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修許昌宮，作景福、承光、永寧、昌晏、百子、延休諸殿，筑建神芝觀，又作長壽、康樂、永休、宜昌諸堂，建承露、{般金}穿、虞淵池，激引流川，蛟龍吐水。珍木芳草，周環(huán)后庭。鳴呼！足稱過差者矣。

　　老子云：“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而人莫能向生之徒也?！狈蛩砸?，寂寥長邁，此其本性也，其波濤鼓怒，頹山穴石，蓋有以云耳。

　　金樽玉盆，不能使薄酒更厚；鸞輿鳳駕，不能使駑馬健捷。有是哉，右手吹竽，左手擊節(jié)，必不諧矣。

　　《呂覽》云：“衣人在寒，食人在饑。”陳思王云：“投虎千金，不如一豚肩；寒者不思尺璧，而思襁衣足也。千里之路，不可別以準(zhǔn)繩；萬家之邦，不可不明曲直。”

　　凡為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今與驥俱走，人不勝驥矣。若夫居于車上，驥不勝人矣。夫人主亦有車，無去其車，則眾善皆盡力竭能矣。

　　秋旱寒則冬必暖，春雨多則夏必旱。天地不能兩，而況于人乎？天道圜而地道方。何以說天道之圜也？精氣一上一下，圜周復(fù)雜，無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說地道之方也？萬物殊類殊形，皆有分職，故曰地道方。

　　夫以眾勇，無所畏乎孟賁矣；以眾力，無所畏乎烏獲矣；以眾視，無以畏乎離婁矣；以眾智，無以畏乎堯舜矣。此君人者之大寶也。

　　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有以用兵喪其國者，欲偃天下之兵。譬之若水火，能善用之則為福，不能善用則為禍。義兵之為天下良藥也，亦大也。

　　夫吞舟之魚不游清流，鴻鵠高飛不就茂林。何則？其志極遠。牛刀割雞，矛戟采葵，甚非謂也。

　　昔有假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雖善游，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遠水不可救近火也。

　　夫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車之下無伯夷。故號令者，國之舟車也，安則廉貞生，危則爭鄙起矣。

　　管仲有言：“無翼而飛者，聲也；無根而固者，情也?！比粍t聲不假翼其飛甚易，情不待根其固非難。以之垂文，可不慎歟？

　　古來文士，異世爭驅(qū)，而慮動難固，鮮無瑕病。陳思之文，有才之雋也，武帝誄云：“尊靈永蜇”，明帝頌云：“圣體浮輕”。浮輕有似于蝴蝶，永蜇可擬于昆蟲，施之尊極，不其嗤乎！

　　夫翠飾羽而體分，象美牙而身喪，蚌懷珠而致剖，蘭含香而遭焚，膏以明而自煎，桂以蠹而成疾，并求福而得禍。衣錦尚，惡其文之著也。

　　夫辟貍之不可使搏雞，牛之不可使捕鼠。今人才有欲平九州、并方外，責(zé)之以細事，是猶用鐵斤剪毛發(fā)也。

　　夫據(jù)窺井，雖通視不能見其情，借明于鏡以照之，則分寸可察也。吞舟之魚蕩而失水，則制于螻蟻，離其處也；猿失木，擒于狐貍，非其所也。故十圍之木持千鈞之屋，五寸之楗制九重之城，豈其才之足任哉？所居得其要也。

　　子曰：“耳聽者學(xué)在皮膚，心聽者學(xué)在肌肉，神聽者學(xué)在骨髓也。”翟人以豐狐元豹之皮獻晉文公，公嘆曰：“皮美以自罪。”人有積醉寐亡裘者，宋君曰：“醉足亡裘乎？”答曰：“桀醉亡天下，而況裘乎？”有人謂中行文子曰：“此嗇夫也，公何不就其舍？”文子曰：“吾嘗好音，此人遺我鳴琴；吾嘗好佩，此人遺余玉。非愛吾以禮者也?！?br>
　　子曰：“滌杯而食，洗爵而飲，可以養(yǎng)家客，未可以饗三軍。兕虎在后，隋珠在前，弗及掇珠，先避后患。聞雷掩耳，見電瞑目。耳聞所惡，不如無聞；目見所惡，不如無見?；鹂梢姸豢晌?，水可循而不可毀。故有象之屬，莫貴于火；有形之類，莫尊于水。身曲影直者，未之聞也。用百人之所能，則百人之力舉。譬若伐樹而引其本，千枝萬葉，莫能弗從也。

　　剝牛皮享以為鼓，正三軍之眾，然為牛計，不若服軛；狐白之裘，天子被之在廟堂，為狐計，不若走于平澤。

　　行合趣同，千里相從；趣不合，行不同，對門不逢也。

　　江出岷山，河出昆侖，涇出王屋，潁出少室，漢出嶓冢，分流同注于東海，出則異，所歸者同也。

　　登高使人欲望，臨深使人欲窺，處使然也。射則使人端，釣則使人恭，事使然也?；虼祷鸲?，或吹火而滅，所以吹者異也。

　　善為民者樹德，不善為民者樹怨，然政不必然也。專用聰明，事必不成；專用晦昧，事必有悖。一明一晦，得之矣。

　　殷亡焚眾器皆盡，惟琬琰不焚。君子則唯仁義存而已矣。

　　夫一妻擅夫，眾妾皆亂；一臣專君，群臣皆弊。其可忽哉！

　　人莫能左畫方，右畫圓。以骨去蟻，蟻愈多；以魚毆蠅，蠅愈至。弓矢不調(diào)，則羿不能中也；六馬不和，則造父不能致遠；士民不親，則湯武不能必勝。夜光之璧，黃彝之尊，始乃中山之璞、溪林之干，及良工琢磨則登廊廟之上矣。加脂粉則宿瘤進，蒙不潔則西施屏，人之學(xué)也亦如此，豈可不學(xué)邪？世莫學(xué)馭龍而學(xué)馭馬，莫學(xué)治鬼而學(xué)治人，先其急務(wù)也。若使南海無采珠之民，昆山無破玉之工，則明珠不御于椒室，美玉不佩乎衤韋裳也。

　　鋸齒不能咀嚼，箕口不能別味，耳不能理音樂，屩鼻不能達芬芳。畫月不能樗望舒之影，休足不能有尋常之步?？缛孀又耨R，不免于勞腳；剝玉蚌以盈案，無解于虛腹。圖敖倉以救饑，仰天漢以解渴，指水不能赴其渴，望冶不能止其寒。陶犬無守夜之警，瓦雞無司晨之益。涂車不能代勞，木馬不能馳逐，皆所忽也。亦猶草木有龍膽、狗脊、虎掌、獐牙而非四獸也。雨以時降則謂之甘，及其失節(jié)則謂之苦。秦氏晝懸衡石，王莽夜御燈火，庶事彌以亂矣。

　　菁茅，薪草也，《書》尊其貴；王雎，野鳥也，《詩》重其辭；羊雁，賤畜也，《禮》見其質(zhì)；棘，鄙木也，《易》以定刑。所謂常善救物，故無棄財，而況人身，取人誠如是也。

　　阿膠五尺，不能止黃河之濁；弊徑尺，不足救鹽池之氵鹵。

　　殷洪遠云：“周旦腹中有三斗爛腸。”

　　桓元子在荊州，恥以威刑為政。與令史杖，上梢云根，下拂地足，余比庶幾焉。《詩》云：“宜民宜人，受祿于天?！?br>
　　書稱：“立功立事，可以永年?！本又眯囊玻沩氁詽餅楸?，加之以立功，重之以修德，豈不美乎？

　　楚人畏荀卿之出境，漢氏追匡衡之入界，是知儒道實有可尊。故皇甫嵩手握百萬之眾而不反，豈非儒者之貴乎？

　　擎虞論邕元表賦：“日通精以整，思元博而瞻?！痹頂M之而不及，余以為仲治此說為然也。蔡邕言：“忠臣不用，用臣不忠；善言不入，入言不善；罪人無刑，刑人無罪?！备翟裕骸皩櫝即蟊?，其君則??；寵臣過隆，其君則聾。王良造父不能同車而馭，伯喈叔夜不可并琴而彈。是知人君不可分權(quán)也。人君當(dāng)以江海為腹，林藪為心，使天下民不能測也。徒有其聲，而無其實，若魚目之珠入市而損價，斫冰為璧，見日而銷也。

　　王懷祖之在會稽居喪，每聞角聲即灑掃，為逸少之吊也。如此累年，逸少不至。及為揚州，稱逸少罪，逸少于墓所自誓不復(fù)仕焉。余以為懷祖為得，逸少為失也。懷祖地不賤乎逸少，頗有儒術(shù)。逸少直虛勝耳，才既不足以為高物，而長其狠傲；隱不違親，貞不絕俗，生不能養(yǎng)，死方肥遁，能書何足道也？若然，魏勰之善畫，綏明之善棋，皆可凌物者也。懷祖構(gòu)怨宜哉。主父偃之心，蘇季子之帛，自于懷祖見之。

　　堯問舜：“紫舌之民，不可與語，若何？”曰：“君若遠鑒，必知通塞，紫舌之民，何難合同？”余以為善對。故管仲曰“放老馬，得迷道；隨蟻壤，得水穴”也。

　　韓昭侯使吏行縣之南門外，有黃犢食苗。昭侯下令曰：當(dāng)苗時禁牛馬入田。乃得南門黃犢，人以為神。

　　人心不同，有如其面。昔燕昭重樂毅而惠王疑其能；魏武誅文舉而曹丕收其集，劉向劉歆立言相反，郗郗超所奉各異，而況九族乎，百姓乎？處于堂之陰，而知日月之次序也；見瓶中之氵晷，而知天下之寒暑也。鼓不預(yù)于五音，而為五音之主；水不預(yù)于五味，而為五味之和；將軍不預(yù)于五官，而為五官之督也。蘭生空谷，不為莫用而不芳；舟在江海，不為莫乘而不浮。先針而后縷，可以成帷蓋；先縷而后針，不可以成衣服。有是哉！

