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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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內(nèi)人來人往,唐律低著頭,雙膝跪在冰涼的地板上,銀質(zhì)的面具與長長的側(cè)劉海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若不是身前擺了一具用白布蓋住的尸體表明了他的目的,那還真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人流中熙熙攘攘,有人駐足留步,有人搖頭嘆息,但始終沒人買下他,盡管唐律要價很低。
他出身蜀中刺客世家的唐門,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絲竹林里養(yǎng)出的詭譎殺意,讓人不寒而栗。再說了買了這么一兇人回家還不曉得能不能養(yǎng)熟,萬一是頭噬主的狼呢?
也有好事人上前問他為何不把尸體拉回唐門安葬,從裸露在白布外的校服上看,那死去的唐門弟子身穿高階的破虜套,壓根不至于會讓師弟淪落街頭靠賣身替他料理后事。
話還沒問完,唐律那如錐子般尖銳的眼神冷冰冰的看了過來,好事者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好乖乖的閉了嘴,生怕他下一秒會突然抽出千機(jī)匣來大殺四方。
已故的唐門弟子無法回堡安葬的情況無外乎有兩種:一是尋不到尸骨,一是背叛唐門而遭到驅(qū)逐的罪人。
而師兄唐酩屬于后者。
唐律覺得唐酩死得很不值,而且還很傻。
為了一個男人,去違背天理倫常,去與整個唐門為敵,最后連死了都找不到一丈天地來收斂尸骨,有必要付出這么沉重的代價嗎,唐律問過唐酩,問他后不后悔,唐酩卻只是笑笑不說話,直到死前才告訴唐律:
“不悔?!?/p>
“人活一輩子,總會有些人值得你為他付出一切。”
而唐酩所深愛的人,是一個明教弟子。
叫陸譴。
眼前的人群擠進(jìn)一個男人,他蹲下身子去掀白布,唐律低垂著眸子,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只指節(jié)分明的手微不可察的顫了顫。
白布只掀了一個角又被蓋了回去,“拿去”男人遞給他一荷包,唐律接過掂了掂。
荷包很大,很沉,里面少說也有一千金了。
“多了?!彼阉璧哪欠菽贸龊蟀咽O碌娜嘶亟o男人。
男人沒接,而是抱起了唐酩早已涼透僵硬的尸體往人群外走,旁人覺得晦氣紛紛退避三尺,恐沾了厄運,
“你值這個價?!蹦腥说暤?。
就這樣,唐律把唐酩安葬后,跟人回了家。
男人的家很干凈,不大,有一個大院子和兩進(jìn)兩出的住宅,剛一進(jìn)院門一發(fā)追命便無聲擦著男人的耳廓而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箭頭則深深的扎進(jìn)走廊的柱子上,接而一個荷包扔了過來,被人單手接住。
“湯藥費?!碧坡芍噶酥杆叺牟羵?,面無表情道:“對不起?!?/p>
陸譴抬手摸了摸有些刺疼的耳廓,把沾到手上的血絲碾掉。他把荷包打開,除去唐律所定得價格,余下的分文不差的退還給了他。
“我值得多少價我心底清楚?!碧坡墒掌鹆饲C(jī)匣,褪去手甲挽起袖子,麻利的做起了家務(wù)活。
唐律有潔癖,挺嚴(yán)重的,而陸譴的家實在是太臟了,他受不了。
陸譴干澀的笑了笑,他本意不是真的把唐律買回家,而是讓他拿著剩下的錢走人,誰會曉得他會真的這么死心眼的跟著。
留了這么一尊殺神在家收拾家務(wù)活,確實是大材小用,浪費了。
他努努嘴,想開口勸唐律離開,在一旁擦桌子的唐律卻抖開抹布,冷不丁道:
“師兄讓我來照顧你?!?/p>
“他怕你尋死,讓我好生看著你。”
“你若出了什么差錯,我不好交代?!?/p>
唐律撂下這番話便到外邊打水去了,陸譴撓撓頭發(fā),從角落里翻出一壇子酒抱懷里,沒打招呼就出了門。
然后他被氣急敗壞趕來尋人的唐律罵了一頓。
陸譴邋里邋遢的靠著唐酩的墓碑而坐,打著酒嗝,一身雪白的雪河袍染了不少土,他瞇起眼看著眼前背著月光而站的唐門弟子,恍惚覺得唐律和唐酩有那么一點像。
唐律的官話說得不好,一急就往外蹦蜀中方言,唐酩也是如此。
他甩了甩頭,把這個想法甩到角落里。他是醉了,可心沒醉,分得清。
唐律氣呼呼的罵了一會終于消氣了,他蹲下身子,替他拍去土,問:“沒醉吧?沒醉就回家?!?/p>
陸譴點點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家走。唐律跟在他身后那叫一個提心吊膽,最后是實在受不了往前快走了幾步,矮下身子把陸譴給背了起來。
“唔……”陸譴趴在他身上對著月亮眨巴了幾下眼睛,頭一歪終是老老實實的醉過去了,夾雜酒味的呼吸全噴灑進(jìn)唐律微紅的耳朵里,熏得他也有點醉了。
“瓜娃子……”唐律低低的罵了一句,但還是穩(wěn)穩(wěn)的把陸譴背回了家。
之后陸譴再鬧失蹤唐律就不管了,人要是不在家就去唐酩墓前撈,醉貓一撈一個準(zhǔn)。
