終于來了！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他沒有絲毫對自己可能血灑疆場馬革裹尸的恐懼，男人的熱血本就該灑在沙場上，為國戰(zhàn)死，雖死猶榮！從前先帝對他百般戒備不肯給他這個機會，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率軍踏平瓦剌的那一天了，卻沒想到時來運轉(zhuǎn)，明知他圖謀不軌的朱厚照，反而給了他這個機會。朱宸濠自認個冷血薄涼之人，可此時對一直縱容維護他的朱厚照，感覺也有些復(fù)雜，若是朱厚照能一直這么有氣魄，英明果斷敢做敢為，不妨礙他建功立業(yè)，不對他猜疑算計兔死狗烹，他也未必……非要奪取他的皇位不可。

朱厚照突然伸手抱住了朱宸濠，在他耳邊低聲道：“小皇叔，你要平安回來。”

朱宸濠在他抱上來的時候莫名耳根發(fā)熱，緩了緩，心頭難得的涌現(xiàn)了一絲柔軟，伸手撫上朱厚照腦后的黑發(fā)，輕聲道：“我會的?！?/p>

跨馬上鞍，朱宸濠臨行之前回頭再望，還未及冠的少年天子立于亭中，身形尚且單薄，氣派卻甚是尊貴穩(wěn)重，一雙黑眸燦若星辰熠熠生輝，滿滿的是對他的信任和贊賞，信他能擊退瓦剌大軍，信他能保住大明萬里河山。

他能嗎？朱宸濠收回目光，嘴角揚起自信的笑容，當(dāng)然能！一聲令下：“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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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良將手下無弱兵，戰(zhàn)場上身先士卒敢打敢拼的寧王極大地鼓舞了早先萎靡不振的明軍士氣，加上他足智多謀善控人心用兵如神，很快就整合軍心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趁著初戰(zhàn)告捷的士氣一舉奪回被攻占的城防，捷報傳回皇城，自然又為寧王刷了一波聲望贏得大片民心。

這是朱宸濠打得最艱難的一仗，卻也是他打得最痛快的一仗，難在瓦剌敵軍的兵強馬壯悍勇無匹，快在他軍權(quán)在握尚方寶劍在手，底下的人馬沒一個敢跟他叫板的，此次出征朱厚照連個監(jiān)軍都沒往他身邊派，那意思明擺著將在外君命不受，省去了跟那些心懷鬼胎的將領(lǐng)勾心斗角的功夫，這仗他自然打得特別得心應(yīng)手！

歷時數(shù)月，本以為就算不能攻占大明也能狠狠咬下幾塊肉來的瓦剌不僅半點便宜沒占到，還丟了好不容易才攻下的城防，被寧王率軍打得損兵折將，連瓦剌王子都被俘虜了，真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們雖然人馬剽悍，卻不是能打持久戰(zhàn)的，糧草不夠用，丟了攻占的城池又不能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再打下去只怕自家的損失會越來越嚴(yán)重，不如趁早停戰(zhàn)議和，多撈點戰(zhàn)爭賠款。

但是寧王又豈會如他們所愿，他早就想踏平瓦剌了，等了多久才得來這么個統(tǒng)率三軍的迎戰(zhàn)機會，議什么和？錯過了這次機會誰知道朱厚照還會不會再把兵權(quán)交給他了，不把瓦剌打殘了跪下叫爹，他這趟就算白跑！

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朱宸濠當(dāng)然不會動瓦拉派來談判的使臣，他直接把被俘虜?shù)耐呃踝永疥嚽皵厥准榔炝?，劫掠大明邊境殘害大明百姓染指大明國土，率先發(fā)動了侵略戰(zhàn)爭不成還妄想讓他們賠錢，臉這么大腦袋都兜不住了，幫你們砍了不用謝！

瓦剌可汗雖然王子眾多，但讓他親眼看著兒子被殺，這是寧王在當(dāng)面打他的臉啊，如此奇恥大辱他怎么能忍？打！必須接著打！

消息傳回京城，朱厚照默默捂臉，有些不知道該怎么看待自家心狠手辣翻臉無情的小皇叔，好歹瓦剌也是他上輩子結(jié)盟逼宮的好幫手，這輩子眼都不眨說砍就砍了，一大波仇恨拉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真是徹底把投敵叛國這條后路給堵死了！哎？這算是跟他表忠心嗎？媽耶有點感動腫么辦！

可惜小皇帝的自我感動還沒持續(xù)半盞茶的功夫，就看到了他家小皇叔親筆書寫的奏章，大意只有一個：糧餉要沒了，快給錢！

朱厚照思量著，如果他拒絕了，小皇叔可能會八百里加急趕回京師把他揍一頓，畢竟他家小皇叔一向是個六親不認的，又正跟瓦剌打在興頭上，如果不讓他打了，他不爽了回家打自己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惹不起惹不起！

小皇帝慫了吧唧地給寧王撥了幾十萬糧餉送去邊關(guān)，老實得仿佛給自家沉迷麻將無法自拔的敗家媳婦兒送賭資的童養(yǎng)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