　　公沙穆曰：“居家之方，唯儉與約；立身之道，唯謙與學(xué)?！?br>
　　世人有忿者題其門為“鳳”字，彼不覺，大以為欣，而意在“凡鳥”也。有寄檳榔與家人者，題為“合”子，蓋人一口也。人有罵奴而命名風(fēng)者，凡蟲也。如此皆為聽察焉。

　　夫目察秋毫，不見華岳；耳聽宮徵，不聞雷庭。君子用心必須普也。故糜鹿成群，虎豹所避；眾鳥成列，鷹隼不游。若臨事方就，則不舉矣。渴而穿井，臨難鑄兵，并無益也。非直是矣，復(fù)須適時用矣。魯人有身善屨，妻善織縞，而徙于越?；蛑^之曰：“子必窮矣：夫?qū)斩?，越人跣行；夫縞而冠，越人被發(fā)。蓋無益矣！”

　　夫水澄之半日，必見目睫；動之半刻，已失方圜。靜之勝動，誠非一事也。

　　良匠能與人規(guī)矩，不能使人巧；明師授人書，不能使人。搜尋仞之隴，求干天之木；望牛跡之水，求吞舟之魚，未可得也。

　　曾子曰：“患身之不善，不患人之莫己知?！钡で嘣谏?，民知而求之；善珠在淵，民知而取之；至道在學(xué)，而人不知就之，惑夫！吾假延晷漏，常慮奄忽，幼好狂簡，頗有勤成，諸生孰能傳吾書者，使黃巾綠林，不能攘奪，炎上潤下，時為保持，則關(guān)西夫子，此名方丘；東里先生，夢中相報。

　　曹植曰：“漢之二祖，俱起布衣。高祖闕于細微，光武知于禮德。高祖又鮮君子之風(fēng)，溺儒冠不可言敬，辟陽淫僻，與眾共之。詩書禮樂，帝堯之所以為治也，而高帝輕之。濟濟多士，文王之所以獲寧也，高帝蔑之不用。聽戚姬之邪媚，致呂氏之暴戾，果令兇婦肆酷之心。凡此諸事，豈非寡計淺慮？斯不免于閭閻之人，當(dāng)世之匹夫也。世祖多識仁智，奮武略以攘暴，興義師以掃殘，破二公于昆陽，斬阜賜于漢津。當(dāng)此時也，九州鼎沸，四海淵涌，言帝者二三，稱王者四五。若克東齊難勝之寇，降赤眉不計之虜。彭寵以望異內(nèi)隕，龐萌以叛主取誅，隗戎以背信軀斃，公孫以離心授首。而乃廟勝而后動眾，計定而后行師。于時戰(zhàn)克之將，籌畫之臣，承詔奉令者獲寵，違命犯旨者顛危。故曰建武之行師也，計出于主心，勝決于廟堂。故竇融因聲而景附，馬援一見而嘆息?！敝T葛亮曰：“曹子建論光武，將則難比于韓周，謀臣則不敵良平。”時人談?wù)咭嘁詾槿?。吾以此言誠欲美大光武之德，而有誣一代之俊異。何哉？追觀光武二十八將，下及馬援之徒，忠貞智勇，無所不有。篤而論之，非減曩時。所以張陳特顯于前者，乃自高帝動多闊疏，故良平得廣于忠信，彭勃得橫行于外。語有曲突徒薪為彼人，焦頭爛額為上客，此言雖小，有似二祖之時也。光武神略計較，生于天心，故帷幄無他所思，六奇無他所出，于是以謀合議，同共成王業(yè)而已。光武稱登禹曰：“孔子有回而門人益親嘆。”吳漢曰：“將軍差強吾意?！逼湮淞杉岸也豢杉?，與諸臣計事常令馬援后言，以為援策每與諧合，此皆明君知臣之審也。光武上將非減于韓周，謀臣非劣于良平，原其光武策慮深遠，有杜漸曲突之明。高帝能疏，故張陳韓周有焦?fàn)€之功耳。黃瓊言光武創(chuàng)基于冰泮之中，用兵于枳棘之地，有奇功也。或曰：光武之時，敵寧有若項羽者？余應(yīng)之曰：“昔馬援見公孫述，自修飾作邊幅，知無大志，推羽之行。皆較然可見，而胡有疑也？”仲長公理言世祖文史為勝，晉簡文言光武雄豪之類，最為規(guī)檢之風(fēng)，世誠以為子建言其始，孔明揚其波，公理導(dǎo)其源，簡文宏其說。則通人之談，世祖為極優(yōu)矣。

　　一兔走街，萬夫爭之，由未定也。積兔滿市，過者不顧，非不欲兔，分已定矣，雖鄙人不爭。故治國存乎定分而已。

　　河上公序言：“周道既衰，老子疾時王之不為政，故著《道德經(jīng)》二篇，西入流沙。至魏晉之間，詢諸大方，復(fù)失老子之旨，乃以無為為宗，背禮違教，傷風(fēng)敗俗，至今相傳，猶未祛其惑?；矢κ堪苍疲菏廊艘娖鋾啤肮壬癫凰溃侵^元牝”，故好事者遂假托老子以談神仙。老子雖存道德、尚清虛，然博貫古今，垂文述而之篇，及禮傳所載，孔子慕焉是也。而今人學(xué)者，乃欲棄禮學(xué)，絕仁義，云獨任清虛，可以致治，其違老子親行之言。

　　古之學(xué)者為己，今之學(xué)者為人。學(xué)而優(yōu)則仕，仕而優(yōu)則學(xué)，古人之風(fēng)也。修天爵以取人爵，獲人爵而棄天爵，末俗之風(fēng)也。古人之風(fēng)，夫子所以昌言。末俗之風(fēng)，孟子所以扼腕。然而古人之學(xué)者二，今人之學(xué)者有四。夫子門徒，轉(zhuǎn)相師受，通圣人之經(jīng)者謂之儒，屈原宋玉枚乘長卿之徒，止于辭賦則謂之文。今之儒博窮子史，但能識其事，不能通其理者，謂之學(xué)。至如不便為詩如閻纂，善為章奏如柏松，若此之流，泛謂之筆，吟詠風(fēng)謠，流連哀思者，謂之文。而學(xué)者率多不便屬辭，守其章句，遲于通變，質(zhì)于心用。學(xué)者不能定禮樂之是非，辯經(jīng)教之宗旨，徒能揚榷前言，抵掌多識。然而挹源知流，亦足可貴。筆退則非謂成篇，進則不云取義，神其巧惠筆端而已。至如文者，惟須綺紛披，宮徵靡曼，唇吻遒會，情靈搖蕩，而古之文筆，今之文筆，其源又異。至如彖、系、風(fēng)、雅，名、墨、農(nóng)、刑，虎炳豹郁，彬彬君子，卜談四始，李言七略，源流已詳。今亦置而弗辨。潘安仁清綺若是，而評者止稱情切，故知為文之難也。曹子建、陸士衡，皆文士也，觀其辭致側(cè)密，事語堅明，意匠有序，遺言無失。雖不以儒者命家，此亦悉通其義也。遍觀文士，略盡知之。至于謝元暉，始見貧小，然而天才命世，過足以補尤。任彥升甲部闕如，才長筆翰，善輯流略，遂有龍門之名，斯亦一時之盛。夫今之俗，紳稚齒，閭巷小生，學(xué)以浮動為貴，用百家則多尚輕側(cè)，涉經(jīng)記則不通大旨。茍取成章，貴在悅目，龍首豕足，隨時之義；牛頭馬髀，強相附會。事等張君之弧，徒觀外澤；亦如南陽之里，難就窮檢矣。射魚指天，事徒勤而靡獲；適郢首燕，馬雖良而不到。夫挹酌道德，憲章前言者，君子所以行也。是故言顧行，行顧言。原憲云：“無財謂之貧，學(xué)道不行，謂之病?！蹦┧讓W(xué)徒，頗或異此。或假茲以為伎術(shù)，或狎之以為戲笑。若謂為伎術(shù)者，犁干眩人，皆伎術(shù)也。若以為戲笑者，少府斗獲皆戲笑也。未聞強學(xué)自立，和樂慎禮，若此者也?？谡勚倚?，色方在于過鴻；形服儒衣，心不則于德義。既彌乖于本行，實有長于澆風(fēng)。一失其源，則其流已遠，與其不隕獲于貧賤，不充詘于富貴，不畏君王，不累長上，不聞有司者，何其相反之甚。

　　王仲任言：夫說一經(jīng)者為儒生，博古今者為通人，上書奏事者為文人，能精思著文連篇章為鴻儒，若劉向揚雄之列是也。蓋儒生轉(zhuǎn)通人，通人為文人，文人轉(zhuǎn)鴻儒也。

　　子思云：堯身長十尺，眉乃八采；舜身長六尺，面頷無毛。禹湯文武及周公，或勤思勞體，或折臂望陽，或禿背僂，圣賢在德，豈在貌乎？

　　按《周禮》：“筮人掌三易，夏曰連山，殷曰歸藏，周曰周易”，解此不同。按杜子春云：“連山伏羲也，歸藏黃帝也?！庇柙话炊Y記曰：“我欲觀殷道，得坤乾焉”，今歸藏先坤后乾，則知是殷明矣。推歸藏既是殷制，連山理是夏書。

　　銘頌所稱，興公而已。夫披文相質(zhì)，博約溫潤，吾聞斯語，未見其人。班固碩學(xué)，尚云贊頌相似，陸機鉤深，猶稱碑賦如一。《楊泉賦序曰》：“古人作賦者多矣，而獨不賦蠶，乃為《蠶賦》，是何言與？楚蘭陵荀況有《蠶賦》，近不見之，有文不如無述也?！?br>
　　黃金滿笥，不以投龜；明珠徑寸，豈勞彈雀。