陸譴也不多干涉唐律的生活,他要是外出接單干活,男人會囑咐他小心點,桌上常備著幾瓶上好的金瘡藥,他若回來晚了,小院門口的風(fēng)燈總是亮的,那盞柔和的小燈提醒著小院里有人等他。
唐律喜歡這種被人牽掛的感覺。
但今天那盞小風(fēng)燈沒亮,染了一身血腥的唐律站在夜雨中莫名的心慌,他推開小院的大門沖進(jìn)去,可卻找不到人。
陸譴不在家。
平常時候唐律出任務(wù)陸譴是不會出門的,唐律越想心越亂,他捋了一把濕頭發(fā),抬步往唐酩的墓跑去。
連唐律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慌什么,豆大的雨砸得臉上生疼,他紅著眼睛,水順著臉頰滑落,有些咸,有些涼,一股腦全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唐酩的墓離小院很近,唐律趕來時雨還在下,越下越大,借著閃電一剎那的亮光,他看清那個在雨中靠著墓碑而眠的明教弟子,高高吊起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他走過去,失而復(fù)得般把男人摟進(jìn)懷里,熟悉的酒味被雨水沖刷的有些寡淡,但唐律還是能嗅得到絲心安。
“瓜娃子……”他抽抽鼻子,含糊的罵了一句,再次認(rèn)命的把陸譴背了回去。
男人委實喝多了,唐律把人背回家時他難得一見的發(fā)起了酒瘋。
陸譴力氣很大,加上酒勁上頭,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而言,那根滾燙的巨物嵌進(jìn)唐律體內(nèi)時疼得幾乎讓他暈厥過去,一口銀牙被他咬的咯咯作響,終是沒發(fā)出一聲痛呼,也沒說出一聲拒絕,連眼淚都不曾流下一滴,全盈在眼眶之中打轉(zhuǎn),放任了陸譴在他身上馳騁。
唐律心底清楚陸譴愛的是誰,他自認(rèn)比不上唐酩,他不求陸譴能勻他一分愛戀,只求貪這一晌繾綣。
那天是唐酩的生辰,他爬上了陸譴的床。
足夠荒唐了。
大不了等人清醒后要走要留隨他定。
雨聲漸漸停息,皎潔的月光打進(jìn)屋內(nèi),唐律撐起酸脹的手臂,撫上了陸譴的臉,啞聲問:
“我是誰?”
“阿酩……”
意料之中,痛徹心扉。
他自暴自棄的垂下手,任由眼淚滾落而下,“嗯,我在?!?/p>
等唐律醒來時,身邊沒人,身上臟衣服被清理干凈,后穴也被人貼心涂上了消腫的膏藥。陸譴正巧這時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碗清淡的白粥,兩人都沒說話,唐律乖乖的咽下陸譴送來的每一口粥,受之不起,卻甘之如飴。
粥喂完了,陸譴道:“你走吧?!?/p>
唐律說好,歇了一會他便爬起來收拾東西,他的行李并不多,就寥寥幾件換洗衣物罷了。
他知足了,所以走的毫不猶豫,走的干干凈凈。
唐律走后,小院又恢復(fù)了原來的凌亂,陸譴有心打掃,但總感覺掃得不夠干凈,索性就不理了。唐酩的墓他還是天天去,但再也沒有喝醉過了,因為沒人會過來尋他,喝醉了不好走路,也曾遇過幾次雨天,無人給他送傘,只好冒雨獨歸。
他逐漸放下對唐酩的執(zhí)念,開始想念,貪戀唐律的好,也開始向道上的人打聽唐律的消息,可都是無功而返。
唐律就像憑空蒸發(fā)掉一般。
又過了幾個月,小院的門被一唐門弟子敲開,陸譴正抱著貓曬太陽,掃了一眼來人后又瞌上眸子繼續(xù)擼貓。
那唐門弟子也不在意,他把一物扔了過去,陸譴抬手接住,有些不解。
“唐律托我給你的?!?/p>
“他人呢?”他看著手中熟悉的荷包,問。
“死了?!?/p>
“……怎么死的?”
“他查到不該查的,一命抵你一命,死了”唐門弟子說完便走了。
初秋的微風(fēng)卷走了盛夏最后的一絲燥熱,也帶走了陸譴的念想。
————
又是一晚雨夜,唐律坐在床上裹緊了被子,咬牙抖著手去掏床頭匣子里的藥。
命是撿回來了,但也留了一身的風(fēng)濕病根。
他剛把藥咽下,屋外便傳來幾聲貓叫,在戚戚雨夜里顯得格外凄涼。
到底是動了惻隱之心,唐律歇了一會感覺渾身骨頭沒那么疼了便裹著外衫爬起來,拿著傘踉踉蹌蹌的去開門。
門剛開,傘便從唐律手里掉了下來,砸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陸譴站在門外,懷里抱著貓,亂糟糟的金發(fā)濕噠噠的黏在臉上,看起來落魄極了,可那一雙好看的紅藍(lán)異色瞳卻精神的很。
男人蠕動了一下嘴唇。
“喵。”
唐律被陸譴背回了小院里居住,他武功廢了,腿也瘸了,每到雨天便是鉆骨的疼。
唐律對陸譴能尋到他表示好奇,陸譴笑而不語,他把那個舊荷包掏出來打開,倒出一張紙條,紙上面把他容身之所的地址寫的清清楚楚。
“送信的人把這個藏在荷包里給我的?!?/p>
陸譴也問他為何銷聲匿跡好幾個月,唐律口里含著糖球,聞言慢悠悠的開口說是因為良心過不去,覺得是白嫖了一把,就想給他和唐酩的事翻案,誰知查出了一堆門中的禁事,后來沒跑成,被逮住了。幸得他的師父在各堂各部都說得上話,有那么幾分薄面,上下打點才暗中保住了他的命,送到了長安靜養(yǎng)。
陸譴說他傻,他笑的眉眼彎彎,說,再傻也有人要了,不怕。
男人接話,嗯,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