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張起靈給吳邪處理好衛(wèi)生，便下樓試著煮酥油茶，又煮了兩個雞蛋，給呦呦當(dāng)早飯。然后去馬廄里牽出兩匹馬，送他去上學(xué)。

　　呦呦所就讀的小學(xué)，距離孔雀部聚居的村落騎馬要跑半小時左右。張起靈認(rèn)了門，便返回家中。

　　正好王胖子起床了，黑眼鏡正在給他上藥，見張起靈回來，招呼他過去：“來你看著哈，下午我就走了。這個小牛血蛋白，一天三次，往眼角里滴就可以。這個左氧氟沙星，滴蛋白之前半個小時滴。羅紅霉素片，早晚各一次，只吃一個星期?？诜幫：螅壅志涂梢哉?，平時在家里戴普通的偏光鏡就行。不過藏區(qū)紫外線還是太強，最好不要出門，等你想走了，趕緊回內(nèi)地。成都最好了，陰天多，適合你。”后半句是跟王胖子說的。

　　王胖子也是才知道黑瞎子要走：“這么急？我們仨才來，你不帶我們熟悉熟悉環(huán)境？認(rèn)認(rèn)人也行啊?！?/p>

　　黑瞎子哈哈一笑：“啞巴對這比我熟悉好不？我都六年沒回京了，上回花爺來視察，我交公糧差點沒交死。這地方不適合有氧運動，你也悠著點哈！”說著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賤兮兮地一溜煙跑了。

　　張起靈沒搭理他開黃腔，轉(zhuǎn)身去廚房給吳邪琢磨早飯。

　　兩天后，王胖子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不用眼睛的生活，靠雙手把家里格局摸清楚之后，自理完全不成問題，甚至還能幫張起靈曬個被啥的。呦呦就比較忙了，白天要上學(xué)，晚上回來還要對賬本。好不容易在周六之前把賬目都捋清楚了，緊接著就拉張起靈去陪他分地。

　　雖然國家政策上，草場一直是集體所有，家庭以承包的形式經(jīng)營。但孔雀部因為非常閉塞，而且要集全族之力對抗“惡魔”、主持祭祀等活動，多年來還是按解放前的那套在管理經(jīng)濟生產(chǎn)。因為張起靈這個名義上的“土司”不在，代管財產(chǎn)的喇嘛權(quán)利相當(dāng)大，在這跟土皇帝差不多。呦呦上幾年學(xué)后，自己又因為興趣看了不少偉人著作，早就看不慣他們這套了?，F(xiàn)在總算有機會改變現(xiàn)狀，所以興致非常高昂。

　　張起靈抱著呦呦坐在尼拉喇嘛身邊監(jiān)督簽約現(xiàn)場，心心也不知道從哪兒浪回來了，大大咧咧的趴在他們腳邊曬太陽。

　　看著挨家挨戶喜氣洋洋的過來簽承包合同，張起靈暗自感慨。那些牧民簽完字，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容與尊敬，雙手合十向張起靈和呦呦行禮，不停地說：“謝謝土司大人，謝謝梵悠官閣！”甚至還有謝謝“熊菩薩”的。

　　張起靈糾正幾次后就放棄了，因為他們根本不聽，想怎么叫還是怎么叫。

　　等全族“瓜分”完他們土司家的草場和牲畜，天已經(jīng)快黑了。張起靈騎著馬，呦呦騎著熊，爺倆漫步在余暉中，心里都是說不出的輕松暢快。

　　到家后，遠(yuǎn)遠(yuǎn)聞到飯菜的香味兒。呦呦哇哇大叫著跑進(jìn)門，便看到他胖伯伯已經(jīng)摘了眼罩，做了一大桌中原美食。

　　吳邪被安置在輪椅上，對著一大桌好吃的紋絲不動。但張起靈耳朵太靈，聽到他肚子在叫，忍不住笑起來，先拿了榨汁機來伺候他吃飯。

　　呦呦直接被王胖子這頓飯征服了，本來因為不太熟，相處起來特別客氣。這一頓吃下來，就開始胖伯伯這胖伯伯那的請教起廚藝來。張起靈搞不明白這在外人面前霸氣側(cè)漏的孩子，怎么會愛好做飯，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轉(zhuǎn)眼入秋。王胖子的眼睛基本好透了，視力沒大問題。除了不敢出屋以外，就是略微有點老花，看東西得拿挺遠(yuǎn)。吳邪的白發(fā)被吸收掉很多，現(xiàn)在的長度只將將拖地。而且他可以控制自己了，張起靈帶他去廁所時才方便，十分讓人省心。

　　張起靈知道，吳邪的感官已經(jīng)在恢復(fù)中。阿旺喇嘛也說多刺激他的聽覺，有助于復(fù)健。于是呦呦經(jīng)常在他爹給他爸做復(fù)健操時，拿著課本給他念。

　　國慶節(jié)前一晚，四口人吃完飯，王胖子提議明早上去爬山。他實在是憋太久了，以前那么浪一人，現(xiàn)在因為眼睛的問題，當(dāng)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成天圍著鍋臺轉(zhuǎn)，簡直要憋出精神病了。

　　張起靈簡單檢查了一下王胖子的眼睛，沒有反對出行的提議，便跟呦呦商量起爬哪座輪椅能上去的山。最后篩選完，就剩下他家房子后面那個落差不超過五十米的土包。三票通過，過半數(shù)了，大家便各自洗漱早早睡下養(yǎng)精蓄銳。