　《連山》三秩三十卷

　　《金樓秘訣》一秩二十二卷

　　《周易義疏》三秩三十卷

　　《禮雜私記》五秩五十卷

　　右四件，一百三十二卷，甲部

　　《注前漢書》十二秩一百一十五卷

　　《孝德傳》三秩三十卷

　　《忠臣傳》三秩三十卷

　　《丹陽尹傳》一秩十卷

　　《仙異傳》一秩三卷

　　《黃爾自序》一秩三卷

　　《全德志》一秩一卷

　　《懷舊志》一秩一卷

　　《研神記》一秩一卷

　　《晉仙傳》一秩五卷

　　《繁華傳》一秩三卷

　　右一十一件，二百一十一卷，乙部

　　《孝子義疏》一秩十卷

　　《玉韜》一秩十卷

　　《貢職圖》一秩一卷

　　《語對》三秩三十卷

　　《同姓同名錄》一秩一卷

　　《式苑》一秩三卷

　　《荊南志》一秩二卷

　　《江州記》一秩三卷

　　《奇字》二秩二十卷

　　《長州苑記》一秩三卷

　　《玉子訣》一秩三卷

　　《寶帳仙方》一秩三卷

　　《食要》一秩十卷

　　《辯林》二秩二十卷

　　《藥方》一秩十卷

　　《補闕子》一秩十卷

　　《譜》一秩十卷

　　《夢書》一秩十卷

　　右一十八件，一百六十卷，丙部

　　《安成煬王集》一秩四卷

　　《集》三秩三十卷

　　《碑集》十秩百卷

　　《詩英》一秩十卷

　　右四件，一百四十四卷，丁部

　　《內(nèi)典博要》三秩三十卷

　　已上六百七十七卷

　　夫安親揚名，陳乎三德；立身行道，備乎六行。孝無優(yōu)劣，能使甘泉自涌，鄰火不焚，地出兼金，天降神女，騰麏自扌夔，嘯虎還仁，陳黃雀之祥，禽兼赤石之瑞，孟仁之筍出林，中華之梓生屋，感通之至良可稱。

　　余中年承乏，攝牧神州，戚里英賢，南冠俊髦。車如流水，俱踵許掾之門；人同連璧，咸登樂尹之館。

　　老聃貴弱，孔子貴仕，陳駢貴齊，楊朱貴己，而終為令德。

　　春風(fēng)秋月，賞心樂事。凈竹節(jié)之船，驅(qū)桂條之馬。

　　洛城之前，猶有甄侯之館。

　　孝德傳序曰：“夫天經(jīng)地義，圣人不加。原始要終，莫逾孝道，能使甘泉自涌，鄰火不焚，地出黃金，天降神女，感通之至，良有可稱?！?br>
　　《上〈忠臣傳〉表》曰：“資父事君，實曰嚴(yán)敬。求忠出孝，義兼臣子。是以冬溫夏冫青，盡事君之節(jié)；進思將美，懷出奉之義。羲軒改物，殷周受命，三能十亂，九棘五臣，靡不夙夜在公，忠為令德。若使縉云得姓之子，姬昌魯衛(wèi)之臣。是知禮合君親，孝忠一體，性與率由，因心致極。臣連華霄漢，憑暉日月。三握再吐，夙奉紫庭之慈；春詩秋禮，早蒙丹之訓(xùn)。宣帝褒德麟閣，畫充國之形；顯宗念功云臺，圖仲華之象?！?br>
　　《〈忠臣傳〉序》曰：“夫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之人之大寶曰位。因生所以盡孝，因位所以立忠。事君事父，資敬之禮寧異；為臣為子，率由之道斯一。忠為令德，竊所景行。且孝子列女逸民，咸有列傳，至于忠臣，曾無述制。今將發(fā)篋陳書，備加討論?！?br>
　　《忠臣傳·諫爭篇序》曰：“富貴寵榮，人所不能忘也；刑戮流放，人所不能甘也。而士有冒雷庭，犯顏色，吐一言終，知自投鼎鑊，取離刀鋸，而曾不避者，其故何也？蓋傷茫茫禹跡，毀于一朝；赫赫宗周，滅成禾黍。何者？百世之后，王化漸頹，欽若之信既盡，解網(wǎng)之仁已泯，徒以繼體所及，守器攸歸。出則清警傳路，處則憑玉負。事無暫舛，意有必從，所謂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況惑褒人之巧笑，迷陽阿之妙舞，重之以刳，用之以逋逃。亦有傾天滅地，污宮潴社之罪；拔本塞源，裂冠毀冕之釁。于是策名委質(zhì)，守死不二之臣，以剛腸疾惡之心，確乎貞一之性，不忍見霜露糜鹿，棲于宮寢；麥穗黍離，被于宗廟。故瀝血抽誠，披胸見款，焦?fàn)€于危年，甘滅亡于昔日，冀桐宮有反道之明，望夷無不言之恨，而九重懸遠，百雉嚴(yán)絕，丹心莫亮，白刃先指，見之者掩目，聞之者傷心。然后鳴條有不收之魂，商郊致白旗之戮?！?br>
　　《忠臣傳·死節(jié)篇序》曰：“自非識君臣之大體，鑒生死之宏分，何以能滅七尺之軀，殉一顧之感。然平路康衢，從容之道進；危涂險徑，忠貞之節(jié)興。登平路者易為功，涉險途者難為力。從容之用，世不乏人；忠貞之概，時難屢有?！?br>
　　《〈丹陽尹傳〉序》曰：“傳曰大夫受郡，《漢書》曰：‘尹者，正也?！捌溆萌?，實難斯授。廣漢和顏接下，子高自輔經(jīng)術(shù)。孫寶行嚴(yán)霜之誅，袁宏留冬日之愛。自二京板蕩，五馬南渡，固乃上燭天文，下應(yīng)地理，爾其地勢可得而言。東以赤山為成皋，南以長淮為伊洛，北以鐘山為華阜，西以大江為黃河，既變淮海為神州，亦即丹陽為京尹。雖得人之盛，頗愧前賢；而眄遇之深，多用宰輔?；噬鲜軋D負，寶歷惟新，制禮以告成功，作樂以彰治定，豈直四三皇五六帝，孕夏陶周而已哉？若夫位以德敘，德以位成，每念忝蒞京河，茲焉四載，以入安石之門，思勤王之政，坐真長之室，想清談之風(fēng)。求瘼余晨，頗多暇景，今輟采英賢，為《丹陽尹傳》。”

　　《全德志序》曰：“老子言全德歸厚，莊周云全德不刑，呂覽稱全德之人，故以全德創(chuàng)其名也。此志隆大夫為首。伊人有學(xué)有辯，不夭不貧，寶劍在前，鼓瑟從后，連環(huán)炙果，雍容卒歲，駟馬高車，優(yōu)游宴喜。既令公侯踞掌，復(fù)使要荒蹶角，入室生光，豈非盛矣。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鉤；陽雍雙璧，理歸元感。南陽樊重，高閣連云；北海公沙，門人成市。咨此八龍，各傳一藝；夾河兩郡，家有萬石。人生行樂，止足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恒滿，寧與孟嘗聞琴，承睫淚下；中山聽樂，悲不自禁同年而語也。

　　《全德志論》曰：“物我俱忘，無貶廊廟之器；動寂同遣，何累經(jīng)綸之才。雖坐三槐，不妨家有三徑；但接五侯，不妨門垂五柳。使良園廣宅，面水帶山。饒甘果而足花卉，葆筠篁而玩魚鳥。九月肅霜，時饗田；三春捧繭，乍酬蠶妾。酌斗酒而歌南山，烹羔豚而擎西缶，或出或處，并以全身為貴；優(yōu)之游之，咸以忘懷自逸。若此眾君子，可謂得之矣。

　　《懷舊志序》曰：“吾自北守瑯臺，東探禹穴，觀濤廣陵，面金湯之設(shè)險，方舟宛委；眺玉笥之干霄，臨水登山。命儔嘯侶，中年承乏，攝牧神州，戚里英賢，南冠髦俊，蔭真長之弱柳。觀茂宏之舞鶴，清酒繼進，甘果徐行，長安群公，為其延譽，扶風(fēng)長者，刷其羽毛。于是駐伏熊，回駟命鄒湛；召王祥。余顧而言曰：斯樂難常，誠有之矣。日月不居，零露相半，素車白馬，往矣不追；春華秋實，懷哉何已。獨軫魂交，情深宿草。故備書爵里，陳懷舊焉。

　　《職貢圖序》曰：“竊聞職方氏掌天下之圖，四夷八蠻，七閩九貉，其所由來久矣。漢氏以來，南羌旅距，西域憑陵，創(chuàng)金城，開玉關(guān)，絕夜郎，討日逐。睹犀甲則建朱崖，聞葡萄則通大宛，以德懷遠，異乎是哉?；实劬R天下之四十載，垂衣裳而賴兆民，坐巖廊而彰萬國。梯山航海，交臂屈膝，占云望日，重譯至焉。自塞以西，萬八千里，路之狹者，尺有六寸。高山尋云，深谷絕景，雪無冬夏，白云而共色；冰無早晚，與素石而俱貞。逾空桑而歷昆吾，度青邱而跨丹穴。炎風(fēng)弱水，不革其心；身熱頭痛，不改其節(jié)。故以明珠翠羽之珍，細而弗有；龍文汗血之驥，卻而不乘。尼丘乃圣，猶有圖人之法；晉帝君臨，實聞樂賢之象。甘泉寫閼氏之形，后宮玩單于之圖，臣以不佞，推轂上游，夷歌成章，胡人遙集，款關(guān)蹶角，沿溯荊門，瞻其容貌，訊其風(fēng)俗，如有來朝京輦，不涉漢南，別加訪采，以廣聞見，名為職貢圖云爾。

　夫三端為貴，舌端在焉。四科取士，言語為一。雖諜諜利口，致戒嗇夫，便便為嘲，且聞謔浪。聊復(fù)記言，以觀捷封。

　　晉武帝受禪，探得一字，朝士失色。裴楷對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宋文帝嘗與群臣泛天淵池，帝垂綸而釣，回旋良久，竟不得魚。王景文乃越席曰：“臣以為垂綸者清，故不獲貪餌?！贝瞬L(fēng)流間勝，實為美矣。

　　盧志問陸士衡：“陸抗陸遜是卿何物？”答曰：“如卿于盧盧毓相似?！?br>
　　陳大武該問鐘毓曰：“皋陶何如人？”對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也?！?br>
　　崔正熊詣郡，郡將姓陳，問正熊曰：“君去崔杼幾世？”答曰：“正熊之去崔杼，如明府之去陳恒也?！?br>
　　安成公何勖與殷元喜共食，元喜即淳之子也，勖曰：“益殷莼羹?！痹残炫e頭曰：“何無忌諱？”勖乃無忌子。

　　劉悛勸謝瀹酒曰：“謝莊兒不得道，不能飲。”對曰：“茍得其人，自可沈湎?！便算嬷?。

　　魏文帝受禪，郭淮晚到，帝曰：“防風(fēng)后至，便行大戮?！睂υ唬骸拔宓劢堂褚缘?，夏后始用刑書。臣在唐虞之世，知免防風(fēng)之戮。”

　　宋武帝登霸陵，乃眺西京，使傅亮等各詠古詩名句。亮誦王仲宣詩曰：“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br>
　　楊子州年七歲甚聰慧，孔永詣其父，父不在，乃呼兒出，為設(shè)果，有楊梅。永指示兒曰：“此真君家果?！眱捍鹪唬骸拔绰効兹甘欠蜃蛹仪?。”

　　劉道真常與一人，共素拌草中食，見一嫗將二兒過，并青衣，調(diào)之曰：“青羊?qū)⒍??！眿灤鹪唬骸皟韶i共一槽。”

　　祖士言與鐘雅相調(diào)，祖語鐘曰：“汝穎川之士利如錐?！辩姶鹪唬骸扒溲啻蒜g如槌。”祖曰：“以我鈍槌打汝利錐?！辩娫唬骸拔嵊猩皴F?！弊嬖唬骸凹扔猩皴F，亦有神槌。”

　　費使吳，孫權(quán)饗之。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至，權(quán)為輟食。嘲之曰：“鳳凰來朝，麒麟吐哺。鈍驢無知，伏食如故?！敝T葛瑾輟食反嘲之曰：“爰植梧桐，以待鳳凰。有何燕雀，自稱來翔。何不彈射，使還故鄉(xiāng)。”

　　羊戎好為雙聲。江夏王設(shè)齋，春使戎鋪舒法坐戎處分，曰：“官教前床，可開八尺。”江夏曰：“開床小狹?！比謴?fù)唱曰：“官家恨狹，更廣八分。”文帝與戎對曰：“金溝清泄，銅池漾氵曳，極佳光景，當(dāng)?shù)脫?jù)基?！?br>
　　吳遣張溫聘蜀，百官皆餞焉。秦宓未往，諸葛亮累催之，溫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學(xué)者也?！奔爸粒瑴貑栧翟唬骸熬龑W(xué)乎？”宓曰：“五尺僮子皆學(xué)，何必小人？”溫復(fù)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睖卦唬骸昂畏?？”宓曰：“詩云：‘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睖卦唬骸疤煊卸酰俊卞翟唬骸疤焯幐叨牨?，詩云：‘鶴鳴九皋，聲聞于天’，若其無耳，何以聽之？”溫曰：“天有足乎？”宓曰：“‘天步艱難，之子不猶’，若其無足，何以步之？”溫曰：“天有姓乎？”宓曰：“姓劉。”溫曰：“何以然也？”答曰：“今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睖卦唬骸叭丈跂|乎？”宓曰：“雖生于東，而沒于西?！?br>
　　吳紀(jì)陟使魏廷，問曰：“吳戍幾何？”曰：“西陵以至京都，五千七百里，道里甚遠，難以堅守?！贝鹪唬骸捌┤绨顺咧?，其護風(fēng)寒，不過數(shù)處?！迸崴芍^不如金城萬雉，防之者四門而已。

　　習(xí)鑿齒詣釋道安，值持缽趨堂，鑿齒乃翔往，眾僧之齋也，眾皆舍缽斂衽，唯道安食不輟，不之禮也。習(xí)甚恚之，乃厲聲曰：“四海習(xí)鑒齒，故故來看爾?！钡腊矐?yīng)曰：“彌天釋道安，無暇得相看?！绷?xí)愈忿，曰：“頭有缽上色，缽無頭上毛。”道安曰：“面有匙上色，匙無面上坳?！绷?xí)又曰：“大鵬從南來，眾鳥皆戢翼。何物凍老鴟，腩腩低頭食。”道安曰：“微風(fēng)入幽谷，安能動大材。猛虎當(dāng)?shù)朗?，不覺蚤虻來?！庇谑橇?xí)無以對。

　夫耳目之外，無有怪者。余以為不然也，水至寒而有溫泉之熱，火至熱而有蕭丘之寒。重者應(yīng)沈而有浮石之山，輕者當(dāng)浮而有沈羽之水。淳于能剖臚以理腦，元化能刳腹以浣胃。養(yǎng)由拂蜻蛉之左翅，燕丹使眾雞之夜鳴。皆其例矣。謂夏必長，而薺麥枯焉；謂冬必死，而竹柏茂焉。謂始必終，而天地?zé)o窮焉；謂生必死，而龜蛇長存焉。若謂受氣者皆有一定，則雉有化蜃，雀之為蛤，壤蟲亻反翼，川蛙奮蜚，鼠化為鴽，草死為螢，人化為虎，蛇化為龍，其不然乎？及其乾鵲知來，猩猩識往，太師蜘蛛而結(jié)罟，金天據(jù)九扈以為政，軒轅候鳳鳴而調(diào)律，唐堯觀莢以候時，此又未必劣于人也。逍遙國蔥變而為韭，壯武縣?；鵀榘?，汝南之竹變而為蛇，茵郁之藤化而為單。盧為侍中，化為雙白鵠；王喬為鄴令，變作兩飛鳧。諒以多矣，故作《志怪篇》。

　　秦青謂友人曰：“韓娥東之齊，至雍門鬻歌，既而余響繞梁，三日不絕，遇逆旅人辱之，娥因舉聲哀哭，一哭老少悲愁，三日不食，娥復(fù)舉聲長歌，一里舞不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之，雍門人至今善歌，

　　有人以優(yōu)師獻周穆王，甚巧，能作木人，趨走俯仰如人。領(lǐng)其頤則可語，捧其手則可舞。王與盛姬共觀，木人寅其目，招王左右侍者，王大怒，欲誅優(yōu)師，優(yōu)師大怖，乃剖木以示王，皆附會革木所為，五臟完具，王大悅，乃廢其肝，則目不能寅；廢其心，則口不能語；廢其脾，則手不能運。王厚賜之。

　　周穆王時，西極有化人，能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郭，穆王為起中天之臺，鄭衛(wèi)奏承云之樂，月月獻玉衣，日日薦玉食，幻人猶不肯舍，乃攜王至幻人之宮，構(gòu)以金銀，絡(luò)以珠玉，鼻口所納，皆非人間物也。由是王心厭宮室，幻人易之耳，王大悅，肆志遠游。

　　短人在康居國北，男女皆長三尺。

　　夫余國有美珠，大如酸棗。

　　海中得一布褐長三丈。

　　天下之大物，有北海之蟹，舉其螯能加山焉。有東海之魚焉，有海燕焉，一日逢魚頭，七日遇魚尾。魚產(chǎn)，三百里海水如血。

　　大月支及西胡，有牛名曰日及，今日割取其肉一二斤，明日瘡即愈。故漢人有至其國者，西胡以此牛示之。漢人對曰：“吾國有蟲大如小指，名曰蠶，食桑葉而吐絲?！蓖鈬藦?fù)不信有蠶。

　　東南有桃都，山山有大桃樹，上有天雞，日初出照此桃，天雞即鳴，天下之雞感之而鳴，樹下有兩鬼，對樹持葦索，取不祥之鬼食之。今人正旦作兩桃梗，以索中置雄雞，法乎此也。

　　玉之精為白虎，金之精為車渠。楓脂千歲為琥珀，銅之精為奴，錫之精為婢，松脂千歲為茯苓。

　　大秦國人長十丈，小秦國人長八尺，一足國人長九寸。

　　女國有橫池水。婦人入浴，出則孕，若生男子，三年即死。

　　神洲之上有不死草，似菰苗，人已死，此草覆之即活。秦始皇時，大苑中多枉死者，有鳥如烏狀，銜此草墜地，以之覆死人，即起坐。始皇遣問北郭鬼谷先生，云，東海稟洲上不死之草，生瓊田中。