　　沒想到，張起靈早上醒來時，發(fā)現(xiàn)吳邪的睡姿變了。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身體微微向他的方向側(cè)著。巨大驚喜震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就這樣躺了十分多鐘，吳邪的眼睛慢慢睜開了，然后坐起身，看著墻壁發(fā)呆。張起靈趕緊起床，捧著吳邪的臉轉(zhuǎn)向自己：“吳邪？”

　　吳邪沒有任何反應(yīng)，眼中也沒有神采，就像一個夢游的人。張起靈只失落了一瞬，便耐心地扶著他下床，到衛(wèi)生間去洗漱。

　　倆人走下樓時，王胖子正在從廚房往外端飯，看到吳邪站著，好懸沒把盤子摔了，連忙快走兩步放好餐具：“我天，這是好啦？都能走了！”

　　張起靈忍不住微笑：“還沒有意識，但也快了?！?/p>

　　呦呦聽到動靜，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出來，怕一激動把他爸撲倒，高興得原地跳了半天。

　　大伙喜笑顏開地圍著餐桌坐下，張起靈看了眼榨汁機，推到一邊，用勺子切碎土豆包子，挖了一小勺舉到吳邪嘴邊：“吳邪，吃?！?/p>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吳邪張開了嘴。張起靈趕緊將勺子送進(jìn)去，然后就看吳邪將食物抿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咀嚼一會兒，慢慢咽下去。王胖子和呦呦幾乎是同時歡呼起來，張起靈眼含笑意地挖起第二勺，又喂了他一口。

　　大伙吃完飯，王胖子揉著肚皮跟那爺倆商量：“要么今天不去爬山了？中午給吳邪多做點好吃的。這倆月他光吃糊糊了，想想我都覺得他可憐?！?/p>

　　沒想到，一直安靜坐在椅子上的吳邪突然站起來，搖搖晃晃就往門外走。張起靈趕緊拉住他：“一會兒去爬山，別急?！闭f完，便讓呦呦去找衣服。

　　等給吳邪換上外出穿的袍子，王胖子看著吳邪拖到地的頭發(fā)，問張起靈：“小哥，這頭發(fā)還是太長，上山會刮到吧？你會盤頭嗎？”

　　張起靈點點頭，到廚房拿幾根干凈筷子，將吳邪的白發(fā)全都束在頭頂，再戴上墨鏡和草帽，看起來不僅不娘，還挺帥，像個俠客。

　　打扮完吳邪，兩大一小也給自己穿戴好了。帶上野餐裝備，把能料理的食物全裝上，高高興興出了家門。

　　但一出去，吳邪就沒那么乖了。

　　大伙兒本來打算就去家后面那個小山包上意思意思，結(jié)果吳邪一出門就筆直朝西南方向的野山走去。別看人家剛能下地，手腳綿軟，張起靈拉他都拉不回來，。

　　王胖子和呦呦拖著野餐車，跟在他旁邊哄了半天，屁用沒有。張起靈想了一下，讓他們先不要說話，觀察了吳邪一會兒：“我們跟著走，他可能是要做什么?！?/p>

　　王胖子嘆了口氣，三人跟在吳邪身后走了一刻鐘左右，忽然聽到遠(yuǎn)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吼叫，然后就看到一頭巨大的棕熊從半山腰以60邁的速度沖下來，轉(zhuǎn)眼到了吳邪面前，哦哦哦地叫著，邊叫還邊圍著他們轉(zhuǎn)圈。

　　王胖子嚇得把獵槍都抽出來了，呦呦哈哈笑起來：“是我妹妹，它叫心心！吳梵心！”

　　話音剛落，吳邪就把手放在了熊頭上，那棕熊也安靜下來，瞇著眼睛嗅他的味道。王胖子感覺自己被這父子倆裝到了，齜牙咧嘴的收起了槍。

　　吳邪小摸了一下，就爬到熊背上。心心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調(diào)頭朝山上走去。

　　王胖子拉著野餐車不好上這么陡的山，張起靈讓他和呦呦先去家后面那山包上等著，自己跟著吳邪上去。

　　張起靈跟在熊的身后，70°上下的山坡對他來說不是特別費力。一路翻過山脊，坡度放緩不少。吳邪滑下熊背，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塞進(jìn)懷里。然后繼續(xù)往前走，走幾十步，又彎腰撿起一顆。張起靈跟在他身后，等他懷里塞不下了，便把石頭接過來幫他拿著。

　　倆人走走停停，直到衣服里都裝不下了，才往山下走。不過吳邪返程的時候，走兩步就要休息一會兒。張起靈要背他，他還不樂意。最后是跟在后面的心心看不下去了，上趕著鉆到他屁股底下，把他馱下山的。

　　心心把二人送到山腳下便走了，吳邪懷里裝著一堆石頭，根本走不動路。張起靈見時間不早了，就像抱小孩一樣把他豎著抱在懷里，一路小跑去跟胖子匯合。

　　到達(dá)原定目的地時已經(jīng)是中午了，王胖子早已支起太陽灶，擺上一大堆好吃的等著他倆開飯。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大吃大喝。王胖子看著張起靈一邊喝酥油茶，一邊從倆人懷里往外掏石頭，往野餐車?yán)锶樱趾闷妫骸八麚焓^干嘛？這里邊不會是玉吧？”

　　張起靈拿起一塊，仔細(xì)看了看：“是礦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