　　秦始皇聞鬼谷先生言，因遣徐福入海求金菜玉蔬，并一寸葚

　　秦王遣徐福求桑椹于碧海之中，海中止有扶桑樹，長數(shù)千丈，樹兩根同生，更相依倚，是名扶桑，仙人食其椹，而體作金光，飛騰元宮也。

　　豫章有石，以水灌之便熱，以鼎置其上，灼食則熱。張茂先博物君子也，雷孔章亦一時之學(xué)士也。入洛赍此石以示張，張曰：“所謂燃石也。余從兄勱為廣州，嘗致數(shù)片，煮食猶須燒之?！?br>
　　余丙申歲婚，初婚之日，風(fēng)景韶和，末乃覺異，妻至門而疾風(fēng)大起，折木發(fā)屋，無何而飛雪亂下，帷幔皆白，翻灑屋內(nèi)，莫不縞素，乃至垂覆闌瓦，有時飛墜，此亦怪事也。至七日之時，天景恬和，無何云翳，俄而洪濤波流，井溷俱溢，昏曉不分，從叔廣州昌住在西州南門，新婦將還西州，車至廣州門，而廣州殞逝，又怪事也。喪還之日，復(fù)大雨{注}，車軸折壤，不復(fù)得前，爾日天雷震西州聽事，兩柱俱時粉碎，于時莫不戰(zhàn)栗，此又尤為怪也。

　　荊州亭齋，盛夏之月無白鳥，余亟寢處于其中，及移余齋，則聚蚊之聲如雷，數(shù)丈之間，如此之異。

　　或世用，或世不見者，涸澤數(shù)百歲，谷之不徙，水之不絕者，生慶忌，慶忌狀如人，其長四寸，衣黃冠，乘小馬，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

　　北澤之精，生于蟲者，一頭兩身，狀若蛇，以其名呼之，可以取魚鱉，此并涸水之精也。

　　齊桓公北征孤竹，未至卑耳之溪，見人長一尺，形具焉，右祛衣而走馬前，左右皆不見?；腹唬骸拔崾轮粷?，豈有人若此乎？”管仲曰：“臣聞山神有俞兒，狀長一尺而人形，見此霸王之君興，則山神見也。走馬，前導(dǎo)之也；祛衣，前有水也；右祛衣，從右方可涉也?！敝帘岸?，有贊水者，公乃從右方而涉，既濟水，公拜管仲于馬前曰：“仲父圣人也?！惫苤僭唬骸笆ト讼戎獰o形，今已有形，臣非圣人也，善承教爾?！?br>
　　桓公與管仲闔門而謀伐莒，未發(fā)而已聞于國?；腹?，管仲曰：“國必有圣人。”桓公曰：“然，有藝席，必是人也?！鄙夙晼|郭壬阝至，桓公問曰：“子言伐莒也？”曰：“然！”公曰：“何以知之？”曰：“臣視二君之在上也，口開而闔，是言莒也。舉手而指，又當(dāng)莒也。君有甲兵之色，臣是以知之也。”

　　山中有寅日稱虞吏者，虎也；稱當(dāng)路者，狼也。辰日稱雨師者，龍也。知其物，不能為害矣。

　　山精如小兒而獨足，足向后，喜犯人，名支，呼之即止，一名熱六，可兼呼之。夜在山中見胡人者，銅錢精也；見秦人者，百歲木也；中夜見火光者，亦久枯木也。

　　外國方士能咒，能臨淵禹步，龍浮出，有物長數(shù)十丈，方士咒之即縮長數(shù)寸，掇取著壺中，輒有四五，以水口口余國少雨，患者輒赍此龍往賣之，一龍直金十斤，口口頭置水中則興云雨。

　　巨龜在沙嶼間，背上生樹木如淵島，嘗有商人依其采薪，及作食，龜被灼，熱便還海，于是死者數(shù)十人。

　　海鴨大如鵝，班白文，亦名文鳥。

　　水鵠大而無尾，和鳴如鵠，聲在水底。

　　鯨鯢一名海酋，穴居海底，鯨入穴則水溢為潮來，鯨出穴則水入為潮退，鯨鯢既出入有節(jié)，故潮水有期。

　　用紫芝煮石，石美如芋，食之可更調(diào)和五味，下橘皮蔥豉，名山之下生蔥韭者，是古人食石種也。故語曰：“寧得一把五加，不用金玉滿車；寧得一片地榆，不用明月寶珠?！蔽寮右幻瘥}，地榆一名玉豉，唯此二物，可以煮石。

　　有樹名獨根，分為二枝，其東向一枝是木威樹，南向一枝是橄欖樹，扶南國今眾香皆共一木，根是旃檀，節(jié)是沈香，花是雞舌，葉是霍香，膠是薰陸。

　　地肺，荊州濟江西岸安船處也，洪潦常浮不沒，故云地肺也。其中有人焉，居南定縣，足骨無節(jié)解，身有毛，臥時更相扶，然后能起。

　　晉寧縣境內(nèi)出大鼠，狀如牛，土人謂之鼴鼠。天時將災(zāi)，則從山出游畎畝，散落其毛悉成小鼠，盡耗五稼。

　　利水內(nèi)有木材，元嘉中大水，有千余段木流出，斧跡未滅。俗曰：“漢將攻越，筑城伐木于利水，未運之前，一夜忽失數(shù)千段，咸為鬼所匿?！苯袼髂?，昔鬼匿之者。

　　滎陽郡山中有巨龜，長八九尺，足下有文字，前后足下各躡一龜，有時逾山越水，咸觀異之。

　　晉時營道令何潛之，于縣界得一鳥，大如白鷺，膝上自然有銅環(huán)貫之。

　　有清鹽池，鹽正四方，廣半寸，其形扶疏似石，人耕池旁地，取池水沃種之，去勿回視，即生此鹽。

　　太極山有采華之草，服之乃通萬里之言。

　　孔子冢在魯城北，塋中樹以百數(shù)，皆異種。魯人世世無能名者，傳言孔子弟子，既皆異國之人，各持其國樹來種之，孔子塋中，至今不生荊棘草木。

　　東平思王冢在東平，民相傳言思王歸國后，思歸京師，后葬，其冢上松柏皆西靡。是時思王皆生埋所寵幸者，其號呼之聲，后數(shù)十年猶有聞?wù)摺?br>
　　修羊公止于華陰山，以道干漢景帝，帝禮遇之。數(shù)歲道不可得，有詔問修羊公何能，發(fā)語未訖，于床上化為白羊，題其脅曰：“修羊公謝天子”，后置石羊于通靈臺上。

　　合浦有康頭山，山上有一頭鹿，額上戴科藤一枚，四條直上，各長丈許。

　　地鏡經(jīng)凡出三家，有師曠地鏡，有白澤地鏡，有六甲地鏡，三家之經(jīng)，但說珍寶光氣，前金樓先生是嵩高道士，多游名山尋丹砂，于石壁上見有古文，見照寶物之秘方，用以照寶，遂獲金玉。凡有樹木之變枝柯，南枝枯折者，寶在樹南；西枝枯折者，寶在樹西也。

　　凡藏諸寶忘不知處者，以銅盤盛井花水，赴所擬地照之，見人影者物在下也。

　　入名山，牽白犬，抱白雞，山神大喜，芝草及寶玉等自出。

　　有石連理生樹，高一尺五寸，枝頭葉皆紫，吳時人獻以為瑞。

　　青龍元年五月庚辰，芝產(chǎn)于長平之習(xí)陽。六月甲子，許昌典農(nóng)中郎將充奉以其事聞，色丹紫，質(zhì)光耀，高尺八寸，散為三十六莖，枝干似珊瑚之形。

　　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君子服之，無心腹之疾。

　　魏明帝時，京兆人食啖兼十許人，遂大肥，不能搖動，其父曾作方長史官，徙送彼縣，令共食之，一二年中，一鄉(xiāng)為之儉。

　　東海有牛魚，形如牛，剝其皮貫之，潮水至則毛起，潮水去則毛弭。

　　奇肱國民能為飛車，從風(fēng)遠行，至于州，傷破其車，不以示民。十年西風(fēng)至，復(fù)使給車遣歸。

　　無復(fù)國人長而無腹。

　　甘水之間有羲和國，有女子方浴于甘淵。

　　白鹽山山峰洞澈，有如水精，及其映日，光似琥珀，胡人和之，以供國廚，名為君王鹽，亦名玉華鹽。

　　大月氏國善為葡萄花葉酒，或以根及汁醞之，其花似杏而綠心碧須，九春之時，萬頃競發(fā)，如鸞鳳翼，八月中風(fēng)至，吹葉上傷裂，有似綾紈，故風(fēng)為葡萄風(fēng)，亦名裂葉風(fēng)也。

　　巴陵僧房中木，愈剪疾生。終南山有木，伐之瘡隨合。

　　浣紗女死，三蛟至葬所。寶武母窆，蛇擊柩前。羅含之雞能言，西周之犬解語。合浦桐葉，飛至洛陽；始興鼓木，奔至臨武。樂安胡氏，枯骨吟嘯；遼水浮棺，有人言語。鬼來求助張林，使鬼而致富；神女為董永，織縑而免災(zāi)。懷德郡石解語，臨川閑山能嘯。泗水卻流，蓋泉赴節(jié)。蟲食葉成字，鵠口畫作書，狐屈指而作簿書，貍?cè)航卸v經(jīng)傳。黿頭戴銀釵，豬胛帶金鈴，成皋之魚號慨，華陰之狗涕零。武昌郡閤杖有蓮華，長安城門斧柯生葉。黃巾將走，草作鳥獸之形；董卓欲誅，葉為人馬之狀。有莘氏女采兒于空桑之中，水濱浣嫗得子于流竹之里。陸機引軍而牙折，桓元出游而蓋飄。隕石于宋都，雨玉于薄邑，取董奉之杏，去即值虎，持歸姜之橘，還輒遇蛇，益陽金人，杖筑地而成井；遁水竹王，以劍擊石而出水。夫差之女死，以玉壺送葬；韓重之女亡，以金罌贈別。石言于晉國，石立于泰山，神降于莘，蛇斗于鄭，子文受于於菟之乳，魏顆獲結(jié)草之功，龍戰(zhàn)于夏庭，樹生于殷廟，會稽城門之鼓，擊之聲聞洛陽，遂得號為雷門。是何怪與妖祥之事，可殫言乎？

成湯誅獨木，管仲誅史符，呂望誅任禼，魏操誅文舉，孫策誅高岱，黃祖誅禰衡，晉相誅嵇康，漢宣誅楊惲，此豈關(guān)大盜者，深防政術(shù)，腹誹心謗，不可全也。

　　龜所以有殼者何也？欲以自衛(wèi)也。而人求而鉆灼之何也？為殼也。翠所以可愛者，為有羽也，而人殺之何也？為毛也。私家有器甲，欲以防盜也，而王法治之。閭閻間有利口之人者，欲自進也，而縣官裁之?？刹唤湓?！

　　有人讀書握卷而輒睡者，梁朝有名士呼書卷為黃爾，此蓋見其美神養(yǎng)性如爾媼也。夫兩葉蔽目，不見泰山；兩豆塞耳，不聞雷奮，以其專志也。專志既過，不覺睡也。

　　趙簡子沈欒激于河曰：“吾嘗好聲色，為吾致之；吾嘗好宮室，為吾致之；吾嘗好良馬善御，為吾致之。吾好賢士，而欒激未嘗進一人，是長吾過而黜吾善也?！狈蚝喿诱?，能善督責(zé)于臣矣。

　　有人以人物就問司馬徽者，初不辨其高下，每輒言佳。其婦諫之曰：“人以君善士，故質(zhì)疑問于君，君宜論辯，使各得其所。而一者言佳，二者言佳，豈人所咨問君之意耶？”徽曰：“汝此言亦復(fù)佳。”此所以避時也。

　　劉穆之居京下，家貧。其妻江嗣女。穆之好往妻兄家乞食，每為妻兄弟所辱，穆之不為恥。一日往妻家食畢，求檳榔，江氏兄弟戲之曰：“檳榔本以消食，君常饑，何忽須此物？”后穆之來為宋武佐命，及為丹陽尹，乃召妻兄弟設(shè)盛饌，勸酒令醉，言語致飲，座席將畢，令府人以金半貯檳榔一斛，曰：“此日以為口實?！笨鸵虼硕?。

　　顏師伯要幸，貴臣莫二，而多納貨賄，家累千金。宋世祖常與師伯樗蒲，籌將決，世祖先擲得雉，喜謂必勝。師伯后擲得盧，帝失色。師伯?dāng)S遽斂手佯曰：“幾作盧爾?！笔侨諑煵惠敯俳?。

　　宋山陽王休佑屢以言語忤顏色。有庾敏者能相手板，休佑以己手板托為他許令占之，庾曰：“此板相乃甚貴，然后使人多{侃言}忤?！毙萦右择覝Y詳密，乃換其板。他日淵侍帝，自稱“下官”，太宗多忌，甚不悅。而手板往往入相，余以為信然。

　　南陽劉類好察民間，聞狗逐豬子聲，謂吏殺豬，便曳五官掾。孫弼時在職，有三不肯遷之也，吏題其門曰：“劉府君三不肯”。此戒褊急也，余豈可不三復(fù)斯言哉。

　　荊楚間有人名我者，此人向父恒稱我，向子互稱名，此其異也。

　　衛(wèi)人有夫妻祝神者，使得布百匹。其夫曰：“何少耶？”妻曰：“布若多，子當(dāng)買妾也?！?br>
　　韓子曰：“燕人李季，其妻私通。還見私通者在內(nèi)，令解發(fā)出門。季曰：“是何人？”妻曰：“無之。”季曰：“吾見鬼也。”妻曰：“宜取五姓尿浴。”季乃詐之曰：“此蘭湯也?！?br>
　　夫結(jié)繩之約，不可治亂秦之緒；干戚之舞，不可解聊城之圍。且熊經(jīng)鳥伸，非謂傷寒之治；呼吸吐納，又非續(xù)骨之膏。故知濟世各有其方也。

　　晉欒見殺，士會奔秦，子糾見誅，管夷吾方霸，時乎時乎，事不同也。

　　吉兇在天，猶影之在形，響之應(yīng)聲也。形動則影動，聲出則響應(yīng)，此分?jǐn)?shù)乃有所系，非身口之進退也。

　　蓋聞騏驥長鳴，伯樂昭其能；盧狗悲號，韓國知其壯。是以效之齊秦之路，以逆千里之任。夫矢人豈不仁于函人，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故伎術(shù)不同也。射使人端，釣使人恭，登高而望，臨深而窺，事使然也。出林不得直道，行險不得履繩，鬻棺者欲民之死，蓄谷者欲歲之饑。船漏水入，壺漏內(nèi)虛也?？裾邧|走，逐者亦東走；溺者入水，救者亦入水。事雖同而心異也。

　　孔子游舍于山，使子路取水，逢虎于水，與戰(zhàn)，攬尾，得之，內(nèi)于懷中。取水遠，問孔子曰：“上士殺虎如之何？”子曰：“上士殺虎，持虎頭?！薄爸惺繗⒒⑷缰危俊弊釉唬骸爸惺繗⒒⒊侄??！庇謫枺骸跋率繗⒒⑷缰?？”子曰：“下士殺虎捉虎尾?！弊勇烦鑫矖壷瑥?fù)懷石盤曰：“夫子知虎在水，而使我取水，是欲殺我也?！蹦擞麣⒎蜃?。問：“上士殺人如之何？”曰：“用筆。”“中士殺人如之何？”曰：“用語言。”“下士殺人如之何？”曰：“用石盤?！弊勇纺藯壉P而去。

　　昔莊子妻死，惠子吊之，方箕踞鼓盆而歌，豈非達乎！

　　夏侯章為孟嘗君所禮，駕駟馬，有百人之食，而章見人必毀孟嘗君。人有問其故，答曰：“臣無功于孟嘗君，不爾則無見君之長也。”余以為不然。

　　東方有士曰袁旌目，將有適而饑于道。狐丘之盜父見之，下壺飧以予之。問：“子誰也？”曰：“我狐丘之盜父也?！痹唬骸拔岵皇骋??！眱墒謸?jù)地而嘔之不出，喀喀然伏地而死也。

　　太史公書有時而謬?！多嵤兰摇吩疲骸白赢a(chǎn)鄭成公子而實子國之子也?！渡袝ゎ櫭罚骸靶l(wèi)實侯爵”，《衛(wèi)世家》言伯爵，斯又乖也。《尚書》云啟金滕是周公東征之時，《史記》是姬旦薨后，又紕繆焉。其余瑣碎亦不為少。

　　諸葛孔明嘗戰(zhàn)于鳳山。

　　諸葛孔明到益州嘗戰(zhàn)于石室。

　　諸葛孔明嘗戰(zhàn)于萬騎溪。

　　諸葛孔明嘗戰(zhàn)于石井。

　　曹植曰：“吾志不果，吾道不行，將來采史官之實錄，時俗之得失，為一家之言，藏之名山，此外徒虛言耳?！?br>
　　昔洛下有洞穴，其深不測，有一婦人欲殺其夫，謂夫未嘗見此穴，夫自送觀此穴，婦遂推未下穴，經(jīng)多時至底，婦于后擲飯物，如欲祭之。此人良久乃蘇，得飯食，徊徨覓路，仍得一穴，便匍匐從，就覺所踐如塵，而聞粳米香，啖之芬美。又赍以去，食所赍將盡，便入都，郛郭修整，宮觀壯麗，臺榭房宇，悉以金銀為飾，雖無日月，明逾三光。人皆長三丈，被羽衣，奏歌樂。長人語令前去，凡過如此者九。有人云：“君命不得停，還問張華當(dāng)悉。”此人便隨穴而行，出交州。后歸洛，問張華，示之二物，華云：“如塵者是黃河下龍涎泥，是昆山泥也?！币蛟V華云：“為妻所苦。”華乃取其妻而煮之。

　　馬耽以才學(xué)知名，譙縱文表皆耽所制。會則賦詩，亦多箴諫。蜀土聞王師當(dāng)至，耽方檢封儲藏，為國防守。朱齡石具以聞。耽性軒傲，故猶徙邊。自發(fā)之后，諸譖日至。耽越雋界，謂所親曰：“朱侯不囚我下，而見遣來此，必惑于眾口，恐卒不免也。”居無幾，而聞蜀信當(dāng)至，遙判知盡，沐浴席地安臥，作詩畢嘆曰：“所恨生于亂世矣，我雖不引藥。比于瞑目，信有事，便隨宜見殺，勿嘆我狂也?！毖杂欍唬粢呀^矣。蜀使既至，一遵其言，戮尸迄無所知。此謂能耿介也。

　　何承天于太祖座戲庾登之曰：“夫因禍為福，未必皆智也?！扁状鹪唬骸拔乙鄮着c三豎同戮?！背刑鞛橹x晦作表云：“當(dāng)浮舟東下，戮此三豎?！惫殊坠源顺爸?。承天失色。又與林公道人同太祖坐，常令二人棋。林公指三棋謂承天曰：“惟當(dāng)承流，直戮此三豎?！痹伌搜灾劣谠偃?。承天汗浹背，恍惚蒼茫，遂致失局。

　　孟昶立功，專由妻也。昶謂妻曰：“劉邁毀我于桓元，正應(yīng)作賊耳。”妻曰：“觀君非謀及婦人，或由須錢財故也?！庇谑窍缕浣{帳，姊妹適人者有帳，并縫衣服，皆方便借取。密壤為襖，得三千余領(lǐng)，及平京城，昶軍容最盛。

　　巢尚之求官，執(zhí)事就其求狀。尚之乃狀云：“尚之始祖父，堯讓天下不受。仍次魯君巢尚之年若干所由，以其無三代，疑于序用。”聞之于孝武帝，武帝拊床賞嘆曰：“此必不凡，彌宜用之?！?br>
　　世人相與呼父為鳳毛，而孝武亦施之祖，便當(dāng)可得通用。不知此言意何所出。王翼在座，聞孝武此言，逕造謝超宗，向侍御坐天旨云：“弟有鳳毛，吾不曾見此物，暫借一看。”翼非惟不曉此旨，近不知超宗是謝鳳之見。超宗感觸既深，狼狽起還內(nèi)里避之。翼謂超宗還內(nèi)檢取鳳毛，坐齋中侍望。久之，超宗心瞿微歇，兼冀其已悟，于是更出對客，翼又謂之曰：“鳳毛止于此一看，本不將去，差無損失，那得遂不見借？”超宗又走，乃令門人密往喻之。翼然后去。翼即是于孝武座呼羊肉為蹲鴟者，乃其人也。超宗字幾卿，中拜率更令。騶人姓謝，亦名超宗，亦便自稱姓名云：“超宗蟲蟻，就官乞睞?！睅浊浼炔蝗葜薮搜?，騶人謂為不許而言之不已，幾卿又走。

　　劉少有豪氣，家產(chǎn)富，厚自奉養(yǎng)，伎妾藝貌，當(dāng)時絕倫。筑館穿池，雅有佳趣。飲食珍味，貴游莫及。當(dāng)世之士，皆愿與交。隨方接對，無不諧款。齊武帝微時，未之識，時當(dāng)嘗附人車載至門同乘，與善，獨下造焉。言畢而辭退。怪而問焉，對曰：“與蕭侍郎同車?！饼踝灾淋嚭笳堁?。既而歡飲如舊相識。齊武甚懷之。

　　何敬容書名，敬字大作茍小作文，容字大作父小作口。陸亻垂弄之曰：“卿名茍既奇大，父殊不小?！本慈莶荒艽稹３Ｊ乱路?，夏月入朝，衣裳不整，乃扶伏床下，以熨斗熨之。衣既甚輕，背便焦灼。不辯屯毛兩字之異，答人書曰：“吾比毛弊?！睍r人以為笑也。不知晉國及晉朝，人或嘲之曰：“獻公殺賈后，重耳殺懷愍，卿憶此？”敬容曰：“從來所難此，故足稱匪人也?！彼斡駪蛱讓矣沃?，后人因此流遷，反語至相習(xí)。至如太宰之言屢游，鮑照之伐鼓，孝綽步武之談，韋粲浮柱之說，是中太甚者，不可不避耳。俗士非但文章如此，至言論尤事反語。何僧智者，嘗于任坐賦詩，而言其詩不類。任云：“卿詩可謂高厚。”何大怒曰：“遂以我為狗號？”任逐后解說，遂不相領(lǐng)任。君復(fù)云：“經(jīng)蓄一枕，不知是何木？”會有委巷之謂任君曰：“此枕是標(biāo)諸之木。”任托不覺悟，此人乃以宣夸于眾，有自得之色。夫子曰：“必也正名乎？”斯言讜矣。

　　孔翁歸解元言，能屬文，好飲酒，氣韻標(biāo)達。嘗語余曰：“翁歸不畏死，但愿仲秋之時，猶觀美月；季春之日，得玩垂楊。有其二物，死所歸矣?！庇嘀^斯言雖有過差，無妨有才也。

　　王思微性好潔凈，每還侍中省，洗浴必乞御水。水清濁與他井不異，且貴水名耳。

　　盧陵威王之蓄內(nèi)也，千門相似，萬戶如一。齋前悉施木天以蔽光景，春花秋月之時，暗如深夜撤燭。內(nèi)人有不識晦明者，動經(jīng)一紀(jì)焉。所以然者，正以桑中之契，奔則難禁；柳園之下，空床多怨。所以咒其制而峻其網(wǎng)，家人譬之廷尉，門內(nèi)同于苫廬。雖制控堅嚴(yán)而金玉滿堂，土木緹，不可勝云。及兇寇濟江，而憑陵京邑，王之邸第，邇于路左，重門自啟，無復(fù)擊柝之聲。春服初成，遂等閼氏之飾。黃金滿匱，前屬九虎，白璧千雙，后輸六郡。向之所閉，今之所開；向之所聚，今之所散。屏去三惑，可不戒乎？

　　昔潘君之慕虢雨之為人也。虢雨好學(xué)，方夏置金鏤龍盤于側(cè)，以洗墨渝焉。潘君慕之，遂無冬夏置金鏤龍盤于側(cè)，而不以洗墨渝也。此豈所謂愛其滯質(zhì)而失其實也。廬蒙侯之妍也，行必捻其纓。顏氏學(xué)之，動足而捻其纓，為不妍也如舊。此又潘君也。

　　余以九日從上幸樂游苑，被敕押伏蒙敕板。軍主新從荊還，人馬器甲，震耀京輦，百姓觀者如堵墻焉。上諸子之中，特垂慈愛，賜賚相接。其日賦詩，蒙賞其晚。道義被稱，左右拭目，朋友改觀。此時天高氣清，炎涼調(diào)適，千載一時矣。上謂人曰：“余義如荀粲，武如孫策?！庇嘟?jīng)侍副君講，時季秋也。召登舍露之閣，同時奉令者，定襄侯祗舍人庾肩吾而已。曲蒙恩宴，自夜至朝，奉玉裕之溫，入銅龍之省。日色，還想安仁之賦；徘徊月影，懸思子建之文。此又一生之至樂也。余后為江州刺史，副君賜報曰：“京師有語曰：‘議論當(dāng)如湘東王，仕宦當(dāng)如王克時’?！笔紴槠蜕漕I(lǐng)選也。余作《金樓子》未竟，從荊州還都，時有言是鍛真金為樓子者，來詣余，三爵之后，往往乞借金樓子玩弄之，應(yīng)大奇巧。此則近可ㄉ也。

　　宋岱之雞，猶解談?wù)f。

　　昔玉池國有民，婿面大丑，婦國色鼻〈鼻邕〉。婿乃求媚此婦，終不肯回。遂買西域無價名香而熏之，還入其室，婦既〈鼻邕〉矣，豈分香臭哉。世有不適物而變通求進，盡皆此類也。

　　參絲之絞以弦琴，緩張則撓，急張則絕。

　　王仲宣昔在荊州，著書數(shù)十篇。荊州壞，盡焚其書，今存者一篇。知名之士咸重之。見虎一毛，不知其斑。

　　桂華無實，玉卮無當(dāng)。

　　周赧王即位，負債而逃之，名為逃債之宮。今洛陽南宮讠移臺是也。竊民斧而藏之。

　　專諸學(xué)炙魚，香聞數(shù)里。王僚索魚炙，專諸持一利鋼刀藏著魚腹中，持刀戟者于后鉤專諸，而諸隱刀刺王僚乳，出徹后屏風(fēng)，僚子羌忌，走及奔牛，手接飛燕，闔閭患之。石室銅戶，藏翳備之也。

　　漢張猛皇甫商少而相善，為狎既過，乃至相殺，爰及出奔。故君子知慎之，貌必齊莊，于事為善。

　　丘遲出為永嘉郡，群公祖道于東亭。任敬子沈隱侯俱至。丘云：“少來搜集書史，頗得諸遺書，無復(fù)首尾，或失名。凡有百余卷，皆不得而知。今并欲焚之。”二客乃謂主人云：“可皆取出共看之?！备到鹱夏┲粒鸵韵蛑T書示之，傅乃發(fā)摘剖判，皆究其流，出所得三分有二，賓客咸所悅服。

　　殷湯取士于商賈，周武取士于負薪，齊桓取士于車轅，大漢取士于奴仆。明王圣主取士以賢，不拘卑賤，故功德洋溢，名流竹帛也。

　　大器不可小用，小士不可大任。

　　周君出獵，見白雁為群。周君鼓弩欲射道之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拊矢曰：“君以雁射人，無乃虎狼也？”

　　魏絳請施舍積粟。自公以下有積粟者盡出之，國無滯粟，亦無困人。公無禁利，又無貪民。行之期年，國乃有節(jié)。此蓋邃古之法耳。今若開府庫，并以濟民，忽值妖賊，便當(dāng)束手。此劉虞惜放火，所以見誅。仲堪賑貧民，于茲竄矣。

　　趙簡子出畋，命鄭龍射野人，使無驚吾鳥。龍曰：“吾先君晉文公伐衛(wèi)不夷一人，今君一畋而欲殺良民，是虎狼也?！焙喿釉唬骸叭祟钡毛F，我畋得士?！惫示壞居哒哂鷳?，人爵愈貴者愈危?？刹簧骱?？

　　齊桓公飲酒醉，遺其冠，恥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國之恥，胡不雪之以政？”公曰：“善。因發(fā)倉粟賜貧窮，論囹圄，出薄罪。處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復(fù)遺其冠乎？’”

　　齊宣王晝臥于社山。父老十三人迎勞王，王命賜父老田不租，又無徭役。父老皆拜，而閭丘先生獨不拜。王問之，對曰：“臣愿得壽而富貴也?！蓖踉唬骸胺蛏鷼⒂袝r，壽非寡人所得許也。今倉廩以借火荒，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無以貴先生?！遍偳鹪唬骸安蝗?。愿大王選良吏以牧之，臣得壽矣。春秋振之以時，無煩擾百姓，臣得富矣。大王出令曰：少者敬老，則臣得貴矣?！蓖踉唬骸吧品颍　?br>
　　主有三惡：不修文德而尚武功，不明教化而枉任刑，是一惡也；妃妾以百數(shù)，黔首多鰥寡，是二惡也；男不耕耨，女不紡織，杼軸既空，田疇蕪穢，是三惡也。主有三殆：倍德而好色，親諂諛，遠忠直，嬖子眾多，嫡嗣無立，是一殆也；嚴(yán)刑峻法，是二殆也；犬馬啖黍，民不厭糟糠，是三殆也。

　　田光鞠武俱往候荊軻。燕太子以武陽性好彈，太子為作金丸。

　　燕田光鞠武往候荊軻，軻時飲酒醉臥，光等唾其耳中而去。軻醉覺問曰：“誰唾我耳？”婦曰：“燕太子師傅向來，是二人唾之?！陛V曰：“出口入耳，此必大事。”

　　燕田光鞠武俱往候荊軻，軻在席擊筑而歌，莫不發(fā)上穿冠。

　　昔鄧通從理入口，相者曰必餓死。漢文帝曰：“能富通者我也?！辟n以銅山，其后果餓死。

　　枚乘有云：“磨礱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不見其長，有時而大；積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不知其惡，有時而亡也?！?br>
　　楚國龔舍，初隨楚王朝，宿未央宮，見蜘蛛焉。有赤蜘蛛大如栗，四面縈羅網(wǎng)，有蟲觸之而死者，退而不能得出焉。舍乃嘆曰：“吾生亦如是矣。仕宦者人之羅網(wǎng)也，豈可淹歲？”于是掛冠而退。時人笑之，謂舍為蜘蛛之隱。

　　桓譚有《新論》，華譚又有《新論》；揚雄有《太元經(jīng)》，楊泉又有《太元經(jīng)》。談?wù)叨嗾`，動形言色?；蛟苹缸T有《新論》，何處復(fù)有華譚？揚子有《太元經(jīng)》，何處復(fù)有《太元經(jīng)》？此皆由不學(xué)使之然也。

　　諸葛司馬二相，誠一國之宗師，霸王之賢佐也?？酌髌鸢褪裰?，蹈一州之土，省任刑法，整齊軍伍，步卒數(shù)萬，長驅(qū)祁山，慨然有河洛飲馬之志。仲達據(jù)天下十倍之地，仗兼并之眾，據(jù)牢城，擁精銳，無擒敵之意，若此人不死，則雍梁敗矣。方之司馬，理大優(yōu)乎！

　　高貴鄉(xiāng)公賦詩，給事中甄歆陶成嗣各不能著詩，受罰酒。金谷聚前，絳邑令邵滎陽中牟潘豹沛國劉邃不能著詩，并罰酒三斗。斯無才之甚矣。

　　畢卓常飲廢職，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其間取酒飲之。掌酒者不察，執(zhí)而縛之。郎往視之，乃畢吏部也。遽釋其縛，卓遂與主人飲于甕間，取醉而去。卓嘗謂人曰：“右手持酒杯，左手執(zhí)蟹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也?！?br>
　　孔靜居山陰，宋武微時以靜東豪，故往候之。靜時晝寢，夢人語曰：“天子在門?！庇X寤，即遣人出看，而帝亦適至，靜虛已接對，仍留帝宿，夜設(shè)粥無鮭，新伏鵝卵，今煮以為肴。賊平，京都以靜為奢威將軍，會稽內(nèi)史。

　　元嘉中張永開玄武湖，值古冢上有一銅斗，有柄若酒夸。太祖訪之朝士，莫有識者。何承天曰：“此亡新威斗，王莽三公亡，皆以賜之。一在冢內(nèi)，一在冢外?！倍矶謫②?，內(nèi)得一斗，有銘書稱大司徒甄邯之墓。

　　余好為詩賦及著書，宣修容敕旨曰：“夫政也者，生民之本也，爾其勖之。余每留心此處，恒舉燭理事，夜分而寢。余六歲能為詩，其后著書之中，唯玉韜最善。

　　昔孔甲過人家，主方產(chǎn)子。占之曰：“子必有殃。”孔甲曰：“以為余子，誰為殃之？”及長，果見斫木而傷足。

　　高蒼梧叔能為風(fēng)車，可載三十人日行數(shù)百里。

　　梁有富人虞氏，財資無量，登高樓，臨大路，陳酒博弈其上，樓下俠客相隨而行，樓上博弈者爭采而笑。會飛鳶墜腐鼠正中俠客，俠客聞樓上笑，謂虞氏以鼠投己，夜聚攻滅虞氏。

　　宋丘之鼎以烹雞，多瀋則淡，少瀋則焦。

　　鄭泉愿得五百斛船貯酒，四時甘肥置雨頭，謂人言：“死必葬我于陶家之側(cè)，百年之后，形化為土，得為酒器，豈不美哉？”

　　李元禮洌洌如長松下風(fēng)，周君颼颼如小松下風(fēng)。

　　魏文侯見宋陵子，三仕不愿。文侯曰：“何貧乎？”曰：“王見楚富者，牧羊九十九而愿百。嘗訪邑里故人，其鄰人貧有一羊者，富拜之曰：‘吾羊九十九，今君之一，盈成我百，則牧數(shù)足矣。’鄰者與之。從此觀焉，富者非富，貧者非貧也?！薄∪碎g之世飄忽幾何如鑿石見火，窺隙觀電。螢睹朝而滅，露見日而消，豈可不自序也？

　　余六歲解為詩，奉敕為詩曰：“池萍生已合，林花發(fā)稍稠。風(fēng)入花枝動，日映水光浮。”因爾稍學(xué)為文也。

　　昔葛稚川自序曰：“讀書萬卷，十五屬文?！?br>
　　余不閑什一，憎人治生，性乃隘急。刑獄決罪，多從厚降；大辟之時，必有不忍之色。多所捶樸，左右之間，耳劉之亨。嘗語余曰：“君王明斷不凡，此皆大寬小急也。天下萬事，泛泛罪犯，余皆寬貰之，必有不遜者，多不蒙宏貸也?！?br>
　　魏文帝曰：“余于彈棋略盡其妙，能用手巾角拂。有儒生能以低巾角而拂之。合鄉(xiāng)侯東方安世、張公子立皆一時佳手。”余經(jīng)蒙儲皇賚彈棋具、駁犀子、彭城錦石局、銀鏤香白檀床，余遂歸于不解，未曾一中。

　　余性不耐奏對，侍姬應(yīng)有二三百人，并賜將士。

　　余不歡酒，而又不憎人飲。每遇醉者，輒欣欣然而已。

　　吾年十三，誦百家譜，雖略上口，遂感心氣疾，當(dāng)時奔走。及長漸善，頻喪五男，銜悲恍惚，心地荼苦。居則常若尸存，行則不知所適。有時覺神在形外，不復(fù)附身。及以大兒為南征不復(fù)，繼奉國諱，隨念灰滅，萬慮盡矣。既感心氣，累問通人，心氣之名，當(dāng)為何起，多無以對。余以為莊子云：“無疾而呼，其笑若驚”，此心氣也。曼倩有言：“陰陽爭則心氣動，心氣動則精神散?！比A譚曰：“肝氣微則面青，心氣動則面赤。”左氏云：“周王心疾終，子重心疾卒。”曹志亦有心疾，殷師者仲堪之父也，有此疾。近張思光居喪之后，感此病。涼國太史令趙匪攵造乾度歷三十年，以心疾卒。晉阮裕謂士狂者，豈其余乎？

　　吾小時，夏日夕中下絳紗蚊纟中有銀甌一枚，貯山陰甜酒。臥讀有時至?xí)?，率以為常。又?jīng)病瘡，肘膝爛盡。比以來三十余載，泛玩眾書萬余矣。自余年十四，苦眼疾沈痼，比來轉(zhuǎn)暗，不復(fù)能自讀書。三十六年來，恒令左右唱之，曾生所謂“誦詩讀書，與古人居；讀書誦詩，與古人期”，茲言是也。

　　余將冠，方好易卜。及至射覆，十中乃至八九。當(dāng)經(jīng)至郢州，從兄平西令吾射金玉琥珀三指環(huán)。筮遇?、窈笾、模滢o曰：“上既為天，其體則圓?！敝腑h(huán)之象，金玉在焉。寅爻帶乎虎，琥珀生光，在合中央。合中之物，凡有三種，按卦而談，或輕或重。又有人名裹襞紙中，射之得ⅵⅳ鼎卦，余言曰：“鼎卦上離為日，下巽為木，日下安木，杲字也?！贝耸堑浜炁嶂貧g，疏潘杲名，與余射之。他驗皆如此也。

　　余初至荊州卜雨。時孟秋之月，陽亢日久，月旦雖雨，俄而便晴。有人云：“諺曰：雨月額，千里赤。蓋旱之徵也?！蔽崮硕塌攴鬏?，遇ⅱⅲ復(fù)不動。既而言曰：“庚子爻為世，水出生于金。七月建申，申子辰又三五合。必在此月?！蔽迦崭樱蹈视?。余又以十七日筮何時云卷金翹，日輝合璧，紅塵暗陌，丹霞映□。謂亢陽之勢，未沾膏澤，筮遇ⅴⅴ坎之ⅴⅱ比。于是輟蓍而嘆曰：“坎者水也，子爻為世，其在今夜三更乎！地上有水，坎之為比，其方有甘雨乎！”欣然有自得之志。

　　姚文烈善龜卜，謂余曰：“此二十一日將雨?！逼湓谟轀Y之時，余乃筮之。遇ⅱⅶ謙之ⅲⅶ小過，既而言曰：“坤艮二象俱在土，非直無雨，乃應(yīng)開霽。”俄而星如玉李，月上金□，霧生猶，河垂似帶。余乃欣然。

　　吾齔年之時，誦咒受道于法朗道人，誦得凈觀世音咒、藥上王咒、孔雀王咒，中尉何登善能解作外典咒、癰疽禹步之法。余就受之，至十歲時，敕旨賜向道士黃侯曄，建安侯正立，并是汝年時。汝不學(xué)義，余尚幼，未能受。年十二三，侍讀臧嚴(yán)又有此勸。余答曰：“只誦咒自是佳伎倆，請守此一隅?！逼淠昴┠祟j然改途，不復(fù)說咒也。

　　石季倫篤好林藪，有別廬在河南界金谷澗中，澗中有水碓土窯。